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成殿。
六皇子用完早膳后没多久,就传来了母妃何贵妃跪在了御书房外的消息。
“你说什么?母妃跪在御书房外,父皇却跟皇后走了?”六皇子脸色气得发红,一脚将紫檀木书桌踹离了原位,而后走到了传话的小太监面前。
六皇子勃然大怒,小太监吓得一哆嗦:“是。”
六皇子气的七窍生烟,上前狠狠地一巴掌狠狠拍了过去。
小太监面色苍白,不敢躲闪,被打得直接背过气去,耳朵里灌满了嗡嗡的声音,十分难受。
六皇子将小太监打倒在地上,仍不解气,将鞋子踩在那小太监脸上,用力一碾。
“殿下,”琪娘是六皇子宠爱的侍妾,此时也听说了消息,面色苍白的走了过来。
六皇子见到琪娘,心中一软:“你怎么不好好休息?反倒来了这里。”
“母妃出了事情,臣妾心中担忧不已。”琪娘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走过来握住了六皇子的手。
六皇子为了立功,将那些逃荒的百姓,当做反叛大隆朝的乱民抓捕起来。这件事情竟然被捅了出来,如今皇帝勃然大怒,六皇子此时悔不当初。
“我没想到那姓胡的竟然是太子的人,枉我轻信。”六皇子此时没了主心骨,慌乱不已。
琪娘眨了眨眼睛,正要说话。
殿里便冲进一丛金盔铁甲的侍卫,领头之人态度虽然客气,却是不容抗拒:“殿下,领旨。”
六皇子周谦惊恐地望着面前的金鳞卫,面容苍白虚弱,整了整衣摆,朝赵公公道:“公公,这是怎么了?”
赵虚公公是隆宣帝身边的红人,从小就在隆宣帝身边。此时,板起脸来,一点也没有和六皇子客气的意思。如今何贵妃跪在地上几个时辰不起来,谁不知道皇帝不待见六皇子。
六皇子面色惨变,神色恍惚,然后走到了那群金盔铁甲的侍卫面前,接旨。
皇帝没有传召六皇子,而是直接宣旨。
周谦听着赵公公尖锐的嗓音,吓得腿脚发软,皇帝一共列举了他三条罪名,条条都让他心惊肉跳。第一条是,谋害储君;第二条是,故意将无故流民当做乱民斩杀,谋取功劳;第三条是和孙芷有关的,乃是作风不正。
“殿下……”琪娘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下文,眼见六皇子被押解出了武成殿。
消息从前朝传到了后宫,宫里早已经炸开了锅。而前朝的那些大臣们下朝后知道皇帝没有给六皇子任何辩解的机会,直接押解到宗人府后,顿时感到天真的要变了。
武成殿所有的人都惊慌失措,六神无主,哭喊声一片,倘若六皇子被罚,他们这些人也免不了一起受罚,或者是被没入掖庭。
六皇子很快被宣判命运,被圈禁在了西八所。西八所虽然离皇宫不远,但却是关押宗室罪人之所。
那地方十分冷僻,条件艰苦,脏乱不堪。
而宫中的何贵妃也想不出办法来,谦儿如何就犯出这么大的过错。前些日子,他们还在为可能即将扳倒太子而庆贺,放松了警惕,可转眼间,太子就给他们一次当头棒喝。周谦的罪责已经被定下来,她只能往宫外传递消息,询问父亲可有什么主意。毕竟这个时候,她失去了一个儿子,可不能再失去另外一个儿子了。
何贵妃原本已经让人扶起来,回到了宫里,乍然听说六皇子被发落了,面色煞白,一下子就晕倒在地。
而四皇子在自己的宫殿里闭门不出。
如今几个皇子年纪也差不多了,陛下对太子的维护,传递出的讯号十分清楚。按照惯例,皇子封王是在成年的时候,恐怕不久以后就要封王了。若是离开了皇宫,皇子或许可能有肥沃的封地,然而却再也不能离权力的中心如此之近,也不能经常面前皇帝。
何贵妃宫殿里的宫人乱成一锅粥,赶紧上来将何贵妃抬上了床榻,又请来了太医。
宫外的小宫人窃窃私语之声络绎不绝。
何贵妃在太医的针灸下,醒了过来。
醒过来后,屋内昏黄的灯火透过罗绡帐照在她的面庞上,何贵妃宠冠六宫这么久,也生下了两个儿子,一点儿也不傻,此时明白了残酷的事情已经发生后,闭上了双眼:“伺候本宫起身。”
不顾宫人的阻拦,何贵妃撑着身子起身再次跪倒在了养心殿外。
