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飞机就接到我哥的电话,我接通就笑起来:“老哥你时间掐的还真准,我可才刚开机呢。”
“和姜涞在一起?”
他正在拿行李,我稍稍往前走了几步,放低了声音问他:“你什么意思啊?故意的吧?他说你让他住咱们家?”
“有问题?”他那边很吵,“记得每天带爸爸去晒太阳,护工说他一直不肯出去,多陪陪他,有问题就找姜涞,他在那边有熟人。”
感情就是给我找了个多拉a梦来,姜涞也不欠我们家什么啊,凭什么总这样有求必应啊妲?
挂完电话姜涞也拿完了行李,我伸手去接,被他轻易避开:“逗你玩儿的,还真让你拿啊?记住,女孩子娇弱一点没什么不好,让你独立的都是没能力给你幸福的人。”
他到底还是和以前不太一样了,要是以前,他肯定会嘲笑我说,哟还真把自己当女汉子啊,然后依然不让我拿窀。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我这算不算替你未来老婆调教你啊?”
他耸耸肩:“我可没你这么高风亮节。”
嗯?什么意思?
姜涞这家伙嫌弃我智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看我一脸不解也压根没打算解释,摇着头就走出去了。
纪大老板现在事业爱情皆得意,哪有闲工夫来搭理我啊,这不就找了姜涞接替他管我来了,一出机场就看见有个美女依车而立,我刚准备叫姜涞观赏美女呢,他就从后面拥住我往前走,笑得格外开心地跟那美女打招呼:“jen‘aipasvudepuislongtemps!”
差点忘了这家伙还兼修过法语!不过以我的语言天赋,即使常年跟他厮混在一起,撑死也就够听懂他最开始那句“好久不见”,于是接下来车里的半个多小时,我就只能近距离围观他们亲切会晤了。
有时候没能掌握一门外语还真是让人窝火啊。
或许是见我神情实在有些无聊,那金发姑娘就拍拍我的手,友善地说了句什么,我听不懂当然只能求助姜涞,可他太懂得在我面前耍威风了,根本不帮我翻译,只是含笑看了我一眼,然后又去跟人家说话了,最后那姑娘满怀欣羡地对我说了句什么,听语气像是在确认什么,当然我照样没听懂,但关键时刻不能给姜涞丢脸啊,于是我微笑着对她点点头,然后她就再也没说话了。
金发美女半路就下了车,道别的时候语气中难掩失望的情绪,姜涞给了她一个安慰的拥抱,美女走前那叫一个舍不得啊,等姜涞重新上了车我才斜他一眼:“看不出来啊,你还挺招美女喜欢啊,这异国他乡都能有老情人,你可真让我开眼!”
姜涞没理我,跟司机沟通了一会儿,最后司机也下了车,换他亲自上了,我也被拎到副驾驶座上,我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你还有这儿的驾照?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可太多了,”他调整了一下座位,“话说回来,你也很多事让我意想不到。”
我瞬间来了兴趣:“是吗?比如?”
“比如你刚刚明明没听懂eva问了什么,竟然会点头。”
他说话的语气让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遗憾中带着高兴?兴奋中带着隐忍?我“切”了一声,“我是没听懂啊,但她语气很明显是想确认什么,那还不是点头就是摇头了,我想你们聊了那么久,多半是你说了什么她不相信,那我肯定点头啊,关键时刻哪能塌你台呢?”
姜涞但笑不语。
其实就算我再迟钝也应该明白,他刚才是告诉人家我是他女朋友了,但现在说穿一点好处都没有,反正我在他面前糊涂得也够久了,再装一装也没什么。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问一问姜涞知不知道去我爸那儿的路时,他已经把车停好了,我一下车就惊呆了:“这是什么地方?”
他顺手在我后脑勺上拍了一下:“自己家都不认识?”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哥没空陪我来,还要千方百计把姜涞给我找来了,以我的方向感和记性,一个人来绝对是要生活助理推着我爸出来找我的节奏啊!
生活助理给我们开的门,一副不认识我的模样,倒是很亲切地跟姜涞打招呼:“姜先生来了,纪老先生在休息,房间我已经让人收拾好了,带您去看看?”
