羽刃之比翼齐飞

这一天工作进度没有向前一分，吓到的亚瑟在克里斯有意的纵容下把他翻来覆去吃了好几遍。
午饭时候亚瑟把克里斯洗干净，下去准备了晚餐，上来投喂完毕抱着发呆，呆了一会儿又起了兴致，于是继续吃。
克里斯欲哭无泪，开头是自己起的，现在必须躺平了受着。
好在亚瑟整个过程都很温柔，否则克里斯不确定自己会不会给他一枪。
哪怕是这样，他稍微露出一点儿不耐烦不高兴的表情，亚瑟就立刻惴惴不安起来。
傍晚时候实在是被他腻歪烦了，克里斯聚起所剩无几的力气连续给他几巴掌，“松开我！”
事儿都办完了，躺着发呆是要成仙么？
亚瑟分明是一只鸟，偏要做个狗的表情，紧张地把克里斯翻过来面对面，“不高兴？”
克里斯嘴角抽搐，想要获得平等互相理解的精神交流，必须长时间有计划的调/教，自己做出要留在这里的决定，简直是为美色所惑的反面典型。
“没有不高兴，”想了半天，克里斯叹一口气，这个时代离能理解星空宇宙还有点儿距离，并不好解释自己是怎么来的，好在身体是原装的，感谢原主，“我们需要谈谈。”
“等等……”亚瑟跳起来，随便裹一件衣服，去浴室里放好水，出来的时候低着头，“我今天失控了，你去泡泡，我们有话慢慢说。”
就是这个态度，克里斯忍不住闭眼，然后默默地抬手勾住他的脖子让他带自己去浴室。
在星际时代，大家都是非常独立的，身边的一些情侣爱人，越是智力高能力强，越是理智，聚散离合情热情浅表现的都淡的多。
毕竟可寄托情感的方式太多，可选择的生活方式也太多，已经极少听说为了爱要生要死。
生活中所有的琐事都能被人工智能代替处理，这样亲自帮忙从头发尖儿伺候到脚尖儿的行为，在最粘腻甜宠的电影里也不会出现。
并不是人类到了那个年代变的冷情了，只是眼界更大世界更大，个体之间的情感在这样空茫辽阔的世界里占不了多少份额。
从末世到星际，人类在辽远的宇宙中孤独前行，从近乎族灭到拥有辽阔星海，在自己离开前仍旧有硅基生命虫族宇宙生物这样的强敌。
所以人类的价值观已经改变了，生而为人，能力越强责任越强，背负的越多，越会变得诺不轻许，在情爱上的表现方式也逐渐变得更加内敛起来。
而自己到了这个世界之后，换了天地，从开始到现在，所思所想不过一块大陆，一个新的种群，并且毫无疑问的，至此间终老，可能都只需要考虑这些问题。
心境受外物所扰，结果被古老的爱意表达方式征服了？到现在才算能理解季童老大那样杀伐决断一个人，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克里斯发着呆坐在水里让亚瑟帮忙按摩腰背，喏，其实手法一点儿也不好，比不得全自动的智能按摩仪器。
那么能模拟出最舒适的人体触感、温度、力度的仪器，显然效果更出色更靠谱。
“喂，以后每次都这么给我按吗？”克里斯拍一下水面，自己都被自己的幼稚囧到了。
“当然。”亚瑟把他湿透的发梢顺到一边，“不用想太多，如果不方便说，就不要说了。确定你不会离开我就好。”
克里斯呼一口气，“确实不知道怎么说，就小时候捡到这个石头，无意中发现它里面记载了许多东西。最小的时候、我——”
他忍不住结巴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才能继续厚颜无耻地编下去，“我以为我是羽神选中的人，是它给我的恩赐来着。每天都很虔诚地放这个石头晒太阳然后读书学习。把里面的东西读懂之后，发现，这可能是另一个世界的人误落到这里的吧。”
出乎意料，亚瑟竟然很顺畅地理解了，他松了一口气，忍不住笑起来，“不同的世界会有很多奇迹。你能捡到，这样的好运气算得上羽神的恩赐。”
“诶？”轮到克里斯惊讶了，“你这么容易就相信有另一个世界啊？”
