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将军是我心尖宠

第15节

宋骁:“狄封此人,y-in毒狠辣,锱铢必较,绝不会甘心吃这等亏。”
“那便打!”齐瑄看向宋骁,道:“北狄始终是个隐患,与其谈和休战,让它得以喘息,不如趁它无力抵抗,乘胜追击。”
四月初宋淮带兵围剿了北狄铁骑的主力,北卫军同样元气大伤,但经过近四个月的休养生息,已经有所好转。
反观北狄,大王子被俘,乌洛兰氏支持的小王子一派抢夺兵权,另外两个王子浑水摸鱼,狄封旧伤复发,联合军一盘散沙,回归各自部落……
这些蓄谋已久的变故或接二连三的意外,让北狄乱成一锅粥。
所以狄封才会忍气吞声求和,并且派小王子狄远前来,与大宁皇储做交易,就是想换取短暂和平,休养生息。
宋骁沉吟一瞬:“明日我就派兵去‘接’赵大人。”
说是“接”,不如说是“要”,派兵前去讨要出使的使臣,只有北狄有半点迟疑和推脱,北卫军便有理由立刻进攻。
交换完情报,宋骁又开始挑剔齐瑄,“王爷在北疆最好收敛些。”
齐瑄不解,心想我何时猖狂过?就听宋骁讽到:“虽说是我儿嫁入皇家,但在北疆将士心中,王爷是儿婿,是外人。”
宋骁此话可谓是大逆不道,即便他是北卫军主帅,即便北卫军犹如宋家军一般只听命于宋家,但名义上仍是大宁的军队,是宏光帝的军队,若不是齐瑄知道宋骁没有反心,仅凭这句话就能治他的罪了。
齐瑄明白,侯爷是警告他莫要以为有赐婚的圣旨就能占阿淮便宜,整个北卫军都是阿淮娘家人,让他皮紧着些。
齐瑄无奈笑,这护短的性子,昨晚找上门的三兄弟与侯爷还真是一脉相承。
敲打完身份高贵的儿婿,宋骁带着齐瑄去北州军的驻地,与诸位将领互相认个脸。
至于梁州和季州的主将以及五州知府,恐怕刚收到宣王抵达的消息,要明后两日才能前来拜见。
“末将参见王爷。”
议事帐中,齐瑄见到了主将杨晔和其余几个副将,也感受到了他们对自己的排斥与抵触,甚至有个壮实的大胡子副将对他怒目而视。
原因无他,他此次是领着监军的头衔来到北疆的,在北疆将士眼中,这就是陛下对北卫军的不信任,而他就是陛下派来的眼线。
陛下还为了收回兵权,想出把小将军赐婚给宣王这种损招,让他们小将军绝后!
可恶至极!
齐瑄有些无奈,但别无他法,若是父皇让他以主帅的身份前来,压宋骁一头,北卫军怕是更要误会他要夺权。
何况他确实是身负分化宋家手中兵权的皇命,这一点不需要同宋骁、宋淮明言,他们亦心中有数,甚至会配合他,交出兵权。
但不是现在。
眼下是一致对外的时候。
所以齐瑄淡淡扫了他们一眼,道:“诸位护卫北疆劳苦功高,本王代父皇、代大宁百姓谢过诸位将军。”
杨晔是老侯爷早年在战场上收养的孤儿,算是半个宋家人,先前赐婚圣旨到的时候他也在场,也清楚宋家借宣王谋退路的打算,因此对宣王并未恶意,率先行礼谢恩:“王爷言重了,保家卫国是我等应尽之责。”
其余几位将士也跟着自谦,“末将别无长处,只有一条性命豁得出去。”
“正是,我等不比王爷尊贵,只有这点用处。”
听着是在贬低自己,话里话外却又透露出对齐瑄的不满,暗讽他身份尊贵,何必到战场上来抛头露面,又嘲讽他不懂行军打仗,只有j-i,ng于享乐的“长处”。
齐瑄余光瞥向宋骁,见他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仿佛打定主意看好戏,一点也不觉得属下羞辱了尊贵的王爷。
齐瑄抽了抽嘴角,若非对方是阿淮的父亲,他可不会忍着。上辈子他登基之后,虽然身子不好,但手腕强硬,没有哪个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上辈子也是看在阿淮的份上,念宋骁战功赫赫又丧妻丧子,齐瑄才封了他做镇国公,若是换个其他人,齐瑄怎会纵容对方战事已平还手握重兵加官进爵?