我站在一旁嘴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这到底是谁回家、回谁家啊?
姜涞很给面子地把我介绍给生活助理:“这位是沈小姐。”
然后生活助理就用非常复杂地眼神看了我一眼,出乎我意料地小声嘟囔了一句:“竟然看不上姜先生,什么眼神啊……”
眼前的生活助理是位上了年纪的大妈,叫她生活助理是我哥的意思,大概是为了表示尊重,其实说白了她就是个保姆,以前照顾过外公,但跟妈妈关系不太好,所以我也就跟她不是很熟,不晓得我哥又是从哪把她找出来照顾爸爸的。
我最后还是忍气吞声地跟着姜涞到了“为他准备好的房间”,他见我一脸鄙夷就知道我不喜欢那位大妈了,好脾气地安慰我:“今天是因为管家出去办事了才让她接待的,平常家里的事都是管家在负责,纪伯伯也一般都是护工负责照顾,你不会经常见到她,放心吧。”
“我记得你说很久没看过我爸了才一起过来的,”我不解的看着他,“但你现在这架势,主人意识比我还强烈这是什么情况?”
他笑笑:“是挺久没见过纪伯伯了,不过一舟,你自己算算多长时间没来看过你爸爸了?我再久没来,应该也比你来得要勤快些。”
这情况我真是看不太懂了,“你意思是,你以前真来过?没听爸爸说过啊。”
他帮我把行李平摊开,蹲在地上替我收拾,闻言不是很在意地耸了耸肩:“我来看纪伯伯是我们之间的事,为什么要告诉你?”
“……”
等他熟练地把我的行李分门别类收拾好放进衣橱里,然后才过来拍拍我的肩:“你先休息一下。”
这是要走的架势啊,我下意识拉住他的手:“那你呢?你去哪儿?”
“我还有点事要办,办完就回来,”他看看表,“时间还很充裕,你可以泡个澡好好放松一下,精油在浴室第三个抽屉里,是你用惯了的牌子,泡完澡好好睡一觉,我回来就叫醒你,放心,我肯定能赶在纪伯伯醒之前回来。”
他这么一说我就安心多了,听话地抱着换洗衣服去浴室了。
我蹲在地上望着抽屉里整整齐齐的精油瓶子发了好一会儿呆,确实是我习惯的牌子,也是我平常用得比较多的几种,这绝不是我哥能帮我准备的,也不可能是爸爸这里的管家,更不可能是刚才那位对我明显不太友善的生活助理,但我确实没有想到,姜涞会注意到我生活这么细节的东西,还能这么用心地替我在这里都准备齐全。
他到底是怀着什么样一种心情在替我做这些事呢?
直到在浴缸里躺好,我脑子里还不是那么不清明,姜涞不知道办什么事去了,我是真没想到他竟然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来看过很多次爸爸,跟他对比之下,另外一个更应该做这些事的人,此刻我却根本不知道他身在何处、在做什么。
手机在下飞机的时候就开了,我哥也很及时地打电话过来确认了通信的畅通,那么昨晚那个还没说完就被中断的电话,刑杰森是不打算再跟我说下去了吗?
哥哥一直觉得姜涞比刑杰森更适合我一些,也跟我说过一些所谓的理由,我听的时候非常不屑一顾,但坐下来仔细想想,他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你真的喜欢一个人到想跟他共度余生的地步,是肯定会提前考虑到婚姻的,而婚姻并不仅是两个人的事,还事关你的父母、你的其他亲人,你们两方的整个家族,他如果真的有心,就会提前考虑周全所有事,而不是整天坐在家里,想他要到到什么高度才能给你想要的生活。
物质条件并不是不重要,而是没有对你的用心来得重要,哥哥告诉我,门当户对的重要性只体现在成长环境上,如果你们家庭条件相当,从小养成的价值观就会比较贴近,但你反过来想,如果连你自己都不喜欢优越的物质带来的这种生活环境和氛围,是不是找一个家世平凡又普通的另一半更加轻松自在?
