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十岁那年,突然得知母后要对父皇下毒。
那可是杀头之罪!
他知道母后恨父皇,也知道外祖父有权倾朝野的野心,却不知道,他们能狠到这种地步。
起初,齐琛心有不忍,那毕竟是他的父皇。可他并不敢忤逆母后,只能装作不知情,自欺自人。
那毒下了许多年,弑君之罪彻底坐实,齐琛心里那点不忍变成了后怕,怕事情败露,怕被父皇知道……
他还不想死。
可这件事就像悬在头顶的刀,让他时刻担惊受怕,脊背生寒。
渐渐的,恐惧变成了恨意,恨不得父皇早日归西,好让他继承皇位,免他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
白朗中毒,事情败露,齐琛吓得魂不附体,生怕父皇查到他们头上。
可没想到查到最后仍是证据不足,父皇只能轻拿轻放,要走了岳家手中的漕运,囚禁了母后,就放过了他和岳家。
但这并不代表这件事就过去了!相反,这意味着,父皇已经洞悉了一切,悬在他们头顶的刀,又近了一寸。
那时候齐琛就找过承恩公,表示不能再拖下去了。
但齐瑄时刻紧盯着他们,定北侯和那三千北卫军也还在京城,就算他们动用在禁卫军中的势力,能调动的人手也有限,逼宫……胜算不大。
所以承恩公让齐琛稍安勿躁,先按原先的计划行事,引开定北侯。
于是齐琛陪着北狄使者,去见了狄川。按计划,他帮忙引开齐瑄,让狄远带走狄川。
没想到竟然被齐瑄当场揭穿!
那时候齐琛才意识到,狄远耍了他。他并不是真心想带走狄川,恰恰相反,他想把狄川留下。
按狄远的计划,狄川逃跑失败,一定会激怒宏光帝,这时再装作理亏,答应将狄川留在大宁为质,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在不忤逆父王的前提下,扫除狄川这个障碍。
至于和谈的其他条件,狄远并不在乎,完全可以按齐琛的提议来办。
但他和齐琛都没想到,齐瑄竟然果断的绑了他们,甚至叫嚣着要与北狄开战。
狄远没想到的是,齐瑄不仅猜透了他的计划,竟然还知道了父王抱恙的消息。
齐琛没想到的是,父皇竟然听进了齐瑄的意见,认为齐珩一事与狄川出逃有关,让齐瑄彻查,甚至还主张与北狄开战。
决不能让齐瑄查到他们身上。
所以,外祖父连夜安排人手刺杀齐瑄,调来两百多个死士,支开了巡夜的禁卫军,还动用了安c-h-a在宣王府的内应,原本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还是让齐瑄逃过一劫。
幸亏外祖父早有准备,让死士带着北狄的信物。
这不算什么高明的嫁祸手段,但却捏准了宏光帝和齐瑄想和北狄开战的心思。他们正愁出师无名,所以即便是这么明显的栽赃嫁祸,宏光帝和齐瑄也不会追查真相。
如此,即使弄不死齐瑄,他们也能暂时摆脱嫌疑。
并且,把宋骁调离京城的目的也达到了。
所以齐琛等不及了,那种大刀悬颈、利刃逼喉的恐惧,令他寝食难安,令他难以喘息!
他一刻也等不了了!
齐琛在书房里来回走动,神色在咬牙切齿与仓惶不安当中来回变幻:“父皇他什么都知道,偏偏不动我们,为什么?”
“他在看戏,母后说得对,他在看戏!他看着我们如何担惊受怕,看着我们挣扎!实际上他早就想好了如何处置我们,一定是这样!”
承恩公看着他神态癫狂,心中倍感失望,不过转念一想,愚蠢,怕事,反而更好拿捏。
承恩公:“陛下想动我岳家,没有那么容易。”
岳家自前朝就是名门望族,百年世家。后来跟随天元帝打天下,替皇家管着军马场和漕运。到如今,这两样几乎成了岳家的世袭权利。
陛下以为他能轻易从岳家手里收回这两项权利?
痴人说梦!
即使掌权的和主事人都换成了宏光帝的人,军马场和漕运线上,也还有岳家说话的份。
齐琛:“可我们如今也动不了他!
