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状元郎的糟糠妻7
顾如琢到来的时候,容瑾正拿着一把小剪子,坐在窗边剪花枝。
这是顾如琢到容家后,第二次见到容瑾,两次都是在容瑾的书房。第一次,他太紧张了。这一次,顾如琢却注意到,容瑾的书房里,书房外,摆着许多花盆。有的空着,有的种着花草,尽管是在寒冬,并不如何繁茂,却独有一种勃然生机。
容瑾慢慢剪完,示意他去看桌上的匣子。
顾如琢走过去打开,里面是一摞一摞的宣纸。他迟疑着抬头看向容瑾:“姑娘,这是?”
容瑾淡淡道:“这是我近些日子的课业,你拿回去看一看。过两日,我要带你去见我师父。”
顾如琢一下子怔在了原地,感觉一股热血涌上了头顶,几乎有些手足无措。
容瑾纳闷儿:【系统,你看男主是不是脸有点红?】
【大概是知道这么快就能去白鹿书院读书,激动地。】
“这,会不会,太过仓促了?”
“读书之事,自然是越早越好。”容瑾难得长篇大论:“尽管我托了师父给你一个机会,可若是你过不了师父那关,师父也不会举荐你进书院的。我给你的这些课业,你这两天要好好看。”
容瑾说完,看着顾如琢的反应,皱了皱眉:【系统,我怎么看他好像有点懵,他不会真的是不学无术?】
【怎么可能,人家可是神童,以后连得三元的状元郎呢。怎么可能连一个小小的考核都过不去。说不定是觉得你小瞧了他。】
容瑾想想也是,再不济应该还有主角光环嘛,于是放下心来:“我知你平日里读书刻苦,但是这些课业上有老师的批注,多少有些用处。”
顾如琢低下头,闷声应下:“是。”
顾如琢离开后,容瑾琢磨了一下:【我看他好像真的有点不高兴。】
系统:【那么多考前复习资料,谁能高兴得起来呢?】
【也是。】容瑾想到自己每天功课的数量,心有戚戚。
……
顾如琢抱着匣子回到小楼,关上门,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脸。
自己真是,鬼迷心窍了。怎么会那么想?
他慢慢等脸上的温度降下来,看向桌上的匣子,心中平定下来。
他自己也是读书人,知道这个名额来的有多不容易。绝不能辜负了姑娘的一番心意。
深夜,小莲手中提着灯油盒,轻步走进来:“少爷,天这么晚了,早些睡。”
顾如琢放下手中的宣纸,揉了揉有些昏沉的脑袋。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我见姑娘书房里有许多花盆,都是姑娘自己养的吗?”
“是啊。”小莲答道:“姑娘很喜欢花花草草。”
顾如琢轻声说:“我看其中名贵的品种并不多。”
“我家姑娘就是不爱养名贵的品种。姑娘说了,名贵的花草,自然有别人j-i,ng心照顾。姑娘自己养的,大部分都是路边或者花摊上捡回来的,奄奄一息的那种。”听得出来小莲很是骄傲:“我家姑娘可心灵手巧了。就没有我家姑娘养不活的花草。”
顾如琢想起自己刚刚看到入迷的文章。
字迹清朗隽秀,颇有风骨,内容更是文采斐然,见解深刻。
以往,他虽不说,心中却对自己的文采学识颇为自傲,殊不知,一个比自己更小的女子,就有如此功底。实在是叫他羞惭。
顾如琢小心地将桌上的宣纸收进匣中:“姑娘是不是很喜欢读书?”
“是啊。”小莲帮他收拾桌上的笔墨:“姑娘从三岁就启蒙了。一直到现在,多少年,每日都要花足足四个时辰念书写字,从没有中断过。有时候,白日里有事耽误了,晚上也要补上的。”
顾如琢心中更是感慨万分。就算是男儿,又有多少人能做到每日四个时辰,从不中断呢。
小莲将桌面上收拾地干干净净:“少爷要睡了吗?”
