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旋

小张和庄琰一起再回到警队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电梯里两个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七楼到了电梯门打开，小张才开口：“庄琰，我怎么觉得这案子好像越来越复杂了呢？”
庄琰这一路也在想着孙继红的话，此刻听到小张说的，点头，“确实，看来曹二平的死不只是与王辉的个人恩怨，这里面还牵扯到了利益关系。”
小张挠挠头，“可是他一个民工跟王辉那种包工头怎么能赚大钱，就算王辉干点什么勾当也用不着找曹二平帮忙，他又怎么惹到王辉被杀了呢。”
两个人进了办公室才发现空荡荡的，小张觉得不对头，便给白录征打电话，一问才听说那个王辉居然跑了，不但跑了，还卷走了最后一期的工程款。现在白录征带着雷双喜他们正在四处搜寻，“老刘白天还找他问过话，现在应该跑不远，肯定是躲在哪儿了！”
小张一听惊了，急忙道：“白队，我和庄琰已经回到警队了，随时准备执行任务！”
白录征道：“我们在外面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一遍，你和庄琰就留在警队做支援。张新杰你负责查王辉的手机信号网络通信等一切通信信息，看看能不能定位追踪。庄琰就负责信息统筹，把所有线索汇总成一篇报告明早提交上级，另外再联络各地方派出所巡警协助搜查。”
挂了电话小张急忙打开电脑，一边输入密码登陆系统，一边叹道：“看来今晚要通宵了。”
庄琰听了面色略过一丝焦虑，她站起身拿着手机走了出去，打给了肖磊。
“庄琰，回来了？”肖磊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一些。
“嗯，但是要加班，今晚可能得通宵。”庄琰说着顿了一下，“你还在办公室？淼淼呢？”
肖磊道：“淼淼在二楼有人陪着，我在九楼，你先上来一下。”
庄琰答应，“好。”回到办公室对小张说，“我儿子还在楼下，我先去把他送回家然后马上回来。”
小张正忙着定位，听到庄琰的话抬头，笑了一下，“没事儿，这有我就行，你把孩子哄睡着了再过来吧。”
庄琰心里一暖，笑笑：“我给你带夜宵来。”
庄琰还是第一次上九楼，经侦大队的办公室灯亮着，庄琰走进去，穿过外间的大办公室，就看见一个英挺的背影站在里面的套间，一手拿着什么看向落地窗外。他的背很直，白衬衣内扎，西裤整洁利落，显得身形精壮修长，远远的望着竟在沉默中带出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庄琰愣了一秒钟，才敲了敲半开着的门，“肖磊。”
肖磊转身，原本冷厉的气场瞬间化成一个温柔和煦的笑意，他放下手中的纸杯，“晚饭吃了么？”
庄琰点头，“嗯。”顿了一下才道：“你带着淼淼吃的什么？”
肖磊明亮的眼睛里满是笑，“小笼包，淼淼说他想吃很久了。”
庄琰失笑，她这个儿子在这一点上和她还真是如出一辙，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肖磊走到饮水机前，弯腰接了一杯水递给她，“喝点水。”
庄琰接过水杯，淡淡一笑：“谢谢，你还是带我去接淼淼吧，我要赶快把他送回家再回来加班。”
肖磊却好像不着急，面带微笑的问：“那个包工头跑了？”
庄琰拿着水杯的手一滞，“你怎么知道？”
肖磊笑笑，“这个不难猜，能让白录征全队人通宵加班，肯定是曹二平的案子出了重大变故，那么剩下的选项也不多。”
庄琰还是第一次见到肖磊这样的一面，如此的淡定，又料事如神。她点点头，“现在大家都很着急，好不容易找到了人证物证，决不能让他这么跑了。”
肖磊敛了笑意道：“嗯，所以今晚我也加班。”
庄琰一愣，“你查到什么？那个包工头王辉到底和范氏有什么关系？”
肖磊拿起桌上一份报告递给庄琰，“那个王辉是范氏地产总工陈思铭的小舅子，所以施工图纸都是偷了范氏的企划改的。原本云海家园是范氏准备用自己的工程部建的，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包给了那个华康建筑。这个小公司注册地在f城，公司地址就有三个，所以要查他们的底细确实费了一番功夫。”
庄琰想了想，说：“我今晚去找曹二平的女朋友，听说曹二平生前曾经跟她说会赚一笔大钱带她回家结婚。”
肖磊目光一动，“赚大钱？”
庄琰说：“我觉得这里面应该牵扯到什么利益纠纷。”
肖磊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即一笑：“算了，还是先去把淼淼送回家吧。”
两人的电梯到了二楼，才一出电梯门就听到值班室里的欢声笑语。庄琰与肖磊不约而同对视一眼，一起走了进去，就见到淼淼正得意的拿着一张小纸条在舌头上舔舔，然后小胖手啪的一拍，贴在了一个人的脑门上。
“淼淼，你干什么呢？”庄琰急忙道。
众人见庄琰和肖磊走进去，都不自觉噤了声，目光却统一的在庄琰身上打个转。淼淼转过头来，笑道：“妈妈，小杜叔叔打牌输了，我给他贴纸条呢！”
肖磊板着脸，眸光里却带着三分笑意，唇角微微开合，“打---牌？”