那个时候我没听懂他的意思,现在想想,其实哥哥比我更懂得刑杰森这么多年一直对我若即若离的心理,他确实就是认为自己的家世背景配不上我才一直不敢接受我的,哥哥都知道我并不喜欢和享受优越的物质条件给我营造出的生活环境,甚至因为沈氏出事那时候尝尽的人情冷暖而对现在人人都欣羡的身份有些抵触,但是刑杰森并没有发现,他并不在意我的真实想法,相反总在为这些我并不在意的东西拼搏努力,根本没有考虑过,为了这些我并不在意的东西放弃和我相处的时间,是不是真的有意义。
就像他打电话质问我和姜涞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在他家里看到我的洗面奶,我一直在努力说服自己,他是因为在乎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也是因为在乎才会变得多疑起来,但理智其实早就告诉了我,正因为他并没有真的关心过我,才会在姜涞家看到一瓶洗面奶就来质问我,而没有真的注意到,那瓶洗面奶只是我习惯用的牌子,却并不是我一直用的味道。
那天我进浴室卸妆之前,姜涞特意提醒我:“洗漱台上那只洗面奶是我上次帮你买的时候顺便帮我妈买的,跟你习惯用的味道不一样,别用错了,你习惯用的在第三个抽屉里。”
他家里替我准备好的东西全都是全新未拆封的,而我用过之后也很顺手地放进了包里,不可能在刑杰森突然去他家时还会出现在他视线范围里。
当你执着与一个人、一件事太长时间之后,是不是都会模糊焦点,弄不清你最初想要的是什么了,剩下的只有你当初得不到时的忐忑和惴惴不安?
有人在浴室外敲门,我这才惊醒,浴缸里的水都凉了,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我哆哆嗦嗦地穿好衣服打开门,姜涞就一脸无奈地站在我面前:“洗澡也能睡着?”
我让开来,发着抖回答他:“一不小心就睡着了,好冷啊……”
他手里拎着一个帆布袋,当着我的面蹲下去把袋子打开,然后……把里面的姨妈巾都放进了柜子里,放好之后顺手把旁边的第三个抽屉抽出来,整理好被我翻乱的盒子,然后才站起来。
我还在发抖。
“我看你这次肯定又是要痛得满地打滚的,”他叹了口气,“要不要再睡一觉?暖水袋已经放到被子里去了。”
我想了想,“爸爸差不多要起来了吧?我难得来一次,还是不要让他等了。”
我跟爸爸的关系多少有些微妙,妈妈去世之后他一直颓废至今,没有对我尽过一天父亲的责任,而这么多年我一直不怎么过来看他,主要也是因为他看见我并不会愉快,相反还会有些抵触,我走后他一定会消沉很长一段时间,哥哥说,是因为我跟妈妈长得太像了。
不愿意承认妈妈已经去世了,这个心理绝对是有问题的,而因此不愿意面对我,问题就更严重了,我总说都是因为哥哥太纵容他,哥哥却说,给他一些时间,他总有一天能走出来的。
刑杰森不清楚这些,他从来不过问爸爸的病情,就是因为知道我和爸爸关系不太好,觉得浪费时间在一个我并不在意的人身上是件浪费时间的事,而姜涞,我想以他的聪明,肯定已经猜得差不多了,但他竟然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做了这么多事。
哥哥问过我一个问题,他说:“为什么明知道王阿姨不喜欢你,你还是会为了她对你的看法,而拒绝很多明明你想要刑杰森为你做的事?”
当时的我脱口而出:“因为他是刑杰森的妈妈啊。”
因为她是他的妈妈,所以不管她对我已经形成了多么大的成见,我也不愿意再在这个基础上继续恶化,归根结底是因为我知道刑杰森很在乎他的妈妈,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爱屋及乌吧。
现在想想,我在不知不觉中也为他做了很多退步了,他什么时候才能看到这些呢?
姜涞戳了戳我的眉心:“你可真是,这是站着都睡着了吗?还是睁着眼的,算了,你还是先睡一觉吧,等他们做好饭我再来叫你,我保证,一定让你跟纪伯伯一起吃晚餐行不行?”