就算是上辈子,阿淮死后,特别是查出柳眉山的死因另有隐情之后,齐瑄也担心过宋骁会不会一时想不开,举兵造反。
谁知他竟然不惑之年一夜白头,自请卸甲,留京荣养。
上辈子齐瑄死的时候,宋骁年近半百,听说整日困于府中作画,追忆亡妻。
所以齐瑄临死前,告诫皇太弟齐珩要收回北疆兵权,又嘱咐他莫要苛待宋家。
只是不知他死后世事如何发展,阿珩和阿瑶,过得可好?
齐瑄收回思绪,大人有大量地不与几个将领计较。何况他本就不指望仅靠一两句场面话就消除对方的芥蒂,他们是外人,与阿淮不一样。
只要阿淮明白他的心思就够了。
齐瑄:“诸位过谦了。本王初上战场,不懂军务,虽领着监军一职,恐怕还要仰仗诸位帮衬。”
几位副将有些讶异,没想到宣王听了他们的冷嘲热讽不但没有面露不悦,反而谦逊有礼,话里话外更完全没有夺权的意思。
几人悄悄交换眼神,原来京里传闻宣王温润谦和、平易近人,竟不是假话?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说不准这只是他的缓兵之计呢?
齐瑄:“眼下大敌当前,怕是有一场硬仗要打,诸位为我大宁冲锋陷阵,本王定会上报父皇,给诸位加官进爵。”
齐瑄虽然放低了姿态,摆出谦和有礼的样子,但除了宋骁,他不打算、也没必要讨好任何人。
于是也对几个将领暗示,如今大敌当前,还望他们尽忠职守,他虽不懂军务,但他们加官进爵的机会可掌握在他的手中。若是想以下犯上,也需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地位。
几位将领也意识到这一点,暂时搁下心里那点抵触,齐声称是。
宋骁依旧没什么表情,待几人退出帐外,才道:“王爷果真……御下有方。”
齐瑄早就被宋骁嘲讽惯了,厚着脸皮颇为自得地笑答:“侯爷过誉了。”
他站起身,问宋骁:“侯爷可否带本王去校场,一赏北卫军将士的英姿?”
宋骁嘴角一抽胡子一抖:“…………”
不能!
你休想去我儿子面前晃悠!
作者有话要说: 瑄瑄:我要去欣赏淮淮的英姿嘿嘿嘿嘿~
淮淮:你别过来我怕猪!(扶着后腰小声逼逼:腰痛!今天一点都不帅!千万不能让瑄瑄看到!
这章算不算三分糖?
第41章 比试
宋骁还是带着齐瑄去了校场。
北大营的校场十分开阔, 今日在此训练的是入营不满一年的年轻士兵, 分成两拨, 宋淮和宋淇带一队, 宋治、宋浩双生子兄弟带一队。
两队人马刚结束一次列阵对演,就地休息。宋淮几兄弟也不扭捏,和将士们一块坐在地上, 拎着袖子擦汗。
宋淮身后坐着几个小兵, 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 最后推了一个十八.九的少年出来,和宋淮搭话:“小将军……”
宋淮回过头,见他笑得暧昧,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小将军……”那人冲宋淮挤了挤眼睛, “听说……昨日宣王到啦?”
宋淮抿唇, 转过头不理他。
那人尴尬地挠了挠头,退回到同伴当中, 嘀咕道:“我就说了小将军不爱和我们说话, 你们还非让我去!”