顾如琢低声道:“别叫我少爷。我也不是什么少爷,不过是姑娘的仆从罢了。”
“我们是仆从,您可不是。”小莲笑的促狭:“如今叫少爷,再过两年自然就不叫少爷了。”
偌大的容家已经传遍了,容瑾从奴隶集市上买回来一个翩翩美少年,不仅给他疗伤治病,还带着他住进了自己的院子。
下人们对他的身份多有揣测,无论是哪一种,都离不开和容瑾的暧昧。
顾如琢快步走出来书房:“我要睡了。”
如果仔细看,应该能看出一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
三日后,容瑾叫来了顾如琢:“看完了吗?”
顾如琢姿态恭敬,却又不显谄媚:“回姑娘,看完了。”
容瑾满意地点点头:“我带你去见我师父。”
【主角就是不一样啊!】容瑾在心中赞叹道:【这三天把那么多内容都看完了,不知道熬夜到几点,竟然没有黑眼圈!】
系统赞同:【确实。】
两人同乘一车。只不过容瑾在车内,顾如琢坐在车辕上。
这实在是一件庆幸的事。因为顾如琢坐在车辕上吹着凉风,想到一会儿要见容瑾的师父,就觉得心跳的很快。如果真的和容瑾一起坐在相对狭窄的车厢内,估计他会脑袋一片空白,把以前学的东西全部忘干净。
戴府的管家早就在门边等着,微笑着将两人迎了进去。
容瑾对这位中年管家也很熟悉,冷若冰霜的脸柔和了几分:“羽伯。”
到了一扇小小的拱门前,戴羽停下来脚步,笑道:“姑娘,老爷吩咐过了,只准这位少爷进去。”
容瑾点点头,留在了原地。只有顾如琢跟着戴羽进去了。
容瑾对戴府熟得很,孤身一人也没任何不自在的地方。正打算找个舒服的地方坐一会,他就看一个青年从繁茂的花木后走了出来。
青年器宇轩昂,相貌清俊,眼中饱含笑意:“师妹。”
容瑾惊喜道:“师兄,你游学回来了?”
“是啊。昨天刚回来。”戴承霖走过来,摸了摸容瑾的头发:“一年多未见师妹,长高了不少。”
戴承霖是戴珣安的幼子,也是容瑾的青梅竹马。
容瑾是个男儿身,却是女儿身份。他家里堂兄弟各个恨他入骨,外面的男子也不可能和他接触。所以,戴承霖是他过去十几年,身边唯一一个年纪相仿的同性朋友。
更别说戴承霖年长于容瑾,才德俱佳,性情平和,平日最是照顾容瑾。所以容瑾一直很崇拜信任他。两人的感情极好。
“去师兄的院子里坐坐?”
容瑾稍微有一点犹豫,师兄的院子离这里有些远。
“师兄给你带了许多有趣的小东西。”戴承霖暗暗扫了一眼周围,没有人,于是悄悄贴近容瑾的耳朵:“我叫人买了的绵玉斋的雪绵糕。”
容瑾抬头,一本正经:“许久不见师兄,不如就去师兄的院子里坐一会儿。”
原主很多习惯爱好都和容瑾很像。比如说,他们都喜欢花草,都喜欢吃甜。
不过容瑾是坦荡荡地爱吃甜食,但是原主不一样。他可能是尽力想在这些细节上,规避自己任何显得女气的习惯,所以稍微长大一些后,就不再表露出对甜食的偏爱。
但是戴承霖知道这个秘密。他经常找各种理由,悄悄带容瑾去吃。容瑾在他身边,也不再掩饰这一点。
戴承霖出去游学了一年,容瑾就足足有一年没吃过绵玉斋的点心了。不提还好,一提容瑾就馋的不行了。
年纪大了,就算是亲兄妹,也要避嫌。何况是师兄妹。所以他们没有进屋子,只坐在院子里说话。
戴承霖叫人把买来的点心端上来。
容瑾垫着手帕拿起来一块,优雅又迅速地吃起来。
戴承霖笑道:“整整一斤,都是你的。不用吃的这么急。”
刚说完,容瑾就噎住了。容瑾一边努力下咽,一边恶狠狠地瞪戴承霖,戴承霖忍笑,他顺手拿起茶盏,递到容瑾嘴边。容瑾连忙低头喝了一口,才将嗓子里的糕点咽了下去。
看容瑾一双桃花眼大睁着怒视他,戴承霖突然就觉得心里紧了一下。他连忙低下头,赔笑道:“都是师兄的错。”
容瑾其实也知道这事不怪他,只能怪自己。摆摆手,还没说话,容瑾就看到戴承霖收起来了脸上轻松的笑,摆出一副面对生人,温润如玉的模样。
容瑾回头,看到顾如琢正站在院外。
容瑾站起身,声音略带急切:“如何?”