真的在吃饭前跟爸爸见面了,又可以说些什么呢?千里迢迢跑过来也只能是尴尬的相对无言,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头。
睡了不知道多久,被电话铃声吵醒,我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迷迷糊糊接通了就问:“谁啊?”
“你在睡觉吗?”
刑杰森?!我顿时清醒了,几乎是下意识地问:“你终于肯跟我打电话啦?”
他在那头笑了笑,声音有些嘈杂,我拥着被子坐起来:“你在哪里?怎么那么吵?”
“没事,有几个小孩在找我要气球。”然后我就听见了他低声用英语说了句“不行,只能给你们这几个,不然我就不够了”。
我觉得奇怪:“你说什么?气球?”
他愉快地对我说:“开门吧小懒虫!我快到你家门口了。”
啊?我赶紧解释:“我不在国内啊,我现在在我爸这……”
说完就想起来他刚才跟人说话用的是……英语?
“要不是航班延误了,我早就应该到的,”他笑起来,“快起来,我马上就到。”
他挂电话的那一瞬间我立马就掀开被子跳下床,扭开门把手就往外冲,不幸和正准备敲门叫我起来的管家撞了个正着,我整个人被他撞翻在地上,奇怪的是竟然也没感觉到痛,只是急匆匆地往楼下跑,管家在后面叫我:“小姐!”
我在拐角处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正捂着鼻子追过来:“饭只是快好了,还没好呢,不用这么着急啊!”
这么久没见,我给他的见面礼还真是血腥又暴力啊,我愉快地想,管家见到刑杰森肯定会很高兴的,上次我过来还是好几年前,他那时候就已经在为我的终身大事操心了,这回总该放心了吧?
没想到一下楼就看见姜涞操着手站在门口和刑杰森用眼神厮杀的场景,这样一对比我刚才不小心撞到管家的鼻子这件事还真是温馨又可爱,我当机立断地转身上楼去迎接飞奔而来的管家,和他大力拥抱了一下:“我可真是想死你了!”
管家被吓得双手抬过头顶作投降状,我松开他朝他咧嘴一笑,他脸都扭曲了:“三年不见,我都快不认识小姐了……”
我都不敢去看楼下现在的情况,一手挽着管家把他带着往里走,嘴里还在问:“爸爸醒来了吗?知不知道我过来了?”
管家虽然常年不在国内,但八卦消息还是很灵通的,凑到我耳边小声问:“你喜欢刚来的那个?”
“早来的那个我也喜欢啊,”我朝他咧嘴笑:“你喜欢哪个?我让给你好了。”
他根本不听我的昏话,还是小小声对我说:“先生比较喜欢先来的那个。”
“那我就把那个留给爸爸了。”
管家生气了,把我的手掰开:“我要去叫先生起来了。”
我讶异的看著他:“我不可以去吗?”
“当然可以我的小姐,”他直接转身,这回开口换成了英语,声音听上去十分压抑,“先生腿脚不便,一直都是住在楼下的,你要去哪里叫他起来呢?”
“……”
刑杰森千里迢迢追来这里,结果给他开门的是姜涞,坦白说这事儿换成我也得生气,之前我还在电话里信誓旦旦跟他说我跟姜涞没他想的那种关系呢,然后他就亲眼看见姜涞从我家给他开门了,所以我再次下楼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被他用眼神以及语言羞辱的准备,但很神奇的是他并没有,看见我下来还很温柔地揉了揉我的头发:“听说你连自己家都不认识了?”
“……”我扭头去瞪竟然沦落到向他告密的姜涞,他正在很感兴趣地研究一只玻璃杯,然后我的脑袋就被刑杰森的手给带回来了,他问:“看什么呢?”
我看着他,好半天才问了一句:“你怎么突然跑过来了?”
他顺着我刚刚看的方向瞥了一眼,“也不能让他专美于前啊。”
……这话风不怎么对的样子,我踮起脚摸摸他的额头:“你没发烧吧?”
他把我手拽下来,也没松开,直接就握住了,“纪伯伯不太舒服,晚上不出来吃饭,你要不要进去看看他?”
