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小寡妇

莫名地犯怵

“三老爷,官人才刚过身,二娘又病了,你也容我们些时日。”
“糊说!我是一片好心,想着她一个年轻媳妇子,带着小叔子过日子不容易,才叫她跟着我过,怎么好似我用强逼迫她,再说了这事族长也是点头了的。哼,我知道她的意思,一个人在外头过,没了长辈的管束,还不就由着她快活,她又年轻又没儿子,到时候这家里一点产业还不知叫她贴了谁去,还巴望她记着慎儿么!”
“三老爷,你-----”
跌了许久的姜式微好容易才有了着陆的感觉,睁开眼就见头上悬挂着一顶青罗帐幔,姜式微眨了眨眼睛,这个词是怎么冒出来的难不成自己真成了苏润娘好么,连姓都知道了,看来真是跟那没用的丫头互换了!
脑门上一阵阵地抽痛,更叫姜式微火大,“没用的丫头要死,你也寻个舒服的法子呀,痛死个人啊!”姜式微尝试着动了动手指头,外头又响起一个男人不阴不阳的声音:“我们也不是硬要她守着,果然有好人家,我们自然不会拦着,可是她一个年轻寡妇这么独门独户的过,但凡有点子行差踏错,不仅我们周家难看,就是她的名声也不好听。”
“你个烂白菜!”姜式微心里咒骂着:“你连一点适应期都不给我,一上来就给我派任务!”她虽然忿忿不甘,可事已至此,总不能被人欺负了去,周家虽算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却颇有些产业,足够自己宅一世了,可若都被人谋了去,自己还怎么活呀。
哎,看来想要过幸福的宅女生活也不是这么容易的。
“秋禾。”焦干的嗓子,发出沙哑的声音。
守在床边的小婢听得这一声唤,如闻梵乐:“娘子,你总算是醒过来了。”
“茶。”姜式微,噢,不,是润娘在秋禾的搀扶下坐了起来,要和人争辩也得先润一润嗓子。
一杯热茶下去,润娘觉着舒服了些,外头的声音越发的大了,她冷哼一声,套了件月白色的罗襦,搭着秋禾的手,昂首挺胸的朝外行去。
“谁晓得她竟这么不知好歹,碰墙撞壁的给谁看知道的说她不知事,不知道的还不知怎么传我们欺负她呢!”
“三叔这话讲得明白。”
“哎哟,娘子你怎么起来了!”鲁妈一见了润娘,慌忙上来搀扶着坐下:“你伤了脑子,该多歇着才是呀。”
看着鲁妈的憔悴的面容,式微脑中立时闪过一幕幕地过往,繁星点点的夏夜,三岁的小润娘睡在她的臂弯里,她轻摇着蒲扇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五岁的时候,二娘又给父亲添了个儿子,爹爹要她唤二娘做娘亲,她就是不开口,于是爹爹待她渐渐的冷淡了,那时鲁妈的二儿子大奎才二岁,因怕她一个人孤单,白日就不用讲了,到了夜里,硬是把儿子丢给丈夫,自己守着润娘。碰上家里没人,大奎就只得在润娘外屋厅上睡去铺。
六岁的时候,爹爹给大弟请了先生,小润娘在书房的窗外听得痴了,素来怯懦的鲁妈大着胆子去求爹爹让润娘也去念书,有书相伴的日子,润娘那苍白的小脸终于有了些神彩。
十四岁那年秋天,爹爹自柴桑返家路上遇劫,主仆三人无一幸免,其中便有鲁妈的官人,润娘守在灵堂整夜整夜的哭,鲁妈却忍着眼泪不住的劝慰,还给她做香甜的糖霜蛋。
孝期满后,二娘贪图聘礼,竟将她许给周家二郎,信安府谁不知道那是一个病秧子!临嫁前一夜,是鲁妈拥着她一直说:“小娘子放心,妈妈会陪着你的。”
成亲不及四月,周恒一病归西,面对着如狼似虎的亲属,又是鲁妈挡在她的前头。
“臭丫头,你怎么敢怎么忍心抛下这相依为命的乳母!”式微恶狠狠地教训着远在另一个时空的润娘,眼圈却红了,握着鲁妈粗糙的手,心里一阵难过,她也不过才三十几岁,却已成了一个老妇:“我何尝不晓得要歇着,可也要歇得住才是。”润娘一面说,一面冷眼瞟向三叔周世齐。
周世齐略有些惊讶,这个唯唯诺诺的侄儿媳妇居然敢当他的面说这种嘲讽的话,当下板起脸,端起长辈的权威:“你即醒了,趁着天光还早,赶紧叫家下人收拾收拾,晚饭时,我就派车来接你和慎儿。”
“我又年轻又是寡妇,的确是要寻个依靠才好,难为三叔这般为我着想。只是-----”
周世齐见她松了口,恨不得立时拉了她家去,急问:“只是甚么!”
