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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离美龙口,我轻轻出了一口长气,现出一个快乐笑容。再回忆一下刚才的情景,不禁后怕,心里念叨:“大难不死,必然后福。”
环顾一下手下众兵将,除了淳于铸露出沉思默想的样子之外,个个都是坚毅沉着,神色如常。呀,露怯了!怎么大家都比我强啊?
我把手里的铁枪和淳于铸的金银戟换过来,问他:“想什么呢?感觉如何?”
淳于铸道:“真想不到那四名骑手配合那么好,我使出十二倒手枪,本是以步对骑的最佳应法,但没想到他们配合起来速度那么快,攻击的范围那么广,逼得我竟然只能换过两口真气,若非飞大哥,我连三招都抵挡不住。下次不能这么傻站那儿跟他们硬拼了。”
我点头道:“没错。以寡敌众,千万不能硬来,要跟他们游斗,杀得一个就少一个。实在不行咱就逃,咱就跑,那也不丢人。”
说着话,瞅瞅公孙箭。
公孙箭经过这段时间的休息,体力大见恢复,精神好了许多,见我看他,忙道:“是,公孙箭知错了。”
我道:“嗯,下面不知道还会碰到谁,现在天不早了,大家辛苦些,边赶路边进食吧。”
不到一个时辰,我们已赶回了后营。
远远一看,还好,营寨正常,我的飞字帅旗仍然静静地飘摇在风中,似乎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我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公孙箭引数十骑在前开路,行至离大营里许时,忽然停马,大喝一声:“大家站住。”
他声音极响,前后左右全都听见了。这近二百名骑士全是他本部人马,对他素来信服,当下前军急忙都把马勒住,中后军队伍只轻微地动一下,便都停了下来。
我扬声道:“公孙兄,怎么了?”
让淳于铸控住全军,自己催马上前。
公孙箭命随行士卒严密戒备。见我上来,指指营寨,道:“飞帅,你看我军营房,旗帜不展,金鼓未闻,寨门前居然没有一个守护士卒,岂非古怪?”
我的后营左依山,右傍水,处于一个天然隘口位置,所处的地势比周围都要略高。我仔细瞧了瞧,果然发现问题,真是奇怪,怎么这么静啊?死气沉沉的,几乎可以说是鸦雀无声,跟都睡着了似的。
现在军营里还有四百多虎豹骑将士和两千多民伕,就算虎豹骑训练有素,严守军纪,那些民伕也不可能这么老实。
我轻提内息,四下倾听观望,没发觉别的什么,但心里悬乎乎的,总觉得气氛不是很对。
难道徐庶他们真的出了问题,让敌人给包了馅子,然后敌人设下埋伏,专门等我们回来?
“我过去看看。”
公孙箭一撒疆绳,便要前行。
我急忙拦住:“让别的人先去吧。”
万一中伏,你不是白白牺牲?
