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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明瑞(1)


甲板三楼酒吧的光线依然很暗,场子被人包了,傍晚早些时候,刚签完一场合约,客人走了,本是留给霍乔松带来的秘书班子休息的。
那赌鬼被王杨一路领着,直上来了贵宾舱,又来了甲板,再上来了这全游轮地理位置最好的旋转酒吧,眼前顿时有些晕眩了,脸上挂着那副笑,谄媚的,留着哈喇子。难免也有几分怀疑:“这,船上的医护在这里看病么?”
王杨恭敬笑着,侧身立在门边,“您里边儿请。”
赌鬼得了三分薄面儿,立马谦逊了起来,也对王杨恭敬着,“谢…谢谢啊。”
零零散散几桌正喝酒的秘书和律师们,见到王杨回来,都起身看着,“王哥回来了?”
“诶,回来了。”王杨脸上笑容恭谦,对着一干下属亦是客客气气。指了指旁边带回来的人,“霍总有新‘客人’,你们再点一轮酒,就都散了吧。腾腾地方。”
“就,小张和小夏,留着跟我,陪陪客人。”
“好的,王哥。”
“行嘞。”
“服务员,最后一轮,来山崎加冰。”
赌鬼望着那吧台咽了口口水,王杨直领着他过去,也伺候了一杯威士忌。
霍乔松回来的时候,秘书们正熙熙松松从门口出去,见得他,一一恭敬着招呼。
霍乔松绕开人群,直走去了靠船头的老位置坐下。他有些疲乏,整个人陷入了沙发里。随意懒散,一双长腿落在座前,两道高桥的似的弧度,撑起来最后的几分气场。
王杨见得霍乔松回来。口袋里翻出来一打红色的票子,递过去了吧台小哥面前,“这儿我们自己来。”
吧台小哥轻车熟路,领了小费,对王杨笑着点头,走了。走之前,敬业地、体贴地、轻声地将酒吧大门关好。又在外头立好了“closed”牌子。
王杨给两个亲信使了个眼色。小张以前在酒吧干过,去吧台后头不知碰了哪几个键。刚刚还洋溢着的钢琴轻音乐,直变成了噪声四起的重金属摇滚,震耳欲聋。
赌鬼举着杯子酒喝到一半,被音乐声吓得一颤,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人拎着肩膀,提来了霍乔松面前。
王杨凑着他耳边说话都是用喊的,“先生,我们现在给您鉴伤!”
话完,赌鬼脸上直挨了一记重拳,拳头是王杨的。还没反应过来,胸口又挨了一脚。
小张和小夏立在落地玻璃窗前,两个一米九几的身形,将外头的视线挡的干干净净。音乐声躁动如天雷,什么喊声都不能够听见。
霍乔松靠着沙发里。音乐声填充了整个颅腔,没有高/潮,只有嘶喊,像是无助,却明明又充满了底气。他只觉得,像这种卑劣的人,捡起些底气总不难的,他们本应叛逆得很,为了摆脱低劣的环境翻身而起,却总有那么些人,要亲手将他们自己仅剩的尊严随意践踏。
他不大能明白,右手食指摩挲着自己鼻梁,远远看着,冷冷的,像要找到答案似的。直到见了血,才缓缓抬了抬手。
小夏走了过去,拍了拍王杨肩头。
王杨这才停下来拳头,将人往地上一扔。喘着粗气儿,扶了扶自己的金丝眼镜,卷着衣袖,又整理好了衣领。终于平复了呼吸,走来霍乔松面前,合身点头,声音温柔恭敬地:“霍总,您看…”
小张去关了音乐,场子里突如其来的寂静,只剩下那赌鬼的嘤嘤的哭声…一个大男人,哭得像个软弱的孩子…
霍乔松仰在沙发里,扫着地上人的轮廓,“这个程度,好像也治不了一百万?”
“你自己看看,怎么办?”
“一百…一百万?”赌鬼哪里还记得这码事儿,早被打蒙了。他这下想起来,抬眼望着霍乔松,对面的人陷在阴影里,仿佛没有五官,脸上只有一方暗沉下去的影子。“不,不敢了。我不要钱了,不要了!”
霍乔松从沙发里挪到茶台前来,王杨摊开支票簿放到桌上,又递上了笔。霍乔松道:“我这人是讲道理的。你刚才没挨打,不能给你钱。”
“现在你挨了打了,赔偿是应该的。想要额外的报酬,就得有额外的付出。你看看这样合适么?”
