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君养成计划失败之后在线阅读

欢宴


一百二十一名神箭军预备队员两日内招募,连夜搭起一座新的营寨,两支交叉长箭垂挂在营门的木梁上,泛着冷冷铁光,还不知道将会面临什么狂风暴雨的小兵们背着行囊住进新帐篷时面上皆有笑容。
冯令瑜抱臂站在木头搭起的擂台上,笑眯眯地看着这群精挑细选的平均年龄十六岁的小兵,就像慈蔼的母亲见到自己的一群活泼的孩子。
接下来半个月,她和廖炬一起商量着指定了魔鬼训练计划,每日卯时起身,早饭后负重长跑一个时辰,拉练臂力、研习箭术和实操箭术各两个时辰,晚膳后再长跑一个时辰,酉时天全然黑了方能回帐休息。
全新的营规贴出来时,几个识字的小兵挤在前面,陈麻子人长得矮小,却猴精猴精的,扒着身边人嘻嘻笑着一条条读下去,笑容没了,越发面如菜色。身后小兵还不住地推搡他,“说什么了?快念念!我们也想知道!早膳有没有两个鸡蛋啊!”
“说……说……”
“说的是,你们进了这神箭军的门,便别想着走了,练吐正常,练废算完。”郡主拨开人群走到营规前,她其实比这群发育良好的小兵矮一个头,气势却高达八尺,加上近日事迹,让这些小兵见了她便瑟瑟发抖,恨不得在她面前隐身。
她抬眸环视,除了陈麻子,没人敢直视她的目光,她抱臂冷冷道:“今夜都好好休息,明日开始魔鬼训练。陈麻子,你来给他们说说营规。”
“咳!”陈麻子站到她身旁,清了清嗓子,一副鸡毛当令箭的做派,“郡主说了……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啊!”“啊?”“啊~~”底下小兵一片哀嚎,陈麻子踢了最前面的小兵一脚,“鬼叫什么?是不服咱们伟大的郡主制定的规矩么?”
“不……小人不敢。”
冯令瑜贯彻一巴掌一颗糖的领袖策略,语气温柔少许,“你们年纪轻轻的,不要怕吃苦受累,我保证过了两个月,你们的骑射都能突飞猛进!若是一月后的查验中你们的表现让我满意,我就放你们半日的假回家去看爹娘!”
陈麻子率先鼓掌:“郡主说得是!弟兄们,咱们要跪谢郡主!”
小兵们接连跪下,乌泱泱一片后脑勺,冯令瑜骄矜颔首,绕过人群离开。
这夜笙歌燕舞自不必说,士兵们对他们顶头上司冯令瑜的看法,从平易近人的郡主到荒淫无道的主上,再度刷新为其实是个憨憨的妙龄少女。
她板着一张脸时当真冷若冰霜,但笑点也极低,一旦笑起来拍腿拍桌,前仰后合,完全不顾形象。
陈麻子表演了一套家乡的传统技艺,快板,他方才一本正经晃着木牌,双睛定在一处,摆出个喜感的架势,“郡主大人有本事,百步穿杨不是事,百二兄弟齐心力啊齐心力,方作老贼可生擒啊可生擒……”
他才说第一句话,郡主便笑喷了口中美酒,坐她左边的廖副将无辜被害,嫌弃地看了眼歪倒在萧恂身上狂笑的她,默默掏出手帕擦去衣裳上的酒渍。
特别是陈麻子十分夸张地唱道:“借问郡主是哪个?便是那座中美人,若是来到她面前啊,沉鱼落雁不够看,木兰从军不够打,天底下的女郎啊,数她最美最飒最销魂。”她笑得一口气快喘不上来,“萧恂……萧恂……”
笑狠了的确难受,胡乱探手拍他大腿,果然被小公子握在手中,抱进怀里抚着她后背顺气。
神箭军的营帐建起来这几日,士兵们对这样的虐狗行为似乎已经习惯了,看久了,还挺赏心悦目的?
陈麻子结束了表演,座下众人皆抚掌大赞意犹未尽,廖副将灌下杯中残酒,持着残剑出席,对窝在萧恂怀里,大笑过后迷迷糊糊的郡主行礼,“酒菜尚且丰足,在下愿为各位舞剑助兴!”
“好!”郡主显然十分感兴趣,登时坐直身子,用力鼓掌,“还未见识过你的剑术呢!”