“你当时吓到了吧？”亚瑟用皂角搓泡泡，看着他瞪大的蓝眼睛，忍不住在他鼻尖上点了点，“嗯，等我们有了蛋，你就能去金雕族长家的密室参观——”
“父亲那里？”克里斯好奇了。
“没错，”亚瑟眨眨眼，做了个牙疼的表情，“我前两年偷溜进去过，出来被揍了一顿。简单来说金雕家的祖先去过对面大陆很远的地方，见到了一些神奇的事情。”
“必须有了蛋才能知道吗？”克里斯眉毛皱起来。
“你要知道细节，那只能有了蛋，因为我就在里面呆了半个下午，已经把看到的许多记载忘记了，”亚瑟看克里斯那抓心挠肺的小模样，也不卖关子，“大体就是，天堑背面也有会种植畜牧的人，但是他们不会飞，倒是跑起来很快，还有尾巴。”
听起来就、兽人？克里斯对这个大陆所在的星球的外观越来越好奇了，什么样神奇的世界里，一道鸿沟隔绝的两边，不但重力不同，进化出来的生物也完全不同呢？
“你觉得，那块石头会是他们的？”
亚瑟仔细想了想，“如果按照记载的那样，他们也和我们差不多吧？我还记得那位老祖宗记载用的是粗木头的围栏，乱七八糟的种植这样的形容。虽然记载里见到的只是极少数，但是那块石头能教人制造火箭筒这么厉害的东西，应该不是他们的。”
“不过，这些都是小问题，反正你得到了，也拿了这么多年，就是你的了。落到我金雕家的东西，绝对不要想拿出去。”
中二病又犯了，不过犯的满讨人喜欢的，克里斯笑起来，一点儿也不见外地跟亚瑟讨主意，“那你说，我现在研究这个圆扣嵌入物，其实都是对岸来的东西啊，我要是用想多找点儿资料的理由跟父亲申请，可以提前进去看吗？”
这一提出来，亚瑟也愣了一下，“好像，是有道理的！上一次旱季的时候，巨兽还都是很正常的，对岸这几年也可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像我们突然有了火箭筒一样。”
他手上不停，迅速地试了水温把克里斯抱起来冲洗干净，“事情宜早不宜迟，我去跟父亲商量。”
接着又就一阵风一样把床上的卧具换了干净的把克里斯放下，然后楼上楼下准备了果汁点心放好，“乖，躺下睡一会儿，晚饭前我肯定回来。”
克里斯来不及反驳，就被他按倒在床上，暖和柔软的被窝，刚泡的酥软的身体，累了一天，放下了心头大石，确实睁不开眼了，“回来一定要叫醒我哦。”
亚瑟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停了停又往下在唇瓣上啾了一口，“放心吧。”
克里斯都闭上眼睛了猛然想起来，在他跳起来之前拽住他的袖口，“那个晶石，不能……”
亚瑟顿了顿，“金雕家族是我的，在你手里就很好，父亲、暂时不告诉他。”
克里斯松了一口气，放开他，“早去早回。”
亚瑟下楼，看到客厅里还放在小支架上的晶石，拿起来放到克里斯的枕边，然后出去径直去查理巡航回来的路上接人。
这么出去半路他还砍了两只巨兽，正遇到查理背着一个大包袱跟伊莎贝拉带两个小队回来。
查理远远就看到他，“诶？儿子，今天怎么换巨剑了？”
下劈死命砍能发泄胸中激荡的情绪，这个当然不能说，亚瑟绷着脸，“好久不用，手生了，拿出来熟悉下。”
伊莎贝拉一向用巨剑，见他这死样子就哼一声，“要来比试一回不？跟我打上两个小时，保证比砍巨兽熟悉的快。”
亚瑟翻个白眼儿，“你这么暴力贝克大哥知道吗？”
伊莎贝拉卡壳，“妈蛋，老娘比你体贴伴侣多了。”
“是哦，你最体贴。”亚瑟不跟他斗嘴，飞近到查理的包袱，“有今天的实验记录？”
克里斯每天都会调整拿出去的设备的参数，或者更新不同的材料做的线圈做实验，然后让查理等人按照他画好的表格填写各种实验数据。
“是啊，”查理一听到这个，看看怀里的包袱，觉得自己都老了好几岁，不知道小家伙的脑袋是怎么长的，怎么想到这么复杂的东西呢？“你直接带回去好了，我也不送过去了。”
亚瑟接过重重的包袱挂在自己身上跟查理一块儿飞回去。
