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已如云烟

她闭着眼睛，眼睛却湿，紧闭的眼尾泪渗出来，浑身不肯松懈，绷得僵硬。
晓儿已经弄晕了。
简章柯挪开视线，给她穿戴好，再不看她，转身出屋，走到另一侧房门口，“楚秦。”
“头儿，都好了。顾轩他们最迟半夜会到，阿兵会亲自护送嫂子回去的。”
“恩。”他面无表情下楼，“走。”
飞机巨大的轰鸣声……
人在颠簸……
梦境里什么都有，最多的是血，血糊満了他的脸……
最后剩下他一个人，背着一身弹药，一圈人围住他绞杀，人已经死了子弹还在往他身上残酷穿孔……
江紫琳暗咬两排牙齿，感知似有似无，她知道自己的意识。
再努力一点，再咬紧牙关，能够冲破那一针药剂，醒过来。
必须醒来！
闭着的眼眸通红，想掉眼泪，飞机的轰鸣是近是远，睁开一条眼缝，不到一厘米又没力气了。
“简……”嘶哑呓语。
头痛欲裂，手指弹动，渐渐地半条手臂能动，指骨慢慢攥紧了，指甲抠进掌心。
骤然的刺痛，神智终于恢复了一点。
眼缝再度睁开，黑暗，头顶有暗红sè的光，两边鼓进来的戾风凶煞地在中间冲撞。
身体急速颠簸的感觉太熟悉了。
是直升飞机。
她龇着牙，沉眉死拧，攥足一口气，起了身。
窗外黑sè的夜和飞逝的白sè的雾。
她抬手，大拇指摁进了太阳xué，望向前座的驾驶舱，发干的嘴chún抿着，一动没动，表情冷狠而沉静。
不过两秒的反应时间，驾驶舱内正在开飞机的阿兵反应还是迟了。
门开到脖子被掐住的时间太快。
阿兵轻喝一声！
回头看到人惊愕万分，飞机瞬时摇晃起来。
“大、大嫂……”阿兵反应跟不上现实节拍，愣住又紧皱眉头，怎么可能？！
楚秦那厮通讯器上说了，回国了也得睡到明天才会醒！
“起来。”江紫琳一句多话都没有，嗓音很稳。
阿兵当然不会让，摸不着头脑，严肃沉沉：“江小姐，我有我的任务，我不管你怎么醒来的，头儿交代了……”
话语已经被淹没在倏尔震动非常的气漩里。
“江小姐！”
飞机近乎在空中翻转到七十多度，阿兵吼叫。
眼前这女人根本就是疯了一样，一只气场bī死人的疯子！
默不作声，与他厮打起来。
头儿的女人，下手又得掂量，阿兵实在不讨好，也不晓得她身体是什么做的，输了昏睡的针剂这会儿肌肉还如此蛮横使力。
飞机颠簸得下一刻就要坠毁。
阿兵诸多考虑，这女人要是有个闪失他别说死，下了地下将来也没法跟头儿交代！
“江小姐，你冷静，冷静点！！”
她怎么冷静？
她男人正去送死，那头一意孤行的蛮牛！！！
想起他给她注射时说的那些话，心脏刺痛的感觉她无力承受。
冷静不了。
狭窄的驾驶舱，如此不顾性命，阿兵真是败给这女人了，手脚功夫又在她之下，还要顾及驾驶，很快就吃力非常。
江紫琳冷酷冰窖着神情，把他的头猛地一下制服在仓盘上，阿兵闷头一叫，脑门抵上冰冷的硬东西。
他转手摸腰侧，抢桶已空。
上膛的声音紧跟，她嗓门不大，飞机的躁鸣却盖不住那冰窖般的声音：“让开，不然我开枪。”
阿兵骂一声艹，他信。
挪开位子，心里腹诽老大是怎么看上这种烈货的，降得住？森面阎罗一样。
江紫琳坐下，飞机急转直下她像是无所察觉，一分表情都没变，枪依旧抵着阿兵的头，打开控制仪表，“密码。”
阿兵颓势沉眉，枪头戳了戳，他不甘不愿咬牙切齿，“xxxx……江小姐，回到原地你把我一枪托敲晕，我没脸见你男人！”
她扭头，一双眼睛在黑暗和仪表发出的红光里，森眸厉厉，一字一句：“你有没有脸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活着。”
阿兵一怔，不愿在看她眼底那股狰狞泛起的赤红，再多的怨恨此时也能理解，低头颓唐不再做声。
江紫琳改航线，直升飞机像一只巨大的鸟，在空旷无垠的黑暗天空盘旋。
看了眼表，她xiōng腔里那股子提着的气轻悄悄落下，攥住她命一样地舒张落下。
还好，还好，飞机才飞出没多远，这证明她回去还来得及。
来得及。
她面无表情，呼吸像是从骨头深处发出的颤，轻轻闭眼，满眶的刺痛和cháo湿。
……
直升飞机落地，狂风刮得平地周围的密林风声鹤唳。
黑暗逡逡。
阿兵跟着江紫琳下来，瞧见她眼睛一眨不眨像盯着救命稻草一样盯着通讯器。
“江小姐，你要联络谁？”
她没回头，身影孤立，嗓音清冷，“已经联络好了，等人。”
攥紧了通讯器。
昨晚开始就被楚秦和他隔离，他们锁她在房间里，那时候她预感不好就做了一手准备，利用一直藏着的通讯器联络上小路。
先交代了行踪，让小路通知大哥江城。
当然这是最坏情况下的以防万一。
另外，也让小路想办法和简穆青搭上了线。
她要做什么？
她并非未卜先知，但她太知道简章柯是什么样子的人了，今天这一剂昏睡针，她虽然没想到是昏睡针，但也想到了别的类似方式。
他顾勇一腔，一身自信倨傲，万全准备，要和简穆青决一死战。
她还是那句话，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十分钟过去，江紫琳转过身，“你驾驶直升飞机去找你的头儿。”
“啊？”阿兵懵，“头儿让我护着你，江小姐，你任性地非要回来，我没办法，但这是我的任务。”
那枪又对准他脑袋。
阿兵无语，“那你一枪毙了我。”
“想不想你头儿活着？”
阿兵点头，“楚秦说头儿有缜密的计划，江小姐，头儿是顶天立地的男人，你不要这么不相信他……”
“缜密个pì！！”江紫琳一脸冰沉，“既要救人又要和简穆青那种jiān恶之徒对战，缜密吗？他从来没把自己的命当回事，放在甚至靠前一点点。我不要这样，我要万全。”
阿兵摇头，“干我们这行的，哪有万全，江小姐，头儿如今有了你，怎能不惜命……”
江紫琳敛住发红的眼，手指里枪打了个转，眼睛盯着黑漆漆的夜，“你走，去给我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