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那些书都放回原位,雨默不敢再看下去。
她蹲下身,在书架的最底层,找到了一本相册,那本相册很厚,差不多就是顾初南的一部成长史,照片保留得也十分完整,从他刚出生,一直到他上大学,都在其中。
小时候的顾初南大眼浓眉,十分精神讨喜,照片里也多是笑着的,到后来就越来越酷,气质也越来越清冷了。
雨默兴致勃勃地看着这些东西,仿佛陪着面前这个男人一同经历了他的成长,这令她心里多少熨贴了一些,觉得自己也没有错过太多。
只到后来,照片越来越少,大学期间,甚至就只有一张像是刚入学时照的,他和顾父顾母站在q大的门口,十几岁的少年郎,脸上还有着未脱的稚嫩,然而神情却是淡淡的,丝毫未见考入名校的踌躇满志或者春风得意。
她的手指在他英俊清朗的脸上轻轻划过,两年以后,她就是认识了这样的他,不骄不躁,也不紧不慢,对着哭泣的她,略有些无奈地塞了一颗糖放进她手里,和她说:“吃点糖也就没那么难过了。”
最开始,他就是把她当孩子哄的。
雨默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最后才翻开下一页,下一页里,没有新照片,相册后面的部分几乎全被撕掉了,留了一个很大的空余,然后在那空余里,有一个涨鼓鼓的牛皮信封。
信封上没有任何字,封口也只是虚虚掩着的,雨默想了想,到底还是忍不住好奇心,抽出了里面的东西。
那一摞是明信片和一个小本子,雨默首先看的是名信片,它们中有一部分很眼熟,都是她第一次高考那年夏天和家人去旅游时寄给他的,她幼稚青涩的字迹还留在上面:“首雨默在等着顾初南。”
还有一部分,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她一张张看过去,都是一些陌生的景点,甚至到两年前差不多每一年都有一两张,然后在那些名信片的背后,也都写着同样一行字:“顾初南在等着首雨默。”
翻开本子,里面一页一页粘着的都是票据,有些年代已经很久远了,那些车票甚至雨默都没有见过,票据的旁边写着年月日,是哪年哪月去了哪里之类的。
刚开始的笔迹很老成,多是顾医生写的,中间有部分就很稚嫩,应该是顾初南自己填的,那些字慢慢慢慢变成了雨默熟悉的样子,而在最后几页,她看到了熟悉的地名。
她父亲的家乡,还有,她读书工作过的城市。
他的记录一如以往,淡淡的,年月日之后,写着,去了哪里。
只有最后一张,没有车票,却写着一行字:“顾初南在等着首雨默。”
首雨默在等着顾初南,顾初南在等着首雨默。
她用一个夏天,换了他十年坚守。
雨默忽然就泪流满面,心像是被什么扯到一样,疼得入心入骨。
“小雨。”
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雨默浑身一震,眼泪婆娑地回过头去。
顾初南吓了一跳,连忙关好门走进来,还未到她身边就一眼看到了她手上的那些明信片,不由得有些尴尬,抚了抚额说:“怎么就给你翻到了呀。”
雨默站起身,扑到他身上,嘤嘤嘤嘤地痛哭了起来。
顾初南顿觉头大,抱着她坐回到床上,一边帮她拭泪,一边哄她:“好了好了,别哭啦,你这样哭,外面的人以为我怎么欺负了你呢。”
雨默伏在他怀里,说:“阿南,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你要对我那么好?”
“我也不知道。”他在她发顶吻了吻,口气有些无奈,也有些甜蜜,“我只知道,我是个很懒的人,喜欢上了一个人,就不想再改变。”
他不想改变去爱她,却舍得花那么多时间去找她,去等待。
雨默的眼泪流得越发的厉害,说:“你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好坏,然后欠你好多好多。”
“不欠我,做什么都是我自己的事。”他微笑着哄她,将她慢慢放倒在床上,她一张脸通红,杏眼迷蒙,像是沾了水的三月桃花,看起来楚楚可怜、惹人疼爱。
他心动情动,忍不住吻住了她,雨默正沉浸在自己的伤感里,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情动难抑,开始脱她的衣服了。
外头推倒麻将的声音令得雨默回神,她捉住了他的手,声音里还有着哭泣过后的微哑:“阿南,你在干什么呀?”
“哄你啊。”他理直气壮地说。
雨默一阵无语,在这么伤感又感动的时候,他不是应该抱着她,说些情话才称得上是浪漫吗?
这样的x虫上脑,顾boss,你确定合适吗?