我呆了呆,然后情不自禁地又扭头去看姜涞,这次他也看过来了,看的却不是我而是刑杰森,他朝他点了点头,然后看也没看我就往大门那边走。
这是要走啊?我一下子就着急了:“哎姜涞你去哪儿啊?”
他背对着我挥了挥手,什么也没说,很坚决地出去了,我把头扭回来看向刑杰森:“你们俩什么情况?”
“没什么情况,他是来看望纪伯伯的,”他平静地看着我,“现在他已经见过了,所以该走了。”
“不对啊,”我挠了挠头,“我哥说他要住在这里的。”
这时候管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问刑杰森:“刑先生,行李已经收拾好了,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不用了,”他朝管家笑笑,“我陪一舟吃完饭再休息就可以了。”
但是管家不肯走,执着而不加掩饰地对他表示:“先生有话要对小姐说,刑先生既然已经在飞机上吃过了,就早点休息吧。”
“好吧,”刑杰森最终只能妥协,他看向我:“那我先去休息了。”
这么深沉地看着我是想表达他爱我吗?我朝他点点头,小羞涩了一下,然后目送他上了楼,等他背影一消失在拐角我就朝管家一记横扫过去,被他轻松躲开,还皱起英俊的眉头看向我:“还真是数十年如一日的幼稚啊我的小姐。”
“……”我朝他吐了吐舌头,“爸爸不可能说要见我,你把他支开想对我说什么?”
“我不喜欢这位刑先生,”他坦率而直接地对我说:“他比不上姜先生。”
“所以我也从来没怀疑过你会成为我的情敌啊,”我在沙发上坐下来,把茶几上的橘子拿过来,一边剥一边问他:“你就是想对我说这些?”
管家在我身边坐下来,低声提醒我:“这橘子是姜先生买来的。”
“既然是来看爸爸的,怎么说也不能空手来啊,买点水果是礼貌。”
“他送给先生的可不是这些,”他再次提醒我:“你刚才剥橘子的时候没发现吗?已经开好口子了。”
他这么一说我发现还真是,因为我很讨厌把弄进橘子汁指甲里,一般都是让人替我在顶端抠个小洞了才肯自己剥的,姜涞连这个都记得,可真够意思。
我朝管家咧咧嘴:“我爸干什么又不肯出来吃饭?又想我妈了?不乐意见我?”
“不是,”他朝我眨眨眼,“先生真有话跟你说,走吧小姐!”
我已经三年没见过爸爸了,他看起来比我想象中更老一些,我张了好几次嘴都没说出句完整的话,最后还是他先问我:“最近怎么样?”
真是个好话题,我朝他笑:“最近挺好的,我正在和刑杰森谈恋爱。”
他“嗯”了一声,“姜涞这几年常常过来看我,听柏尧说,他跟你走的也挺近的。”
不是问句,所以也不用我回答,但我总要接两句啊,于是我想了想,说:“我跟姜涞还有刑杰森都是一起长大的,我们三个从小走得都挺近。”
爸爸抬头看了我一眼,“那么,为什么你选择了刑杰森?”
我总不好说,因为你不管我啊,他代替了你的职能,把我照顾得有些大叔控了,虽然他只比我大五岁吧?
他还在看着我,等我的答案,我只好干巴巴地回答他:“因为我喜欢他啊。”
爸爸大概是想笑,但是笑出来很勉强,我一时脑热就问出来了:“爸爸,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就因为我长得像妈妈?让你觉得每次见我都在提醒你,妈妈已经去世了?”
这次他倒是真的笑了,“需不需要我叫管家来,把你每学期的考试成绩还有班主任评语拿出来给你看看?当然还有你交往过的历任男朋友的详细资料,一舟,我承认我确实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但是就算我没尽到一个父亲应该尽到的义务,我也确实一直在关心你,如果说你和你妈妈长得像对我来说有影响的话,那也是提醒我要对你更好一些。”
“以前柏尧担心我这个样子会吓着你,也担心你学业会受影响,一直不让你过来,后来我好一些了,倒是你不习惯过来了,”他落寞地笑笑,“不过我也能够理解,我在这里挺好的,你们也不必常常过来看我,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足够了。”
我被他说得有些心酸,别开头去把眼泪眨掉,等心情平复了才把头重新扭回来:“难怪我哥那么闷***,原来是遗传的爸爸,嘿老头子,能不能别说这么煽情的话啊?你有儿有女,说得跟孤老似的,以后我会常常过来看你的,其实你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也可以回国去看我跟哥哥啊。”
他笑着摇了摇头。
我想了想,还是问他:“你刚刚说你手上有我交往过的历任男朋友的详细资料?”