若非白朗中毒那事儿让宏光帝发现了端倪,那香再用上一段时间,入秋的时候就能见效了。
可如今,连他们都不清楚宏光帝的身体状况。
承恩公问:“陛下的身子究竟如何,打探不到实情?”
齐琛:“太医院口风很紧,承明殿更是水泄不通,我们的人压根接近不了。”
见外祖父沉思,齐琛克制住因情绪激动而颤抖的声线,道:“所以外祖父,我们不能再等了。”
承恩公沉吟不语。
齐琛接着劝道:“如今定北侯离京,齐瑄重伤,恰是我们行事的最好时机,只要杀了齐瑄和父皇,我们就再也不用受人制肘!”
承恩公:“你不要忘了,齐瑄遇刺的事情还没查明白,陛下不可能没有防备。”
齐琛脸上露出与岳氏如出一辙的y-in鸷笑容:“那就让他防不胜防!”
作者有话要说: [注]以上部分是齐琛等人上辈子的计划,这辈子在齐瑄重生后发生了一点点变化。
对不起今天来晚了(>︿<)。。。
今天没有瑄瑄和淮淮
虽然知道有些小可爱不看剧情只看糖(别问我为什么知道)
但我还是要把剧情讲明白
而且其实这章,我改了很久
因为我发现,之前都是瑄瑄的视角,反派戏份不多,导致他们的形象很模糊,智商也好像不在线-_-||
(是我智商不够,写不出有逼格的y-in谋诡计)
所以,大家凑合着看吧_( :3」∠)_
反正这就是一篇无脑小甜文儿~
谢谢小可爱们一直以来的支持!
今天也爱大家mua~~~
第33章 分别
晚风抚枝, 宋淮躺在树下, 透过枝桠间的缝隙看着头顶的夜色, 没瞧见月亮, 星星倒是铺了满天。
今天是离开京城的第一夜,他们行军赶路,没功夫每晚都安营搭帐, 很多时候都是席地而眠。
宋淮有点睡不着, 不可抑制地想起了齐瑄。
“阿淮, 回北疆去吧。”
前天,齐瑄抱着他,说完这句话就哭了。
宋淮一直觉得很奇怪,齐瑄并非柔弱善感的人, 怎么在他面前, 那么爱哭?
宋淮仔细回想了一下,齐瑄第一次对着他落泪, 是他们发生关系的第二天, 齐瑄来定北候府找他, 见到自己的第一眼就哭了。宋淮被他吓了一跳, 后来就听见他说, 我心悦你。
第二次是聊起图烈的时候,齐瑄问他北疆冷不冷,竟然也哭了。那次宋淮知道,齐瑄是在心疼他。
说起图烈,今早宋淮进宫去带走德古延的时候, 先和图烈见了一面。
被关了两天,图烈面容有些憔悴,但一双眼睛依旧锐利有神,直直地盯向宋淮。
宋淮让人给他解绑,送了一份饭给他:“吃吧,吃完跟我比一场。”
从宋淮的态度中察觉到轻视和侮辱,图烈脸色一变,看向宋淮的目光变得凶狠。
宋淮料到了他的反应,道:“你如今不过是阶下囚。”我是看得起你。
后半句宋淮没说,看在对方曾经是他旗鼓相当的对手的份上,宋淮不想在言语上侮辱人。
宋淮和图烈打了一架,没用兵器,徒手r_ou_搏。
图烈比他高壮许多,招式你来我往间,宋淮想起了十三岁那年和赫回对战的时候。
不同的是,那时候他应对得很吃力,用的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不要命打法,险胜赫回。这一回,他实实在在地把图烈压着打。
也许这不公平,图烈被囚禁了两天,没吃没喝没睡,自己不过假惺惺地给他送了一份饭,就和他比试。
宋淮明知道,在战场上和他对战的图烈,并没有输他这么多。
可他顾不了什么君子风度,就是讨厌他,想要发泄。
讨厌他们北狄猖狂,自以为是;讨厌他们挑起战争,杀人屠戮。
还讨厌赫回狡诈,输不起;讨厌图烈总缠着他比试,讨厌他让齐瑄吃醋,讨厌他对齐瑄有敌意,讨厌他……讨厌他们……
让他和齐瑄分开。
宋淮把图烈打趴下后,让人把他重新绑了,“看来,你并没有给你兄长报仇的本事。”
宋淮喘着气,气息不稳,咬字却很清晰:“还有,来我大宁国土放肆的人,都该死。”包括你兄长,和你们所有人。