到了家门口他跟查理一块儿落进隔壁院子，查理一扭头，“小子，不回自己家吗？有话说？”
亚瑟跟着他进屋，“嗯，刚才伊莎贝拉在，我问一下，您地下室里的那些记录……”
查理眉毛一挑，“啧，你总算想起来了。”
亚瑟囧了，“您早觉得研究那些巨兽的变化要这些资料吗？”
“不，我觉得屁用没有。”查理脱了外套，把鞋子丢在门厅，然后光着脚进屋大喇喇往沙发上一趟，手一抬刚好从茶几上端到插了吸管的凉水，躺着稀溜溜喝完。
爸爸简直把他伺候的跟大爷一样，亚瑟忍着吐槽的*，“总要看看才能判断吧？里面不是记载了对岸的情况。”
查理口不渴了，遥遥冲站在厨房的巴泽尔喊了一嗓子，“谢谢亲爱的。”然后才转脸看亚瑟，“你老子前面十几年闲着没事儿干把那些资料翻好几十遍了，故事是挺好玩儿的。你要实在想看、不对，是克里斯需要看，你搬走吧。反正迟早是你的。”
亚瑟高兴地卷袖子就要跳起来去搬东西。
“等等，”查理抹一把头发，“不行，虽然我认为迟早是你的，但是那些长老们肯定要看到你的蛋孵出来，确定是个天资一流的继承人才能接受你是板上钉钉的新族长。现在还是、让克里斯偷偷过来看吧。”
妈蛋，这样一来，亲爱的又要照顾他们，好烦……
果然巴泽尔隔着机密听到这话，就是一笑，“今晚就过来吧，你也不要准备晚餐了，跟克里斯过来一起吃好了。”
查理抹脸，转头对着靠垫，眼不见心不烦，“也没多少，赶紧过来看，早完早省心。”
隔壁楼上克里斯卷在被子里睡的脸蛋红扑扑的，感觉到身边的床铺下陷，他翻了个身，腰部骤然爆发的酸疼让他一下子清醒过来。
睁眼就看到亚瑟在小心调整照明晶石罩子的角度，克里斯揉揉眼睛，“什么时候了？”
亚瑟拖着他的腰帮他起来，“马上晚餐了，下午说的那件事，父亲同意了。爸爸准备了晚餐，我们过去吃，吃完就可以去看记录。”
克里斯简直要欢呼，抱住亚瑟亲了一口，“父亲真好！你好厉害！等我下楼去把给爸爸的礼物装上带过去。”
亚瑟摸摸他的头发，把拖鞋提起来给他穿上，“什么礼物？”
克里斯去浴室洗一把脸，含糊地回答，“爸爸送给我衣服了，我做了一个缝纫的小机器给他。”
早些日子在研究圆扣的间隙里，为了换脑子陆续用柔石捏的零件，还有一些拜托工坊师傅订制的，已经凑齐了。
亚瑟跟着他到楼下，老妈子一样兑了果汁跟着他，看他从工作台下面拖出一个专门的纸盒子，把里面的一堆螺丝钉铁片柔石烧制的壳子等等倒出来。
克里斯也不避讳亚瑟了，把光脑打开，按照设计图的顺序很快组装了一个单线的小型缝纫机器，大小只有四个拳头这么大，不能缝纫很厚的东西，但是小件儿和内衣就足够了。
亚瑟盯着他白皙修长的手指翻花一样把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装成一个完整的小器械，忽然有点儿沮丧。
感觉自己什么都不会，一定会被嫌弃的样子！再回忆半年前在赛维宫，自己还怀疑这个漂亮的极乐是不是不识数，还问人家算术题，当时克里斯心里一定笑惨了吧？
克里斯把东西装完，因为没有倒模工具，外壳是用柔石捏的，但是内部的小零件都是钢铁铸造，弄完了还挺沉的。
装完他试着提了提，亚瑟竟然没帮忙，抬眼就见这货又发呆，“喂，帮我拿着呀。”
亚瑟回过神，“哦，这个，做什么用？”
“放到茶几上，”克里斯找出伊芙几个丢下的针线盒子，转一点儿线穿上，然后那一块儿碎步，“喏，这么用。”转了几下旁边的手轮，很快把布片缝合到一起了。
克里斯得意地展示了一下，“有了这个我就再也不用担心缝不出直线啦！你刚才发什么呆？”竖起食指又补了一句，“不许说没什么，我看出来了。”
亚瑟顿了一下，“你会不会觉得我特别笨？你看你懂这么多东西我都不会。”
克里斯眉毛一挑，“哦，那我飞的那么慢，你会不会嫌弃我呢？”