“作为一个父亲,我总要了解一下女儿喜欢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他顿了顿,“当然如果你不希望我这样做,以后我会注意的。”
以为我对他这么做反感?
“不不不,您误会了,”我想了下措辞,“我是想问,那您手里肯定也有姜涞的资料吧?其实我们那时候是闹着玩的,我是怕哥哥骂我才找他陪我演戏的。”
爸爸笑起来,“你是想问我,我是不是知道了姜涞以前那些女朋友?”
……到底是我亲爸,一猜一个准。
“我知道也不会告诉你的,”他竟然调皮地朝我眨眨眼,“你想知道为什么不自己去问他?”
我撇撇嘴:“不说就算了,对了,刑杰森也过来了,您见过他了?”
爸爸摇头:“他来的时候姜涞刚从我这出去。”
这就奇了怪了,按照刑杰森的性格,不可能到了这里连爸爸都不见,就肯答应去休息的,我对爸爸说:“我去叫他来。”
却被爸爸拦住了,他撑着额头:“不必了,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我从爸爸房间出来的时候,管家一副恰巧经过的模样,装作很随意地问我:“先生和你说什么了?”
看来八卦这种特质还真是不分性别、不分年龄的啊。
我严肃认真的回答他:“你猜。”
管家:“……”
越过风中凌乱的管家,我回到姜涞替我收拾好的房间,这里和我国内的家其实没什么太大区别,甚至连放护肤品啊私人用品的地方都和我所习惯的一模一样,我坐在梳妆台前给姜涞打电话,只响了一声他就接通了,但是没有说话。
我也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问他:“怎么突然就走了?不是说在这里住的吗?”
“你和纪伯伯难得见一次,我就不跟着瞎掺和了。”
可是刑杰森还在这里,我不知道他跟刑杰森之间是不是有什么默契,但他没主动提起,我也没好意思说,又沉默了一会儿,我问他:“那你还来不来?”
“不了,明天办完事我就要回国,”他情绪不怎么好的样子,“刚跟纪伯伯聊完?”
“这都被你发现了,”我无意间看到了指甲上沾着的一点橘子汁,想起来感谢他:“对了,你连橘子上的口子都帮我开好了,管家都被你感动了哟。”
按照以前的惯例,这时候他都会调戏我说:“就只管家感动?你不感动?”
但今天我等了半天他也没有接话的意思,我想着他倒时差应该是累了,就体贴地说:“今天也不早了,你就先休息吧,我挂了啊。”
这时候他就突然开口了:“一舟。”
这么正式地叫我名字干什么,我下意识挺直了腰杆:“啊?”
“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刑杰森?”
“……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
他很平静地“嗯”了一声,“早点休息,我挂了。”
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先挂电话,我握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觉得胸口挺难受的,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我还没吃饭呢,肯定是饿的。
于是下楼找东西吃,管家还在尽职尽责地踢我热着饭菜,我刚下来就看见刑杰森也出来了,他下楼的时候就在跟我招手,声音控制得很得体,我能听见、也不会吵着爸爸,他问:“聊完了?”
我点点头:“爸爸要休息了。”
他也点点头,丝毫没有为不能去跟爸爸见面不快的样子,在我对面坐下来,用英语吩咐管家:“我要一份跟她一样的。”
我和管家:“……”
刑杰森出国做交换生的时候,年纪已经不小了,那时候我跟姜涞都已经回国了,但是他坚持要出去,可惜那时候英语发音已经很难纠正了,我知道他对姜涞那口地道的伦敦腔一直有些不忿,可他选择去美国也没能成功地让自己练成一口纽约腔调,但我一直没弄明白,这到底有什么好纠结的,我出国比较早,但我的发音也不地道啊,这又怎么了?
