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蝶默默地诊完了脉,出言打断了还想继续掰扯一下的梅香咏:“姑娘癸水来了没有?”
梅香咏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就是嘛,她癸水都还没来,还没到窜个子的时候。她记忆中,爹爹和娘亲的个子都不小,她一定会有长高的一日的。
江承恩看着胥蝶欲言又止的表情,对着薛北说:“去,带她去将信送给那守在街角的护卫。”
待听到小姑娘下楼的脚步声后,江承恩不耐烦地对着胥蝶问:“什么情况,怎么还说不得了?”
江承恩的话音落下时,刚好听到梅香咏在楼梯最后两步时双脚跳下的声音,心里那莫名的烦躁不由得淡了一些。
梅香咏很快便找到了乐风,将写好的信交给他,还让他回去叫采芸帮她收一些日常要用的物品,再派人给她送来。
乐风看了跟着她身边的薛北,没看出什么恶意,便让她好生照顾自己,有什么问题便随时去找他。
梅香咏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回答说一定没问题的。
乐风知道她的动作是告诉他,她随身带着哨子,知道有事求救的。
只是没想到她的哨子当天就被扒了下来,采芸给她收来的衣物用品也全都没到她手里。
梅香咏一回到风逸居,就被带到了一间小屋里。不会儿就有人送来了大小合适的小童衣裳,还有人贴心地送来了笔墨纸砚。
再后来,便是那位叫胥蝶的姑娘来将她带去从头到脚清洗了一翻,还泡了个药浴。
梅香咏觉得这风逸居甚是讲究。她记得在她小时候曾捡了只兔子回来想养,她哥哥也是让人将那只兔子洗了个干净,生怕她沾了什么不干净。
在泡完药浴回屋的路上,胥蝶指着一扇雕有梅花的门对她说:“明日你醒后便到此处等着,主子不传你不得进去。主子一般醒得晚,你不用太早来,辰时之后来也不迟。”
梅香咏问:“主子就是美人姐姐么?美人姐姐现在在里边么?我能去见见她么?”
胥蝶回答道:“奴不知姑娘以前在梅家是如何与小姐相处的,但在风逸居,还应少言才是。主子让你做的事你才可做,不让你做的事,你可千万做不得。”
梅香咏被胥蝶这一脸严肃震住了,乖乖地闭上了嘴,点头表示明白了。
这少言寡语的样子她平日也扮得不少,可今日她实在是兴奋又激动,很想找个人分享一下自己的快乐。
所以,到了晚上该休息的时候,她失眠了。
不是自己睡习惯了的床,也没有采薇、采芸陪着,翻身三百八十四次还没能入睡的梅香咏干脆起床铺开纸张,开始试着拟起了婉娘的故事。
这晚,同时睡不着的还有江承恩。
好不容易赶走了大侄子派来的人后,他躺在床上,想的不是来人的传话,而是翻来覆去地想着胥蝶给他说的话。
他没想到一个梅家的小女子,居然还会有人被还会被人用心下毒!
胥蝶说这种毒其实也算不上毒,因为根本毒不死人,只会让人停止长个。
用这种毒的人极少,只有一些黑心的马戏班子或者盗墓的人会用这种毒养一两个小孩来用。
他们将小孩儿从四五岁开始喂毒,等他们长到十来岁的时候,就不会再长个子了。
接下来的时间,这些小孩虽然不长个了,但心智会长,和正常人一样。
这样的人经过他们日复一日的训练,用来在马戏班子里扮小孩讨巧,或者在盗墓的时候负责钻盗洞,是再合适不过了。
江承恩突然觉得皇家那些将人弄傻整死的手段都不如这招来得阴损。
想想若是一个皇子从小聪明伶俐讨人喜欢,皇帝对他寄予厚望,结果长到一定时候就不再长个了,无论再机灵,也是个难登上位的小儿。当皇上所有的寄望都将会化为愤恨,那这个小儿的一生也没什么盼头了。
江承恩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梅家,不差人钻盗洞,也不需要人表演马戏,居然会将如此阴损的招数用在一个小女子身上。
但江泽恩更想没到的是,他当是在听了胥蝶的话一翻话后,第一反应是这毒能不能解。
在听到胥蝶说虽无解药,但小姑娘癸水未至,细细调养,还是有希望能解能解的时候,他不但没怕麻烦将人赶走,反而是留下了这个小姑娘,还让胥蝶试着帮她解解毒。
这和他的一贯作风完全不一样,他是一个极为怕麻烦的人,能少一事便会争取少两事的人,如今却突然不怕找药材麻烦,也不怕此人中毒原因不明,一反常态地留下了而这个摆明就是一个麻烦小姑娘。
一声春雷突然炸响,江承恩觉得这是老天都不同意她将这个小姑娘留下来。
江承恩决定了,明天一早就叫人将那麻烦精送回梅家。
江承恩刚一做完决定,便听到轻响了两声敲门声,紧接着就是那麻烦精的声音响起:“美人姐姐,你睡了吗?”