公孙箭摇摇头:“临阵先行,撤军断后。是末将的战场原则,现在我为先锋,自不能让他人替我冒险。飞帅,您是一军主将,请退回中军指挥。”
说罢,摘下九环大刀,率十余骑缓步而行。
我知他说得有理,拨马回转中军,命令左右:“菱形阵,弓箭准备。”
自八月初返回许都,我闲暇日多,只得研兵书学阵法,以遣无聊。中间学到不懂的地方,就偷偷去问池早。他一得意,便口沫横飞,胡说一通,虽说多半会远远跑题,但也能使我收之桑榆,近两个月来进步明显,对阵法的理解已非官渡时那么无知。然后我就拿我和公孙箭、赵玉的本部军演练心得,现在他们会的阵法,有近十种之多,变化起来足以单独形成战斗力,不像在官渡,需借助各种外部形势来补充不足。而公孙箭擅长弓箭,平日对部下亦多有指点,他的本部骑兵都是极好的马上射手。所以我根据他们的特点,下达了适合的命令。
当下诸军全都弓上弦,箭出囊,以我为中心,列为一个可攻可守的横向菱形阵势。
公孙箭行至营前十余丈处时,营内仍然悄无声息。他仰头凝目看去,只看到营门上悬挂着一个巨型铜鼓,红黄相间的鼓穗随风而动,发出轻微的刷刷声。
除此以外,再无其他任何人或物,声或影。
他虽然见多识广,胆大包天,也不禁心中发慌,这情景实在太诡异了。
他左手一挥,所有人都停住马。
便在这时,营中忽然“嗖”一声响,一口短刀飞出来,直奔公孙箭的前心。
公孙箭眼力奇佳,左手一揽,已接住短刀。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一招,率众转身纵马而回。
我取过他手里的短刀,不觉一愣,仔细一看,再一摸,认出来,却是曹丕送我的三匕首之一,名为清刚。
临行前,曹丕送了我七口刀、五口剑和三支匕首。
这些兵器中,素质刀归了公孙箭,含章刀给了刘纲,徐庶选去流彩剑。
至于那三支匕首,最贵重的扬文匕给池早吞没了,最珍异的露陌刀被我送了给张凤,还剩下一支,就是这清刚匕。
对这些东西,我没刘纲那么熟悉,但这只清刚匕的特点,我还是很清楚,因为太古怪。它“形如三棱,理似坚冰”外表形状是锐三角的锥形,匕身有三道开刃的棱边,上面的纹路也是怪怪的,摸起来跟坚硬的冰块似的。当时看到我就想,这东西把玩可以,平时连削削水果都不好用,更不用说用它防身保命了。
清刚匕上有朱砂写成的两个小字:回攻。
公孙箭问道:“飞帅,怎么办?”
我看着那血样的字迹,详细询问了一会儿,沉默片刻,低声问他:“大家身上,带了多少干粮?”
公孙箭低低道:“三天。”
我心中一宽,收起匕首,道:“既然如此,便依元直吩咐吧。”
公孙箭愣住,道:“徐先生吩咐?”
我在他耳旁说了两句。
公孙箭目光闪动,原来如此。立刻从鞍前取出一面黑色令旗,吼喝一声,挥舞两下,发出指令。
骑士们应命,一起重压马腹,轻勒疆绳,战马步伐整齐,呼地齐齐原地左转一百八十度,这下动作十分迅速,瞬间已是前军变后军,后军成前军。然后众人聚散不定,各走其道,队型再变时,已变成惯熟的锥形冲锋之阵,同时弓箭收起,大刀长矛取了出来,缓步前行,上了一个高地。
我目光扫视,果然发现远方隐约飞扬的尘土。徐庶所料不错,这帮黄巾兵,跑得真是不慢啊!
淳于铸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我轻轻一笑,道:“再和上淮子焉、赵颖这两位漂亮女士打个招呼,你觉得如何?”
淳于铸摇摇头:“看见她们我心里就毛毛的,再漂亮也不想看。”
我嘿嘿笑道:“你这家伙,真是不解风情……可惜啊,现在不是我们说了算。”
公孙箭扬起九环刀,豪迈道:“飞帅,现在是我们说了算。”
这句话激起我心中无限的斗志,我哈哈大笑,逼运内力,吐气扬声,对众人说出一句变种的后世经典名言:“正是,我要战,便作战!弟兄们,谁擒了赵颖、上淮子焉,就把她二人赏赐给谁。”
这一声却也有些技巧,乃是黏音迷意中的激字诀。希望手下虎豹骑的弟兄们想到赵颖、上淮子焉的美貌,士气自然大振。
众人齐声高呼:“我要战,便作战!”
烈烈肃杀之气,骤然在军中升腾起来。
蓦然身后一声巨响,震天动地。却是营门处那高悬的巨鼓忽然响了。
隆隆巨鼓声中,池早坏坏的声音传了过来:“原来你还活着跑回来了?”