宋淮没有管图烈愤恨不甘的表情,转身走了。
齐瑄第三次落泪,是自己同他表白的时候,自己告诉他,不管日后如何,他都是藏在自己心里头的不寻常。齐瑄又哭了,要他答应,不会和他分开。
后来还有几回,眼眶s-hi润,要哭不哭。最近一次就是前日。
他说,阿淮,回北疆去吧。说完自己却红了眼眶,眼泪将坠未坠。
宋淮心尖一刺,疼得发颤,捧住他的脸,鼻子也有些发酸:“你怎么又哭了……”
齐瑄握着他的手,埋头在他手心蹭了蹭,眼睛闭上的时候,眼眶里藏的水珠溢了出来,落在宋淮手心,又s-hi又烫。宋淮跟着红了眼睛。
齐瑄亲了亲他的手心,睁开眼睛对他说:“我不知道……”
齐瑄抱紧坐在自己腿上的人,抵着他的额头,“我不想让你去……”
我很害怕,怕北疆的冬天冷,怕你受伤,怕噩梦重演……
可这些话齐瑄无法说出口。
他亲了亲宋淮的眼睛:“可能是我太喜欢你了,一刻也不想分开。”
宋淮认真地观察着他的表情,想确认他是不是又骗自己,或者瞒着自己什么事不肯说。
但齐瑄这句话不是假话,真得不能再真。
宋淮没有看出异样,反应过来之后,心里却又甜又涩,笑着说:“你怎么跟小孩儿一样?我是你的什么物件儿么?抱着不撒手。”
齐瑄却笑不出来,他又红了眼,语音哽咽,急切而又不安地求证:“你不是我的吗?”
宋淮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他,看见了他眼中的不安与期待,再次捧住他的脸,认真地回答他:“我是你的呀。”
眼泪又溢了出来,齐瑄抓着他的手,紧紧盯着他,执拗得像个孩子,追问着虚无缥缈的永恒:“永远是我的。”
宋淮:“嗯,永远是你的,你一个人的。”
你骗我,小骗子,你分明丢下了我……
齐瑄喉头一哽,猛然意识到,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这辈子,一切都还好好的。
齐瑄抱住宋淮,将头埋在他肩颈处,“阿淮……你要好好的。”
宋淮:“嗯?”抬手回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眼前这个爱哭鬼。
齐瑄:“好好吃饭,天冷记得加衣,不要生病……”
宋淮唇角翘了起来:“嗯。”
“不要受伤。”
“嗯。”
“等我来接你。”
“好。”
“要想我。”
宋淮拍了拍齐瑄的脑袋,“会想你的,每天都想你。”
“那给我写信吧。”齐瑄在宋淮耳边任性地要求:“想一次就写一封,攒到我去接你,再给我看。”
宋淮哭笑不得:“好,写。”
齐瑄不知道自己突然怎么了,分明将人紧紧嵌在怀中,心里却好像有一个缺口,怎么也补不满。宋淮的声音温热如风,轻抚心间,热的,暖的,可心里那一块还是空洞洞的。
“阿淮……我真的……很喜欢你。”齐瑄告诉他。
“齐瑄。”宋淮第一次主动喊他的名字,亲了亲他的侧脸:“我也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齐瑄靠在他肩上笑了。
好像满了一点,心里那个缺口。
宋淮想到这里,看着满天星斗,忍不住弯唇笑起来。
他可以确定了,齐瑄真的喜欢他,哪怕这喜欢来的莫名其妙毫无根据,可喜欢是真的,是真的喜欢。
心里那点不安被驱散了,患得患失的情绪不复存在。
因为他知道,对方的心在他这,他收到了,藏好了,不会再还给他了。
来路也许依然崎岖不平,但他不会再犹豫了。
一起走吧,走到圆满,走到齐瑄想要的永远。
宋淮的心情从未有过的轻快,早上憋在胸口的那股离愁被微凉的晚风吹散,终于不那么难受了。
没关系,暂时分开也没关系,我等你来接我,你等我一起回家。