王杨捧着支票簿回来,撕下来霍乔松刚签好的最上面一张,又把笔插回去自己衬衣口袋里。才拿来那张支票,递到赌鬼面前。
赌鬼颤颤巍巍接过来,眼睛已经被打花了,压根看不清楚上头有几个零。“合适,您觉得合适就合适!”
霍乔松冷哼了声,起了身。走来赌鬼面前,捏着他歪着的下巴。“那种姑娘,是你能碰的?”
“不,不敢了…”赌鬼哪里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过是皮肉疼得,换了另一种叫法罢了。凑近了,霍乔松的脸总算有了轮廓,那双眼睛透着疲惫,却闪着光,老怪物一般的。松了手,懒懒散散直起身来往外头走。留着他捧着那张二十万的支票,眼泪仿佛比刚才挨打流的更值钱了些,嚎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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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游轮驶回了港湾。随着一声长鸣,船身缓缓靠岸。码头外城市的喧嚣,扑面而来。将游人们从度假的虚幻中,重新拉回现实。
厉太太果真带着思琴等通道,领着阮甘棠和陆琪下了船。踏回结实的土地上,阮甘棠深吸了口气。八月津市的早晨,闷热中几丝凉风,大概是从北边的草原上吹来的,神清气爽。
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是哥哥阮明瑞。
“棠棠,我在八号停车场。现在人多,我不好乱开,你们自己下来,啊!”
阮甘棠答应了声,又听到电话那头有女生的笑声,轻浮的。她无声叹气,挂了电话,拉着陆琪,和厉太太道,“敏姨,我哥在八号停车场,我和陆琪自己过去就行了。你们也早点回吧。”
厉太太又笑着嘱咐着:
“那你们自己要小心!”
“陆琪啊,好好照顾棠棠。”
方才转身带着厉思琴往另一边的停车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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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英菲尼迪停在接客区。阮明瑞从驾驶座下来,明色花纹衬衣帖着紧实的肌肉线条,大写字母皮带,白鞋、彩色反光墨镜。看起来他才是度假回来似的。见到妹妹,阮明瑞直取了墨镜。那双眼睛比很多女人的都要好看。
“哎,晒黑了没?我看看?”阮明瑞直捂着妹妹一双肩头,左看看右看看,认认真真的。
阮甘棠想起刚才电话里女人的声音,嗤了他一声,“晒黑了又怎么样,反正也不是给你看。”
“诶,你这妹子怎么说话的?我是你哥,抬头不见低头见,不给我看你给谁看?”阮明瑞愤愤不平起来。
阮甘棠撅了噘嘴:“你又不喜欢看我这样儿的。你喜欢那些割出来的狐狸眼,刀削过的下巴,硅胶直鼻梁,屁股填充大红唇。你看我做什么呀?我一样都不沾。”
“……我怎么就喜欢那样的了?”阮明瑞冤屈得很,望着一旁陆琪笑得尴尴尬尬,为了捡起来面子,只好把两个姑娘手上的行李都接了过来。仿佛他再有什么不对,能干体力活儿的老实哥哥,还该是要招人疼的。
阮甘棠上来后座,先往副驾那边瞟了瞟。五号香水的味道充斥在整个车里,前头的女孩儿听着动静,侧脸往后头看了看,嚼着口香糖,爽快招呼:“是棠棠姐吧?我叫莉莉。”
谁又是你姐呀?阮甘棠不大客气:“上上个女孩儿,也叫莉莉。”阮明瑞身边的女人换得太勤,光是她从病床上醒来这半年里,已经是第三个了,反正长久不了,她便也处得随意。
女孩儿脸色怔了三秒,又摸着口香糖递过来,“吃不吃这个?”
阮甘棠拿了一片过来,拨开纸皮,塞到嘴里。陆琪才坐上来后座。女孩儿笑着又跟陆琪招呼。
陆琪没说什么,等女孩儿回头过去,无声和阮甘棠对了个眼色:又换了啊?