“俗话说,亲兄弟明算帐。何况仔细算起来,三叔与太翁还只是堂兄弟。我们这一家子,就是留下了看房子的人,也还有六七口人,虽说不多,可住到三叔家去,日常吃穿花费难道全赖给三叔么所以到底怎样处置,最好请了族长来先立出个规矩来,也是长处之法不是。倘若为了点小钱闹得生分了,也辜负了三叔的好意。”
这一翻话在情在理,周世齐找不出话来驳回,不由上下打量起这个侄媳妇来,虽还是娇娇弱弱的眉眼,却生出几分神气来,哪里还看得出前几日的那份怯懦来,这还是那个哭到讲不出话来的小寡妇么
润娘接着又向另一个身形圆润的仆妇道:“华婶,麻烦华叔辛苦一趟,去请四叔公过来。”
华氏夫妇在周家伏侍了一辈子,眼见的二郎去了三郎又还小,主母又是个软弱可欺的,这几日来老夫妻两个背地不知抹了多少眼泪,担了多少心,如今见主母这般有主意,华婶脸上都笑开花了,答应一声小跑着去传话了。
润娘瞟了眼犹自讶异的周世齐,笑道:“三叔请到外厅上稍坐,容我换身衣裳再去相陪。”她一面说,一面起身搭着秋禾的手往里去,见鲁妈还站着,回身问道:“妈妈,那支珍珠的簪子你收在哪里了,秋禾翻了半天也没找着。”
“就在妆盒里呀。”
“没瞧见呀。”
“怎么会,我记得就放在妆盒第一格屉子里呀。”鲁妈边说边跟上去,随润娘进屋里去了。润娘临进屋前,眼角余光扫过去,果见周世齐忿忿而去,不由露出一抹浅笑。
“娘子,不怕等会他在族长面前告状么”
润娘有些惊诧地看着这个不声不响的秋禾,十三、四岁的年纪,竟有这般的眼力。
“告状!”润娘嘴角一斜,嗤笑道:“他一个四十大几的男人,堂而皇之的坐在我这寡妇的内堂之上,虽说是叔叔辈,难道一点都不用避讳若有必要,我倒可以跟族长学一学。”
其时虽还在九月里,可连下了几日的雨,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寒,天着实冷了下来,周家的外厅门窗历来是都敞开着的,周世齐在风兮兮、空荡荡的的厅堂里坐了小半个时辰,既没人奉茶也没人来招呼,润娘更是连个影子也不见,冻得他缩着两手在厅上直打旋,正焦躁时,忽听得外头脚步声响,门帘起处,只见润娘穿一身月白袄裙,头上挽着单螺,簪着朵素银珠花,带着鲁妈并秋禾款款而来。
“叫三叔久候了。”她满脸堆笑的见了礼,突沉了脸斥责秋禾:“怎么不给三叔上茶呀。”话音未落又呵斥道:“你眼里越发没事了,这么冷的天,连个窗子也不晓得关。”说着话,她敛衽一礼向周世齐赔笑道:“三叔担待我年轻不知事吧。”又命鲁妈上茶。
周世齐隐隐地觉着她是故意晾自己,只是她这一付做低服小的样子,倒叫他发做不得,心里暗自发狠,“你等着,等族长到了,看我不告你一通恶状”,当下“哼”了一声,在上位坐下。润娘淡淡一笑,也在东
边圈椅上坐上,茶还没来得及上,就听外头传来:“又请了我来做甚呀!”
