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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恋雪和眠茶会谈的同时,亢龙河谷以东的天空,也正有一个物体歪歪斜斜地飞行着,速度挺快的,可是方向却乱七八糟,不住在空中拉出之字形的歪斜轨迹。
“你个笨蛋!大笨蛋!都教了你几次了,还飞得歪七扭八,要是给人看见,我的脸都丢光啦!就那么点技巧,你快练上半个月了,还掌握不到,简直是废柴中的废柴!气死我啦!”
雅德维嘉暴跳如雷,脚下连连重踏,惊得胡燕徒面无人色,连连叫停,因为他们此刻脚下所踏,是雅德维嘉的佩剑风声,所在的位置却是千米高空,若从这高度直摔下去,就是地阶武者也要粉身碎骨。
乘剑破空、御剑飞行,这就是道门的御剑术,当今世上最将这门奇术发扬光大的宗派,便是太乙真宗了。龙池三十六教御,凡是拥有大剑师称号,一律都要修成御剑飞行,因为,姑且不论实战威力,能在半空中御剑如电,破空穿梭,来去自如,衣袂飘飘的模样,在普通弟子的眼中,就是帅到掉渣,三十六名教御没事御剑飞过来、飞过去,等同三十六块活招牌,尽管离成仙升天的终极目标,还远到没边,可一般人哪分得出这许多,自然争先恐后投入太乙真宗门下,期望有朝一日,也能够踏剑飞天。
胡燕徒对这没很在意,因为佛道两门处于竞争立场,太乙真宗拿御剑术当主打,慈航静殿内就生出不少闲言闲语,说御剑飞行华而不实,纯是花俏的好看东西,偏偏又很难练,不只要自身努力,还需宝剑通灵,人剑相辅,常常可遇不可求,真的上了战场,又没什么实战力,总不成乘着剑去撞人?练成了也就一跑来跑去的苦差役……诸如此类的冷言语,让胡燕徒对御剑术不感兴趣。
但当雅德维嘉御剑而来,将他带上天飞过一次,胡燕徒就不敢这么小看了,御剑术的实战威力虽还不得而知,可用来赶路,却真是一等一的神速,在雅德维嘉的驾驭下,随随便便,一小时七八百公里不是问题,据胡燕徒所知,当今世上,能有如此高速的移动技术或工具,屈指可数,难度、发动代价只会比御剑术更高,更别说雅德维嘉若全力爆发,甚至还可以飙出比这更快一倍的极速。
‘蠢徒弟,你走运了!我有好东西要传给你!私房货!’
雅德维嘉这句话说得脸不红、气不喘,当日她追丢了天妖,自知在速度上比不过人,为了改进,首先从自己最擅长的剑术上头想想办法,就动了御剑术的主意。
御剑术是道门剑修的技巧,本来也不是太乙真宗的独门技术,但太乙真宗拿这当主打,数百年的累积研究,创出不少改进前缺的新技术,让道门别派的御剑术相形见绌,再加上太乙真宗有意的排挤,最后就只有太乙真宗一家独大。
这是太乙真宗引以为傲的荣耀,不过这回却惹来了煞神。以太乙真宗的势大,若说他们会因怀璧其罪,被人盯上,这点太乙真宗内肯定没人相信,可再怎么不愿信也好,该倒楣的时候仍是一个也跑不了,雅德维嘉偷偷去了龙池,她也忌惮太乙真宗高手如云,不敢闹大,就守在外头,等着有教御级人物离开,暗施偷袭。
以雅德维嘉的变态武力,有心算无心,区区地阶级数的大剑师,哪是她的对手?几天里连擒了两三个。教御是太乙真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职位,每位教御都有资格开宗授徒,在教内更是打横着走的一等人物,雅德维嘉哪管这许多,抓了就逼供,她闯荡江湖,各种稀奇古怪的手法学了不少,又不讲什么原则,严刑拷打是拿手好戏,急了就先废功再问,那些教御被她打得晕头转向,虽然紧守底线,却还是吐露了只言片语。
一个人说了一两成,三个人说的加起来就有四五成了,对别人来说,一篇残缺过半的功诀,得之无用,练功这种事马虎不得,一个字搞错,就可以走火入魔,何况缺了过半,但对于雅德维嘉,一半已经够多,特别是与剑相关的功法,她根本不需要尽窥全貌,只要懂个两三成,知道基础,就能自行推演、改良,创出属于自己的功法。
要的东西得手了,雅德维嘉将那几个伤痕累累、灰头土脸的教御放了回去,也不管人家有没有认出她来,反正,即使被认出,自己接下来也要在北地躲上好一段时间,如果太乙真宗要找人算帐,那也是圣莲教该烦恼,自己早拍拍,御剑走人,有啥好担心的?