宋淮翻了个身,瞥见坐在旁边树下的德古延,他也没有睡。
德古延面无波澜,冷静地与宋淮对视,片刻后,德古延先转过了头。
这次北狄的使者,除了德古延,全部被扣下了。
他和父亲奉命遣送德古延回北狄,要北狄拿出和谈的诚意。
他们没有绑着德古延,一是因为行军路上绑着他行动不便,二是,他们并不担心他逃跑,放他回去,正好给北狄传信。
刺杀齐瑄那件事,与北狄有没有关系,陛下心知肚明,但大宁需要这样一个借口先发制人。
如果狄封真的命不久矣,且不知道陛下的身体状况的话,也许会选择避战,在和谈一事上做出更大的让步。毕竟如今他的两个儿子,都被扣在了大宁。
如果狄封忍不下这口气,舍得他两个儿子,或者齐琛他们泄露了陛下的病情,让狄封觉得可以搏一搏,这一仗就不可避免了。
趁人之危。不如说是等待最佳时机,打击要害。
宋淮私心不愿意打,只要开战,就会有伤亡。父亲常说,他那点悲天悯人的情怀在战场上极其可笑,可他仍是不希望看到,昨日与他打招呼的将士,隔天就只剩下一副残躯。
但他也明白,大宁和北狄之间的仇恨不可能轻易化解,即便为了利益暂时和解,来日也还会为了利益再度反目。
彻底打下北狄是不可取的,以大宁现在的实力,吞不下北狄那广袤的荒野,且北狄的百姓未必会服从大宁的统治,将他们赶尽杀绝又完全没必要。
齐瑄的意思是,或许他们可以联络一下北狄的其他两个王子,试探他们的虚实,若是扶持其中一个来做北狄的新王,是否会对大宁更加有利。
宋淮想到这里,突然有点佩服齐瑄,不知道他是怎么在一天之内,想明白这么多事情。
分明去见北狄使者的时候,那人还偷偷握他的手腕,与他调笑,突然间就变了脸,拆穿狄远的诡计,将他们拿下。
若说北狄使者的这点打算他早有预料,所以做了安排,那与他吵架呢?
宋淮得承认,那个时候,是他自己先发脾气的。因为自幼所学的礼义廉耻,让他难以接受齐瑄每次在外面那样……那样无礼。
他知道那是因为喜欢,情难自禁,甚至他也觉得……很舒服……
可是太羞耻了!他做不到……那般孟浪。
宋淮觉得有点热,风停了吗?
如今回想起来,那天自己会那般气恼,其实是因为还没有全心信任齐瑄,他在不安,在怀疑,怀疑齐瑄是不是只是为了和他做那事才缠着他,怀疑中药那天,如果换个人服侍了齐瑄,他是不是也会这样对她……
所以他羞恼,气愤,觉得齐瑄只是哄着他,骗他,终日甜言蜜语,可正事,与他有关的事,都避着他……
他说了一些很伤人的话,惹齐瑄生气了。
等他决定去找他道歉,才发现,齐瑄故意不见他,甚至可能故意在他发脾气的时候不解释,把他丢下,因为齐瑄料到了自己会有危险。
他又什么都知道!
而且遇刺那晚,自己分明是和齐瑄一起睡的,隔天也是一起醒的,可齐瑄竟然早就想好了如何做戏欺骗齐琛,如何顺水推舟,把刺杀一事推到北狄身上,如何为大宁争取最大的利益,甚至早就想好了……让他回北疆去。
宋淮突然又有点生气了,这个人怎么老是这样?独自打算了那么多,如果自己不问,他肯定不会告诉自己的。
那么,如果自己那晚没去找他,岂不是会一直和他冷战?等隔天收到他遇刺的消息,却又要奉旨匆匆赶往北疆?
那他们岂不是,就要这样稀里糊涂地分开?
“混蛋!”宋淮咬牙在心里骂了一句,揪断了面前那颗随风轻飘的嫩草。
齐瑄肯定是笃定了自己会去找他!就算那天晚上不去,知道他遇刺受伤,第二天也肯定会去的。说不定,也会被他做戏骗了,担心受怕,什么都听他的。
宋淮揪了揪剩下的草根,嘟囔道:“你怎么这么坏啊……”
宣王府的坏胚子混蛋齐瑄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正在回话的润玉一顿:“王爷可是身体不适?”
齐瑄:“无碍,你方才说,找到了齐琛的生身父母?”
