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婉记得,即使是在他们很要好的那段时间,乌靖的工作也是排得满满的,而且每晚还会带工作回家做,可怎么就突然把所有工作都放下了?这样反常的举动,真的让她觉得诧异,忍不住问,“他请长假做什么?”
轻歌看着她,眼底带着深意,似是玩笑,又似是认真的问,“怎么突然这么关心他?”
许婉有些讪sè,心微恙,“只是随便问问,没其他意思。”
轻歌倒是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真的吗?”
“不是蒸的,难道还是煮的吗?”许婉不敢再聊关于乌靖的话题,便问道,“咦,轻歌,你今天这个口红颜sè真好看,是什么牌子?”
*
轻歌从卫生间出来,然后伫立在那儿,手背在身后,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大boss。
大boss正在看书,发现被“窥探”,眼皮都没抬一看,“偷看什么呢?”
轻歌磨磨蹭蹭的走过去,然后坐在他身边,“丰城。”
“嗯?”他将手里的书搁在一旁,伸手要去揽她的腰,却发现她背在身后的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他手长,动作敏捷,一把就抢了过来,当他看到那东西时,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这……”
轻歌抿chún,可那眼角眉梢都是止不住的笑意,看着他,点点头。
大boss心情愉悦,抱住她,猛的吻了吻,一时间,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你们又在玩亲亲?”那个一千瓦的小电灯泡从沙发角落里站出来,手里拿着玩具,一脸嫌弃的样子。
大boss朝他招手,“过来。”
小顾同学慢悠悠,不情不愿的走过去。
大boss一把抱起他,亲了一口,欣喜的说,“小乖,你要当哥哥了。”
咱们小顾同学一知半解,说道,“我一直就是哥哥啊,朵朵一直叫我哥哥的。”
“不是给朵朵当哥哥,”大boss看着轻歌,眼底溢满幸福,“是给妈妈肚子里的小宝贝当哥哥?”
小顾同学呆萌的盯着轻歌的肚子,纳闷的说,“妈妈肚肚那么小,里面怎么会有小宝贝?”
大boss将他举得高高的,笑着说,“很快就会大起来的,”
*
事隔三年多,轻歌再次怀孕,大boss欣喜若狂,为了弥补当初她怀小顾同学时的遗憾,更为了见证另一个小生命的孕育诞生,他现在都尽量减少出差,必须要出差的时候,也是将行程排得满满的,争取最快的时间回来陪她。
许婉知道这个消息后,很是激动,更是喜极而泣。
“小婉,你也做个全面的检查,看看病症到底在哪儿,说不定也能治好的?”轻歌再次劝道。
许婉虽然也有些心动,可却终是犹豫,毕竟她曾被两个医生确诊,根本不敢抱有任何希望,她也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所以,她是真的不敢再做尝试了。
见她很坚决的拒绝了,这毕竟是涉及到隐私,轻歌自然也不好过多干涉。
恰逢周末,怕轻歌在家无聊,大boss邀了些朋友到别墅来玩。
许婉来得最早,小顾同学黏着她,她便陪他堆积木,小家伙很聪明,搭建的积木城堡又大又漂亮。
子瑞跟海晨带着小朵朵来了,那小丫头已经一岁半了,见了小顾同学,就笑呵呵的跑过去,嘴里一直嚷着“哥哥,哥哥。”
别看小顾同学在许婉面前又黏又撒娇卖萌的,可在小朵朵面前,那俨然就是一个大哥哥,他教小朵朵堆积木,然后两个小家伙又拿着球去了花园,你追我赶的,玩得不亦乐乎。
女人们在客厅聊天,除了许婉外,都是已婚有夫有子的人了,话题自然就从今天的天气慢慢的聊到老公,孩子,最后聊到了怀孕时的事……
许婉坐在一旁,心不在焉的微微发呆,目光偶尔会望向落地窗,看着别墅的雕花大门。可自从云霆和乐瑶来了后,那门就再也没开过了。
快中午时,保姆过来询问轻歌什么时候可以开饭。
轻歌侧眸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钟已经指向十一和十二之间了,她说,“再等等吧,还有客人没到。”
保姆下去之后,轻歌有些纳闷的说,“乌靖怎么还没到?”
听到乌靖的名字,许婉回了神。
“他今天应该不会来了吧,”海晨说道。
许婉有些微惊,他们这伙兄弟的聚会,乌靖几乎从来没落下过,而且……他应该是知道她也会来的……这显然有些反常。
“他又出差了吗?”轻歌问,而后想想,又说,“不对啊,丰城不是说他把手上所有的工作都交接出去了吗?”一个处在休假状态的人,聚会怎么会迟到?