普通的小孩子,新得了心爱之物,总要找人炫耀一下,否则锦衣夜行,岂不寂寞?雅德维嘉的心态也差不多,新修成了半独创的御剑飞行,就想找人现现,最佳人选自是胡燕徒,而且刚好还可以把这门技巧传授给徒弟……
对于雅德维嘉来说,授业并非易事,她的一身惊神剑艺,半出于天授,直通天道,神妙无方,她自己挥洒起来是所向无敌,可要把这些东西系统化,整理出心得来,甚至形诸于文字,那就真是万万不能,之前的授业,只能透过痛扁胡燕徒,让他自己在战斗中捕捉上乘剑术的影子,现在……御剑飞行之术,一半是得自太乙真宗,一半是雅德维嘉修改自悟,整理出功诀来不难,终于能写出生平第一本秘笈来,她欣喜不已,兴冲冲地跑到北地来,逮着机会传授给徒弟,然后,就踢到大铁板。
“我说你怎么会那么人头猪脑的?这么简单的东西,你也学不会?早知道你那么蠢,我就直接一剑斩了你的狗头!”
好不容易整理出来的御剑法,徒弟却怎么都学不会,雅德维嘉会气到跳脚,也是可以理解,但一直被骂成白痴的胡燕徒,也有很多话想说。
“……这、这也不能全怪我啊,师父你这东西……九成九的人类叫来,都学不成吧?”
胡燕徒满腹苦衷,他对本身的资质有信心,虽然还没办法套上什么“百年一见的天才”之类,更和雅德维嘉这样的妖孽不能比,不过怎么样都算得上优异俊材,在芸芸众生中,绝对鹤立鸡群,否则单凭刻苦修练,如何能练到这么高的武功?
问题是……御剑飞行作为太乙真宗的秘术,本就不是那么修练的,里头最强调的一点要诀,就是人剑合一,至不济,最差最差也要人剑和谐,这可不是光闷着头苦练剑法,或是寻来一把绝世宝剑就能作到,太乙真宗的名剑客,几乎个个都是一早选好自己的剑,一路温养培练,随着修为提升,一点一点将剑改造成最适合自己的型态,更培养出本身与剑的默契,更甚者,还能令剑有灵性,双方心意互通,最终以剑通神,达到神而明之的地步,如此……修为下者可御剑飞行,修为上乘者,就直接踏剑升天,羽化成仙。
太乙真宗真能踏剑化仙者几希,若达剑仙境界,脚踏凡铁亦可为仙剑,普通剑客没这本事,养练出一把通灵神剑,就是修练御剑飞行的关键,也是最多人望而止步的难关。这个难关,在雅德维嘉面前,被她轻轻跨过,风声她使用多年,本身是一把神剑,虽不会通灵,但这把神剑的主人却是个神人,普通剑客练不成人剑合一,需要一把通灵神剑,可她早有剑心,最难的一关于她全不是问题,只要套问出运用之法,跳上风声,御剑之术立成。
这种出于天授,亿万中无一的天赋,胡燕徒要是能学会,那就真有鬼了,雅德维嘉虽然整理出了功诀,还借出风声来让他练习,可光是入门的第一课“以神御剑”,胡燕徒就怎么都练不成功,风声犹如废铁,怎么都飞不起来,站在剑上连声叫着“飞”的胡燕徒,就像个大傻瓜,气得雅德维嘉脸色发青。