润玉:“没错,当年承恩公就是抱走了他们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很刚又很软还宠老公的淮淮:和瑄瑄分开的第一天,想他。算了,不想他,他太坏了<( ` ^ `)>
今天撒娇又卖乖还不要脸的瑄瑄:和淮淮分开的第一天,想他!我知道他肯定也在想我!前两天吵架,我就知道他会来找我!他不来我就装受伤,他肯定心疼我!然后我就可以趁机把他酱酱酿酿!我才不会和淮淮冷战,等我收拾了假弟弟,我就去找淮淮!嘿嘿嘿嘿~
作者:写小作文呢你?
甜吗?
甜的话,夸我[叉腰]
感谢最近浇灌营养液的小天使
mua~~~
第34章 宫变
乞巧节将至, 京城最大的成衣铺子吉绣坊如往年一样, 提早半个月搭起了擂台。
最开始由她们家的绣娘守擂, 所有未婚姑娘、已婚妇人都能上台比试, 获胜者为擂主,直至七月七那晚还站在擂台上的赢家,将获得“七巧手”的名号, 且吉绣坊每年将免费为她量身定制四季成衣。
每年十二套成衣算不上什么, 但赢下这个“七巧手”的名号, 却足以让姑娘家名动京城。
是以,每年六月底,吉绣坊所在这条街都是京城最热闹的地方。
怎料六月二十六这日晚上,一众姑娘家挤在擂台前跃跃欲试的时候, 擂台后头的吉绣坊成衣铺突然一声巨响, 火光乍起。
围观的百姓四散奔逃,叫嚷着, 推搡着, 甚至从跌倒的人身上踩过, 唯恐逃命不及。
皇城内出动了一千禁卫军前去救人和灭火, 却被逃命和凑热闹的百姓堵在了街口, 眼睁睁看着火势蔓延向左右商铺,摧枯拉朽一般,整条街火光冲天。
越是增派人手支援,越是寸步难行。
而此时,宣王府被仗剑持刀的黑衣人包围, 禁宫之内也不断传来刀剑碰撞的厮杀声。
太监和宫女们收拾好财物,躲在宫室角落避祸,只待一切平定,再奉旧主或新皇。
京卫军南军统领杨穹站在齐琛和承恩公身边,看着眼前禁卫军不堪一击的防守,露出了胜利在望的笑容。
三万京卫军闯入禁宫,原本就抽调了人手去灭火的禁卫军防不胜防。
杨穹:“二皇子放心,从北军大营进宫的路已经被堵死了,他们到不了。”
齐琛勾唇一笑:“辛苦杨统领了。”
“嘭”!
承明殿的大门被砸开,厅中,宏光帝端坐于主位,衣冠整洁,神情毫不慌张,不辨喜怒。
白朗领着几十个御前侍卫,和余有全一块护在宏光帝身前,看着齐琛持剑一步步走进来,身旁跟着承恩公和杨穹,以及一干刀剑带血的京卫军。
白朗:“二皇子,深夜执剑闯宫,欲意弑君?”
齐琛斥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同本宫说话!”
“那他们配吗?”宏光帝突然出声,两个侍卫立刻押着一个中年男子和妇人上前。
齐琛皱眉不解,他身旁的承恩公却脸色大变,再看向上首面无波澜的宏光帝,忽然生出了一丝慌乱。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无妨,就算陛下知道了,也活不过今夜。
宏光帝:“琛儿你来瞧瞧,可认得这两人?”
齐琛觉得有一丝不对劲,对上眼前这个让他又敬又怕的天子,下意识慌张,他咽了咽口水,镇定下来:“父皇何必拖延时间,不若赶紧写下诏书,儿臣愿给您一个痛快。”
“哦?”宏光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好大的口气。”
宏光帝看向承恩公:“不如爱卿来给琛儿介绍一下——他的生身父母。”
齐琛瞳孔一缩,惊骇地看向自己外祖父,外祖父并未看他,而是盯着父皇,迟迟没有开口。
齐琛再次看向那男子与妇人,恰好那妇人抬起头看向他,齐琛顿时心脏一缩,几乎停止了心跳。
那个妇人,竟然像极了母后!
承恩公突然一笑,问:“不知陛下是何时知道的?”
