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女子监狱的那些年

我在李朝阳旁边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说:”你也别太过自责，奚眠月这女孩太有主见了，就连我都没有想到，她居然能藏在你身边这么长时间。”
李朝阳黯然地点了点头，目光紧张地望着急诊室的门，脸上布满了担忧之sè。
我突然想到一个有些不敢去想的问题，低声问他:”子弹打到了她身体的什么位置?”
他脸上的痛悔之sè更甚，低头指了指自己的心脏部位，愧疚地说:”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的心里怎么能过的去?”
急诊室的门突然打开，有两名身穿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大夫从里面走出来，秦直和两名刑警同志连忙走过去问:”大夫，伤者的伤情怎么样。”
李朝阳抬起头紧张地望着大夫，他甚至不敢去看对方的嘴，十分担心那个不好的消息从他们口中跳出来。
大夫摘掉口罩，神sè很严肃地说:”那对民工夫妇和小女孩已经脱离危险，但是那个受了枪伤的姑娘嘛……”
我心里暗暗着急，抱怨大夫你能不能不要大喘气。
”子弹打在她的xiōng口部位，打断了一根肋骨，弹头距离心脏只有三毫米，我们已经先动了手术把子弹取了出来。但是伤者生命垂危，需要做二次手术。”
李朝阳抬头恳切地说:”大夫，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救她。”
大夫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说:”当然，我们会尽力抢救的。”
秦直对那名大夫说:”这位姑娘是在救人的情况下受伤的，她体内的子弹请让我回去，我们要连夜对弹头做分析比对。”
”当然，请跟我来。”
秦直和在场的两名警察研究决定，他们留下一人在医院里守着，秦直和另一人拿着证物回去，毕竟他们的工作是与犯罪作斗争，留在医院里也没有什么意义。”
秦直同我和李朝阳握了握手说:”那我就先回去了，等你们有了时间，抽出空来到警局做一下笔录。”
医院的走廊里显得很寂静，急诊室大门上的绿灯字体上显示着正在手术中。在这漫长的等待中我们谁也没说话，那名警察同志已经坐在椅子上低头发出了鼾声，我的头脑也渐渐被睡意侵袭，靠着椅背进入了睡梦中。
直到急诊室的门再次打开，我猛地清醒过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站起来。秦直已经睁着通红的眼睛挡在大夫面前问:”大夫，她怎么样?”
我从来没有看见他这样紧张过一个人。
大夫摘下口罩揉了揉酸困的双眼，脸上露出笑容说道:”病人已经脱离危险，马上送入特护病房进行观察，你们可以放心了。”
李朝阳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握着大夫的手连连感谢。
我们心底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我对身旁的李朝阳劝说道:”李大哥，你看眠月已经脱离危险了，你今天劳心劳力也受了不少罪，不如现在回去休息，这里我帮你守着。”
李朝阳倔犟地摇了摇头说:”不，你回去吧，我要在这里守着，这样我的心里也好受些。”
看这个情况我也说不动他，只好点点头说道:”那好，我先回去，下午来替你。”
李朝阳坐在哪里不置可否，我把脸朝向窗外，天已经完全发亮了。没想到昨夜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事情也总是向我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姓贾的凶犯依然逍遥法外，但我相信他已经蹦跶不了多长时间。
我开车回到滨江小区，决定先补一个觉再说，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着急也是没用的，只有保持充沛的体力和jīng力，才能应付接下来的危机和挑战。
我先给秦鸿雯打了个电话，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向她做了报告，顺带着把这两天的假给请了。
李朝阳这边情绪受到了很大的波动，他平时帮了我很多忙，接下来对付韩为先的斗争中，也少不了他的出力。
所以他这边可不能出岔子，我必须帮他tiáo整好自己的状态。使他化悲痛为仇恨，化仇恨为力量，让韩为先手下的那帮流窜犯们好好承受一下这位特种兵王的怒火。
我给秦鸿雯讲述的时候尽量显得轻描淡写，但这也让她很吃惊，一边抱怨着对我说:”这种事情让秦直他们这些警察来干就好了，你怎么也到现场去了，抓罪犯那是你干的事情吗？我已经说过你多少次了，不要逞能，不要去充英雄，万一要是受了伤，你让我怎么办?”