顾如琢垂下了眼睫,平静道:“侥幸通过了戴老的考验。”
容瑾脸上轻轻浮起一个笑:“师父向来严谨,他看重的人,俱是真才实学,没有侥幸的。”
容瑾转身,对着戴承霖:“师兄,我去拜见师父,就回家去了。”
戴承霖将桌上的糕点盒子扣好,递给容瑾:“拿回去吃。”
容瑾接过盒子,和顾如琢一起向外走。
顾如琢走到拐弯处,回过头,看到青年仍然坐在原地,目光落在容瑾的背上。见顾如琢回头,青年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眼中没有丝毫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打滚求评~
我自己捉了个虫,重复点进来的小伙伴抱歉啦。
第8章 状元郎的糟糠妻8
回到容家,容瑾将早就准备好的器具,给顾如琢送了过去。
其实需要的笔墨纸砚,小楼里都有。但是容瑾还是重新给他准备了一整套更好的,外带一个书童。
顾如琢看了一眼那个书箱:“姑娘送我去书院读书,已经叫我铭感五内,实在不必再如此破费。”
容瑾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破费。容家有钱,不缺这点东西。何况,他可是主角啊,当然该用好东西。如果可以的话,容瑾恨不得给他弄个纯金的书箱。
容瑾手指轻轻在书箱上拂过,淡声道:“你只管用。”
顾如琢猛地低下了头。容瑾甚至注意到,他握紧了双手。
容瑾心想:难道是明天要去上学,太紧张了?
容瑾尽量在不ooc的情况下放缓自己的声音,感觉自己就像是送儿子第一天去上学的妈妈。他根据自己对书院的印象,安抚顾如琢:“你不必担心。白鹿书院的风气很好,同窗都很友善,你只管安心读书就是了。”
见顾如琢没什么反应,容瑾体贴地留下一句“早些休息”,就离开了。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顾如琢着了魔似得,慢慢抬起手,将自己的手掌覆在了书箱上。刚刚容瑾细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拂过的地方。
他猛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天啊,我是疯了吗?!这真是,真是,太冒犯了!
……
白鹿书院的风气确实很好,并不会说集体排外,或者欺负新人。但是顾如琢进去后的第一天,一个朋友也没交到。没有人主动和他说话。他询问坐在身边的同窗一些事,对方会好好回答他,但态度也很疏离。
他的身份很尴尬。
能进书院的,绝大部分都是考进来的,自然有真才实学。极少数通过其他渠道进来的,不是小有名气的才子,就是世家大儒的子弟,天然就有自己的社交圈。
顾如琢这种两边都不靠,又后面进来的,自然就显得孤零零。
如果他用顾白珂的名头,可能会好很多,但是他早就决定和过去告别,再也不会提起顾白珂三个字。
好在他对此也并不在乎,在向为他解惑的同窗认真道谢后,也不再和人交谈,只管一个人读书听课。
到了傍晚,书院放学。顾如琢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收拾东西。
教舍外传来一阵热闹的笑谈,似乎是什么人来了。
不过这不关顾如琢的事,他收拾好自己的书箱,径直出门离开。
“顾师弟。”
还没走出几米,一个人从背后追上来,拍了拍顾如琢的肩膀。
顾如琢惊讶地停下来,转过身:是昨天在戴府,喂姑娘喝茶的那个人。
围绕在戴承霖周围的几个少年,都和顾如琢同班。他们看向顾如琢的眼神带上了明显的好奇和亲近:“戴师兄和新来的同窗相熟吗?”
