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旋

老瑞祥的馆子在南国f城只开一家，因为是地道的北方口味所以颇受追捧。定位子要提前半个月，外带打包也非常抢手。所以庄琰只看了一眼那个纸袋上的图案，便也明白了，这是苏喻哲的手笔。
肖磊也看向那个纸袋，不置可否的笑笑。心里却是骂了一句脏话。
庄琰的目光在肖磊脸上停滞，随即问：“你是不是，认识苏喻哲？”
肖磊轻巧的笑笑，“嗯，见过两次。”
庄琰眼波流转，却也没有再问下去。对于苏喻哲这个人，她比肖磊更不愿意提起。两个人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肖磊轻声笑着问：“你饿了吧？既然都送来了，就吃一点？”
庄琰再次抬眼看他，对着他脸上那个纯天然无公害的笑容怔了怔，随即也笑了，“是啊，既然都送来了，就一起吃吧。”
不知是怎么回事，肖磊身上总有一种淡定坦荡，能让她安心。然后觉得过去的那些都过去了。
肖磊见她笑了，心里也终于松了口气。他打开那个纸袋，拿了餐盒和筷子出来，“看上去不错，挺有食欲的。”
庄琰笑笑，“这家饭店在f城只有一家，以前淼淼很爱吃他家的烤鸭。”
提到淼淼，肖磊便道：“对了，我刚刚电话里给阿姨报了平安，淼淼很乖，你不用担心。”
庄琰吃惊：“啊？”
肖磊道：“阿姨给你打手机打了好几次都没人接，一着急就打到我这来了。”
庄琰点头，“谢谢。”
肖磊笑道：“淼淼好像和那个叫赵梓棋的小朋友玩的很好，还约了周末一起去动物园。”
庄琰听了也笑起来，“嗯，那个小女孩很可爱，也会说话。”随即想起小姑娘那张圆圆的小胖脸，忽然脑中闪过些什么。
肖磊笑着说：“完了完了，看来淼淼要抢在我前头交女朋友了！”
庄琰却仍在想着什么，仿佛没有听到肖磊的话，“肖磊，那个赵万达跟踪的怎么样了？有没有接到什么消息？”
肖磊原本满是笑意的脸忽然一滞，“还没有，怎么了？”
庄琰微微皱着眉，“没什么，我只是忽然想到了就问问。”
肖磊的手放在庄琰头上，轻轻摩挲着，“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别的什么都不用想。王辉已经抓住了，剩下的就等咱们回了a城再说。”
温热的手掌摩擦着她的头发，庄琰下意识的全身一紧，却没有躲开。只是微微弯着嘴角，“好。”
肖磊笑意更浓，手指顺着她的头发轻轻抚下，“下次不要那么拼了，你身子弱，一下献那么多血要养多久啊。”
庄琰听着他那温和中带着些宠溺的语气，微微侧头看着他，视线却又蜻蜓点水般的移开，低着头，“当时情况紧急，救陆伯要紧。”
肖磊轻轻叹口气，“我就知道让你回来是对的，谢谢你救了陆伯。”
庄琰问：“你是什么时候和陆伯联系上的？我以为他早就退休了。”
已经残废了一条腿，怎么还会继续在警队？
肖磊道：“原本局里是让他退休了的，可是他就一个人，无妻无儿的，自己在家也待不住。大家劝他做点别的营生，毕竟他是因工受伤怎么都有国家的优待。可他干了快四十年的刑警，除了和犯罪打交道什么都不会，只能又回到分局里做做档案清理工作。”
庄琰问：“那他怎么会又跑出来盯梢祁家？”
肖磊接着说：“陆伯退休前接的最后一个案子就是和祁家有关，可是因为各方面证据都不足最后成了无头案。这件事在老人家心里一直梗着，他就总惦记。正巧去年祁家又出了事，他因为比较熟悉情况就主动请缨要来帮忙。本来大家考虑到他的身体不想让他出去，可他不干，觉得自己缺一条腿照样可以做侦查，而且残疾还能给他的身份打掩护。陆伯的脾气你也知道，加上又是老前辈老功臣，谁也拦不了，就只好让他去了。”
庄琰听了心情有些复杂，“怎么这些事我从来都没听说过，去年我还在f城警队呢，也没见过他啊。”
事实上庄琰一直想要找陆伯，却始终找不到。
肖磊笑笑，“陆伯不想让你知道。”
庄琰一愣，便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轻声叹气。
肖磊温和的道：“你也知道，陆伯一直对你父亲的事有很大愧疚，他怕见到你也是正常的。”
庄琰点点头，“我明白。”
肖磊笑着用筷子夹起菜，“来，张嘴！”
庄琰哭笑不得，“我自己有手，不用你喂。”
肖磊却故意露出个孩子般调皮的表情，“不行，我一定要喂你吃一口！庄琰同志，这是命令。”
庄琰无奈，这是什么鬼命令，“肖磊你别闹了。”
肖磊的菜已经送到庄琰嘴边，故作严肃道：“张嘴！”
庄琰皱着眉，却也不想跟他较真，便张开嘴吃了那口菜。肖磊满意的笑了，“这样才乖，琰琰。”
庄琰听到他叫自己琰琰险些咽到，好不容易咽下了食物，难以置信的问：“你刚刚叫我什么？”