山不转路转,第一关过不去,就先跳过,行第二关,雅德维嘉带着胡燕徒御剑腾空,到了高空,把控权交给胡燕徒,让胡燕徒来御剑,先从掌握御剑的控诀窍,再培养出对剑的感应,人剑通神。
在雅德维嘉想来,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事,可胡燕徒要实现起来,那就真的得拿命去拼了,最开始,每当雅德维嘉御剑半空,将控权交给他,结果就是连人带剑一起往下摔,雅德维嘉虽然也成了自由落体,但师父的水平肯定不是徒弟所能比,她身在急坠当中,仍能以意念召来风声,踏着剑再去救援摔得更猛的胡燕徒,在他与地面亲密接触前,把人救起,然后再开始练。
这么练上几天后,连续承受急坠压力的胡燕徒,别说吃不下饭,几乎把五脏六腑都吐出体外,半点屁也没学到,反倒是雅德维嘉,妖孽之名一点都没白叫,在这段不住召回佩剑、御剑俯冲救人的过程中,居然妙悟新法,几次练习之后,她另行创出御剑鞘飞行的法门,于是,胡燕徒更倒了大楣,半空中也出现了一幕奇景:一个大汉脚踏长剑,飞不了几秒后就成了自由落体,而一个小女孩脚踏剑鞘,来去如电,俯冲截人。
如果太乙真宗的教御看见这一幕,肯定都会很想死,胡燕徒倒无心在乎他们的感受,不过频繁的高空急坠,已不止给他的身体带来负担,都快要把他整出心理疾病了,偏生师父还在旁边连声骂笨,好像一点都感受不出,她所谓“连白痴都该轻易上手”的功诀,其实何止是强人所难,根本就是在逼人逆天啊!
换了是其他人来逼,胡燕徒自忖早就怒从心起,不但会抗拒这分分秒秒都可能送命的疯狂修练,临走前还要一刀砍了那个师父的脑袋,可对上这个小人儿师父,胡燕徒别说拒绝,就连发怒都发不起来,每次高空急坠,把胆汁都吐了个干净后,他只是勉强撑着说一句,“给我几分钟,我马上再开始”,这修练真算得上是赌命,天晓得这女人脑里装的是什么,居然还异想天开,后来要求他头下脚上来御剑,说是正练不成,逆练也许有效果……结果当然是摔得更快、更惨。
不过,在这看似儿戏,却又严苛的修练中,却也有胡燕徒难忘的东西……
‘我说你啊,枉费长着一副聪明脸,练起来居然这么笨,难怪慈航静殿气到要杀你,就连我都常常想要动剑斩你,不过……看在你练功认真,这么危险的东西也豁出去陪我练,心意很够的份上……拿去!’
练习过后,坐在一棵大树的枝梢上,雅德维嘉递来的不是伤药,而是一根香蕉,这着实让胡燕徒傻眼,不过,他也没拒绝。
‘为、为什么是……’
‘给你的奖励啊!你每一次都可能摔死,这么练了几百次,胆汁都吐光了,居然还没跑,虽然蠢笨过人,但也算得上勇气可嘉,我也该给你点奖励。’
‘为什么是香蕉……’
‘你以为这是哪里?梵萨丹伦吗?有香蕉吃就不错了,你还想我招待你山珍海味,附带美貌肚兜姑娘作陪吗?知足点吧,就光这根香蕉,我一早都御剑不知飞了好几百里,才好不容易找到……他妈的,这附近怎么偏偏就没有香蕉树?’