廖炬剑舞也好看,冯令瑜不擅长使剑,说不出门道,只觉得抬手转身姿态飘逸,一个招式后,剑尖隔了段距离定在她面前,他竟然抿嘴笑了,极是轻微,因为他平时实在很少笑,她敏锐察觉,觉得这一笑比他平日板着脸英俊得多。
为什么呢?她心中思忖,他看起来舞剑比较开心呢,跟她比试了三回射箭也没分出高下,射箭时只有阴阳怪气,从未这般开心地笑,难不成是因为……他其实不喜欢射箭,为了生活,不得已而为之?为了打败山那边的白狐军,的确要委屈他一段时日了。
廖炬当然不知道她的心思已经歪到十万八千里远,依旧自信地动作,最后一个招式收束,修长两指划过寒芒剑锋,凌厉眉眼望向主位的冯令瑜。
她完全在走神。
倒是萧恂盯着他,定着妖里妖气的双眼,然后,抱着郡主的一条胳膊缓缓靠在她肩膀上,郡主也歪了歪身子,侧脸贴着他发顶。
是旁人做了会令人各种不适的动作,他们的美模糊了性别,做起来却无比自然,就像两株相依相偎的藤蔓。
廖炬带着几分落寞收起长剑。
一片叫好声里,他敏锐捕捉到萧恂的声音,“郡主,廖副将表演完了。”
“啊!已经完了!”她后知后觉拍掌喝彩,对走回来的他真诚赞扬道:“没想到你的剑也舞得这么好!空闲时也教教我呗!”
“好……”
她已转头和萧恂附耳私语起来。
又有十几个士兵表演完看家本领,夜色已深,灯火幽暗,案上只余空杯残骸,案旁歪道一片,嬉笑声犹不绝,呼噜声已震天。
萧恂道:“郡主,今日将士们喝了太多酒,怕是不好睡,让我来为他们吹奏一首安梦曲,可好?”
安梦曲是什么,冯令瑜也醉了,颔首应许,放了紧抱着他的双臂,绵软双手撑着桌案坐好。
他取下今日随身携带的玉笛,双手按动笛孔,一缕如水清音,缓缓流淌,所到之处,抚慰在场之人躁动的情绪,睡着的人也舒缓了眉头,安详许多。
冯令瑜听得昏昏欲睡,一不留神歪向左边,有人抓着她胳膊防止她一头栽到桌上,手劲可大了,不是萧恂,不是萧恂……
她轻轻抽气,正要勉力睁眼往右边找熟悉的人,一手拉过她右胳膊,顿时天旋地转,倒在今夜待了数次的怀里。
他左手握过笛子,右手圈着后脖子,而后依旧双手按着笛孔,笛音流畅没有波折,甚至她待好了之后,觉得这笛音隐隐欢快了不少。
她掀起眼皮看他一眼,这种死亡角度下也挑不出毛病的一张脸啊,她双手抱得更紧,埋在他脖颈间,头顶蹭了蹭他的右下颌。
笛音终于断了一下。
这夜的结尾定格在睡着的冯令瑜脾气大,不要红菱素文的搀扶,非要扒着萧恂不方,瘦弱的小公子只得咬牙把她抱起来,回到帐篷也不许别人碰,素文端过来温热的水,非是点名了要恂公子为她擦手擦脚。
目击者素文可以作证,恂公子为小姐擦脸的时候,两条胳膊是一直抖的,却小心翼翼控制着,连呼吸都放缓了,怕惊动酣睡的小姐。
他今夜也喝了不少,眼尾都红了,擦到脖子时,小姐睁了眼呵呵地笑,真叫一个媚眼如丝,二人情态暧昧至极,素文不敢想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找个理由告退了。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呢?当然什么没有,第二声鸡鸣响起,冯令瑜便睁了眼,她正和萧恂扭麻花似的抱着,被子全踢到床脚,她没有半分旖旎感觉,下意识抬腿把他踹醒。
“快起身,早训来不及了!”
萧恂呆呆地看着鱼贯而入的素文和红菱,协助他换上小兵衣物,面上沉睡后泛起的红晕未散,冯令瑜已经穿戴好了主帅常服,对镜卷袖,素文正在她身后为她绑马尾。
大红抹额下一双杏眸黑白分明,神采奕奕,萧恂想不通,昨夜明明都很晚睡,她如今怎么能这么精神?