另一个人看起来二十出头的青年道:“不对不对, 我猜啊, 小将军是……害羞!”最后两个字压低了声音, 只用嘴型讲出来。
宋淮背对着他们,自然看不见嘴型,但也差不多能猜到他们说什么了,只觉得脸上腾起一股热气,比刚训练完浑身发热出汗的时候还要烫。
坐在旁边的宋淇用胳膊肘捅了捅他, 也是一脸坏笑。
宋淮低下头不理他,掩饰自己的狼狈。
自从赐婚的圣旨下来,这种情形就没少过。
那日在书房里头,宋淮承认了自己和齐瑄是两情相悦。
令宋淮动容的是,三爷爷和堂叔虽有些惊讶,却没有责怪他喜欢一个男子,没有斥责他这不合礼教伦常。
但三个堂兄却缠着他没完没了地问,齐瑄人品如何,待他好不好,又同他说齐瑄若是待他不好,千万不要委屈自己,他们帮他抗旨逃婚。
起初,宋淮还十分耐心地回答,到后来堂兄问的问题越来越私密,他实在答不上来,只能躲着堂兄们走。
一转头遇着父亲手下的几个副将,对他摊上这门亲事感到愤愤不满,任他怎么说自己是自愿的也不信,一致认为他受了委屈,只能屈服于皇权忍气吞声。
几个叔伯骂陛下骂得起劲,宋淮还得捂他们的嘴劝。
虽然这些议论一直没停过,但远不如昨日齐瑄到了之后这般肆无忌惮,明目张胆。
宋淮在心里骂了齐瑄几句,都怪他搞出这么大阵仗,一道圣旨下来,两人的关系虽是名正言顺了,但也摆到了人前,更受人指指点点。
倒不是他觉得自己和齐瑄的关系见不得人,而是这种过度的关注,会让他不自在。
可转念一想,不管是当初父母的不解,文渊侯的质问,陛下的愤怒,还是如今的闲言碎语,齐瑄从来没有闪躲回避过。
那么他也应该刚强果断些,和他一起扛。
宋淮埋头下了决心,忽然听见身后一阵嘈杂,扭头一看,就见到了与父亲一同走进校场的那个人。
那人的视线越过一众士兵的头顶,直直落到他身上,然后对他展颜一笑。
宋淮弯了弯眼睛,站起身朝他走过去。
“我会排除万难走向你,你只需握紧我的手,好不好?”
不。
我也将,排除万难走向你。
不顾周围士兵的起哄惊呼,宋淮快步走到齐瑄面前站定,额角还带着细汗,先对一旁的宋骁喊了一声父亲,又直直看向齐瑄,眼睛恍若有光,问:“你怎么来了?”
齐瑄忍不住想摸摸他的眼睛,好在克制住了,笑道:“本监军来看看小将军……练兵的成果。”
说是来检阅,眼睛却直勾勾盯着宋淮,若不是知道他的脾性,宋淮差点也被他一本正经的模样骗了。
怎料此时宋淇走上前,对齐瑄道:“不知王爷可愿赏脸亲自检阅?”
——
校场北面有个演武台,是训练演示和将领训话的地方,此刻齐瑄和宋淇正在上面,缠斗正酣。
宋家人都使枪,有一套自成一派的枪法。当然也有不擅使枪的子弟,或像宋骁一样,除枪之外还擅使剑或别的武器的。
年轻一辈中,枪使得最好的是宋淮,其次就是宋淇。
齐瑄手持长剑,与持枪的宋淇对战,从兵器长短来说他要吃亏些,但剑正是齐瑄使得最好的兵器。
还记得当年他的武先生说他性情不够刚直明朗,不适合使刀、枪,鞭子和剑是上选。
他不喜欢鞭子,便选择了学习剑法,多年寒暑不落,也算是学有所成。
只是上辈子登基后身子坏了,几乎没怎么碰过剑。
重生回来匆忙把剑术捡起来,也费了一些功夫,才得以在遭遇刺杀和齐琛逼宫的时候自保,反杀。
齐瑄剑术不差,对上宋淇则更占便宜。
一是因为齐瑄对他们宋家的枪法略知一二,宋淇又不如宋骁老道,懂一些诡谲的招式变化,相比之下更容易被看透。
二是宋淇几兄弟虽找上他要给宋淮撑腰,但其实已经把他当做自家人,再加上他好歹是个王爷,宋淇不会让他在人前太失面子,所以招式都控制在相互切磋、点到为止的程度。
齐瑄可不一样,他不能第一天露面就输人输阵,因此招式格外凶狠狡猾,让宋淇难以招架。
宋淮站在演武台下,紧张地看着两人过招,与光看热闹的普通士兵不同,他能看出来齐瑄想要速战速决,因为拖久了,堂兄被逼急了,未必会让着他。
果然,眨眼之间,齐瑄一个折腰横躺,躲开宋淇的枪尖,迅速转到左侧,用剑刃抵住了宋淇的咽喉。
台下寂静一瞬,宋骁率先喊了一声好,众人这才鼓掌叫好,算是初步认可了这个半路杀出的监军。
齐瑄对将士们说了几句鼓劲的场面话,让大家解散去领午饭。
饿了一上午士兵顷刻间作鸟兽散,只有方才那几个想和宋淮搭话的人动作慢了一些,扭头还看到宣王揽住了小将军的肩膀对他说了什么,小将军竟然眉眼一弯,笑了出来。
“小将军瞧着和王爷感情不错啊!”