同样让我不能理解的是他对西餐的热衷,但凡出去吃东西,他一定会选择又贵又吃不饱,问题是也不怎么好吃的西餐厅,但他今天显然搞错了什么,我们家是从来不吃西餐的,管家喜欢下厨,但他做的是一手好粤菜。
于是在他说完那句话之后,管家站在原地呆滞了足足一分钟,然后扔下一句:“我去看先生”就跑了。
我憋笑憋了半天,最后对一脸错愕的刑杰森解释:“管家拿手的是做中餐呀,中式晚餐哟,给我做一顿饭需要花掉他整个下午的时间,要他照着我的再给你做一遍,是想等到明天早上再吃吗?”
刑杰森黑了脸。
吃饭的过程中他一直都黑着脸保持沉默,我几次想逗他开口都没能成功,最后被他呵斥:“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
我缩缩头:“干嘛啊,你第一天认识我啊?我哪次吃饭没说过话?”
他放下筷子看着我,“所以这个不好的习惯你打算一直保持?”
感觉他总喜欢用长辈的语气教育我这才是个不好的习惯啊,坚决不能让他保持了,于是我也放下筷子,直接站起来绕到他身边去,刑杰森太明白这是我一般情况下跟他叫嚣的前奏了,但是这时候顾及着是在爸爸的地盘,右手握成拳放在嘴上掩饰般地咳了咳,我猜多半是告饶的意思,但我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过他?
直到我双手绕到他脖子上,猛地一用力把他的头带到跟我呼吸相闻的时候,他都没反应过来我到底想干什么,于是我就很轻松地吻住了他。
刑杰森反客为主得很到位,我直接被他抵在了桌子上,等他终于松开我时我都喘不上气了,好半天才缓过来,用手背贴着脸试图让发烫的脸恢复常温,而他居然很淡定地重新坐下来拿起了筷子。
我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双手捧着脸对他做仰望状:“刑先生,你这样真的好吗?”
他侧头瞟了我一眼:“刚吻完就冷静地吃饭,让你很没有存在感?”
“不,”我坐直了继续花痴:“是你吻我吻得那么man之后,还能正襟危坐地吃饭真是太有禁欲美了,帅得这么犯规真的好吗?”
估计他没料到我会这么……总之他听完直接呛住了,我好笑地替他倒水过来,顺便帮他拍拍背顺气:“开个玩笑而已,至于这么大反应啊?”
他朝爸爸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警告地点了下我的眉间,我笑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吃饭,一边吃一边回味他刚才被我搂住脖子时的表情,一边回味一边笑,哪晓得他竟然在我喝汤的关键时刻放了个雷:“没想到你喜欢这么狂野的,改天换个地方,我会让你满意的。”
“……”我也呛住了,他好笑地看着我:“不笑了?”
好不容易恢复的脸又咳红了,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小气!”
他摇摇头,咧嘴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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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管家就来敲门,我还记得哥哥嘱咐我的,一定要推爸爸去晒晒太阳,当下也就很有原则地起床了,路过刑杰森的房间时我随口问了管家一句:“刑先生起来了吧?”
本来问这话的时候,我是几乎能够肯定他是起来了的,结果没想到管家板着脸回答我:“我已经叫了两次,但是刑先生坚持要倒时差。”
这就很不正常了,本来从他到这里开始对爸爸的态度就让我觉得很奇怪了,现在这行为更是公然地蔑视爸爸,以他的性格这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爸爸没有给我继续思考的时间,他已经被管家推到了院子里,听到声音正朝我挥手,没办法我只好不理会刑杰森的事,小跑着过去了。
估计是一个人久了的原因,爸爸不怎么爱说话,我坐在院子里一个接一个地打哈欠,他只是在我连打两个的时候回头温和地朝我笑了笑,我被他笑得有点儿不好意思,就干脆坐到他身边去,实在撑不住了就趴在他腿上,他也没拒绝,还伸手在我头上摸了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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