赵颖、赵椴等人,率领一千黄巾军,尾随曹军而来。
一路上,赵椴拼命催促,见到那个士卒跑得稍微慢点,立刻蹿过去就是一马鞭,不住口地叫道:“快走,快走,你们这帮笨蛋,早晨没给你们喂饱啊?”
挨打的军士不敢还口,只得努力快跑,心想:“你骑在马上,当然耀武扬威,有本事你也下来跑跑看。”
四勇士在旁边,看得不满起来,想道:“早饭是吃了,可你看看天没有,现在已经中午了。”
为首一个勇士名叫张庆,催马行到赵颖身边,对她道:“颖督大人,焉帅让我们配合张帅,尾随着他们,等他们乱了营,再上去夹击。现在已是午时,是不是先让弟兄们吃了午饭再继续赶路啊?”
赵颖皱皱眉,张庆说得有道理。旁边被赵椴听见了,大骂着冲将过来,喊道:“兵贵神速,你他妈知道不知道?等吃完了午饭,敌人早跑没影了。”
挥起马鞭,举手就要打张庆。
赵颖急忙一提马,隔开两人,一把攥住赵椴的鞭鞘,斥道:“椴弟不得无礼。”
回头对张庆道:“不过也是,兵贵神速。不如大家辛苦些,等攻破了敌军后营之后,在大寨里面喝庆功酒,四位觉得如何?”
她这么一说,四勇士都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唯唯而应,心想:“你是主帅,当然听你的。”
又死命奔了一刻钟,赵颖招来向导官。向导官道:“还有五里。”
赵颖传令放缓速度,准备攻击。
精疲力竭的黄巾军徒众如蒙大赦,立刻停下了脚步,擦汗的擦汗,喘息的喘息,互相间你给我捶捶腿,我给你揉揉腰。
赵颖沉下脸。这队黄巾是上淮子焉暂交给她统率的鲁山一系的当地人马,不是她从河北带来的黑山军精锐。她原本想上淮子焉善于治军,军纪一定很好,想不到这些人的素质这么差,让他们缓缓步子,居然自动就停下来不走了。
赵椴又开始咆哮,四勇士心疼地看看部下们,也不理他,吩咐大家赶紧喝些水,吃点干东西。
正在此时,忽然一阵响亮的鼓声,远远传来。
赵颖、四勇士都是一愣,赵椴转转脑子,兴奋地道:“张大哥动手了,我们冲吧!”
张庆一边吃着干粮,一边道:“这跟焉帅和张帅约定的信号可太不一样,情况未明,暂缓一缓吧?”
赵颖本来也在狐疑,但听张庆说到这个“缓一缓”心里不禁生气,想:“对你们,不能用缓字。”
道:“战机不可失,椴弟,传令下去,立刻突击,冲垮阿飞的大营。”
赵椴大声道:“是。”
拨马大喝道:“弟兄们,给我上。”
匹马先冲了出去。
四勇士和黄巾们只好胡乱吃了两口,拿起武器跟着冲。
刚冲出几百步,就见对面黑压压军阵如同一个大铁锥,迎头敲了过来。为首一将,红盔红甲,手握大刀,战马疾驰中,刀环“卜啷啷”直响。
赵椴一看,正是公孙箭。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钢牙一咬,挺矛而上:“公孙箭过来受死。”
公孙箭见是他,心想我是这虎豹骑大铁锥的锥尖,哪儿来功夫跟你耗着。抬眼没瞧见赵伟,心中更定,就你这花花草草,也敢跟我叫板?现在没了你哥保驾,看我怎么收拾你!恶狠狠暗中运足功力,想定招式,要一刀把赵椴砍成两段。
