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前世的楚向南可以发誓证明他这一生没有做过坏事,但还是瞎了眼跟了衣冠禽兽,没落得好下场。
这一世楚向南可以对着劈下来的闪电发毒誓证明他没有做坏事,但他真就纳闷了,为什么又被男人缠上。
——虽然这个人,倒真让他有些心动。
方直也挺纳闷的,自己心心念念暗恋的高冷男神为什么请了个病假回来之后会突然主动靠近自己,但是……不管了,追就是了!
开朗阳光臭不要脸爱跟受撒娇的戏j-i,ng攻x冷艳的高岭之花但攻一撒娇就身软的美人受
日常谈谈情,破破案——案情超级小白,望看官们眼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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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关键字:主角:楚向南,方直 ┃ 配角:关樾,梁方绪,长歌 ┃ 其它:
第1章 重生
楚向南缓缓睁开干涩的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浅杏色床幔,旁边断断续续传来少年啜泣的声音。他有些恍然,两眼发直地盯着这床幔呆愣了许久,才僵硬地扭头往床边看去。这一看,就愣住了。
长歌?
长歌不是已经……被那个人杀死了吗?
发丝与软枕发出的摩擦声让站立在床边的长歌停止了哭泣。长歌看着昏迷了两天一夜的楚向南醒了过来,似乎更加激动了,揉着已如桃核般肿胀的双眼啜道:“楚向南你终于醒了,你要是死了,我就是做鬼也绝对不原谅你!”
楚向南皱紧眉头,颇为不解。他只觉得太阳x,ue疼痛发胀,头颅也像被人用硬器砸过般又钝又疼,只得重新闭上眼睛。
“我这是在……”
“在家。你两天前被关家公子亲自护送回家。”长歌后怕道,“关家公子说你路遇歹人绑架,被他救下。回来的时候,你头上被砸得鼓了好大一个包,全身从内到外都被湖水浸透了,冰凉冰凉的。早知道我就跟你一起去了,你也不会遇到这档子事。”
楚向南仍是混沌不清,他听着长歌的话似乎回想到了什么,试探性地开口问道:“我爹娘呢?”
长歌直接砸了泪下来,狠狠咬着牙,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楚向南的心猛地坠下,陷入冰封。他根本不用等长歌回答,便已经得知现在的处境。
这段日子可谓他最为痛苦、刻骨铭心的时光。
楚家虽算不上豪门大家,但也是锦衣玉食、殷实阔绰。正值暮春,一家三口高高兴兴出游江南,碧水竹船,心旷神怡。本是惬意之游,谁知楚向南自告奋勇买完百花酿刚回来,所住客栈就莫名失了火,他的父母无一生还。
楚向南悲痛欲绝,却又被歹人绑架。那伙人给了他一锤,劫了他身上所有财物,刚将他投湖、正欲杀人灭口之际,被关家大公子关樾救下,送回了家。
他哑声道,“葬身火中,是吗?”
长歌艰难点头。
楚向南只觉得头痛欲裂,长歌明明早就惨遭那人杀害,而他自己也被那人逼上死路,拿剑自刎,怎么会再次醒了过来。若是死前回光返照的幻影,那这一切也太过真实了。
楚向南试探问道,“我现在在哪里念书”
长歌道:“博雅书院啊。向南,你怎么了,连这个都忘了?”
楚向南摇摇头不予回答,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一切都对上了,难道他是重生了?
楚向南靠在金丝绣花软枕上,小口小口喝着糯烂的清粥。这期间他又问了些问题,一切都与死前的世界毫无两异。楚向南望着周围无比熟悉的物件,坦然地接受了重生的事实。
“已经下葬了。”
楚向南点点头。他当然知道,父亲母亲能在第一时间下葬,全要归功于他的叔父。上一世,叔父听闻他爹娘葬身火海,二话不说将尸体接回下葬,他随后便住进了叔父家里。可渐渐的,叔父看他的眼神越来越不耐,楚向南也知道于其而言自己是个累赘,便找了时机搬了出去。
搬到了……关樾家里。
楚向南拿白色瓷勺搅拌着粥,面色不豫。
长歌在旁边伺候着,道,“我们是不是应该找个日子登门拜谢?”