宏光帝笑了笑:“前不久罢了。朕身子不好,想起当年给太子妃调养身子的名医,便派人去寻。”
“爱卿猜猜,那名医怎么说?”宏光帝问。
承恩公当然清楚,当年他暗访了多少名医大夫,都说大女儿不能有孕,即便有,也难以顺产。
后来还是太医院那个太医用了猛药,让大女儿怀上了太子的孩子,只可惜还是成了死胎。
那个太医后来告老还乡,被他派人处理了。只是当年给大女儿看过诊的大夫不计其数,怕是有漏网之鱼。
承恩公看向被侍卫压上来的那个妇人。
那妇人盯着齐琛,神色冷静。而齐琛不敢与她对视,只惊慌不定地看着承恩公。那妇人便收回视线,也看向承恩公,低声道:“父亲。”
承恩公从她冷淡的态度中预料到了什么,叹道:“六丫头……”
那妇人眼神一闪,似有触动,下意识向身旁的中年男子伸手,男子扶住她,不过一瞬,妇人便恢复了冷淡。
承恩公对她的出现谈不上意外,昨夜就有暗卫来报,南边五日前传来的消息,六丫头夫妇失踪了。
六丫头是庶出,长得和嫡出的大女儿颇为相似,当年闹着嫁给了眼前这个寒门书生。
十六年前,六丫头和大女儿几乎同时怀了身孕,可大女儿腹中的孩子是死胎,大女儿要他想办法,送一个孩子进宫。
他派人暗寻差不多同一时间怀孕的女子,未免孩子大了越长越不像,叫人瞧出端倪,他找的都是和大女儿相像的或者其夫君与太子相似的女子。
找来找去,六丫头最合适。他派人守着六丫头生产,那个孩子生下来没让他失望,是个男孩,模样和大女儿小时候极为相似,那双眼睛又长得像太子殿下。
他抱走了那个孩子,偷偷送进了宫。
按大女儿的意思,是要把六丫头夫妇灭口的。六女婿跪着求他,说会带六丫头远走高飞,永不回京。
他心有不忍,放了他们一马,一头派人监视着他们,另一头告诉大女儿已经绝了后患。
他们在南边的一个小镇子落脚,六丫头刚生产完就奔波逃命,落下了病根,再没有怀过身孕。六女婿倒是痴心,不休妻不纳妾,就守着六丫头过日子。
这些年他一直心怀愧疚,却没想到,一时心软,铸成大错。
六丫头夫妇绝对不可能平白无故失踪,定是有人发现了琛儿的身世……是齐瑄,还是陛下?
不管如何,如琛儿所说,不能再等了。
所以他决定今夜就动手。
齐琛已经从宏光帝和承恩公的对话中猜到了真相,而杨穹和在场的京卫军也不蠢,看向齐琛的眼神已经变得微妙。
齐琛慌了手脚,举剑指向宏光帝:“父皇明知活不过今晚,不如少耍些手段,将诏书写了。”
宏光帝摇了摇头:“果真不是我齐家的种,不及瑄儿十分之一。”
“闭嘴!”齐琛怒道:“不许提那个贱种!”
吼完自觉不妥,就听见宏光帝身边的白朗嗤笑一声,嘲讽地看着他。
齐琛脑中轰然一炸,恼羞成怒,气急败坏地吼道:“动手!给我杀了他们!”
杨穹没动,看向承恩公,承恩公冷笑一声道:“陛下放心,您意属的宣王殿下已经在黄泉路上等着您了。”
“不愧同为岳家人,口气确实不小!”
正要蜂拥而上的京卫军突然顿住,承恩公几人惊骇地转过身,就见齐瑄出现在身后。
齐瑄笑着看向承恩公:“这黄泉路,还是本王来送您一程吧。”
“齐瑄!”齐琛拿剑指着他,双目赤红,惊骇仓惶,状若癫狂。
齐瑄不是重伤卧床吗?