“可不是,比咱们刘参将和军医还要腻歪。”
“原先觉着咱们小将军天仙一样的人物,寻常姑娘家都配不上他,怎知竟然配了个男人!”
“此言差矣!我瞧着宣王的相貌、身份和本事都不输小将军,与小将军很是般配!”
“这宣王也是,娶男妻可就失了承大统的机会,当真如此中意咱们小将军?”
“诶你们说,咱们小将军和王爷……哪个做主?”
“我猜是王爷,他们天潢贵胄,怎么可能屈居人下?”
“我觉着不一定。咱们小将军武艺高强,说不定……嘿嘿嘿嘿……”
不管外人如何议论,齐瑄这厢终于和心上人双双把家还,却没想到,回了大将军府,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饭桌上开了几坛烈酒,那个叫宋浩的黑小子扬着下巴,推了一坛到齐瑄面前,一副不能喝就认输的样子,齐瑄觉得十分好笑。
宋淮拧眉,二堂兄是出了名的酒缸子,和他拼酒……
他虽在宫宴上见过齐瑄饮酒,但仍不太清楚他酒量如何,正想替齐瑄婉拒,就被父亲瞥了一眼,问:“你也想喝?”
宋淮:“……”父亲怎么也跟着起哄啊……
齐瑄在桌下拉住他的手,对宋浩道:“阿淮酒量不佳,我替他喝。”
宋浩举起自己面前的酒坛子,冲齐瑄道:“王爷是个爽快人,干!”说完便仰着脖子咕咚咕咚地灌酒。
齐瑄:“…………”
宋淮捂脸,简直不忍直视。
眨眼间,宋浩将坛子一反扣,一滴不剩。
而宋淇和宋治两兄弟则一副兴致勃勃看好戏的样子,就连宋骁也转着手中的酒杯,玩味地打量着齐瑄。
齐瑄认命地捧起了酒坛子。
宋淮转身嘱咐下人准备醒酒汤。
用完午饭,宋骁准备回营,宋浩却拉着齐瑄开了第三坛酒。
而宋淇、宋治赶紧把欲要劝阻的宋淮拉走,宋治还故意激他:“阿淮,你这还没过门呢,怎么就跟小媳妇似的担心起你家相公了?”
宋淮羞恼:“堂兄!”
宋淇还记着齐瑄上午打败了他,想趁机报复一下,也拉着宋淮不放,道:“放心吧阿淮,喝不死,顶多就睡两天。”
宋淮:“…………”这话你下回喝醉了同堂嫂说了试试看?
不对!什么堂嫂!他才不是……不是齐瑄的小媳妇!
齐瑄看着宋淇、宋治把宋淮拉走,还冲他挥了挥手。
他已经有些醉意了,但神志还算清醒,抓着酒坛子问宋浩:“还喝吗?”
宋浩眼中一片清明,仿佛方才下肚的都是水,道:“不喝了,喝坏了你,阿淮会找我打架的。”
齐瑄轻笑一声,放下了手中的酒坛子。
宋浩问:“王爷如何看待我们阿淮?”
齐瑄看向他,一字一句道:“视若珍宝,千金不换。”
宋浩却故意钻牛角尖,笑问:“只值千金?”
齐瑄摇了摇头:“至尊之位亦不换。”
宋浩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收了笑,正视齐瑄,“王爷能保证始终如一么?”
齐瑄笑着摇头,见宋浩皱眉,才道:“你们是不是,都把阿淮当做小孩子?”
宋浩被问得一愣,张嘴想反驳,却一时语塞,他们几兄弟确实习惯了将阿淮护在身后,却忘了,阿淮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弱不禁风的小孩了。
不对,阿淮一开始就不比他们弱,只是他们先入为主,觉得他是弟弟,需要被保护。
齐瑄:“我从前也觉得他少年心性,怕他待我不够认真,怕他只是一时兴起,怕他根本不懂情爱,怕他反悔……”
“所以把他当孩子一样护着,宠着,想让他只看着我,眼里心里只容得下我一个。”
“后来才知道不对,他不是小孩子,他虽然不够成熟,不够果决,但是他勇敢,坚韧,热忱。他不需要过多的保护,也不需要我们去教他如何选,如何做。他能做好。”
“而我只希望,他同我在一块能自由自在些,无论他是定北侯世子,是宋小将军,还是宣王妃,无论他喜欢何种身份,担着何种责任,我都与他一道,不离不弃。”
作者有话要说: 瑄瑄:哼!你们山兄弟加起来,也斗不过本王!