“拜谢谁?”
“关家公子呀,他把你救回来,于情于理都应道谢吧。”
楚向南掀了一下眼皮,道:“不用了。”
长歌讶道:“啊?”
楚向南将清粥搁到一旁的紫檀木桌上,缓缓躺下,闭上眼睛道:“我会办妥的,你别c,ao心了。长歌你先出去吧,我想休息一会儿。”
“那行,我先出去了,你好好休息。”
待房门关上,屋内一片寂静,楚向南才睁开眼。关樾是救了他,二人后来的关系越走越近。当他被叔父暗示搬走的时候,也是关樾大方接待了他,关家对楚向南甚是喜爱,于是他就顺势搬进了关樾家里。
可谁知那日后的变数呢。于危难间将他救回的的确是关樾,他曾真心将关樾当做挚友、恋人。他扯开嘴角,内心暗暗嘲讽,可也是关樾,亲手将上一世的他一步步逼上了绝路。
楚向南蜷在被中,由于身体尚未恢复,j-i,ng力不足,便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没一会儿,他就被逐渐逼近的争吵声扰醒,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我们一家老小可都指望我赚钱糊口呢,这下老爷夫人都没了,我看这月俸也是没着落了!”
“你让楚向南出来,我们说说清楚。”
“少爷尚在调整休息,不便打扰。”
“那我们也需要吃饭啊!”
“就是,你让少爷出来,把事情处理清楚!”
楚向南躺在床上静静听了一会,微微放声道,“长歌。”。
长歌推门而入道:“少爷。”
楚向南坐起身来,“你让他们到大厅等我,我自会处理。”
长歌应下。
楚家家仆们都站在大厅里等楚向南的到来,叽叽喳喳论个不停。
“我肯定是要走的!”
“我也不信这楚家少爷能给出月俸,还不如趁机找找别家。”
“一个还在读书的贵家公子,连自己都供不了吧?”
“那有什么,楚家家底殷实,他要是能省吃俭用,也够他吃个三五年了。”
“就算自己供得起,我们也没得吃啊!”
“是啊,必须走!”
长歌站在楚向南房门外等候,听着大厅里家仆们你一言我一句、毫无忌惮的风凉话,面色y-in沉。
房门打开,楚向南缓缓走了出来。
长歌急忙迎道:“楚向南,你千万别把这群人的闲言碎语放在心上!”
楚向南看着这个两世都对他忠心耿耿的伙伴,笑道:“放心,我知道。”
前世的时候也是这样,楚家家主惨死火中,这些家仆便动了心思,纷纷要求拿着月俸走人。他也曾郁结过、受伤过,觉得被人背叛,但经历了后面的事再返回来看现在,却也没那么在意了。
人各为己,他当然懂。
楚向南走进大厅,长歌紧紧跟在身后。见楚向南不紧不慢走了进来,大厅里霎时安静了下来。
他站定在家主之位前,撩开衣袍缓缓坐下,一只手抚上这百年紫檀木椅,不住摩挲,声音似冷泉般又凉又透:“何事之有?”
楚家少爷生得相貌极好,虽说身体虚弱面色苍白,但依旧俊极雅极,如墨如画,风采极佳。楚向南就从容不迫坐在那里,柔亮的黑发似上好绸缎般散落披在肩上,月牙白的华贵绸袍胜似山顶积雪,眉间如黛,长长的睫毛垂落,掩住如同曜石般深邃的黑眸,鼻梁小巧j-i,ng致,唇柔美微白,整个人冷冷清清,双眸抬起,不缓不慢、又冷又冽地扫着他们,气质薄凉如冰,竟也镇住了场子。
年轻的姑娘羞红了脸,根本不敢开口。倒是男家仆丝毫不顾及,开门见山。
“楚少爷,麻烦你把这个月月俸结一下,我们与楚家的缘分也算到此为止。”
“自然是要结的。”楚向南点头,“还有别的事吗?”