肖磊一脸的不知所云，“啊？我叫你什么了？我忘了。”
居然耍赖。
庄琰扶额，“肖磊，我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爱闹的。”
肖磊笑容灿烂，“庄琰，我都说了，不要总拿以前的印象来看我。”
他的眉目如画，眸光若星，庄琰看得微微一愣，随即别过头去。“那我该怎么看你？”这个问题她已经纠结很久了。
肖磊的手轻轻抬起她的下颌，迫使她与自己对视，四目交汇间仿佛天地都静止了。然后庄琰见到肖磊的唇微微开合，一字一句道：“就像现在这样看我。”
只是那么一瞬，庄琰忽然觉得自己的双颊烫的厉害。她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他的那张俊美的不像话的脸一点点的靠近，再靠近，近到彼此可以感受到对方的鼻息。她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停止了。
可就在肖磊的唇即将碰上她的前一刻，她却忽然推开了他。慌乱的整理着思绪，调整呼吸，才开口道：“肖磊，你别闹了。”
肖磊的眼中有一丝失落一闪而过，却还是无所谓似的笑笑，“还会脸红，看来失血还不算太严重。”
庄琰不说话，仍是低着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肖磊拿了餐盒和筷子递给庄琰，“吃饭吧，多吃点儿。”
庄琰接过来，只是轻声“嗯”了一声，便不再说什么。
肖磊见她闷声吃饭，心里叹气，脸上却是爽朗的笑着，“明天看完陆伯就得回a城，你看看咱们给陆伯和淼淼买点什么吧。”
庄琰想了想道：“淼淼倒是好办，给他买点点心就行。陆伯......”她还真不知道该买点什么。
肖磊笑道：“给陆伯买几套新衣服吧，他的裤子都被你撕坏了一条。”
陆伯见到庄琰和肖磊给他买的新衣服，虚弱的脸上笑得有些无力，“我这个岁数了，还穿什么新衣服啊！”
肖磊笑道：“这是庄琰给你买的，你可一定得穿。”
庄琰也笑说：“陆伯，我撕破了你的裤子，自然要赔的。”
陆伯道：“嗨，一条破裤子还赔什么！你一个人带个孩子也不容易，还为了我花这些钱。”
庄琰神色微微一变，余光看看肖磊，果然她离婚的事情陆伯也是早就知道了。
肖磊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一样，笑道：“陆伯，这次你可得好好养好身体，不能再出去拼命了。我和庄琰下午的飞机回a城，就不能在这多陪你了。不过等这个案子结了，我们得空再过来看你。”
陆伯道：“你们就不用管我了，我这把老骨头，什么时候散了就散了，只要不散一天，就还得出去折腾。这他妈就是命。”
庄琰默默的在心里重复了一遍最后一句，这就是命。当一天刑警，一辈子都是刑警的命。
回去的飞机上庄琰还是有些虚弱，因为低血压的缘故脸色特别难看。肖磊在一旁看着心疼，却又不敢表现的太明显，毕竟这次身边还有几名f城的刑警跟随着押解王辉。
才出了机场大厅就见到白录征带着人等在门口。白录征穿一件黑色t恤，身上肌肉结实喷张，他靠着一根柱子上低着头吸一根烟。见到庄琰和肖磊等人出来，便灭了手上的烟头走过来，目光如平常一般冷厉，只是在扫过庄琰苍白恹恹的脸时，稍稍停滞了一秒。
几个人把王辉押上车，庄琰和肖磊一起坐进白录征的车里。白录征一手扶着方向盘，才开口道：“这趟去f城，你们辛苦了。”
总算把王辉这小子抓住了，也终于解了他心中的一口气。
肖磊笑道：“也是我们运气好，不但抓了王辉，还顺道抓了祁家老五。”
这话说的轻巧，可白录征也明白其中的凶险万分。下意识的透过后视镜看了看庄琰，想要问什么却还是作罢。
庄琰却开口了，“白队，那个赵万达有什么消息没有？”
白录征道：“跟了几天都还挺正常的，只是，他似乎不着急找工作。”
肖磊目光一闪，“都失业了还不着急找工作，他没有老婆孩子要养吗？”
白录征道：“有，他老婆在超市做个小主管，还有个女儿今年要上小学。”
庄琰心中一个预感就这么冒了出来，“他老婆是不是叫冯梅？”
白录征一惊，“你怎么知道？”
庄琰道：“还记得上次泰兴广场踩踏事件的那个小女孩吗？她叫赵梓棋，和我儿子在一个幼儿园，应该就是赵万达的女儿。”
肖磊听了微微皱起眉头，然后笑道：“既然这样，到可以从冯梅这边打听一下消息。”
白录征道：“这样也好，毕竟赵万达现在是主动来给警队提供线索，我们没有确实证据也不好拿了他审问。”
庄琰道：“好，正好这周末冯梅要带女儿和我儿子一起去动物园。”
肖磊想了想，忽然笑道：“那我也一起去吧，我可是淼淼的干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