‘不……我是问,为什么是香蕉?就不能拿别的当奖品吗?’
‘你撒泡……呃,你自己照照镜子,长得难道不像灵长类生物吗?我看猴子不管怎么辛苦,只要给一根香蕉,就会开心地吱吱叫,便摘一根来慰劳你啰,你没有开心的感觉吗?’
这……还真是很难说的一个问题,换了是别人,说自己是猴子,还递根香蕉过来,胡燕徒一定会当成是天大的侮辱,拔刀斩人,可对上雅德维嘉,他就是气不起来,看着那支香蕉,还觉得心里……乐呵呵的。
莫名其妙的状况,连胡燕徒都觉得自己不可理喻,到底是为什么,自己会任由别人这样欺凌、侮辱却甘之如饴?这怎么想都是一件没道理的事,偏偏自己还干得挺乐,难道就因为自己打不过,必须屈居其下,所以才认命了?但自己不是发誓要遇强越强的?这信念与决心,都抛到哪里去了?
胡燕徒自己也想不明白,但雅德维嘉除了递了一根香蕉过来,也还自己留了一根,正自顾自地剥着吃,还转头过来问:‘怎么不吃?你不开心吗?’
转头过来的刹那,阳光透过林叶树荫,照耀在女孩白里透红的脸蛋上,眉目细致如画,像是一个白瓷娃娃,浅浅笑靥,勾勒出的神韵,胡燕徒一时看得愣了,足足过了几秒,这才结巴道:‘没……没啊,很开心。’
‘开心就吃吧,听说香蕉中有种养份,吃了会心情好,你且试试。’
‘喔。’
胡燕徒剥开香蕉,与旁边的女孩,一起坐在很粗的枝梢上,在午后的微热清风中,一晃一晃,缓缓地将香蕉吃完。
这个下午,那一瞬间的惊艳,是胡燕徒这辈子从未有过的奇妙感受,让他牢记在心,而让他记得最深的一点,则是雅德维嘉递香蕉来的时候,香蕉外头还包缠着一条手绢,闻起来有一种淡淡的香,胡燕徒拿出香蕉后,也没有递还手绢,用来抹了抹脸上的汗,顺手就塞进怀里。
他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作,但他就是作了,作得汗流浃背,心里狂跳,哪怕从高空往下摔几十次、敌人刀口下险险逃生,都没让他心跳得这么厉害过,可他还是这么作了。
打那天开始,一切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又或许是因为赌命修练,真的有成果,当胡燕徒在高空中再次试图以神御剑,人剑通神,脚下的风声赫然生出反应,在一个绝对会令太乙真宗所有高手跌破眼镜的情形下,雅德维嘉乱七八糟的训练法成功了,胡燕徒御剑腾空,高速飙行。
御剑升空,只是最基本的第一步,后头还有很多技巧要掌握,否则单凭脚下细细轻轻一柄剑,如何能让一个大汉腾空飞翔?更别说带人一起飞了。然而,这最基础的一步,却也是最困难的一步,这一步搞定,后头的问题也就不大了,胡燕徒把这一步走通的当天,就连连学会张开空气护盾、以剑气形成护罩防壁、凝气变化剑刃大小……等技巧,这些倒还真不难,就是基本的那一步,还踏得有些问题,胡燕徒虽然能飞,却像是骑着一匹脱缰野马,驾驭不住,在天上无法直线飞行,总是弯来绕去,之字形的闪电跑法,委实头痛,直至此刻,这问题都还没办法解决。
“老胡,作为师父,我应该要用力夸奖你一下,你很可能是史上首个学会御剑飞行的慈航弟子,太乙真宗的牛鼻子,见了你一定被吓掉下巴。”
雅德维嘉道:“但别因为有那么点小成就,便沾沾自喜了,因为事实上你根本就不行啊,别人是很难飞上天,飞上去以后就没问题了,所以你第一步困难不奇怪,可你好不容易都上去了,为啥又生出别人不会有的问题?让人知道,我脸都丢光啦。”