众人面面相觑,“暂、暂时没了。”
楚向南嗤道:“就这么点事,也真辛苦你们闹了这么久。”
他站起身来,月牙白绸袍顺势垂落。楚向南对长歌道,“把月俸给他们结一下,保证不缺不少。”他微微一顿,继续道,“当然,一分也不要多给。”
底下有人不服,高声道,“楚向南,你这就不地道了。什么叫一分也不要多给?难道我们辛辛苦苦为楚家忙活了这么久,连额外俸禄都没有吗?”
楚向南哂道:“方才我特意问还有没有别的事情,你们可没说还要我另外给俸禄。”
“那我们现在提出来,你给我们每人多结三十两银子!”
“就是!不能白干了这么多天!”
“是啊是啊!”
其他人仗着楚向南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纷纷附和。
“但是没办法。你们刚刚自己也都说了,‘一个还在读书的贵家公子,连自己都供不了’。我的的确确是供不起自己,所以更没法供你们了。”
众人一噎。
“有在我这纠缠的时间,还不如赶紧找找别家吧?我这里是断然不可能给你们多结月俸的,但别家可不一样。”楚向南双手背在身后看着他们,微抬j-i,ng致的下巴,黑眸显露讥讽,“虽然你们现在沆瀣一气找我讨俸禄,但接下来,你们就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如果你旁边的人提前一步找到了下家,那么你可不一定有这么好运了。”
不等底下的人反驳,楚向南便对长歌道:“今天结清月俸,让他们明天全部搬干净。”
“有纠缠者,”他抚上长歌随身的剑,沉声道,“允许拔剑。”
长歌嘴角一挑,明快道:“是!”
第二日,家仆果然速速搬走争先恐后寻找下家,偌大的楚家一下子寂静下来。
楚向南打了呵欠,问一旁的长歌:“后来向书院那里告了几天假?”
“五日。明天便该去了。”
楚向南点点头。
长歌看着他乌发披散,躺在软塌上悠闲摇扇,忍不住问道:“我们要不要再雇一些新仆来?”
楚向南瞥他一眼,道:“你有钱?”
“……没有。”
“那不得了,我连咱们两个都快养不起了,哪还有心思养活别人。”
长歌迟疑道:“那,你会做饭吗?”
楚向南这次头也不抬,果断回答,“怎么可能。”他愣了一会,猛地看向长歌,“你不会做饭?”
长歌悲痛摇头。
楚向南:“……”失策了。
两人向灶厨房走去,打算看看还剩下什么食材,能不能凑活着填填肚子。
还没推开门,长歌就听见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二人顿住,对视一眼。长歌示意楚向南噤声,一手将他护在身后,一手悄然握住剑柄,推开了门。
里面人听到推门声,转过身来。
长歌道:“秋婶?”
秋婶笑得慈祥,“饿了吧,来,饭刚做好。”
她侧过身来,露出桌上大大小小的白色青花纹瓷碗瓷盘,鲜虾扒水饺、露笋拼j-ir_ou_、清汤银耳、草菇蛋花汤,有些热荤热气腾腾,看得二人肚子直响。
楚向南与长歌争着抢着把饭菜端到餐桌,三人齐齐坐下准备开动。
楚向南咂舌:“想不到我们现在还能吃到这么好的菜啊。”
长歌也不搭理他,下筷又快又狠。
秋嫂笑道:“我看着少爷身体需要调理,就做得好了一些,明天还得去书院吧?好好补补身子,别落了学业。”
楚向南点点头应下。只是他记得,上一世这时候选择留在楚家、留在他身边的只有长歌,并没有这位秋嫂。
“长歌,”楚向南问道,“你没有给秋嫂结月俸吗?”