海晨终是说道,“他在住院。”
许婉不小心将茶几上的杯子碰落。。
“住院?”轻歌显然也很吃惊,“我怎么没听丰城提起过。”
海晨微叹声,说,“他住院这事恐怕是瞒了所有人,我还是昨天在医院上班时无意间碰见的。”
许婉心微微悬着,脱口问出:“他怎么了?”
她话音刚落,却见轻歌、海晨、乐瑶的目光都望向她,她有些焦燥,眸底掠过一丝不自然。
“他不说,我也不好细问,”海晨说道,“只是看他昨天做完全身检查,还换了手术服,大概是要做手术。”她又叮嘱说,“病情涉及隐私,既然乌靖不想咱们知道,所以我觉得这事也别告诉男人们了……”
后来,她们又聊了什么,许婉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脑子里一直盘旋着“手术”,难怪他这样反常,跟她开口求和好后却不再出现,也把所有工作都交了,还说什么“人生无常,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不想留有遗憾”之类的话。
许婉脑子乱糟糟的,一直没在状态,中午吃饭也没什么胃口,海晨她们跟她说话,她也没听进去。
午后,男人们在娱乐室里打台球,女人们陪着孩子午睡。
小顾同学睡着之后,轻歌下了楼,却见许婉站在落地窗前,微微出神,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她轻步走过去,说道,“在看什么?”
许婉回过神来,眼神有些迷茫,“你不陪小乖睡?”
“他从小就单独睡的,不需要我陪。”轻歌说着,拉了她坐到沙发上,然后倒了杯玫瑰花茶给她,“这些玫瑰花是我种的,亲手摘了晒干的,你尝尝,很香的。”
可许婉哪儿有心思品茶啊,端着杯子送到chún边,却一直没喝。
轻歌看着她,语气轻浅,“担心的话,为什么不去找他。”
许婉将手里的杯子搁下,却说道,“我哪有担心他……不过是午后有些犯困了。”
“口是心非。”轻歌淡淡的说。
许婉微怔,那天,他也曾质问她“你除了口是心非,还会什么?”呃——
“我被绑架的时候,当时误会了丰城,以为是他伤害我,恨他恨得入骨,”轻歌慢悠悠的诉说着,“可后来被我妈带去丹莱,分隔两地,毫无音讯时,才发现,其实什么怨啊恨的都不重要,我只想跟他在一起,因为,我爱他。”
许婉幽幽的说,“我跟你,不一样。”
“我们唯一不一样的,是我敢于面对自己的爱情;而你,却是选择逃避,”轻歌说,“小婉,如果十天后地球就会毁灭,所有的东西都不复存在了,你还会跟他分手吗?”
许婉鄂然,怔住。
“如果,不育的是他,你会跟他分手吗?”轻歌轻声问。
许婉怔住,无言以答。
“或许,在你看来无法跨越的问题,在他看来并不重要呢?”轻歌又说,“你喜欢他,却硬要跟他分手,分得迷迷糊糊,不清不白的,他也太冤了。”
许婉讪然,一时间,心更乱了。
轻歌又说,“前段时间,丰城公司一位高管的妻子突然车祸去世,平时那样坚qiáng独挡一面的男人竟然痛苦流涕,他说,他很后悔,后悔为了给她更好的生活而将身心全扑在事业上,没能好好陪陪她……他还说,如果能够重来一回,他宁愿放弃所有,用尽全力去陪她,爱她。”
“世上没有后悔药,哪能重新来一回?”她又说,“小婉,明明喜欢,又为什么要放弃?为什么总要等到来不及时才后悔呢?小婉,珍惜眼前人。”
许婉有些哽咽。
“去找他吧!”轻歌说道,“别让自己后悔。”
*
夏夜,天气格外燥热,隐隐中传来闷雷声。
许婉久久不能入眠,轻歌说的那番话一直在她的脑海里,让她心绪烦乱。
分手半年来,她真的就没有后悔过吗?
想到海晨说他做手术,她的心更乱了,胡思乱想,怕他……若不是大病,他为什么要把工作全部交接出去,还瞒着所有人?一时间,她彷徨不已。
她郁郁难安。他的手机号早已经被她删除了,可事隔半年,她竟然能清晰的记出那一长串号码。
当电话那端传来冰凉机械的女声“您拨的用户已关机”时,她的心,有片刻的茫然。他以前从来不关机的。
越是联系不到他,她越是难安,一颗心七上八下,不知所以。而轻歌的那句“为什么总要等到来不及时才后悔”又无端的掠过她的耳畔。
*
许婉到了医院时,夜空里的闷雷声逐渐清晰起来,那雷声,像是在警醒催促着她似的,她站在住院部楼下,一时间有些茫然。
她只听海晨说他在这个医院,可其他的,全然不知。看着电梯口上挂着的牌子,这栋大楼,有近二十层都是住院部的,而他,在什么科室?又住的是哪一层?