四勇士其中有个叫祝臂,四勇士就他跟着赵椴抢先冲了过来。他兄弟祝膀死在公孙箭刀下,见到公孙箭也是非常愤怒,紧催战马,抢在赵椴前面,两脚踏稳,站立起来,两膀使劲,抡斧向公孙箭劈去。
公孙箭大吼一声,挥刀斜展,刀势奇妙地划了三道小圆弧,先磕飞了祝臂的大斧,接着一刀将他从左肩至右肋,斩为两块。刀势未绝,余力轻抹,祝臂坐骑的尾巴自根而断,从此成为秃尾巴马。
尸体的上半截应声落地,立刻被飞驰的铁骑踏为肉浆。坐马察觉主人身亡,自己上又一阵火辣辣的痛,长嘶一声,驮着半截尸体惊窜而去。
公孙箭目射神光,斜瞪赵椴一眼,心想:“算你小子命大。”
率领铁骑,如一群饥虎饿豹,锥入尚未列好队伍的黄巾阵中。他左右观察了一下形势,喝道:“六士破军阵,第三变化。”
众虎豹骑心领神会,以六人为一小组,各自冲击。便如一个大铁锥忽然分出数十个小锥,仙女散花般爆裂开来。
黄巾顿时大乱。
六士破军阵是当日我在官渡开设训练班时压箱底的两大阵法之一,另一阵名叫九曜星阵。我初创的时候根本不懂什么阵法,全是受了池早启示后的一通瞎指挥。后来典满和宋亮各自钻研,却把这两门阵法发扬光大,创造出无数的变化来。
步兵迎战骑兵,最好的战法是车步弓合作,以战车阵列在前,步卒持数丈长矛排于其后,以抵御骑兵的冲击,最后面是隐伏弓箭手射杀敌骑;其次是以拒马枪为屏障;最差也要以长矛手列方阵在前拒敌。公孙箭今日施展的六士破军阵第三变化,是典满的研究成果,专门用于混战时对付步兵。各小组长枪手在前冲击,刀盾手在侧护卫,箭手不时冷箭支援,本身已有极强的独立作战能力。附近几个小组分进合击,互相为援,更可照顾一个较大的区域,使自己人不致因寡不敌众而溃亡,却又能搅断敌人的联络,使其无法排出矛箭之阵,先分而混乱之,进围而攻歼之。
张庆等三勇士拼命大喊:“不要慌乱,集结起来!集结起来!”
一面带了自己的亲兵围拢起来,合力抵抗。
赵颖在后面一看这情况,心知曹军锐气正盛,自己一方却赶了这么长的路,实难抵挡,她可不在乎这支鲁山军的胜败,只想着:“椴弟陷入敌军之中,我得先把他救出来。其他的,等军师、燕哥一发动,曹军再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挥动铁矛,左右开弓,矛出如电,挑落两个杀至近前的曹军凶悍伍长,率领二十来骑亲信部曲,冲进战阵,四处寻找赵椴。
淳于铸随军杀入敌人营里,抖擞精神,龙头铁枪翻飞,敌军碰着死,沾上亡,打了一会儿就觉得没意思了,眼光四扫,看有没有值得一战的将领级人物,最好能碰上赵伟,试试他的枪法到底厉害到什么程度。这么冲了一阵,忽然瞧见一个眼熟的,那不是赵椴吗?嘿,找不着哥哥,弟弟也将就了。
赵椴自目睹公孙箭那一刀三斩的威力,当时就傻了。他可没想到几个时辰前还被自己杀得狼狈不堪的手下败将,居然有如此绝妙的刀法,要不是祝臂先当了替死鬼,那现首异处,死于非命的就是自己了。摸摸脑袋,脑子里一片混乱,止不住想道:“难道我和他交手的时候,全是伟哥保护着我?我不光比不过伟哥,连这公孙箭的武艺,也远在我之上?我竟然差得这么远?不可能,不可能!”