戴承霖笑得和善又温润:“是啊。顾师弟第一天来书院,父亲叮嘱我来看看他。诸位师弟,我改天再和大家叙旧。今日就先告辞了。”
顾如琢沉默地跟着戴承霖离开了。
离开了众人的视线,戴承霖拉开了和顾如琢的距离。他仍然带着笑,但看向顾如琢的时候,却远不如刚刚表现出来的那么亲近和熟识。但是这才是对的。他们二人都心知肚明,他们根本不熟,今天才是第二次见面。
两人沉默着一直走到山门外的一条小道,容家的马车在那里等顾如琢。
容家的车夫见到戴承霖,很是自然地和他打招呼。
戴承霖也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从自己的书箱中,拿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食盒,递给了顾如琢。
他的眉眼温柔:“这是我带给师妹的点心。劳烦顾师弟转交了。”
……
顾如琢这边心情憋闷,容瑾那边也不好受。
这天下午,几年都不踏足他这芝兰院一次的容家姐妹,竟然一窝蜂来了七八个。
容瑾当时正坐在书房内看容父送来的账本。
朝雨将她们几个人安置在了院中的小花厅。
刚走到门口,容瑾就察觉到了那股来者不善的氛围。但是他也不能直接掉头就走,只好暗自头疼,神色淡漠高冷地走了进去。
尽管容瑾始终面无表情,她们还是热情又坚强地寒暄了起来。
容瑾听了半天,终于听明白了,她们是因为顾如琢来的。
“你把外男留在自己院子里,叫外人知道了,怎么想我们容家?!”
容八最先沉不住气,咄咄逼人,只差没把“不守妇道,水性杨花”八个大字给贴在容瑾脑门上。
“十二妹妹别怪姐妹们多嘴。”这是娇娇弱弱,擅长暗箭伤人的小白花容十一,她带着一脸真挚的担忧看向容瑾:“姑娘家的清誉何其重要,一言一行更应当慎重自爱。八姐姐这么说,也是为了你好。”
若说其他几个人,还有那么点可能,是担心容瑾的清誉,或者担心容瑾连累了自己。
但是这两位说担忧他的清誉,容瑾连一个标点都不信。她们不诬陷自己,容瑾就谢天谢地了。
任凭她们唇刀舌箭,容瑾只自顾自地坐在主位上慢慢喝茶。
等到她们说的口干舌燥,不得不停下之后,容瑾终于放下了那一盏喝了半天,才喝下小半杯的茶盏:“若是说完了,就请回。”
容八暴跳如雷,但是被容十一给一把拽住了。容十一语气轻柔,眼中却带着深深的冷意:“既然妹妹不肯听。姐姐也无话可说。只当是白费了一片好心。”
容瑾扫了一眼窗外,双云刚刚在那边张望了好几下,想必是有事要告诉他。
容瑾慢悠悠地站起身,终于正眼看了容十一,白皙的脸上带着一丝轻嘲:“我有一句话想奉劝八姐和十一姐。别说我养一个男人在院里,就是养上十个八个,也由我乐意。轮不着两位姐姐来置喙。”
“妹妹这话别说给我听。”就算是容十一,这下也忍不住心中的怒气了:“十二妹妹还是去给祖母说!”
容瑾恍然大悟:我说怎么一个两个今天这么嚣张,原来是有靠山啊。
容瑾轻轻笑了一声:“我自会去找祖母。不牢十一姐费心了。”
容八一行人怒气冲冲地起身离开。
花厅门外,顾如琢正站在台阶下等待。听到她们几人出来的声音,便侧身回避。
容十一几人走出花厅门,一眼就看到顾如琢,竟全都怔住了。很快几人便意识到,这就是住在容十二院内的那个外男。
花厅并不大,容十一站在门外,很容易就和屋内的容瑾对上了视线。她冷笑着对容瑾丢下了一句:“当真是不知羞耻。”
容瑾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仿佛没有听到这句羞辱似得。
低头站在一边的顾如琢眼中,却闪过了一丝戾气。
事实上,神色如常,面容平静的容瑾,正在心里默默念叨:【好男不跟女斗。好男不跟女斗……】
系统心想,你都把她们气成那样了,还想怎么和她们斗?