深夜的医院静悄悄的,除了走廊灯亮着外,病房里大都熄了灯,她走到二楼的护士站,那个年轻的护士正在打盹,她问道,“请问……这里有叫乌靖的病人吗?”
护士醒了,“乌靖?”她说,“好像没有这个人。”
许婉又说,“小姐,麻烦你帮我再仔细看看,他昨天刚做了手术的?”
护士看了看旁边立着的记事墙,然后说,“真没有叫乌靖的。”
“谢谢。”许婉黯然离开,她上了三楼,又问道,“这里有没有叫乌靖的病人?”
……
每层楼她都去问,可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而外面,雷声越来越大,伴随着电闪,那刹那的光亮,像是劈在窗户上似的,让人有些怯意。
可越是找不到他,她心里就越堵得慌。
她就这样每一层楼都问着,到了十九楼时,那个护士回答,“乌靖吗?有这个病人。”
终于找到他了,许婉有些激动,呼吸有些急促,问道,“他……得的是什么病?”
护士说,“小姐,我们有规定,不能随意透露病人的病情的。”
她却一直追问着,护士小姐嫌烦了,说,“你别为难我好不好?”
许婉抬头,看到几个清楚的大字“血液科”,一时间,有些茫然。之后,她立刻百度:……白血病、淋巴瘤……由于缺乏特效疗法,许多疾病被称为“不治之症”……
一声巨雷轰鸣,夹杂着闪电,哗哗哗,大雨倾盆而下。
许婉chún微颤,脸sè苍白,手不住的颤抖,失魂落魄的。难怪,他不告诉任何人;难怪,他没来找她……
看着她的样子,护士被吓住了,“小姐,你没事吧?”
许婉眼底一涩,“乌靖……他住哪间病房?”
“v007。”护士说。
*
许婉脑子有些懵了,心里乱糟糟的,悲伤从心底涌上来,她没顾得上敲门,便直接推开了他的病房门。
病房里的人听见声响,回了头。乌母看着她,很是惊讶,稍稍迟疑之后叫了,“小婉?”
许婉怔怔的,她没想到,乌母会在这里,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招呼道,“伯母。”病房里,除了乌母乌父外,并没有乌靖的身影。
“快,进来坐啊,”乌母起身招呼着她,“阿靖在卫生间,马上就出来了。”
许婉坐下。
“小婉,这是阿靖的爸爸。”乌母介绍道。
“伯父,你好。”许婉有些拘谨的问候,她一颗心都系在他身上了,悲,痛,难过,慌乱也不知所措。
乌父微微颔首。
乌母打量着她,“小婉,外面雨这么大,你没有淋到吧?”
许婉摇摇头,有些哽得慌,想要问他们乌靖的病情,可话到嘴边却问不出口。
“妈,是谁来了?”听见乌靖的声音,许婉蓦的抬起头,见他正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穿着一身病服,往日那打理的整齐帅气的发型有些乱。见到他那瞬间,她只觉得眼底一涩。
乌靖显然很意外,“你……怎么来了?”而且,外面还这么大的雨。
“我……”许婉语塞,满腹心事,满腹话,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见着两人这样子,乌母站起来,“你们慢慢聊,我们先回去了。”然后利索的给乌父眨了眨眼睛,拉着他就走了。
*
走进电梯,乌父突然问,“她就是之前阿靖带回家那个女演员?”
乌母点点头,“小婉长得越来真漂亮了,难怪阿靖谁也看不上。”
“阿靖不是说他们没联系了吗?”乌父问道,“她怎么就来了?”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乌母倒是满脸欢喜,“他们俩要是没什么,谁会这么晚了,又是雷又是雨的赶过来看他?”她喜滋滋的,“我看他们俩那样子,八成是又和好了。这小婉啊,我是越看越喜欢。”
乌父轻嗤道,“是谁前段时间恨她恨得牙痒痒,说见面会……”
“胡说什么!”乌母打断他的话,“电视剧里的角sè怎么能跟本人混为一谈呢?小婉不是那样的人。”
乌父哑然失笑。
*
病房外,天气燥热,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病房内,温度适宜,灯光暖暖。
乌靖递了杯水给她,然后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语气平静,“下这么大的雨,你应该待在家里的。”
许婉微垂着眸,想到他的病,一时间悲伤难过得不能自拔。
见她垂眸不说话,他问道,“怎么了?”