长歌嘴里塞着满满的饺子,含糊道:“结了啊。”
楚向南嫌弃看他一眼。
秋嫂主动道:“是我在最后一刻的时候,自己想要留下来的。你们两个都还是孩子,怎么能够照顾好自己呀?家里也用不着我这个老婆子糊口,这就想着留下来照顾照顾你们。”
楚向南虽觉得奇怪,但还是与长歌一起由衷道谢。
秋嫂摆摆手,“谢什么,楚家待我不薄。我怎能像那些个狼心狗肺之人,一方有难却四散而去。”
楚向南面露赧意,“但我真的没有多余的俸禄给您,秋嫂。”
长歌闻言也默默放下了筷子。
秋婶笑:“傻孩子,我要是为那点俸禄,早就离开楚家了。我也是在楚家干得时间最长的人,大概有二十几年了吧。你们也全是我看着长大的,怎么能弃你们于不顾呢?”
看着两个少年迟迟不动筷,秋婶道:“好了,都饿坏了,快吃饭吧。”
楚向南拿起筷子,叹了一口气。上一世他投奔叔父,然后带着长歌去了关樾家。那这一世呢?叔父家里肯定是不会再去了,他们又该怎么过下去?
下午三个人把楚家大致收拾了收拾,楚向南身子尚虚,晚上洗浴完便躺在床上,累得动弹不得。他裹紧被子,看着窗外漆黑夜空中那一悬明月,思绪开始涣散。
明天就要回书院了,就要见到关樾了。楚向南闭上眼睛,他绝对不会再与关樾有任何瓜葛。
第2章 初遇
第二天卯时,楚向南早早起了身。到底正值少年,好好歇了一晚,楚向南身子便恢复了许多,面色也不似昨日苍白,稍显红润,唇也有了血色。他拿出白玉冠,将乌发细致束好,剩下的披在身后,素白色绸缎衣袍用浅蓝色玉带系住,衬得腰身尤为纤细,绸袍上蓝色丝线的花纹j-i,ng致秀丽,冷清之余也多了一丝温雅。
正值五月,暮春时节,万物早已复苏。天空澄澈,树梢上的鸟清脆鸣叫,路边的野花也一簇簇地盛放。思念至极的友人就在身旁,楚向南抱着两本书,与长歌悠悠然走在前往书院的路上,望着道路两旁还算熟悉的店铺摊子,许久未有的归属感油然而生。
长歌耍着剑道:“关家公子那边,你自己行吗?”
楚向南叹气:“我自己找关樾道谢就好,登门就不必了。”
“我说你,一天大半时间都要在书院度过,要多交几个朋友。”长歌道,“否则天天端坐在那里,没人说话,也是无趣的紧。”
楚向南敷衍点头,“知道了,这话你都说了多少遍,我耳朵都快起茧了。”
长歌恨铁不成钢:“就是起茧了也没见你按照我的话做过!不用看我都知道你在书院肯定天天摆着个脸,跟那冰锥子有什么两样?”
楚向南道:“还是有两样的吧,我叫向南,喜温。”
长歌:“……”
楚向南又道:“那你呢,这下子家里也没什么事了。你在家干些什么?”
“练练剑吧。”长歌耸肩道,“你不擅习武,只会s,he箭。如果我武艺不j-i,ng,那我们俩往后就算遇上个抢匪,都无可奈何。”
眼看着书院恢弘的大门近在咫尺,长歌就伫了脚步。
“去吧,我看着你进去。”
楚向南嘲他道:“矫情。”
长歌气得直拿剑柄敲他,“好心当做驴肝肺,要不是看你身体尚虚,我才不来送你!”