那个叫小杜的民警呵呵一笑，急忙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摘掉了那些纸条。“肖处，我真不是故意在值班时间打牌的，我们平时都不打。”
旁边一个人急忙道：“肖处，这不是你让我们帮你看儿子嘛，我们也没别的法子哄孩子高兴，才想起上次从外面没收来的一副纸牌，你看看，刚拆的封！”
庄琰听了这话却看向肖磊，看儿子？
肖磊紧绷的面容忽然绽放一个笑容，春风化雨一般的瞬间安抚了在场众人紧张的神经，“今天情况特殊我就当没看到了，回头这牌可得藏好点儿，让陈局马局他们瞧见可就是大问题了。”
小杜放了心，笑道：“嗨，肖处你刚刚可吓死我了！我就知道您跟咱们是一条心！”
淼淼扯着庄琰的衣袖，“妈妈，我打牌可厉害啦，他们都输就我赢！”
庄琰哭笑不得，揉了揉儿子的脑袋，“你看看，因为你几个叔叔都被连累了，以后不许胡闹了！”
肖磊笑笑：“小孩嘛，爱玩也是正常。”
众人看着肖处那俊俏的眉眼里全是幸福满满的样子，心照不宣的都笑了。小杜对庄琰敬个礼，“嫂夫人好！”
庄琰一愣：“啊？”
肖磊噗嗤一声乐了，“杜耀辉，你胡说什么呢？这是刑侦一队新来的庄琰同志。”
小杜惊了，“肖处，这不是嫂夫人，那你这儿子是怎么回事儿啊？”
肖磊故作严肃道：“谁说是亲儿子了？干儿子不行吗？你们一个个成天就把这点心思都用在八卦上了，有这精力给我好好学习一下八荣八耻！”
淼淼直到坐上了车还是有些迷糊，凑到妈妈耳边偷偷问：“妈妈，我为什么是肖磊叔叔的干儿子啊？”
庄琰心里叹口气，心想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呀。表面上却只是笑道：“因为肖磊叔叔喜欢你呀！”
肖磊在前面开车，听到这个答案似乎很满意，转头道：“淼淼不想给我当干儿子吗？我可以教你玩□□。”
淼淼一听大眼睛顿时亮了，“嗯，那我就凑合一下给你当干儿子吧！”
两人把淼淼送回家，庄琰匆忙的帮淼淼洗脸刷牙，然后把儿子抱上床，母子俩说好了今天的睡前故事先欠着以后再补，淼淼才乖乖的闭眼睡觉。小孩子习惯了早睡，躺下一会儿就睡着了。庄琰小心翼翼的从卧室出来，关好门，看了一眼手表，快十二点了。
肖磊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只手拄着头也在打盹，客厅只开了一盏小壁灯，昏黄的光线打在他白玉般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庄琰没打扰他，而是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清醒一下，再走出来时却见到肖磊已经坐直了。
“淼淼睡了？”他轻声问。
“嗯。”庄琰道。
他站起身，活动了下肩膀，笑道：“那走吧。”
庄琰还是没说什么，轻声的“嗯”了一声，便出了门。
肖磊发动了车子，忽然道：“干儿子那些就是开个玩笑，你别太在意。”
庄琰这才微微一笑，然后说：“肖磊，我发现你很会当领导。”张弛有度，严肃中又不失亲切，既让人心存敬畏，又觉得像是自己人。
肖磊轻轻挑起嘴角，“我怎么觉得这话不像是夸奖呢？”
庄琰认真道：“不，我就是在夸你。”
肖磊目光闪烁，随即笑了起来，“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当年那个班长当得太失败了？”
他的话勾起了庄琰的回忆，想起自己当年心高气傲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嗯，我确实不会当班长。”
“可不是失败么，坏学生管不住也就罢了，还把自己搭进去差点儿成了人家老婆。”肖磊说着狡猾的笑起来。
庄琰心里微微一颤，她知道他又是故意在她面前提范熙。不免叹口气，怎么这些人都这样，肖磊，罗纱，一见到她总是那么喜欢提范熙。“都过去那么久的事了，亏你还记得。”
肖磊笑意变深，“可不是记得么，简直终身难忘。”说完侧过头与庄琰对视一眼。
庄琰被那目光刺激的心里又是一动，低下头去，就听到肖磊继续道：“庄琰，你这人有时候就是太实在，对谁都是实心实意的好，到最后反倒害苦了你自己。所以......”他说到这里故意停住。
庄琰抬头，“所以什么？”
肖磊笑笑，“所以我以后要监督你，把你看紧点儿，不能再让你这么傻下去了。”
庄琰目光微动，却没再说什么。因为她知道她说了也没用，肖磊现在对她的保护欲已经膨胀到她根本控制不了的地步了。
她看起来就这么像个弱者？
两人回到警队，庄琰也没心思想太多，肖磊帮着她提了几袋夜宵去刑侦的办公室，小张见到肖磊进来，麻利的站起身，“肖处。”然后眼神便不自觉的飘向肖磊旁边的庄琰。
肖磊笑着将夜宵放在桌上，环视一周，问：“白队他们还没回来？”
小张道：“白队还在外面，我刚刚分析出几处王辉可能的藏身地方，现在大家正在逐个去查。”
庄琰有些惭愧，“我这就帮你一起找。”
小张道：“白队刚刚说了，你的主要任务是汇总线索将案情总结成一篇报告，明天一早白队就去递给陈局。”
庄琰点头，“好，我现在就写。”
肖磊想了一下说：“这个报告我跟你一起写。”
庄琰一愣：“你的意思是......”
肖磊目光清亮，“成立专案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