润娘听罢,忙迎出门去,只见小厮扶着一个须发皆白,面色红润的老者颤颤地走了进来,那老者头戴一顶遮尘暖帽,身穿着直缝宽衫,腰间系纻丝绦,足上一双皂靴。
“润娘见过四叔公。”
老头直接无视她,拄着拐哼了一声直向里去,周世齐也上来见礼,老头倒笑呵呵地道:“怎么,又来接侄媳妇了。”
周世齐叹道:“罢了四叔,我也不敢再说接她去住的话了,倘若闹出点事来,我怎么去见二哥。”
“胡闹!”周友清柱着拐厉喝道:“族里商议定的事,岂由得你们轻易就改了。恒儿媳妇,你要再闹别怨我老头子请家法。”
老头你收了周世齐不少的好处吧,不然我话都没说一句,你就要请家法治我润娘心里狠狠地鄙视一把这个看上去甚是威严公正的族长,苍白的小脸摆出委屈的神情,亲自奉了茶给周友清后,捏着帕子沾了沾眼睛:“三叔甚么话,适才我只说请了四叔公来商议往后在叔父家的花销,哪里又说不过去了。”
“你不用找寻借口,一个是我侄媳妇,一个是我侄儿,难不成我还能短了你们的!”
周友清亦道:“就是呢,你只管搬了去就是了,瞎操心些甚么。”
润娘甚是诚恳地道:“虽说叔父家就同自家一样,难不成我就这么实心,我同慎儿也就罢了,可这一家子下人难道也要三叔来养若说我不带人,三叔家的下人倘或有一点半点不到的地方,我委屈了倒没甚么,传了出去又怎样呢再说了,咱们也不是那起大户人家,谁屋有闲空的人,我这一去,三叔必拨不出人来给我使唤。”
“恒儿媳妇,我们都寻常农户人家,你就非要人使唤不可么!”周友清掉了牙的嘴,扁得都凹了进去,这会叭唧着嘴更加明显。
润娘心里的火苗“噌噌”地往上窜,这老头端着长辈的架子,这般欺负一个小寡妇,真他娘滴不要脸!
鲁妈望向润娘,眼睛里满是担忧,秋禾却是依旧是一付恭顺模样,润娘心里越发得看得这小丫头了,她缓缓走到鲁妈身旁,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尔后向周友清说道:“倒不是我非要人使呼不可,就是帮着三叔做些家事也是行的。只是我一个年轻媳妇又是寡居,总是深居简出的好,想来诸位长辈也是存了这个心思,才要我搬去三叔家,可三叔家里也有两位兄长,虽是至亲也要别院另居的好免得招人闲话。倘若我身边没个人,或要传个话甚么的,难道我自己满院满厅的乱走么!果真我们家是哪起不知礼的野汉村妇也就不在意了,说到底我们太翁也做过一任州县的训导,我就是再难也不能丢了先人的脸面不是。”
润娘一通话下来,说得老叔侄两个面面相觑,周世齐瞪大了眼睛,真不敢相信那张泛青白色的小嘴能说出这么一翻道理来。
“此还是其一,也还好办。”
润娘此言一出,周友清呛得直咳嗽,心想这还是其一,听她的话竟还有其二、其三。周世齐心里更是发毛,他原打算只收拾两间屋子给她叔嫂住着就是了,然听她的意思,竟是要一个院子住着,还要家下人等侍候,若果真如此,哪里还有便宜可占。再看她那还泛着青白的樱唇一张一合,周世齐莫名地犯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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