在今日之前,他一直毫不动摇地认为,自己是赵家这一代中最强的高手,别说哥哥,就算是颖姐,也远不及自己。和公孙箭一战是他首次经历大战阵,虽然发觉哥哥枪法威力很强,以前比试中可能意犹未尽。但心里仍然觉得,自己不会比他差。被阿飞打败,纯粹是中了奸计。公孙箭更不过会玩一下冷箭伤人,也不是真本事。
但现在,眼看着这血淋淋的现实,生死不过是一线之隔,他终于怀疑起来:“我是不是真的很差?”
一边随手招架着曹军的刀枪,一边脑筋混乱地想着。
骤然眼前冲来一将,喝道:“赵椴,试试我淳于家的枪法。”
一股锐风,扑面而来。
赵椴一惊,急忙举矛一架。“当”地一声,勉强招架开去。定睛一看,认识,刚才斗四勇士的那个小将。顿时大怒:“你这小子,居然也敢来欺负我。”
抖动铁矛,唰唰唰就是几矛。
淳于铸全都轻易接住,心道:“我初入军营,还没有军功,这家伙功夫不怎么样,身份看样子还不低,先捉了去见飞帅。”
道:“你这小子,武艺也很一般啊!”
赵椴满脸通红,虎落平阳被犬欺,现在连这种小子也敢这么对自己说话,拼了!咬牙切齿,矛势骤急,使出赵家追风枪的绝技。
淳于铸二次出阵,心里有了底,从容不迫,见招拆招,遇式破式,心下暗赞:“赵家枪名不虚传,可惜你功力尚浅,使不出赵家枪法刚柔相济的神髓来。”
打定主意:“你们兄弟俩欺负公孙大哥时,限招100,现在我一个人打你,也要百招里生擒你。让飞帅也知道,天下不止有赵氏追风枪,我淳于家的十八扎也不差。”
左一招穿帘扎,右一招腾蛇扎,前边一枪还是子午扎,拉回来已变成了月牙扎。铁枪抖开,如蛟龙抬头,猛虎摇尾,越打越顺。
两人捉对大战,枪矛劲气乱窜。两军的将士都不敢靠得太近,纷纷从他们旁边绕过。
我在远处高地上看着,暗想:“淳于铸这路枪法,头重、腰劲、尾轻,以实破虚,以重破轻,枪打连环,攻势紧密,这不是后世峨嵋派的枪法吗?难道淳于家的人后来都跑峨眉山去了?”
曲指细数守拙一族的那帮坏蛋,精通这门枪法的还真没有。嗯,不错,仔细观摩一下。
赵椴越斗越别扭,感觉对方的枪法似乎正是自己的克星,式式都正好压制着自己,自己本来十成的精妙枪法,能使出来的也就二三成,毫无赵家枪法的妙味。未及五十合,铁矛已被对方枪上吸力强行缚住,运转十分吃力。
正失措间,忽然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喝道:“稳守心神,勿求有功。”
赵椴精神一振,叫道:“颖姐快来助我。”
长矛挽一个花,顶开对方的铁枪,接着左右手同时前推半尺,握住了铁矛的中段,防御范围立刻缩小两尺有余。
淳于铸暗恨,就这么两尺之差,前面几十个回合都白费气力了。以自己的功力,还不足以在百招内击破赵椴的纯防御圈。偷眼看看附近,见赵颖的白马已杀至十丈之内。她的长矛神出鬼没,连杀了好几个曹军什长,杀散好几组曹兵小锥骑。但越往里杀,受到的压力越大,每走一步,都要接受好几拨敌骑的冲动,速度根本无法上来。到后来陷入曹军阵势中心,外弹之力更强。虎豹骑这边吃了几次亏,才知道赵颖虽然只是一俊俏女流,但自己这边除了飞帅、公孙主将等少数首领,其他人单打独斗恐怕没一个是她五合之敌,一个都伯便立刻发号施令,催动连环阵势,游骑加速冲击起来,把赵颖和她的从骑隔开,几组骑兵旋来复去,围着她转,每组都是两三个刀盾手护着一个长枪手去接她的铁矛。赵颖四面受敌,应接不暇,行动受到极大阻碍,虽知赵椴危急,一时却也无法可施。
我仔细观察形势,眼见我军喊喝有力,来去如风,黄巾军声嘶力竭,胆气渐丧,已有部分人马仓惶北逃,心想:“此刻若再有一支铁骑冲杀过去,这些黄巾立刻就将溃不成军,全部覆没于此。”
想到此处,不觉回头去看,除了营门那名壮大力士双手高举长捶,全神贯注地敲击着那面巨鼓之外,就仍然只有身旁刚从营里跑出来的池早。
池早道:“别看了,徐庶那家伙,不会让一兵一卒出来帮你的。”
我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搞这么紧张干什么?”