对于问出这种问题的人,江承恩觉得可以归到傻子一类。睡了的人,会回应你的问题吗?江承恩虽然醒着,但他不想回应,他凭直觉认为他此时只要出声回应了,这麻烦精就甩不掉了。
江承恩没回应的行为被梅香咏默认为人已经睡了。她轻轻推开房门,没发出一点声音,心中暗暗评价这风逸居里的门也是极为优秀,又精美又不吱嘎吱嘎响。
不然吱嘎一响,吵醒了美人姐姐就不好了。
梅香咏关上门,抱着枕头,裹着被卷,就着微微的烛光向床边移动。
江承恩没出声,他倒想看看这个麻烦精要干什么。若是敢动他一根头发,他便让这麻烦精后悔踏入这风逸居。
才刚一想完,江承恩便发现一双小手握住了他的手。
呵,还真是小看了这个麻烦精了。
江承恩正欲甩开她的手起来撵她走,便听到那细细的声音叨叨着:“小鬼小妖统统散退。”念完后便扯起他的衾被,将手放了进去,放下衾被后还用力压了压,“手手脚脚不能露出来哦,被小鬼小妖摸了会生病喝药药的。”
江承恩:“……”哄小孩呢?老子一身龙气加持,除了你这麻烦精,何方小鬼小妖敢来摸他手手脚脚。
啊呸,叠字可耻。
梅香咏小时总喜欢将衾被揉成一砣抱着睡,常常因为受凉生病要喝药。后来被她娘亲哄了之后才彻底改了这毛病,每次睡觉都把自己裹得紧紧的。若不是呼吸不畅,她甚至还想将自己脑袋也裹起来。
刚刚她慢慢靠近后一见到江承恩的手放在外边,想也不想便放下怀里的枕头干起了她娘亲曾对她做过的事情。
做完之后她环视了一下四周,那躺椅离得太远了,她想离美人姐姐近一些。看着那躺椅又大又重,不是她能挪动的样子,她放弃了将它拖过来的想法。
梅香咏将目光落下美人姐姐的床上。
一看这床,又宽又大,完全容得下小小的一个她。
再一看美人姐姐,又美又香,让她十分想要亲近。
于是,她便将枕头放在床脚那头,然后又将自己裹成一个球,睡在了她美人姐姐的脚边。
闭上眼睛的梅香咏顿时觉得安心了,不怕黑也不怕打雷了。
不知道就要被撵走的她还想着明日要不要求求美人姐姐与她同住,不用在一张床上,就在床边放个小榻就行。
江承恩听到梅香咏的呼吸声渐渐进入睡眼状态,慢慢睁开眼,支起身子看着脚边的那一砣麻烦,想起他曾养过的一只猫。
那只猫是他从大侄子那里抢来的一只野猫,蠢得要死。别人打它也不知道跑,还喵喵喵地送到人家脚下。
他将猫带回王府后那只蠢猫还是总爱往人脚边凑,若是有人能蹲下来挠挠它,它的喵喵声都是往上飘的。
一到夜里,那只蠢猫还会偷偷爬到他床上,就像这麻烦精一样团在他脚边,像是与他极为亲近一般。
他开始认真养起了猫,但后来那只蠢猫突然就消失了,怎么找也没找着。
江承恩突然在想要不要养个小孩儿试试,是不是也与那蠢猫一样会突然消失。
一声惊雷又响起,江承恩觉得这是老天同意了他的想法。
梅香咏醒来时还有些没反应自己是在哪儿,迷糊中只觉得采芸又在催她起床了。于是从被窝中伸出手,捉住采芸的手拖回被窝里,嘟噜着:“采采,让我再睡一会儿吧!”
嘟噜完后还摸了摸怀里采芸的手,却发现这手大了许多,感觉像巨人的手一样。
再一摸,手的形状还有些像脚,比她的脚要大许多。
梅香咏一下清醒,吓得睁开眼睛翻身坐起,再一看自己怀里抱着的竟是美人姐姐的大脚。
她差一点就出于本能将这脚扔出去,还好她的脑子跟上来,阻止了她的行为。这可是美人姐姐的大脚,得轻拿轻放才行。
梅香咏轻轻将怀里的脚放下,再一看便正对上了美人姐姐那魅惑人心的眼睛带着怒气看着她。
昨晚摸进来的时候没能看得仔细,这白日一见,没上妆的美人姐姐穿着雪白的寝衣,披散着乌黑的长发,居然透出了两分英气。
虽然没有了昨日的妩媚,却莫名地更加勾人。勾得她心痒痒,好想上前去摸摸那张漂亮的脸。
梅香咏控制了自己的想法,咽了一下口水,讨好地说:“美人姐姐果然与众不同,脚大也大得这般漂亮!”
江承恩哼了一下:“这穿着脚袜的脚,你是哪只眼睛看出漂亮的。”
“两只眼睛都看出来了,就是没眼睛也能看出来,凡是与美人姐姐有关的都漂亮。”
江承恩觉得养小孩儿似乎比养猫有意思一点,这小舔狗的模样很对他味口。
“那你成我的小侍童,也算是与我有关了,那你是不是也算得上漂亮了。”
梅香咏微微一顿,回答说:“那是自然。就算现在不漂亮,以后一定也会变漂亮的。不然怎么配在姐姐身边侍奉。”
江承恩表示很满意,身为他身边的人,必须有这份自觉。
这应该让薛北那厮好生听一听,学一学,别总以为习武之人不需要讲究。不漂亮的人就不配待在他身边。
梅香咏对大脚美人的夸赞让江承恩忘记了在她醒来后的第一时间教训她。谁给她的胆子,居然敢半夜爬到他的床上来;又是谁给她的胆子,当个侍童居然还比他都醒得晚。
江承恩此时还没发觉,梅香咏的胆子都是他给的,而且后来梅香咏的胆子还会大得他想都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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