她怕被他发现眼底的泪花,她头偏开,语气低低的,“你病了,怎么都不告诉我。”
“也不是什么大病,不过是例行检查。”他说。
听他说得云淡风轻,许婉更难过,回眸看着他,质问道,“只是检查会住院?“
她那含泪认真的样子,让乌靖语塞。
“你怎么回事,病了也不说,不仅玩消失,手机也关了机,”她说着说着就流泪了。
乌靖怔住,看着她,“你给我打过电话了?”
她看着他,眼底有着轻怨,“你什么都不告诉我。”
良久,乌靖才说,“你别这样,我没事。”
“没事会住院?”她呛他。
乌靖黯然,没回话。
而她,坐在那儿,泪默默的滑落。
窗外的雨,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那雷声,也是一阵接着一阵的。
良久,他才说,“太晚了,我送你回去。”说着,他拿了车钥匙。
许婉却没动。
“小婉?”他催促。
她起来,从身后抱住他,她低声说,“我今天不想回去。”
乌靖沉默着,抿chún,眉微皱着。
她扶着他的肩,将他转过来,她抬眸看他,隔着泪眼,他的样子有些模糊,她伸手搂着他的脖子,微微闭上眼,踮着脚,吻他。
他的chún,有些凉意,被她吻上,他动也没动。她扣住他的后脑,想要加深这个吻,可他,却突然推开她。
她睁开眼,看着他,chún微颤,“乌靖?”往常,只要她主动一点点,他都会欣喜若狂,迫不及待的搂着她深吻缠绵的。
她又扶着他的肩,欲再次吻他。可他却断然将她推开,“别这样!”
再次被他拒绝,许婉心微恸,痛得难受,她蓦的抱住他,头埋在他的xiōng口。
他用了些许力气,却推不开她,无奈的低喃着,“小婉……松手。”
可她偏偏倔得很,不仅不松手,还将他抱得更紧了。
乌靖无声的低叹,看着怀里的小女人,终是心软,伸手将她抱住。
*
雨后的清晨,空气里带着些许清爽。
乌靖醒来时,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想到昨晚的事,还有些像梦境,她的匆匆来去,让他有些失了神。
蓦的,门被推开。
许婉拎着饭盒进来,见他正望着天花板发呆,“你醒了”,她把饭盒搁下,“我买了你最喜欢的小米粥……”等她把粥盛好,见他还坐在病床上,便说,“你要再不起床,粥就凉了。”
他们刚吃过早餐,乌母就来了,见了小婉还在,一脸笑咪咪的。
倒是许婉,被那热情的目光看得有些拘谨。
乌靖对她说,“帮我回家拿两套换洗衣服过来。”
许婉点点头,接过他家的钥匙,她刚走到病房门口时,便听身后乌母说,“医生说今天还要抽血化验……”
当她按他写的清单把他要的东西带回医院时,病房里没有人,她一惊,去护士站问了,才知道他是去做检查了。
她又回到病房里,等待的时间仿佛一分一秒都过得慢长,她越来越不安,后来,为了不让自己的情绪变得焦燥,她将拿来的东西一件件的放进衣柜里挂好,她无意间发现了搁在柜子里的厚厚的体检报告。
她心微微悬着,手颤抖着打开:姓名:乌靖;年龄:三十二岁:身高……这本体检报告很厚,检查的项目很多,好多专业术语,她根本看不懂。
当她翻到最后一页,有一个综合说明,她看到了上面写着:血小板减少,建议复查;无jīng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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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乌母走了。
乌靖坐在沙发里看电视,许婉削了苹果给他,他没接,她又切成小块递到他面前,他看法律节目看得专注,没动,她便用小叉子叉了送到他嘴边。
他侧头看她一眼,然后咬了去。
“这苹果是不是很香?”她问。
乌靖若有所思的扬扬眉,许婉浅笑吟吟,又喂了一块。他这次没咬,倒是突然凑过来吻了吻她的chún,“你说香不香?”
许婉chún齿间,是苹果淡淡的香味。她红了耳根,娇嗔的看他一眼。
他突然欺身而下,眼底温温如玉,呼吸扑在她的chún边,“小婉……”
响起开门声,两人望过去,只见钟嘉站在门口,她手里捧着一束鲜花,看着他们那样子,显然——很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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