池早哼了一声,瞥我一眼:“你怎么也叫个飞帅,战场的嗅觉哪里去了?难道你现在还没明白,我们现在的处境是多么危险吗?”
我道:“我当然知道,看你这脸白得跟石灰墙似的,我就知道。”
低声道:“你们得到什么消息了?”
池早还没回答,忽听空中一阵凄厉呼啸传来,接着“噗”的一声轻响,营门口震耳的鼓声骤然停了下来。
我们一齐回头,远远正看到鼓捶在半空飞舞而去,那击鼓的力士两手大张,缓缓倒地。
营里又抢出一名鼓手,拣起地上的鼓捶,继续擂鼓。没擂两下,耳旁又是一道凶猛啸音,他身形一凝,叫也没叫一声,又倒了下去。
这回我看得真切,是南面远处的一片丛林中,飞出了一根巨型长箭,穿透了他的咽喉。
池早面如土色,摸摸自己的喉咙:“我靠,有三百多米,这什么弓啊,也能射过来。”
我喃喃道:“好厉害,连攻城用的十石蹶张都有。”
汉弩的张力是以石计算的,一石约合现在三十公斤,五石以上的弩都称为蹶张。这才明白,徐庶为什么以逸待劳,占据地利,却不敢居高临下,出动铁骑冲击。对方只要有三、四十具这种三百公斤张力的蹶张劲弩,配合着其他弓弩手,我们后营那点骑兵就不够一次冲锋的。
转看池早的熊样,轻轻安慰他:“别怕,是攻城弩,混战起来没法用的。”
池早道:“老大,不……不是啊,我……我是在想,刚才我出来的时候,他们要……要是射我的话……”
上牙磕打下牙,一副要吐苦胆的样子。
我看看他,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叹道:“死就死了,谁让我们要这么深地涉入人家的世界?”
池早颤抖不止的双手握住我的胳膊,死死不放:“阿飞,你……你一定要救我!就你能救我了……这次只要脱险,我立刻就回家,再不来这里玩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呆会打起来,你跟着我,别乱跑,我一定会带你冲出去。”
说是这么说,心中却殊无把握,因为我已经明白了对方首脑的战术。
在我们返回后营之前,敌人就已准备就绪,若非是徐庶警觉,提前布置,令他们有所顾忌,就是他们等待着我们运粮失手逃回来的败军,希望他们将我军前方失利的消息散播开去,以扰乱我后营的稳定,然后他们前后夹击,趁乱而攻。
所以徐庶虽然知道我军可能是大败而归,却不肯开营让我们进去,反而以巨鼓短匕血字示意,要求我们不计代价,行险求战,回头打击尾随的敌军。
我暗暗不住激励自己,使自己的斗志再度昂扬起来。抬眼再看前军,三勇士渐渐集中了一些黄巾,宁死不散,而赵颖也已稳住阵脚,相反周围的曹军由于人数不占便宜,拦不住她的那些精锐从骑,被他们冲破堵截,又聚拢在一处,齐心协力,渐渐和赵椴声闻眼望,越来越近。我想了一想,忽然一咬牙,伸手取下自己的铁弓,拈弓搭箭,瞄准赵椴,“嗖”地就是一箭,心道:“对不起了,现在形势紧迫,我又不是公孙箭,不会玩什么明箭,给你来一暗的。”
赵椴“嗷哟”一声,应弦而叫,扔了铁矛,捂住右肩。淳于铸皱皱眉,不屑在此情景下杀他,拨马让了开去。