她的话语中半是责备，更多的是担心和爱意。我只好信誓旦旦地给她打包票说:”雯雯，下次我绝对不会这么干了，相信我，这是最后一次，我有能力保护好自己。”
”好吧。”她声音有些哀怨地说:”我只要你时刻记住，你是有孩子和爱人的，以后做傻事的时候，先想想我们。你暂时就在家里先休息几天，监区的事情我交给张燕来负责。”
我把手机握在手里，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可能天生我就不让人省心吧。雯雯她摊上我这么个男人，这辈子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刘良，”她突然变得很温柔:”韩为先的事情，如果不能对付，那就不要硬撑着，就算是将来要面对危险和报复，我和孩子一起跟你度过。”
她的话已经是最坏的打算，但我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我的雯雯不能和我一起承受这样的危险。就算到拼到最后，我哪怕拼上一条命，也要保证她们的安全。
挂掉电话之后，我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静，躺在床上也没有了半点的睡意，直到上午九点半左右，我才qiáng迫着自己进入睡梦中。
被闹铃吵醒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我连忙起床洗了把脸，打电话叫了两份外卖，匆匆吃了几口后。我提着另一份下楼，开车前往医院。
当我匆匆地提着饭盒来到急诊室走廊里，李朝阳依然静静地在那里坐着，好像我今天早上走的时候，他就是这个坐姿，到现在几乎就没有动弹。虽然我对军人的某种毅力很赞赏，但他也不必这个样子吧。
歉疚不能当饭吃，歉疚也不是这种苦行僧式的枯坐就能消除的，他这样做，除了对自己的身体有伤害外，似乎起不到什么作用。
我把饭盒递到他手里说:”来，你先把饭吃了，回去好好睡个觉。”
李朝阳麻木地摇摇头:”我现在没什么胃口，也一点都不觉得困。”
我把饭盒放在一边的椅子上，捏着下巴对他说:”你现在的这个状态不太对，别忘了是什么人开枪把眠月打伤的，我们坐在这里忏悔于事无补。”
他坐在那里默然无语，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
”那好，”我说:”光忏悔是没用的，关键还是得付出行动，找出事情的源头来改正。你也知道她这段时间偷偷地留在你的周围，她想要的是什么。如果不是前段时间你狠心把她赶走，她今天也不会躺在医院里，为你受这么重的伤。”
”是啊，”他抬起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想要的是什么?”
我嘞个去，这还用纠结吗？我语气很重地说道:”她想要的是你，从她拖着行李箱进入你的家门，把被子抱到你的床上的时候，你就该知道，她只是想得到一份爱情，想成为你的女人，和你一起过日子。可你就连这点卑微的愿望都不肯满足她。如果你真的想补偿她，那就是在他完全伤好出院后，给她一个婚礼，把她娶回你家去。”
李朝阳握着拳头纠结地摇头说:”可这个我真给不了她，我比她大了那么多，怎么可能娶她，这不是坑她吗？”
我靠!
都到了这个份上，他居然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我说:”你也知道她的倔犟，你们这样有意思吗，放着这么好的女孩不同意，却让她苦苦地用各种办法来靠近你。你得到了她的心却不想要她的人，你的这种行为才是坑她。”
李朝阳纠结地闭上眼睛，捏着裤腿咬着牙说道:”我可以补偿她别的，可以把自己的命给她，可我就是给不了她一个婚礼。”
”真特么的cào蛋!”我不由自主地吐出了脏话:”谁特么要你的这条命，她要男人，她要你这个男人，她用自己这条即将凋零的性命，也撼动不了你这铁石心肠吗？在你眼里比她大个十几二十岁就是耍流氓吗？可在我这里看，你守着这种老思想才是真混蛋。”
我硬生生地把饭盒塞到他手里，骂骂咧咧地说道:”拿着这些东西回家去，想通了再过来守着她，不然让她醒过来看到你这副绝情的死样子，还会伤心得昏死过去。”
李朝阳麻木地从排椅上站起来，忧愁着脸往走廊里走去，看着这个四十岁的老男人微驼着肩膀的样子，我的心里突然多了一份感触，不由得开口对着他的后背大声说道:”李朝阳。从你昨天晚上心急忧伤的表现来看，你其实已经爱上了她，只是你自己不愿意承认而已。爱是一种感觉，爱也并不可耻，不要等她凋谢了才去爱她，这样你会贻误她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