等他加入士兵们的晨跑,对这个女人的可怕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她一路领跑,面向他们双臂招扬倒退着跑、缓速跑融入队伍,鞭策懈怠的小兵、跑到山上为大家加油打气……
山坡上太阳在她身后升起,熹微晨光拨开笼罩大地的混沌,她招手蹦跳,无比自然和谐的一幕,她就应该伴随着光出现。
只是这神圣的画面的确有些吵嚷。
“冲啊!给我冲!一个时辰快到了!再不加把劲!你们要等到今夜才能跑步啦!”
他加了很多把劲,还是落后大部队一截,喘息间她已经跑到队尾,拍了拍他的背,“没事……你今日第一日训练,不必羞愧,往后多练练,体力会好起来的!”
他原本没有羞愧的,有被她这怜悯又嫌弃的话语羞愧到,咬牙坚持了下去。
转眼她又跑到百米开外,对队伍前头的小兵鼓励道:“你们真棒!已经坚持下来了!冲啊!第一名回到营寨的,我赏五十两银子!”
拉练臂力,旁人能拉数百斤木柴,他只能拉百来斤……郡主又欲言又止地安慰:“没关系的,你的脸长得好,力气没有旁人大,也扯平了,你不比他们差,千万不要自责。”
好吧,双腿抖如筛糠,拉着百来斤木柴一步一喘到结束,整个人像刚才河里捞起来。
箭术课,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不然两条腿就要废了,可是真的听不懂啊!他坐在小兵中间,郡主和廖炬一同讲解,旁人一点就透,再不济多点几下肯定透了,他没有武学基础,巧力是什么,不懂,肱骨在哪里,不知道,开弓为什么要背肌发力,不是直接离开就好了么?
冯令瑜拿着支箭比划,眼睛怎么也没办法离开角落里那位全场最俊俏的小兵,见他眉头紧锁十分困苦的模样,没忍住“噗嗤”一笑,收敛神色对廖炬道:“没事,你继续教。我给萧恂开个小灶。”
她走到台下越过众人来到萧恂身边,轻声给他划重点,“这个是……,这个很重要……”
若说昨日前各位小兵没经历过大场面,害怕而不敢直视,如今他们都确定郡主大人不是一言不合就杀人的昏君,还有着无法忽视的美貌、爽朗的性子和滔天的权势,皆心生仰望之念,看向二人,特别是萧恂时多少带了些羡慕。
萧恂自然也能感觉旁人来来去去的目光,在郡主问他“懂了吗?”之时,无辜摇头,她叹气,重头再说一遍,末了揉揉他的头发,“不懂也没事,你随意学学便好,我不让你上阵杀敌。”
实操课,他勉强拉动了弓箭,手上和背上没有肌肉,自然使不出力气,一箭射出,软绵绵飞了几步,掉落在地。
陈麻子在他身边,从完全不会到有模有样地射中靶子边缘,只用了半个时辰,他拍自个儿手臂,安慰中夹着几分骄傲:“公子别气馁,我们这都是童子功,公子训上几年便好了。”
晚膳的号角吹响,身旁的士兵们已经风卷残云跑去食堂,萧恂握着弓箭觉得有点懵,郡主过来抓他的手,“走吧,小恂今天很棒哦,我们去吃饭。”
作为关系户,他多得了两个包子,捧着七个大包子蹲在拥挤食堂旁的草垛上,他默默破天荒吃了四个包子,再不想吃了。附近一个脸黑小兵直勾勾盯着他手上的包子,被他发现便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萧恂把包子递给他,“你要吃吗?”
“多谢公子!”他生怕他反悔,脏污的手抓着包子三两口塞进嘴里。
“慢……慢点吃吧。”
晚膳后他草草洗漱,换过衣裳,便瘫在床上,外头一阵爽朗笑声,郡主拨了帐篷的帘子大步进来,喝了盅茶又道和几位出色的士兵约了一起骑马,教他们通过星象判断方位,他现在只有眼珠子能动,眨了眨眼目送她离去,而后转回来帐顶,无语望天。
但是这夜,困扰十年的噩梦第一次没有造访,他破天荒睡得很沉,连她何时回来也不知道。
早晨难得比它醒得更早,她的睡姿正如其人,大大咧咧摊开,右手和右脚紧贴着他的身体,睡梦中不忘开疆拓土,暗暗发力推拒着他,想在床上多霸占一些位置。
他转了个身,缓缓牵扯被子,她觉得冷,果然追寻被子离去的方向,正好钻进他怀里。
抱着暖融融地一团软玉,心里无比满足。
衣香鬓影的郡主,光洁傲岸的主帅,任性妄为的大小姐,全然放下防备香香软软酣睡的样子,只有他见过,只有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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