赵颖大惊,拼命冲将过去,接住正要坠鞍的赵椴,横矛把我接二连三后续的两支箭都拨了开去。怒目瞪我几眼,招呼从骑抵御保护,自己抱着赵椴斜刺里杀了出去。
我收了弓,左手攥住金银戟,心中一阵冲动,真想就此下令冲将过去,一鼓作气,把他们全部歼灭。
忽然身后一阵清脆锣响,接着有人冲了过来,大声道:“飞帅,徐先生要你火速回营。”
是刘纲的声音。我转头一看,刘目提着一面大铜锣,边敲边跑,刘纲双手握着含章长刀,在他身后护卫。
我强忍住巨大诱惑,点点头。池早立刻高声喝道:“穷寇莫追,收兵收兵。”
这时候他声音倒不再颤抖了。
公孙箭传达下命令,虎豹骑释放开生存通道。那群丧胆的黄巾在三勇士的率领下,没命地逃了。他清点一下自己部曲的人数,命令一个什长率十数骑留下来打扫一下战场,救护受伤的人和马,然后整军返回到我所在的高地。
我称赞道:“公孙兄,这一仗打得好啊!”
公孙箭道:“全是飞帅昔日阵法之功,唉!”
忽然叹气。
我心道现在不是叹气的时候,我也不想把这么一块肥肉放走,但实力有限,也没办法。和他商量了一下,令淳于铸暂时代公孙箭指挥,率领这些虎骑就驻扎在这个小高地上,作为大营的屏障,严密监视北方。然后和池早、公孙箭随着二刘返回大营。
刚走到营前,就听尖厉呼啸声大作,一枝如长矛投标般的巨大弩箭,迎面向刘目头面射来。
身侧的刘纲早有准备,看准来势,运势鼓劲,长刀猛劈过去,“咔”一声巨响,火星四散。那弩箭变了方向,“噗”地深深斜地,离我们就数尺之距,箭尾一阵急晃,发出嗡嗡难听的声音。池早刚有点血色的小脸,刹时间又白净了许多:“什么变态啊,这么大的家伙,怎么尽射人关键地方。”
连公孙箭也凝目远望,眼瞳微缩,脸上现出沉重的表情。
刘目道:“纲哥,累你三次了。”
刘纲心疼地看着自己的长刀,道:“没什么。”
我仔细看刘纲含章刀的刀刃,已有好几个小指指甲那么大的口子,心中也很惊骇。
进入中军大帐,徐庶正坐在案几之后仔细看地图。
池早没等我说话,就急道:“徐兄,别看了,我们快点撤吧,迟了就来不及了。”
徐庶抬起头,微笑道:“这里不是很好么?”
我见他这么镇静自若,暗叫一声惭愧,心渐渐安定下来,道:“是啊,这里有山有水,有吃有喝,咱们慌什么?”
徐庶点点头:“飞帅还是飞帅!”
站起身,走到我近前,握住我的手,上下看我几眼,忽然叹了口气:“这次我们消息闭塞,情报不灵,居然连对手是谁、人数多寡都不清楚,就妄图一举歼灭敌人,实在眙笑大方。徐某未能及早为飞兄提供良议,招致目前被动的局面,真是愧疚。”
我忙道:“元直,这怎么能怪你呢?是我过于轻信淳于家的情报,没有及时派人打探侦察,才有现在无法控制的局面。其实若不是你在这里镇守,不但这座后营早就易主,连我们自己,恐怕也全都要当人家的俘虏。”
池早老脸一红,不说话了。
徐庶摇摇头,道:“敌人后军刚刚溃败,再次调整战术,激励士气还需要一段时间,飞兄还是先见见我军前军回来的两个人吧。”
我道:“哦,前军回来的?快让他们来见我。”
徐庶道:“飞兄出去探测敌情不久,他们就到了,我让他俩暂在后面帐中休息,飞兄,我和你一起去见见他们吧?”