雨默动手挣扎,被顾初南压住了,捉住了她的手放在头顶,另一只在她身上煽风点火,他咬着她的耳朵,低低声地说:“小雨,我想了。”
……
这下雨默的感伤感动彻底飞走了,她羞红着脸蹬他,低声喝道:“妈妈他们都在呢!”
“他们在打牌呢,不会进来的。”
雨默:……
顾初南压住她乱动的腿,将她整个人都困得死死的了,俯身亲了亲她的脸蛋,柔声哄她:“乖,我很快的。”又说,“你要理解,我已经被你饿了很多年了。”
……
一墙之隔,雨默被顾初南再次吃干抹净,吃完了,他满意了,两人才能好好地坐着说一会话。
雨默拿起那些明信片,说:“这些都送我了啊。”
她挑的那一部分,都是顾初南后来去一些地方时买下的。
顾初南说:“不用那么麻烦,反正最后都是要带回来的。”
雨默:……
⊙△⊙
她硬是要拿走:“我不管,反正是给我的了。”
顾初南就说:“好吧。”
吃饱了的boss大人特别好说话。
雨默其实还挺想要那本车票薄子的,但是,那上面还有顾父顾母一起的回忆,她不敢要,只好拿过来细细翻了翻。
这一看,发现那年暑假,她跟着首正平回老家后,顾初南就有去找过她,不由得有些心塞:“既然你都跑那么去找我了,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顾初南就看了她一眼,口气淡淡的:“我没有找到你。”
雨默:……
是了,她忘记了,首正平带着她并没有回乡下老家,而是把爷爷奶奶一起都带去了城里,那段时间,雨默正伤心着,连外公外婆都没有怎么联系,顾初南自然也是找不到他们的。
雨默沉默,低头看着那些车票,问:“那……你找了很久吗?”
“没有,去了你爷爷奶奶家,没打听到你们的新地址,就也又回来了。”像是清楚她想知道,他抱住她,一张一张车票说给她听,“这张是我寒假时候又去了一回,我以为你们至少会回老家过年,结果……你们还是没有回去。”
他去的时候是临近过年,已经是腊月二十九了,从乡下回城的时候没有坐到车,他是一步一步走回去的。
半路遇到有好心要搭他一程的,他也没同意,他就那么打着个手电走了大半夜,天空里飘着雪,有时候路过山野林原,荒无人烟,他居然也没觉得怕,心里头空落落的,仿佛那具身体也已经不是他的了。
他知道,他只是想要一个结果而已,一个深刻一点的结果,没有得到,他就放弃。
后来转年,学校里有几个交换生的名额,他们系领导推荐了他,顾初南几乎没有考虑,就那么出了国。
出了国,以为会忘记,结果没有,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站在那个城市最显眼的标记下,总是会想起那句话:首雨默在等着顾初南。
收到她的明信片的时候,顾初南心里既暖又热,那种走遍天涯海角,我自在等着你的感觉,除了雨默,再没有人给过。
但就是她,无声无息,抛下他不见了,没有理由,也没有原因。
顾初南曾经是很恨过她的,最恨最恨她的时候,他也决绝地再不去留意她的信息,但是总没有办法删掉她留给他的信息,去除那个她可能永不会再用的电话号码,甚至于有意无意,总还保留着使用□□的习惯,然后把她的名字,单独放在一组,写着:lover。
甚至于每到一个地方,也还是会收集当地的明信片,一次又一次写上:顾初南在等着首雨默。
他在国外熬了六年多,再熬不下去,终于还是回了国。
回来便去找她,那时候他才知道她家里的变故,亲切和善的李老夫妇竟然都在那几年先后故去了,李孟卖掉旧居,也搬了家。
而雨默,他更不知道她到底在哪里。
后来还是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在一个行业类的招聘网站里看到了她的简历,才终于知道了她在哪里。
千里之外,北国的冰雪世界。
她竟然去了离他那么远的地方。
这些东西,不去想的时候还没觉得什么,一去想,就满心都是伤感。
顾初南和她一起翻了两页,就将那本本子收了起来,握着她的手说:“都过去了,看也没用。”
雨默便问:“既然看也没用,那你为什么要把它们都留下来。”
“习惯了。”顾初南笑,“我爸爸有收集癖,什么东西他都能保存得好好的,越是小的东西他越喜欢收藏,他总认为,人很健忘,总要留些什么给以后的自己。然后不知不觉,我也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雨默知道他扯开这些,大概也是不愿意多谈那段过去,就也没有再问,只是抑住了难过附和着他的话说:“难怪我看你读书时候的一些东西都保存得好好,好像连像幼儿园的作业都还在呢。”
“嗯。”
……
“阿南,我爱你。”
“嗯,我知道的。”
“对不起。”
“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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