楚向南回嘴道:“这么凶,小心以后讨不到媳妇儿。”
长歌哼道:“我讨不到,你也别想讨到。我们就一起孤独终老吧。”
“谁要跟你孤独终老?”楚向南道,“那我进去了,下午记得来接我。”
长歌挥挥手:“知道了。”
楚向南再次踏入博雅书院时,心情竟然有几丝释然。既然上天让他重生了一次,那他便要好好享受这失而复得的生活。
深黑乌木制成两扇高且宽的大门,门上方赫然挂着巨大一块匾额,以墨汁龙飞凤舞写着“博雅书院”四字。大门洞开,迈过门槛,抬眼便是一条笔直宽阔的大路,两旁大片大片的青竹翠木,一眼望不到边界。
楚向南缓缓走着,渐渐看到了学堂,以圣礼堂为中心、大大小小学堂为辅,错落有致,相得益彰。许是圣贤诗书的长时渲染,连带堂阁也沾染了清幽风雅的韵致,树人无数,兴盛百年。
遥想当年,他被关樾救回一条性命,待他身体恢复后第一时间带礼去了关家登门道谢,关家人对知书达理、眉清目秀的楚向南甚是喜爱,听说了楚家悲剧后当即认他为干儿子。楚向南与关樾也愈走愈近,二人天南海北无话不谈,关樾甚至好多歹说地将楚向南前位的人赶走,连二人圣礼堂的座位都换在了一起。那位置处于圣礼堂正中央,吸灵气聚j-i,ng华,真真是风水宝地。
这一世,他除了道谢以外当然不会再与关樾主动亲近,但保不准关樾会主动接近他。前世经历的一幕幕还像发生在昨日般触目惊心,楚向南内心充斥着对他满满的愤恨,压根没有把握能面无表情地对待关樾。
楚向南叹气。
圣礼堂就在眼前,楚向南顿住脚步,慢慢深呼吸,感受到心绪微微平静后,撩袍抬脚踏了进去。
“方直,你这告假有点长啊……”
“是啊,这几日又破了什么奇案?”
“名声都响亮得很呢!什么易城最为睿智沉着的少年,是不是你呀!”
“肯定是啊!除了方直,还能有谁?”
“这次到底是什么案子?”
“说来与我们听听呗,让我们也见见世面。”
众人嘈杂中,少年清亮的嗓音显得尤为突出,似冰晶撞击般清脆,又像山间泉水般澄净。
“什么奇案,你们说得也太玄乎了。只是一桩很普通的凶杀案件,没什么特别的。”
楚向南刚走进来,就看见好几人簇拥着一名面容俊朗的少年,将他围在中心目不转睛、神采飞扬地聊着什么凶杀案件,内心一阵无语。
现在的孩子,口味都挺重。楚向南回忆了一下,他上一世虽是个受人尊敬的大夫,受托为不少官府验过尸,虽也觉得刺激新奇,但年少时候也没到这种痴迷地步。
那几名少年一见楚向南迈着步子走了进来,便不住地对那坐在中间的俊朗少年挤眉弄眼,调笑几句,也知趣的让开了楚向南的座位,纷纷跑向俊朗少年的前位。楚向南心下也是一阵轻松,他正愁忘记自己的座位在哪,如此看来那俊朗少年的后位便是自己的座位了。楚向南便不疾不徐地走到自己座位上坐下,与往时并无异样。
几名少年还在嚷着让俊朗少年多讲些趣事,哪知俊朗少年却一挥手道,“不讲了不讲了,没什么意思。先生快来了吧,我要赶紧温书了,省得被先生提问,答不上来还要打手心。”
少年们嘟嘟囔囔,却也还是依言回了自己座位。
楚向南被他的话说得一愣,赶忙翻开书,瞅着书卷上密密麻麻的字脑袋一阵大。这下完了,他可是好几年都没有温过书了。
楚向南正哗啦啦翻着书,就听闻前方有人叫他。
“楚兄。”
楚向南抬头,发现是他前位的俊朗少年。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形姣好,青色雅袍衬得他整个人如翠竹般清爽挺拔,俊朗又英气,双眸晶亮灵动,透着欣欣向荣的朝气,少年就扭着身子轻轻拄在他桌边,直勾勾盯着他。
活生生一副狗见了r_ou_骨头的样子,丝毫没有方才被簇拥着那时候的沉稳大气。
楚向南被这人专注到发亮的眼神一时噎得说不出话来,怔了一会才道,“请问你是?”
少年也不恼,意料内地笑笑道:“我叫方直。”
啊,上一世被关樾赶了座位的那个,声音倒是好听得很。楚向南带上前世的几分歉意,缓和了眉眼拱手道:“方兄。”
方直哈哈一笑,“这么客气啊,你叫我方直就行了。”
楚向南点点头。
看着方直意外惊讶的眼神,楚向南不禁想笑。他是与这些同窗交流甚少,还有四月学业就结束,可到现在还有些人不知道姓名、字号。但他只是慢热,并非书院内传闻得冷血无情、目中无人。
话说这究竟是怎么传起来的呢?楚向南摸不到头脑。
方直明显兴奋了许多,他咳两声,又道:“听别人说你前几天告了病假,现在身体如何?”