胡燕徒对这份抱怨无言以对,他曾私下向东方恋雪请教,想知道会否是自己愚钝惹祸,结果一如所料,知道他是如何修练御剑飞行的东方恋雪,一脸的哀戚,像是看到死人一样,更表示“你没错,那种练法,真能够练成的,基本都不能算人了,我也算见惯大场面了,可要让我去练,估计早就挂掉了”,这证明练出问题不是自己责任,是这东西本来就有大问题,练不出来是正常,练成了才叫见鬼。
不过,修练的感觉还不错,好比此刻,胡燕徒踏在风声上,整个身体一下左偏、一下右倾,重心稳不住,连带搞得双手上下乱挥,好像随时都会从剑上翻倒栽下,而脚踏剑鞘飞行的雅德维嘉,口中虽骂个不停,却从旁伸手过来,扶住胡燕徒,不让他翻身栽下去,更协助他维持重心,稳住脚下的风声……
这种受扶持的修练方式,前所未有,感觉很特别,但……并不讨厌,特别是踏足于云海之上,一望无际,顶上一轮好大的明月,脚下尘世隔绝于云外,好像什么烦人的事,一时间都不存在,胡燕徒很自然地想到自己的问题。
没了兽王刀,实力被削减了一截,这倒还没什么,但自己本来以为已经找到的发展路线,又整个泡汤,得要重新寻找,后头自己究竟该怎么办?是走符合自己个性的狂战之路?还是专心去练神掌,修练佛门绝学?得到兽王刀之前,自己一直是走后头那条,现成的神功绝学,埋头练功,循序渐进,这条路是很顺,但总觉得不太合自己性子……
(听说,从地阶开始,找出最适合自己的武路至关重要,如果路子不对,就算再好的武功也走不远……我曾以为狂战之路,才是真正适合我的路,可兽王刀已损,而东方那小子说得也不错,如果没有兽王刀就狂不起来,狂战之路真是我的路吗?但……在佛学上,我没什么慧根,也没什么慈悲可言,悟禅十几年,没悟出个屁来,这条路我也很难走啊……)
每次想到这里,胡燕徒的思虑就卡住,不晓得后头该怎么办,但瞥了一眼身旁的雅德维嘉,他心中一动,忍不住问道:“小师父,你当初……是怎么找到自己的路的?”
“路?不用找,我走过的地方就是路啊。”
“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的武途……对喔,你是怎么习武的?是怎么练成这一身本事的?”
胡燕徒的问题,普天之下不晓得有多少人想问,但事涉个人武学根源,素来就是禁忌中的禁忌,谁也没资格问,更不敢问,而成了雅德维嘉徒弟的胡燕徒,似乎是全天下唯一能合理提这问题的人……虽然他才刚问出口就后悔了。
“喔,这个啊……”
对于这个可能禁忌的话题,雅德维嘉全不在乎,她从不认为这有什么好忌讳的,“小时候在自己家里学了一些,有些老师来指导,可连我都打不过的人,凭什么当我师父?前前后后被我打跑十七八个,我觉得自己约略懂了点东西,但又说不清懂了什么,那时候……圣莲教里单打独斗,压得下我的人已经不多了,后来,为了我大姊的事,我杀出圣莲教……”
回首前尘,雅德维嘉不无感慨,但有更多的地方,她说到双眼放光,显是回忆到了趣事。
“有一次,我在一个茶馆听人说故事,主角是一个无敌剑侠,一出手就点点光雨,后来更立地成仙,超的,你懂吗?他不是太乙真宗的,却练剑练到成仙了,真的好厉害,他在世的时候,就没有一个剑客能够接近他的高度……”
雅德维嘉憧憬道:“我很崇拜那样的剑侠喔,而且,他的剑法也不是靠人传授,讲那个故事的人说,他是以一个大湖的湖水为师。”
胡燕徒愣道:“这样也行?”