淮淮:你把舌头捋直了再说话。
瑄瑄:【抱住淮淮的腰】媳妇我错了,都赖小舅纸,硬拉我喝酒!
淮淮:……【戳瑄瑄额头】臭死了!
今天算五分糖?
第42章 战事
下午的训练是单兵对练, 奈何宋淮心神不宁, 记挂着和宋浩拼酒的齐瑄, 在演示招式时, 竟一个不留神输给了宋淇,把宋淇得意的,恨不得放一百个炮仗昭告天下。
天色渐晚, 收营的号角声一响, 宋淮迫不及待地牵马回家, 却没想到,在大营门口见到了齐瑄。
齐瑄和宋骁站在一块,归家的将士们同他们问好,道别。齐瑄和蔼可亲地对他们点头, 接着便越过众人看见了宋淮。
和宋浩比完酒, 齐瑄回屋里躺了会儿,待酒醒得差不多, 就带着长康和唐铮在北州城转了一圈, 又去了军营。
他暂时没有c-h-a手军务的打算, 却必须熟悉北疆和北卫军的情况。
中军大帐是宋骁处理公务和召集将领议事的地方, 如今旁边增设了一个监军的营帐, 供齐瑄理事。
宋骁派书记官把军中的账务、名册送过去给齐瑄查验。
人数,编制,军器,军饷,粮草, 其余物资发放,齐瑄都有了大致的了解,顺便还知道了每日将士们出c,ao和收营的时辰,训练的内容。
看完这些,齐瑄估摸着差不多到了收营的时间,干脆等一等阿淮,而宋骁原本也是每日同阿淮一道归家,于是便有了两人一块在大营门口等人的场景。
宋骁见宋淮出来,翻身上马,顺着归家士兵的人流慢步往前,齐瑄在原地等宋淮牵着马走上来,驱马与他并行。
宋淮打量着他的脸色,见他气色尚好,j-i,ng神也足,悄悄松了一口气。
“担心我?”齐瑄倾身靠近他,笑着问。
宋淮有些不悦,心想自己替他担心了半日,他倒好,一副嬉皮笑脸春风得意的样子,可又觉得为这种事赌气真跟……小媳妇似的,便甩掉那点不好的情绪,顺着他的话问:“可有不适?”
齐瑄猜到一点他的心思,笑道:“不曾,睡了一觉酒就醒了。”又倾身凑近些,低声道:“就喝了两坛,下回不喝了。”
宋淮被齐瑄哄得不自在,抖了抖缰绳离远了些,心里骂道,谁爱管你啊!骂完又暗自懊恼,怎么越来越像个替他c,ao心的小媳妇?
都怪三堂兄!尽胡说八道!
“阿淮!”说曹c,ao曹c,ao到,宋淇和宋治骑马从后头跟上来,又同齐瑄和宋骁打了招呼。
宋治小声对宋淮道:“跑那么快作甚?也不等等我们。”说着还瞥了齐瑄一眼,冲宋淮眨眼,那表情分明是在说我就知道你归心似箭。
宋淮被三堂兄猜中心思,有些羞恼,别过脸不搭理他。
谁叫他和齐瑄都是男子,堂兄们开起玩笑毫不顾忌。换做大堂嫂,虽性情直爽泼辣,但毕竟是女儿家,几兄弟对她也颇为敬重,不会拿她与大堂兄顽笑。
到他这里,齐瑄成了弟婿,几兄弟竟肆无忌惮起来,宋淮毫无办法。
齐瑄又凑近宋淮,道:“不妨事,随他们去。”
宋淮感激他的周到体贴,冲他抿唇笑了笑。
“诶!那不是冯寄吗?”宋治突然道。
宋淮和齐瑄抬头看过去,正好看见一个三十出头、中等身量、长相文雅的男子,举手投足的气质像个书生,却背着个竹篓,靴子上还沾着淤泥,站在路边,逆着人流张望。
这一抬眼的功夫,齐瑄几人的马已经走到了冯寄身前。
冯寄对几人拱手行礼:“大将军,小将军——”刚到宋淇、宋治这,就被宋治打断了:“冯军医又去采药了?”
冯寄笑道:“去城外走了一躺。”
宋淇也笑了笑,揶揄道:“冯军医可来晚了,我方才看见刘参将已经归家去了。”
冯寄愣了愣:“啊,竟是来晚了。”又微微笑道:“罢,那我也归家去了。”说罢就冲几人拱手道别,转身往回走。
“冯寄!”