我点头,让公孙箭和池早此等候,随徐庶往后帐而去。
前军回来的那两个人,竟然是蔡阳和朱赞。
他俩一见我,就长拜于地,哭诉不起。
原来,牛金帅曹军中坚、中垒两营官兵,五战贼党,连战连捷,捉住不少贼兵。拷问中迫出贼首巢,却是在伊川向东不远,少室山三十六峰中的一个地方。牛金急于毕其功于一役,率领全营精锐将士火速前往。急行军一日一夜,于第二天黄昏时分,终于找到匪巢。冲上山去,杀进山寨一看,一个贼人都没有,整个寨子都是空的。牛金不甘心,命令曹军在寨里搜查,先是发现山寨后面有大量堆积的干柴等物,牛金认为是敌人的储蓄物质,未多加注意,后来又搜出几个带泥的银匣子,以为是敌人的藏金,打开一看,里面却飞出几十只带柳哨的鸽子,在营寨上空盘旋。怎么也没想到,这些哨鸽的升空,居然就是敌人进攻的信号。接着曹军就发现,下面上山的小路上忽然出现大批敌军,多置弓弩,封死了道路。而寨后山高耸的山峰上,也突然丢掷下许多燃烧的火把,又不断射下火箭,引燃了后寨那些干柴枯草,整个山寨立即陷入一片火海。牛金见势不妙,率领曹军开始向山下冲。可是山道狭窄,没法展开大部队。牛金眼见山上火势越来越大,孤注一掷,下令以百人为单位,不断向下发起波浪式冲击,希望能冲开一条血路。敌人却好不歹毒,不但以强弓硬弩扼守要路,而且早在山道上设置了大量的各种机关陷阱,曹军当时上山心切,并没有发现。这时机关埋伏弓箭弩箭全部发动,四下顿时惨叫不绝,连成一片。曹军一个小队冲下来,不久就全部覆没,如此反复冲击,尸叠如山,等于用将士的尸体去填补陷阱。牛金发了狠,不顾一切代价,坚决突围。就这样杀到深夜二更,等彻底突破敌人的陷阱机关防线,五千军兵已伤亡大半,剩下不到一千人,中坚都尉曹遵中箭阵亡。牛金怕暴露目标,遭到敌人伏击,下令不许举火,黑灯瞎火的,更找不到下山的路,好在当日天晴,众人得以按照指南星方位一直向南走。整整折腾了一夜,中途蔡阳、朱赞和牛金走散,天光大亮,他俩才发现误打误闯跑到另外一座山的山谷,慢慢收集残部,聚拢了大约一百八九十人。幸好一直有个向导官跟着他俩,才能辨明方向,一直逃回后营。
听完他俩的叙述,看着他俩的惨状,我心头一阵冰凉,接着一股怒气上涌。去时的五千精兵,回来的才不到二百,而且把主将给弄丢了,按军中规矩,这些人,包括这俩败将,全都得拉出去砍头,居然还敢回来见我。
徐庶在旁,见我目泛杀气,轻声道:“我已派人去寻找牛金都督了。这次大家都中了敌人奸计,损兵折将,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赶紧想办法,冲破南面敌人的兜截,尽快离开这里,向附近的郡县请求援军。”
我知道他说的是不可能的事,那么老远,附近又都是小县,到哪儿找援军来?不过这么一缓和,怒气略抒,就想起来目前的困境,心里叹息,道:“你们都起来吧。”
蔡阳和朱赞都站了起来。
徐庶道:“我们去前帐商议。”
我点头,看看看蔡、朱二将:“二位休息好了么?”
蔡阳和朱赞齐道:“我等已完全恢复,愿听从护军大人之命,舍命杀敌,将功折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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