何贵妃收敛了往日的飞扬跋扈,素颜跪在了养心殿外。可何贵妃却明白,这一次凶多吉少,若是六皇子真犯下了这样的罪,罪责难逃,隆宣帝势必要让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而此时的养心殿内,皇帝的案头摆放着许多文书,上面不少均是有关于四皇子的罪证,单涉案人员名录就厚厚一沓,而另外一沓却是六皇子的产业。
皇帝之前宠爱何贵妃,何贵妃自然不穷,何家也不穷,六皇子的许多财产,被顺蔓摸瓜就牵扯了出来。
皇帝静悄悄的翻动着名录,心中却是越来越不高兴。六皇子产业多是不假,然而经营的并不好,不少都是金银实物,而可以生钱的铺子皇庄都在亏损,若不是何家的势力兜着,恐怕只会越来越少了。而六皇子素来十分奢华,和何贵妃的作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凡事都讲究排场,而不是细水长流。
“你看看,这皇庄可不小,竟然亏损至此,而下面的人也是怨声载道。难怪老六对西南的灾民如此狠心,胆大妄为,简直是个混蛋。”皇帝勃然大怒,将册子摔在了地上。
不只是孙芷的事情,西南的事情,体现了六皇子的草菅人民。草菅个把人命有什么稀奇的,但皇帝说不行,说混蛋,自然没有人敢反驳。
赵虚公公连连点头:“宗人府那边还在和大理寺商议……”
“就这么定了,起了歪心思,让朕抓了个正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帝冷冷开口道。
赵虚公公心中明白,六皇子这是翻不了身了,至少短期内没有任何可能,外头何贵妃跪着就跪着吧,皇帝勃然大怒,正在气头上,谁敢开口。
皇帝绕了几圈,想了想,嘴角忽然出现一丝笑意:“让太子来。”
赵虚不知道皇帝这又是要闹哪样,赶紧吩咐人去传旨意。
周琮原本正在皇后的怡景宫里,和皇后说起赵明莘今日做点心的事情,正是言笑晏晏的时候。
周琮正在努力让皇后别那么不喜欢赵明莘,就得知父皇让自己去。
跟着小公公到了养心殿外,就看到何贵妃跪在地上,显然是在这里等很久了。
何贵妃病殃殃的,此时看到周琮进来,低下了头,恨得眼睛里闪出红色的仇恨,仇恨比野草还疯狂的蔓延。
周琮冷冷看了何贵妃一眼,进了养心殿去。
“父皇,”周琮行礼道,目光早已经看到了案头的文件。
“朕寻思着,如今你身子好了不少,找点事情给你历练历练。”皇帝看着周琮,脑海里浮现出赵明莘的身影,心中想着,这两个孩子,可真是相配。
皇帝一直想培养个模范太子将来做个贤明的皇帝,免得王朝走下坡路。此时,又起了历练周琮的心思,现在已经不是打仗的年头了,还得发展民生才是,也不知道这太子现在能力有没有长进。
“父皇请吩咐。”周琮心中狐疑,恭恭敬敬道。
“这老六做的错了,错了就是错了,如今他的皇庄这些,我都寻思着转手给你。”皇帝将其中一叠册子已经规整好了,赵虚公公明白皇帝的意思,将那些册子都给了周琮。
太子先前也是知道六皇子的财产目录的,如今眼尖,一下子发现,陛下将那些金银珠宝都收到国库里了,而那些个收益不咋样的店铺酒肆庄子啊,就都塞给了他。顿时觉得,头皮又麻又痒啊,简直了,父皇实在是太仁爱心肠了。
手中沉甸甸的,周琮谢恩道:“谢过父皇。”
皇帝十分满意的瞧了他一眼,而后又捻了一把胡须,道:“先前赵大姑娘做的点心着实不错,就将这本册子赏给她吧。”
周琮顿时呆住了满脸的不敢置信,这还是亲生儿子吗?本以为皇帝要将金银珠宝宅邸都收入国库,没想到竟然留了一个册子,要给赵明莘,这可都是实实在在的好东西啊。
“儿臣替赵大姑娘多谢父皇了。”周琮再次开口谢恩。
******
赵明莘回到国公府后,很快就收到了皇帝赏赐的金银珠宝,再次震惊了整个国公府。
大姑娘这真真是命好啊,得了陛下的恩典。
而赵明莘清点几个箱子的时候,却在其中发现了一个纸条。
赵明莘看着上面的字迹,纤白的手指有些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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