前方忽然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喊声,只见不远处一个穿着铠甲的高大男子,也正逆着人流四处张望。
一时间,周遭士兵纷纷让出道路,一直让到冯寄跟前,让原本到处找人的刘成一眼就看到了他,眼神骤然一亮。
“呆子!”冯寄笑骂了一声,朝他走去。
刘成跑过来,也看见了宋骁等人,连忙拱手行礼,宋骁对二人点了点头,驾着马继续往前。
齐瑄跟着宋淮一道前行,擦身而过时,见刘成动作迅速又熟练地取下冯寄背上的竹篓,背到自己左肩,而右手牵住了冯寄。
冯寄任他牵着,笑骂:“都归家去了,怎地又跑回来?”
刘成:“我这不发现你不在家么?怕你还未回城,幸好有人告诉我瞧见你了。”
齐瑄只听见这两句话就与二人错身而过,还转头看了一眼,看见二人牵着手缓缓走在他们后头,经过的士兵冲二人吹口哨,冯寄笑了笑,倒是刘成红着脸赶那小兵:“去去去!”,牵着冯寄的手却没有放开。
齐瑄回过头,问宋淮:“那两个人可是一对郎君?”
在大宁朝,男子与男子成婚,不以夫妻相称,而是称对方为郎君。只不过,嫁作男妻的那个男子会冠上夫姓,地位也会稍低一些,所以多半也会喊自己郎君“夫君”、“相公”。
宋淮点点头。
齐瑄叹道:“瞧着颇为恩爱……”
宋淮想了想,放慢速度与父亲和堂兄拉开距离,对齐瑄讲起往事:“两人是同乡,刘参将来参军,冯军医跟着来了,但身手不行,倒会点家传医术,便做了军医。”
“有一回出兵迎敌,刘参将没回来,冯军医跟着士兵去战场搜救伤患,捡回来好几个重伤的,一直没发现刘参将……”
“大家都以为找不到,没想到冯军医把刘参将从尸堆底下刨出来了。”
“伤得挺重,差点就救不活,谁知刘参将醒了之后就说要和冯军医成亲,让父亲给他们证婚。”讲到这里,宋淮笑了笑,道:“成亲的时候,刘参将还吊着一只断胳膊。”
说完宋淮偏头看向齐瑄,却突然被齐瑄握住了拉缰绳的手,齐瑄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挺好的,患难与共,至死不渝。”
宋淮明白了他的意思,脸颊开始发烫,慌忙看了眼周围,动了动手腕,没抽出来,无奈低声道:“知道了,快些松开吧。”
身旁经过的士兵也冲他们吹了声口哨,一阵哄闹声中,齐瑄放开了手,宋淮驱马往前赶了几步,与他拉开距离,耳背都烧红了。
————
宏光十年八月初五,大宁与出使北狄的使臣赵真失去联络,北卫大将军派人与北狄交涉无果,北州军与北狄驻边军发生冲突。
八月初七,北狄挑衅,将使臣赵真的首级送至北州边境。北州军全军哗然,北卫大将军怒极,请旨发兵北狄。帝允。
实际上,宏光帝的御令还没有到达北疆,宋骁就已率领北卫军穿过小月草原,直逼北狄边境。
小月草原是北州与北狄接壤之地,舆图上,两国以小月河为界,但小月河不过是一条不足两丈宽的浅水溪,两国的百姓放牧时,牛羊经常跨过小月河,“进犯”敌国。
这些牛羊一经发现,便有去无回,两国百姓常常因此起冲突。
两国都有将士沿小月河巡逻,以免发生冲突,也好在冲突发生时,保护本国百姓及其牛羊牲畜。
但这仅限于和平时期。
近十年北狄频繁进犯,小月草原首当其冲,不知多少鲜血浸染了草原与河流,已鲜有百姓在此放牧。
宏光元年冬,安分了六年的北狄进犯,当时的定北侯世子宋骁率北卫军迎敌,于宏光四年战胜,北狄求和。
怎料北狄王座易主,再次进犯北狄。宋骁带着十三岁的宋淮再次赶赴北疆。
这一仗前前后后打了六年,期间最长的休战期也不过是冬季的两个月。
去年冬日,北卫军已将战场从小月草原推进至阎图山脉南段,与北狄铁骑在小狼山一带对峙,短暂休战。
开春后,北卫军士气高昂,而后宋淮率领北卫军突击,剿灭北狄铁骑主力,大获全胜。
四个月后,北卫军再次跨过小月草原,主动出兵北狄。
中军大帐,宋骁召集齐瑄、宋淮、以及杨晔几个将领商讨战术。
宋淇几兄弟见完齐瑄就连夜赶回了梁州和季州,整军固防,随时准备支援北州军。