阮甘棠无奈点头。
阮明瑞将行李都整理好去了后备箱,又折回来后座,拉开阮甘棠那侧的车门,寻着安全带给她系着。
“人家后座都不用系的。”阮甘棠指了指对面那辆奔驰。
阮明瑞没抬眼,啪嗒一声将安全带扣好了,“人家是人家,你是我妹妹。能一样吗?”自从阮甘棠车祸,阮家家规便多了一条,上车必须系安全带。可着实上回车祸的时候,阮甘棠是系着安全带的…阮家父子却拿着安全带出气。
阮甘棠没法儿,阮明瑞又看了眼陆琪。陆琪乖乖巧巧自己系好安全带,才笑着,“行了,小阮总!走吧?”
车从停车场里开出来,绕了三段街区便直上了高速。
自打阮明瑞上车,莉莉说着话没停。
“瑞哥,我们下午去看电影吗?有部新片子我同学都看过了,周末要是再不看,下周我得一个人补课了。”
阮明瑞开着车,很正经地告诉她:“下午我有个兄弟的局,你得跟我去。”
“哦,那也好。跟着瑞哥,去哪儿都行。”
“对了瑞哥,下周三我在学校话剧社有演出,你要来看吗?”
“哦?”阮明瑞很快扫了一眼莉莉,笑着的,又回头过去看着车前。“是什么角色?主角吗?”
“嗯,女一号。”莉莉从捂着胸前的名牌包里,翻出一沓纸来,“剧本是这个,还有我们的剧照。这是第三回公演了,头两次我都是演女二。这一回,师兄让我试试女一。”
“师兄?”阮明瑞很快抓住了重点。“哪个师兄啊?”
“话剧院的师兄啊!”莉莉侧身过来勾起他的右臂,“哎哟,你怎么这种醋都吃呀?”
阮明瑞拧着眉头将她推了推,“开车呢,坐好。”
莉莉收敛回来坐好。“那你去不去呀?”
阮明瑞:“我看看能不能抽时间…”
阮甘棠后座里翻着手机,忙着在卖票软件上收购颜家涵演唱坐席的门票。刚放出来的新一批,一早上已经被抢完了。想想在游轮上夸下的海口,阮甘棠直往前凑了凑,抱着阮明瑞的座椅后背。“哥,你最近见风哥了吗?”
“问他做什么?”阮明瑞拧着眉头,“我好心来接你,你一句好话没得,一上车就来问别的男人?”
“……我,对不起,我有错,我不该对明瑞哥哥恶言相向。”阮甘棠赶紧自我反省了一番,再去戳了戳阮明瑞后脖子根儿,阮明瑞比阮甘棠大了五六岁,小时候她再拧不过这个大哥,一戳他这儿,他保准得服软的。“帮我问问风哥,下个月3号hyper乐队演唱会的门票,能不包场?可以么?”
“什么时候开始追星的,你?”阮明瑞语气里不满了起来,“你也该休息够了,画廊什么时候再经营起来?”他往陆琪的方向侧了侧,“陆琪你也说说她,总得有个别的寄托吧?跟你一起搞设计也成啊?”
陆琪摊了摊手,“人各有志,你妹妹我可管不了…”
“哥…帮帮我嘛。颜家涵一年就这一次生日了。”阮甘棠娇气着,看阮明瑞脸色铁硬的,又道,“我在游轮上都放了话出去了,拿不到足够多的票,很没面子的。”
“你又乱放什么话了?”阮明瑞看着车前,这回语气倒是和气着的。
“齐瑜她欺负人,当着大家的面儿,说我没得邀请函,都把我赶去平民舱了。我不就放了狠话,要请大家一起看演唱会了?总得找补点儿面子回来吧?”
阮明瑞声音忽的高了两度,“齐瑜她赶你去平民舱?”
“嗯!住了两晚上呢!”
陆琪一旁添油加醋着:“我跟棠棠一起住了两晚上呢!”
阮明瑞在心里骂了句脏话,声音沉着,“门票的事情,我帮你找厉风。必须得包场!”
阮甘棠抿着嘴角勾出一道弧度,“我哥牛皮!”
说着靠回来后座椅背上,拿着手机打回了自己画廊,刻意地,抬高了两个声调:
“雅尔吗?我还有一个小时就回来了。中午我哥和陆琪都在画廊吃饭。你帮我买鲜虾和鲈鱼,再搭些别的菜,我下厨给我哥做好吃的。”
阮明瑞喉咙里咕咚了一声。轻轻的,只他自己听得到:棠棠做饭,不要太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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