“还不错。”楚向南道,“‘听别人说’?莫非方兄前几天也告了假?”
方直挠挠头,道:“是啊。被官府邀去破一个案子,便告假了。”
楚向南赞道:“很厉害。”
“过奖过奖,该做的。”方直又道,“都说了叫我名字即可,你还这么生疏。”
“有些不习惯。”
方直跟着笑:“好吧,没关系。你是在温习功课吗?”
楚向南点头,视线又回到书卷上,一阵头疼,“告假几日,都忘记了。”
方直眨眨晶亮的眼眸,无比自然道:“那我们来换座位吧?我坐你身后,这样即使先生提问你,我也可以在后面提醒你。”
楚向南看着已经开始麻利收拾笔墨纸砚的方直,有点摸不清套路。
如果他没记错,方直就是上一世被关樾赶走换了位置的人。那时他换了座位任谁都看出来心中忿忿不平,脸色难看的要死,可如今就笑意浓浓地拱手让给了自己?什么情况?
楚向南最终还是跟方直换了座位。令楚向南无语的是,他这个上世活了二十七年的人,竟然被一个十七岁的毛头小子三言两语给说服了。
方直边换着两人的书本边道:“一看你就不干重活,那戒尺要是打到你手上,没三天红印子绝对消不了,整只手都又红又肿的,什么事都干不了。”
楚向南迟疑道:“我干过重活的。”
方直嗤笑:“你就别骗我了。”
他停下换纸砚的动作,轻柔而有礼地托起楚向南一只手的手腕处。那只手柔嫩修长,骨节分明,白皙得连青色血管的纹路都一清二楚。
他道:“方才翻书的时候,我注意了一下。你这双手,一点茧子都没有,能干过什么重活?”
方直轻轻放下楚向南的手,又伸出自己的手掌,手掌处附有一层薄薄的茧子,手修长有力,竟是比楚向南大出了一圈,“真正干过活儿的人,手应该都会有一层茧,就像我一样。”
他嬉皮笑脸,“打着不疼。”
楚向南坐在新的位置上温书,不一会就听到门口急匆匆的脚步声。他下意识抬头,只一眼,厌恶的情绪便似狂风般席卷而来——关樾走进了学堂门口。
关樾看见楚向南,眼神一亮,直冲冲地奔着他来。
“向南!”
楚向南听见这称呼,嫌恶之情更甚。他看着关樾站定在自己面前,默不作声。
关樾道:“身体怎么样了?还好吗?”
“好多了。”楚向南拱手道,“多谢关兄前两日的救命之恩,楚某无以为报。”
真真是不打算回报吗?关樾面色一尬,似是没想到这救命之事过后,楚向南依旧没有丝毫亲近。他扯开嘴角,“举手之劳,不谢,不谢。”
眼见着楚向南对他颔首之后又低下头温书,关樾站也不是、走也不是。他低头看了看周围,这才发现楚向南与方直换了位置。他还准备说些什么,教书的纪先生已经踏入学堂,关樾只得悻悻回了自己座位。
上午还算顺利,先生虽然提问了几个人,但没有问到楚向南和方直。用膳时间,少年们都三三两两结伴而走,楚向南将毛笔挂好,后背就被人戳了戳。
方直依旧是直勾勾地盯着他道:“去用膳吗?”
楚向南刚要拒绝这股突如其来的热情,余光就扫到关樾步履生风地朝这边走来,于是瞬间改变了主意。
关樾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楚向南身边,柔声道:“向南,一起吃饭去吧。”
楚向南依旧冷淡,道:“不了关兄,我已经有约了。”
关樾皱眉,他不认为性情冷淡的楚向南在学堂里有什么好友,便问道:“是谁?”