宋骁惯用的布兵方式是以他和杨晔为主将,各领两路军,互相配合,声东击西或主次联动,再由其余几个将领领兵支援辅助。
近两年,一直被宋骁当做前锋差遣的宋淮逐渐成长,独当一面,宋骁便直接将自己的位置交给了宋淮,由他领兵和杨晔配合,只有必要时宋骁才会亲自上阵,与宋淮、杨晔组成三路军。
四月的决胜一战,便是宋淮领兵主攻,宋骁及杨晔打围,成功围剿北狄铁骑主力。
这次进攻,宋骁仍派宋淮打头阵,目标是半月内,拿下北狄边境第一驻地小月部落。
北狄境内草原荒地居多,都是以游牧部落的形式群居,只有在水草肥美适合耕种且有山丘依托阻隔寒流与风沙的地方才会有百姓建城而居。
小月部落是距离北疆最近的一个部落,但这个部落是一支军队,几乎没有平民。
北卫军前日抵达小月河之时就与小月部落打了一场,小胜。北卫军趁机越过小月河,在北狄境内驻扎。
大宁开局有利,占据先手,但也激怒了北狄守军。只是小月部落似乎有所顾忌,不断派兵前来驱赶,却迟迟没有主动进攻。
敌不动我动,宋骁决定趁热打铁,命宋淮今夜率兵袭营。
一直不说话的齐瑄突然开口,道:“本王与小将军一道去。”
“王爷,”第一次见面就吹胡子瞪眼的大胡子副将孙富道:“上阵杀敌并非儿戏,刀剑无眼,王爷还是莫要冒险。”
齐瑄瞥了他一眼,道:“本王既然来了,就没有龟缩在后方的道理,同为大宁将士,纵是为国捐躯,也死得其所。”
几个将领心中微微诧异,没想到宣王来了不夺兵权,却想着冲锋陷阵,倒算是条汉子。孙富也收起轻视的态度,道:“王爷敢为人先,末将佩服。”
齐瑄没有多看他,而是转向宋淮,低声道:“我同你一道去。”
宋淮下意识摇头,想劝他别去,却听见宋骁喊了一声王爷,挑眉对齐瑄道:“王爷既然在我军中,还得服从军令。”
齐瑄没想到这种时候岳父大人还要捉弄他一番,无奈站起身,揖首道:“齐瑄请求与小将军同去,请大将军应允。”
宋骁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众人:“…………”
作者有话要说: 淮爹: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你就是想黏着我儿子!
淮淮:…………(/_\)没眼看……
瑄瑄:…………(岳父大人,能不能正经一点?)
将领:…………(没想到咱们大将军是这样的岳父……)
本来应该剑拔弩张,但我写完竟有一种[岁月静好该完结了]的意思
_(:3」∠)_
第43章 信仰
监军, 是朝廷派往军队当中协理军务、监察军队之人, 但史上也曾有过帝王的亲信任监军一职, 排挤元帅, 强行抢过军队指挥权的先例。
自那之后,各朝设立的监军一职在军中的权利时大时小,难以界定。
是以, 齐瑄贵为王爷, 原本身份就高于北卫大将军宋骁, 又以监军的身份来到北疆,自然遭北疆将领猜忌,担心他是否会夺权,越俎代庖。
岂料他们忌惮的监军大人压根没想过夺权, 自降身份, 要做宋小将军的副官。
这天夜里,宋淮率五千北州军夜袭小月部落驻地。
小月部落的北狄驻军警觉, 奋起反抗, 奈何防守松散, 勉强抵抗至天明, 残兵北逃。
北州军杀敌两千, 缴获粮草、马匹、兵器若干,俘获驻军将领。
大宁旗开得胜,但齐瑄不大满意。
因为他跟着阿淮出兵,却被阿淮派去搜寻粮草和马匹,阿淮的原话是“若是胜了, 粮草和马匹都带走,若是战况不利,马匹斩了粮草烧光,一点也别给北狄留下。”
虽然明白自己被阿淮委以重任,但是没跟在阿淮身边与他并肩作战,齐瑄总有些踹踹不安。
清点完粮草和马匹,齐瑄四处寻找宋淮,终于找到了正在包扎伤口的他。
“阿淮!”齐瑄连忙翻身下马,在他身边蹲下。
宋淮坐在地上,胳膊上有一条利刃划出的伤口,不断渗出鲜血,随行的军医给他冲洗伤口,撒上金疮药,宋淮指尖颤了颤,咬着牙不吭声。
军医给宋淮包扎好,转头去给其他轻伤的士兵处理伤口。
“一点小伤……”宋淮刚对齐瑄吐出几个字,就见他小心翼翼地捧起自己的胳膊,y-in沉着脸,眉头紧皱。