“当然不会了，”亚瑟瞪大眼睛，深棕色的瞳孔里金光流转，“但是这是不一样的，你是雌性。我又不是蠢货。”
克里斯一乐，“哈哈，你这分明是明白的嘛。虽然我飞得慢，但是那是先天障碍，所以我不会为这个自卑呢。你也不能嫌弃我。虽然我比你知道的多，是因为我学习很多年了呀，你又不是笨，往后的日子还很长，你可以认真学，总有一天会跟我一样的。这总比我永远不能飞你那么快好得多。”
呃，要是法则允许我造出机甲，肯定比你飞得快得多。但是那有就对这个世界的进城影响太大了，不能做。
宇宙是全息统一的，任何一个时空的自然发展看似毫无道理，实际上可能与另外的世界息息相关。
比如某个恒星大爆炸，喷溅到附近行星上的东西可能形成了生物最初的孢子；或者某个黑洞的引力大到一定程度，会毁灭附近的星域。
所以稍微造出一些超前一点点的东西，是可以的，但是大幅度改变历史进程，后果就变成不可预料的了。
如果不是对岸异常地出现了控制巨兽的圆扣，自己是不会制造火箭筒还试图去破解反向影响它们。
对岸那位超乎寻常的“同类”，可能跟自己有近似的理念，从圆扣的工艺和运行理论看，已经尽可能缩小影响范围了。
亚瑟被克里斯说服了，雄心勃勃，“等到旱季过去，我就跟你学习，那样以后你做研究的时候，我也可以和你一起工作了。”
克里斯脑补了一下，觉得画面太美，一定要向着那个方向努力。
不知道了解了更大的世界，能不能治好亚瑟的中二病。
克里斯换了衣服鞋子，亚瑟捧着那个小缝纫机，两个人一起去隔壁蹭饭。
查理懒洋洋躺在沙发上假寐，巴泽尔正在摆盘，一见他们就笑起来，“来的正好，刚好趁热吃。亚瑟你拿的什么？”
亚瑟举着到他眼前，“克里斯送您的小机器，可以帮忙缝纫东西。”
克里斯洗了手帮忙摆碗筷，“等到吃完饭，我给您演示一下，时间太紧做的粗糙，等到以后有了空，我给您改一个更大更方便的。”
巴泽尔小心摸了摸上面的针头，很高兴，“看起来就好用，先给放下吃饭吧。一会儿你教我，爸爸那儿还存着好几块漂亮的布料，给你再做两件外套。”
查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溺爱孩子的雌性是教不出英雄的，瞧瞧，两个小混蛋一出现，连招呼自己吃饭的话都省了，然而这话他不敢说出口。
气哼哼洗了手坐到桌前，眼见摆着自己最喜欢的酱汁小排才笑起来，“克里斯啊，今天的实验报告看了吗？”
克里斯抿一口水果羹，舒服的眯起眼睛，“还没有，我下午睡觉了，醒来给爸爸装缝纫机。”
巴泽尔横他一眼，“饭桌上就好好吃饭，孩子已经够累了。”
查理默默用肉堵住嘴，含恨看了儿子一眼，但是儿子的注意力全在他的伴侣身上，一点儿都没注意到自己的怨念。
巴泽尔吃着饭还瞟了好几眼那个缝纫机，“是不是能连续缝很长一条线的那种啊？”
克里斯点点头，之前搜集过资料，这个世界有特别擅长纺织的血系，他们已经有雏形了，“嗯哪，我做了一点儿改进。”
巴泽尔眼睛都亮了，“我听说过呢，不过那是人家部族的秘密，我们不好强要。你做出来真是太好了，缝一条直线最浪费时间，还没意思。”
巴泽尔爸爸喜欢缝花边，克里斯眼角抽搐，送个自己的睡衣也有花边，“嗯哪，那个最浪费时间啦，还没有技术含量。以后就能省出来做别的了。”
“我给你的衣服口袋上绣上可爱的花纹，你喜欢什么样的？”巴泽尔立刻兴致勃勃了。
亚瑟跟老爹两个完全插不上话，默默埋头塞饭。
克里斯使劲儿冲亚瑟使眼色都得不到帮助，生硬地转方向，“我衣服够多了，您给亚瑟做吧，他每天在外面砍砍杀杀的，衣服破的快。”
查理恶狠狠瞪了亚瑟一眼，臭小子，叫你伴侣给你做衣服去，不要使唤我的人啊。
亚瑟老神在在，那我有什么办法，爸爸愿意的。
两父子眉来眼去刀光剑影，顷刻间互砍十几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