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诚意
赵明妍在正堂看着赵明莘接旨,而后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直接将桌子上的摆设都扫到了地上。
方才赵明妍看着那些赏赐,眼睛简直要瞪直了。皇后今日让赵明莘进宫,紧接着,皇帝就赏赐下来,这意思不明摆着吗?
整个国公府的人,都觉得这风向要变了。如今谁也不敢得罪赵明莘。
而赵明莘,将纸条攥在手心,心中十分纠结。
皇后赐下来四个丫鬟,里头的兰莳是太子的人,方才赵明莘刚刚得了消息,这些赏赐的东西都是原本六皇子的。
赵明莘的父亲安国公封了安国公的爵位,乃是恩封,可上朝,却并无实权。
府里头的消息来源,主要还是靠着和父亲比较亲近的赵奕。还有些消息则是太子传来的。
既然这些金银珠宝都是六皇子宫里的,里头夹着一张字条,赵明莘倒也觉得说得过去。
只是,这张字条上的内容,却勾起了她的好奇。
上面是一首藏头诗,时间地点写的是莳花院申时,而落款的签名是琪。
赵明莘眼前浮现起六皇子侍妾琪娘的面容。从这字条上的藏头诗来看,若是去了,她就能知道孙芷如何死的,六皇子又是如何出事的,皇帝为何会赏赐于她。
这对赵明莘来说,诱惑不可谓不大,她将字条掩藏好,心中犹豫。
好奇心害死猫,赵明莘如今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去。
吩咐人将册子清点好后,赵明莘回到了自己屋子里。
正想着如今的局势,便听到外头来报夏婵来了。大隆朝的婚嫁沿用了春秋时期的陪嫁媵妾,陪嫁的媵妾若家世好,可为贵妾。若是一般人的贵妾,自然不值得争取。但太子的贵妾,日后太子登基,便能成为嫔妃,品级也是能一步一步向上升的。而从太子时期就能伺候的妾,自然比一般人与太子更亲厚。
如今皇帝并没有发话要选太子侧妃,因而抱有了希望又门第不太高的人家就想着值此机会进入东宫也好。
夏婵的外祖母毕竟是固仁大长公主,虽然不如柔宜长公主荣宠,但夏婵要得知六皇子被关押到宗人府,即将被发落出宫,自然不难。之前夏婵似乎对太子不感兴趣,现在形势大变,夏婵的来意不言自明。
大隆朝的规矩是太子妃可带媵婢八人,其中极有希望成为媵妾的是两个人,直接就会被封名分,而剩下的六名就不同了,通常只是宫女。皇后如今已经赐下来四人,都是皇后培养的宫女,太子送了一名丫鬟阿诺给她,阿诺也要带过去,剩下的她带上寿儿。至于,那陪嫁媵妾,其中一人,想必就是太子詹事的女儿林雨彤了。还有一个名额,夏婵想来是想挣一挣。通常没有家庭背景的陪嫁在被宠幸后,只能被封为奉仪、昭训,而有背景的却可封为良媛、良娣,品级高上许多。
“拜见姐姐,”夏婵开口道,“如今我对姐姐的忠心,姐姐可还满意?”
赵明莘心里正乱着呢,想来想去,也没觉得夏婵有什么忠于自己的地方,除了在柔宜长公主寿宴上那次:“你是说那次你将妹妹推下水的事情?”