楚向南站起身来,如瀑般乌发柔顺垂下,白玉冠上的玉簪衬得他肤如凝脂,冷然的黑眸随即看向身后的俊朗少年,淡红色的唇徐徐开口。
“走吧,”他顿了顿,“方直。”
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攻受都已经出来啦~~
第3章 方直
方直今天的心情简直好到爆。
这是自家儿子散学回来后,方母林淑英敏锐察觉到的。
她看着儿子一路哼着小曲儿从家门口颠进自己的厢房,又从厢房颠出来,荡漾着来到了厅堂。
“娘,今天的晚膳还没好吗?”
林淑英看见儿子心情如此好,自己也眉飞色舞:“你顾伯父邀请我们过去一起吃呢,就没让后厨房准备。今天是有什么好事啊?这么开心。”
方直嘿嘿地笑,小声道:“我的心上人今天同意我约他吃饭了。”
林淑英挑眉:“是你之前说过的那个男孩子吗?”
“是啊!”
林淑英来了兴致,与儿子聊了起来。母子二人正聊得热火朝天,方直的父亲方礼杰就回到了家。林淑英看到方礼杰踏进了厅堂,立刻撇下儿子,笑吟吟地对自家相公迎了上去。她柔柔扶着方礼杰,问道:“累不累呀?”
方礼杰饶是再累,一看娇妻体贴的样子,心都化成春水了,自然也就道:“不累,看见你一点也不累了。”
“阿直,我陪你爹去换个衣服,换好我们就出发。”林淑英抽空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把去自己也收拾收拾,给了你那么多好衣裳,这下有机会穿了吧。”
方直看着两人腻腻歪歪离去的背影,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
方礼杰与顾梓义可谓两小无猜,二人打打闹闹从小一齐长大,长大后也是喜得娇妻,在各自的位置遥相对望。方礼杰做点绸缎买卖,生意算不上垄断,却也红火兴隆,不愁吃穿;顾梓义则战无不克,所向披靡,保家卫国未曾有过败绩,被圣上亲自册封为当朝第一将军。
方礼杰一家的贵轿刚拐过街角,方直就从轿帘内偷偷看到顾梓义与其夫人已站在顾府门口等待。
“伯父伯母在门口等我们呢。”方直坐好看向方礼杰,“爹,这么多年了,你跟顾伯父的关系还是这么好啊。”
方礼杰笑:“你也说了,我们俩都这么多年的交情了,只会越来越深,哪会变淡呢。”
方直垂眸,微叹一口气,道:“真羡慕你们。”
方礼杰看着情绪有些低落的儿子,伸手摸摸他的头,若有所思。
轿停,方礼杰率先下轿,随后扶出林淑英,方直最后跳下轿子。
他行礼道:“顾伯父。”
顾梓义不苟言笑的脸上,露出欣慰之意,“阿直。”
顾梓义年岁已大,但无奈膝下无子。即使这样,顾梓义仍旧对待夫人朱静恩爱如初,可谓难得。方家与顾家私交甚好,顾家便把方直自小当做自家孩子看待,也算弥补了缺憾。
几人打过招呼,两个男人带头走进顾府,方直陪着两位夫人缓缓走在后面。
朱静看着一旁的俊朗少年,身材挺拔,气场沉稳,不禁叹道:“阿直又长高了,我现在都得仰头看你了。”
方直伶俐道:“顾伯母您跟我娘一样,又变年轻了,气色更好了。”
朱静心花怒放,笑得花枝招展。
林淑英嗔他一眼道:“正长身体呢,我在家天天变着法子给他做饭,就怕他身体长不好,脑子不够使。”
方直:“……”
朱静捂嘴轻笑,道:“阿直脑子还不够使啊?学业那么优秀,又天天被官府邀请着破案子,还这么会说话。淑英你要求可真高。”
林淑英拍拍朱静保养甚好的手,二人交谈声音低了下来。
方直心知肚明,明白这二人是要说些悄悄话了,便道:“娘,伯母你们先聊,我去厨房看看晚膳如何。”
林淑英应允,道:“看看时机,帮着搭把手啊。”
“好嘞。”
朱静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道:“你现在还让我干儿子亲自下厨房呢?”