齐瑄并不看他,对宏光帝揖首,道:“启禀父皇,京卫军北军已将宫内外的反贼尽数擒获,听候父皇发落。”
齐瑄身后,孟源领着京卫军北军闯入,将刀架在了杨穹脖子上。
承恩公看着完好无损、气色红润的齐瑄,意识到自己大势已去,缓缓闭上了眼睛。
忽然间银光一闪,竟是齐琛提剑刺向齐瑄。
齐瑄侧身,剑刃错身而过,他握住齐琛持剑的手腕一折,长剑落地,再抬脚一踹,将齐琛踹了出去。
齐琛怔愣一瞬,挣扎着爬起来,再次扑向齐瑄,却被孟源的人死死按在地上。他挣扎着,口中叫嚷着:“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你这个贱种!我才是嫡出的皇子,是——唔唔——”
孟源示意属下堵上了他的嘴。
杨穹见状,丢了手中的剑,跪倒在地。
宏光帝:“带下去!”
闲杂人等都退了出去,余有全上前给宏光帝换茶。
宏光帝揉了揉额头,问齐瑄:“吉绣坊那边如何?”
“火势已经控制住了,但伤亡人数未明,恐怕……”齐瑄顿了顿,补充道:“太医院和城中的医师都赶了过去,正在全力救助。”
宏光帝怒极反笑:“他倒是会选地方!”
千防万防,没想到承恩公竟然敢闹市纵火!
宏光帝:“抄了岳家,救灾安民。”
“儿臣明白。”
齐瑄其实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
他派润玉调查当年之事,发现当年那个太医早就被灭了口,线索就断了。
没想到这时,白朗传信说,陛下怀疑齐琛并非龙种。
原来是宏光帝得知自己中毒后,一直派蔡广宇暗地求访名医。谁知前段时间,竟然找到了一个当年给岳氏看过诊的大夫,透露了岳氏当年的身体状况,让宏光帝起了疑心。
宏光帝派蔡广宇追查,很快就查到十六年前与岳氏同时怀孕的岳家六小姐,命人将他们带进京。
而那时候,齐瑄方从良妃口中得知齐琛身世有异的消息。
齐瑄猜想,上辈子父皇入秋后病重,恐怕也曾派蔡广宇去求访名医,说不定也因此发现了齐琛的身世。
与这辈子一样,承恩公得知岳六小姐失踪,意识到大事不妙,铤而走险逼宫,欲助早日齐琛登基。
却不曾想到,正中父皇下怀。
仅靠混淆皇室血脉这欺君之罪,并不足以将岳家连根拔起。
所以父皇逼得他们狗急跳墙,以谋逆叛乱之罪,诛岳家九族,而岳氏和齐琛死后连皇陵都不得入。
再之后,父皇立下传位于他的诏书,病重离世。
“殿下。”
齐瑄被拉回思绪,只见余有全将一道圣旨递到他面前。
齐瑄打开一看,当即一愣,跪了下去。
余有全笑道:“快谢恩吧,太子殿下!”
齐瑄却并未开口,而是将圣旨举过头顶。
宏光帝挑眉:“有何异议?”
齐瑄垂首答:“儿臣不愿。”
宏光帝看着跪在下方的大儿子,突然想起了阿莹。
阿莹曾问:“殿下,您不累吗?”
“称心如意,便是臣妾给殿下的新年祝愿,殿下呢?”
阿莹啊,如何才算“称心如意”啊……
作者有话要说: 瑄瑄:(和淮淮分开的第三天)终于解决了假弟弟,给娘亲报了仇,可以去找我的淮淮啦!
淮淮:(和瑄瑄分开的第三天)今天打了一只兔子,烤兔子真好吃!emmmm……我好像忘了什么事?
瑄瑄:(>︿<)。。。
我来了~
又不准时,我恨我自己!
但是,看在我倔强更新的份上,请继续爱我嘤嘤嘤~
(前面有几章修了小bug,可以不回头看)
第35章 太子
“阿莹, 身子可好些了?”
齐晗坐在床边, 崔莹却背对他躺着, 不肯看他, 只低声答:“劳殿下费心,臣妾好多了。”
“阿莹……是孤对不住你。”
“殿下言重了,您喜欢谁, 无需同臣妾交待。”
齐晗语塞, 又听崔莹道:“臣妾知道殿下身不由己, 分明喜欢世子爷,却不得不娶妻……”
“喜欢殿下是臣妾自找的,不求殿下全心相待……”崔莹的声音逐渐哽咽。
“可是殿下为何偏偏要选眉山呢?她自幼孤苦,臣妾真心希望能有一人真心待她, 为何殿下要让她嫁给世子爷?”
崔莹转过头, 红着眼质问他:“旁的姑娘家臣妾不管,为何偏偏是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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