“为什么不行?武术的最初,就是人类模仿野兽的动作,法天地之道,没理由学野兽可以,以大湖来当师父就不行吧?”
“唔,有点道理,像小师父你这样的极端案例,都可以教人成才,相比之下,湖水教出绝世剑客,也没什么不合理了。”
“你好像对我意见很多喔?不过我才不管你怎么想咧,那时……我还记得我超兴奋的,出了茶馆之后,我就找了一处最大的湖,躲在岸边的芦苇丛里,看了七天七夜,以湖水为师。”
“那……你领悟到了什么?绝世剑法?”
“我领悟到……我被耍了。”雅德维嘉摇头道:“就光盯着湖水看,七天七夜,我饿得眼都花了,啥也没领悟出来,第七天我离开的时候,就在想……这种事情哪可能啊?作得到的根本就不是人嘛!”
“………你平常作的事情,也有一堆不是正常人类作得出来的。”
“反正,我很气恼地离开了,挑了间茶馆,叫了一堆饭菜,先吃饱再说,吃着吃着,我又听那个说故事的,讲起了同一个故事……以湖水为师,真是太帅了,我决心要作到,那时什么也不顾了,我直接就冲了出去,哪怕这种修练再不可能,我也立誓要把它变成可能。”
“………叫了一堆饭菜,边吃边听,冲了出去……然后没付钱?”
胡燕徒的呛声,呛到了痛处,雅德维嘉一下咳嗽,连带令得御剑不稳,差点就和胡燕徒一起往下摔,好不容易才稳住,怒道:“你不注意重点,尽想些旁枝末节干什么?重点是,我出去之后想了想,人家是传说中的奇侠,所以光看湖水就悟了,我一个凡人没这能耐,那就累积数量求质变,一座湖不够,我就看十座、百座、千座,还连大山大河也一起看,勤能补拙嘛……那天之后,我踏遍各地,不管是不是名山胜景,只要有山水,我就去看。”
这些话确实触动了胡燕徒,让他再一次正视到,在雅德维嘉绝代天才的光环下,仍旧有着非凡的努力,光是她为了贯彻追寻,一人一剑走遍天下山川,从南国到北地,这种令人咋舌的坚持,别说是天才,就算是一个普通人,能这样坚持下去,也必有所成就。
(……不过,所谓的天才,也许不只指天资聪颖,而就是指这种异于常人的坚持,至死不放弃,执着完成,这种人一百个里头要死九十九个,剩下的一个就成了常人眼中之天才……只是,这么一来,那就代表……只要努力、肯拼命,我也能追得上她……)
这个念头莫名出现,胡燕徒心中一动,目光斜撇向身旁的女孩,见她眉飞色舞,说着当初怎样在天地山川中,偶然捕捉到一丝大道轨迹,从那一天起,她的剑法有了本质性改变,每一剑挥出,不再虚无缥缈,也不是无可捕捉,就是越来越简单,一剑犹如天罚,清清楚楚,却无可抵挡。
“……我领悟的东西,很难用言语对你说,就像那些天啊地的,我不知道它们为什么会这样,可我就是知道它们一定会这样,这样说,你懂吗?”
胡燕徒猛摇头,这种深奥东西自己要是也能懂,那自己也是变态怪物了,或许当自己也走遍天下山川,有过相同的经历与心境后,有可能领悟出来,但此时此刻……打死自己也懂不了。
“我知道你想听我的指点,可我也不晓得该怎么说,勉强要说的话,也就只有一句。”
雅德维嘉道:“并不是你选择适合自己的武功,然后走出你的武道,而是你决定你要走怎样的武道,当道在眼前,最适合你的武功自然会出现……这些,可能要花你很长的时间去领悟,但有一天你明白了,一切也就只是这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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