“齐瑄。”宋淮突然轻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齐瑄抬头看他,宋淮对他展颜一笑:“回头。”
齐瑄下意识回头,眼前的景象让他愣住了。
“日出了。”宋淮道。
东南方,茫茫草原的尽头,小月河蜿蜒而来的源头之上,慢慢升起了一轮赤橙的圆日,隔着水汽与薄雾,朦胧而耀眼。
齐瑄转回来,看到面向朝阳的宋淮脸上镀上了一层赤橙色的光,他笑着看向自己,眼中倒映着红日,还有自己的身影。
宋淮道:“脚踏尸山血海,还能目睹朝阳升起,是我之幸。”
齐瑄压着唇角,对他严肃地说:“我不仅仅要你活着。”
“我知道,”宋淮抬了抬被他捧着的胳膊,解释道:“一点小伤而已,往后我会更加小心,嗯?”
齐瑄察觉到他在哄自己,心里又气又无奈,终于体会到了阿淮当初被他哄着的心情,不觉得踏实可靠,反觉得不安,以及无能为力。
齐瑄张了张唇,想继续说道他两句,被宋淮打断:“好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眼前不是该为他一点小伤担心的时候。
齐瑄视线一转,发现周围休整的伤兵都偷偷打量着他们两个,见他看过去,纷纷转开视线,有的还夸张地捂着伤处喊疼。
叫人看见他因为心上人受伤而着急上火的模样,向来厚颜的齐瑄,竟也有些尴尬,讪讪地松开宋淮的胳膊。
士兵前来汇报伤亡人数,牺牲不算大,但仍有折损,宋淮面色有些凝重,传令收兵。
“我们回去吧。”他站起身,对齐瑄道。
迎着朝霞,宋淮和齐瑄骑马列于头阵,带领押送着战利品和战俘的北卫军凯旋。
齐瑄见宋淮得知伤亡人数之后脸色就有些不好,想转移他的注意力,便与他说起自己缴获的粮食和战马的情况,“……里头好像有几匹品种不错的。”
宋淮道:“带回去先配个种,再把战马分配给立了功的将士。”
北狄的马匹高大健硕,性情彪悍,适合做战马。
它们也属于战利品,往后可以依靠它们识途领路,避开草原里的沼泽,或在荒漠里寻得水源,还能留着配种,再不济,养死之前宰了,给将士们加一顿烤马r_ou_。
战马的处置方法齐瑄事先有过了解,便附和着点了点头,又抱怨道:“缴获的粮草数量尚可,就是质量太差了。”
北狄的主要作物是黍米的一种,但结穗稀疏,颗粒干瘪,质地硬,粘性差,远不如大宁所产。所以北狄在和谈的时候才会要求通商,尤其是允许粮食买卖。
宋淮抿唇一笑:“那就留着喂马。”也能省下一笔马粮。
齐瑄见他终于一扫郁气露出笑意,暗自松了一口气。
“阿淮,”齐瑄喊他,宋淮转向他,他却扭头看向朝阳,道:“不会太久的。”
你想要的太平盛世,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宋淮细思了一下齐瑄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弯唇笑了笑,露出一双梨涡,“嗯。”
此战获胜之快,宋淮其实有些不敢相信。回营汇报战况之后,宋骁等人也有些意外,原以为小月部落的驻军怎么也会负隅顽抗一段时日,所以宋骁原本的计划是半个月攻下,没想到,这一战竟结束如此之快。
但审完小月部落的驻军将领之后,宋骁等人就明白了原因。
北狄中央权力再次分裂,内讧了。
大王狄封虽然对大宁污蔑北狄使者刺杀宣王、扣下他两个儿子之事愤怒不已,但他更清楚自己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北狄铁骑又损失惨重,不仅正处于青黄不接的时候,而且连靠得住的主将都没有,还有一个乌洛兰氏迫不及待想争夺兵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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