“姐姐你身上有寒疾,姐姐应该也知道缘由。如今,一报还一报,姐姐可还满意?”夏婵恭恭敬敬道。
赵明莘扶住了额头,要不要这么坑爹啊,太简单粗暴了,一点儿也不是她的风格……
柔宜长公主寿宴回来后,赵明妍就一病不起,听说银子是流水一般地淌出,就是为了治疗赵明妍的寒症。
“你如今自身难保,”赵明莘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夏婵做出这等事来,好意思说是为了投诚吗?她可不曾吩咐夏婵做这样的事情。
“姐姐是怕了吗?”夏婵觉得赵明莘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赵明莘站起身来,踱步到夏婵面前。
如今,她自然不是什么仁善之辈,更不会有妇人之仁,赵明莘笑道:“没有我的吩咐,你做的事情,自然不是投诚于我。”
夏婵被赵明莘看的瑟缩了一下,如今赵明莘得到了皇帝的青眼,自然形势变了,那气势威严,让人无法狡辩。
夏婵福了福身子:“姐姐,如今我晓得自己错了,还请姐姐指点。”
“你若是进了东宫,势必和我势不两立,如今你可还愿意如此?”赵明莘比夏婵高上两分,此时低头俯视着夏婵,琥珀色的眼眸让夏婵瑟缩了一下。
夏婵面色苍白,起初她以为自己是天之娇女,然而来到这京城,见到孙茵等贵女,已经气势矮了几分。
先前她想岔了,以为这样便能投诚于赵明莘。可很明显,赵明莘不买账。
夏婵气息不稳,心中着急的很,犹豫了一下,咬牙道:“如今,我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姐姐说什么便是什么。”
“再拿出些诚意来。”赵明莘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没想到夏婵竟然真要投诚于她,不过也很正常,毕竟固仁大长公主更疼爱赵明妍,如今夏婵一糊涂得罪了赵明妍,可就没有退路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夏婵咬了咬牙,吩咐刚刚屏退的丫鬟进来:“绿意,你去将柜子顶上抽屉的匣子取过来。”
夏婵将钥匙塞给那丫鬟,绿意面色煞白,显然这是十分关键的物品:“主子……”
夏婵跺了跺脚:“让你去你就去。”
气氛一下子沉寂下来,不一会儿绿意就取了匣子过来,夏婵亲自打开,交给了赵明莘。
赵明莘看了两眼,没有毒,这才接过来。
只见里面是一叠信笺,正是夏婵和王轩的通信信笺。
“如今我可是将身家性命都交给姐姐了。”夏婵面色苍白。
赵明莘心中诧异,这夏婵果真是十分识相啊。她轻轻翻阅着信笺,这些字迹就是明证。
“你这又是何必呢?王轩也是德才兼备之人,虽然并非王家最显赫的一支。既然如今你拿出诚意来了,我也就把话说清楚了。若有机会,我定然让你嫁给显赫之人,然而,这东宫你就莫要招惹了。”赵明莘愣是不明白夏婵如何当时拒绝了王轩,恐怕也有赵明妍挑动的成分在里头。
夏婵如今见王轩高中,也有些后悔,低声道:“全凭姐姐吩咐。”
夏婵将这些交给了赵明莘,也就意味着,往后夏婵的姻缘拿捏在了赵明莘手中。赵明莘点了点头:“这匣子我收着了,你我换了衣服,我要出府。”
夏婵顿时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面色惨白,差点儿站不稳脚步:“姐姐?”
“申时你再来一趟。”赵明莘也不客气,开口道。
“是。”夏婵也不敢多问,心道自己这真是上了贼船啊。
赵明莘在自己的院子里休息了很久,到了申时,夏婵果然来了,一切都安排停当。
赵明莘换上了夏婵的衣服和发型,而夏婵则换上了赵明莘的衣衫,躺在了床上装作养病。反正赵明莘成日里病殃殃的,躺床上也说得过去。再说,如今赵明莘得了皇帝的青眼,谁还敢没事把她从床上揪出来不成。
窗帘拉了下来,已经装扮成夏婵的赵明莘戴上了帷帽,坐上了出国公府的马车。
******
申时末,赵明莘到了京城有名的“宝海”一带,纵横交错的大街,茶肆街坊鳞次栉比,青楼大院是不绝如缕的乐声,繁荣昌盛。
而这宝海的莳花院邻水而立,便是这京城最大的青楼楚馆。
“宝海”乃是一处天然湖水,湖岸乃是京城名胜,湖上画般浮荡着来回穿梭的轻舟,湖岸垂柳石板道游人如织,正是冬末春初的时候,杨柳条刚刚抽芽,看上去如同绿色的云烟一般。
莳花院的不少画舫在宝海中行走,这些画舫极为精致。大隆朝的造船技术极高,这些画舫乃数十名匠的心血所凝结,各有特色。画舫大多长度长于两丈。
画舫装饰得不像是一条船,倒像是花园。
赵明莘在甩脱了跟踪自己的人之后,立刻就和阿瑾汇合。
阿瑾是何老太太给自己的青吾卫的人。
此时的阿瑾,一身玄色夹暗金绸纹袍子,看起来十分英挺,远看起来就像一名贵公子。
赵明莘早已经习惯了阿瑾出现的时候,总是会更换面容,这易容术是青吾卫擅长的。
“主子,六皇子被宗人府押解到西八所后,他的各位侍妾姨娘们立刻失去了主心骨,而琪娘碰柱自杀,之后就出现在这里。这莳花院,背后的主人十分神秘,可能是太子殿下。”阿瑾面容英俊,此时恭恭敬敬道。
“有意思,”赵明莘点了点头,轻轻地翻阅着资料,阿瑾办事十分细心,这一条条都罗列出来,十分仔细,她看着也很清楚。
莳花院,这京城最吸引人的地方,竟然是太子殿下的产业,那么太子想要从这里打听什么消息,自然十分便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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