林淑英习以为常道:“男孩下厨怎么了?又不是女孩,不能娇生惯养。他现在会做饭,以后万一要有什么事,也不至于饿死自己。”
朱静打她,斥道:“说什么呢,以后能有什么事啊。”
林淑英笑,“这不是以防万一吗。再说,多一项优势,没准还能追到心上人呢。”
朱静笑得欣慰:“阿直现在已经有心上人了吗?”
“他也老大不小了,早就有了。”林淑英停止笑容,略带愁色,“我唯一担心的是,他的心上人是个男孩子。”
朱静有些回不过神来,下意识重复道:“男孩子?”
“是啊,前一阵子我还给阿直介绍那些千金小姐呢,他见都没见统统拒绝后跟我们坦白说他已经有心上人了,是个样貌相当漂亮的男孩子,在学堂里就坐他后位。”
朱静道:“他的心上人是男孩子,你抵触这件事吗?”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这股子风气也渐渐起来了,我跟他爹又不是老古板,自然是不抵触的。”林淑英道,“阿直从小做事有分寸,我也相信他是真心喜欢那个男孩子,考虑了未来之后才跟我坦白的。”
“他什么时候跟你们说的?”
“约莫一月前。阿直说初入学堂时,他就对那男孩子一见钟情。”
“初入学堂?”朱静掐指算算,“那不就是两年多以前?”
林淑英道:“是啊。我都不知道我儿子竟然暗恋一个人这么久。阿直跟我们坦白了以后,就天天磨在我耳边叨叨那孩子。什么模样好看,知书达理,淤泥不染,这好、那好,我都没见过那孩子的模样,这好感都被他磨上来了。”
“我还以为你们接受不了呢。”朱静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她抚着林淑英的手道,“既然都接受了,那你还愁什么呀?”
“这次不一样啊。阿直虽然看上去嬉皮笑脸的,但头脑冷静得很,从小到大都有自己的主见,很多事都能脱离我们做父母的、凭一己之力严谨分析利弊,找出最好的解决办法。”林淑英叹口气道,“但这不是他平日里喜欢的破案,而是他的终身大事,要过一辈子的。那孩子到底怎么样,这做父母的看不见摸不着,心里老是放心不下来。”
“你让阿直找个理由把人带回来看看嘛。”
“他跟我说那孩子今天才知道他叫什么,这么生疏,怎么往家带啊?” 林淑英犯愁道,“学堂里,但凡跟他关系好点的都知道他喜欢那个孩子,结果呢,一点进展都没有。”
“一点进展都没有,说明阿直还没想好怎么追求呢。”朱静竟然“噗嗤”笑出了声,“我倒对这孩子挺好奇的。两年多了,饶是满肚子主意的阿直,也没法子拿下吗?”
林淑英被她说得也有些幸灾乐祸,两人乐了一会,林淑英又道:“唉,我现在就盼着阿直能把那孩子往家带带,我们见一见到底什么品性,也就放下心来了。”
朱静安慰道:“你就放宽心吧,能让阿直暗恋这么久的,一定是个好孩子。”
方直早已到了厨房,看着厨房里忙里忙外的人,咂了咂舌。
原来正常人家的厨子厨娘都这么多啊,哪像他家里,灶厨房就四人,两个厨子一个厨娘再加一个他。
李厨娘老远就瞅见方直慢悠悠晃了进来,她赶忙道:“少爷,快出去吧,别熏到了。”
“李婶,”方直嘿嘿道,“没事,都习惯了。怎么样了?”
李厨娘也知道顾家对方家的独子方直有多宠溺,便在围裙上蹭了蹭双手,先给他摘了一捧龙眼道:“马上就好了。想吃什么就先拿着吃啊,我这两手天天都是油,就不招待你了。”
方直笑:“行,您忙着,别管我了。”
他在这晃了两圈,忙没帮上,倒还被厨子往外赶。方直三下两下就吃完了龙眼,眼瞅着一旁红嫩圆滚的鲜荔枝,一伸手揪了好几个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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