一行人彻底离开后,容瑾才从花厅内出来,从顾如琢身边走过,没有停留:“走,跟我去见祖母。”
顾如琢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顾如琢走在最后,终于可以抬起头,正大光明地看这个人的背影。
十四岁的少女一般才将将长开身量,还带着一点稚气,但是容瑾却不同。他看上去很高挑,身形挺拔,也从不扮作柔弱,面上总是淡淡的,举手投足皆是端正文雅,不像是娇娥,倒像是哪家的君子。所以,尽管五官姣好甚至柔媚,却带着一种凛然淡漠的气势。
反正在顾如琢眼里,哪哪儿都好。
顾如琢看着容瑾,心想,哪个姑娘不在乎清誉呢,他的姐妹那样说他,他心里一定很难受,却还要强装不在乎。
顾如琢心中涌起一种陌生的情感,涨涨的,又是愤怒,又是疼惜。
容瑾丝毫不知道在顾如琢的心中,他已经成了一朵黯然神伤,却不肯表露出来的娇花,他正在和系统唠嗑:【你说顾如琢也不是第一天住进芝兰院了,怎么祖母她老人家,现在才来找我的麻烦?】
系统也很懵逼,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一起跟容瑾痛骂容八和容十一。
到了祖母的院子前,也没人拦顾如琢,他们就一起进了屋子。
容瑾抬头一看,这场景和他想象的差不多。容家祖母高坐堂前,身边容八一行人眼圈通红,很显然已经告过状了。
容瑾恭顺又平静地跪下:“容瑾拜见祖母。”
容家祖母连看都没看一眼跪在容瑾身后的顾如琢,她甚至没叫容瑾起身,神色冰冷又厌弃:“我知道,你素来自视甚高,瞧不上你那几位堂兄。却没想到,竟是连一个奴隶,也比你堂兄来的重要。”
容瑾微带不解:“祖母这话从何说起?”
容老夫人近乎憎恨地看着他:“白鹿书院的名额,你宁愿给一个买来的下人,也不肯给你堂兄?”
原来是因为白鹿书院的名额。
他就说,如果只是事关他的“闺誉”,祖母才懒得搭理这件事。
容瑾一点也不怕,他白皙的脸上平静如初:“祖母难道觉得,谁能进白鹿书院,是孙女说了算?”
“你不承认?”容母冷笑:“十一亲眼看见,你身后的这个人,今天早晨进了白鹿书院。若不是你托人说情,他能进得去?”
容瑾轻飘飘地看了容十一一眼。容十一竟觉得这一眼淡淡的目光如同针刺,忍不住向后缩了一下。
容瑾抬眼看向祖母,他不急不缓:“孙女确实请了师父为他举荐。但是如琢能进去,是因为他有真才实学。至于几位堂兄……”
容瑾没有再接着说下去,但任谁也能听出他未尽之意。
容家祖母几乎暴怒,她自己也知道几个孙子不是读书的料,但却不能容忍容瑾这样说:“一个卑贱的奴隶,也敢说什么真才实学!”
“有没有真才实学,和身份并无关系。祖母若不信,只管叫来几位堂兄与如琢一同考教。”容瑾的视线慢慢扫过在座的所有人。他虽然跪着,身形却笔直,说话掷地有声:“他在容家是什么身份,大家都很清楚。我是容家未来的家主,他就是容家当家夫婿。孙女倒不觉得,他比几位堂兄卑贱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告诉大家一个比较沉痛的消息,接下来我大概真的要两天一更了。
应该是每天上午十一点之前更新,如果到时候没更的话,就是第二天才更新啦……
第9章 状元郎的糟糠妻9
容瑾说完,堂内一时寂静,只能听到容家祖母粗重的喘息声。
一盏茶杯猛地冲着容瑾砸过来。顾如琢急促地膝行两步,将容瑾猛地向后一拉,挡在了容瑾身前。整整一杯热茶,茶水混着茶叶,全部洒在了顾如琢背上。
“给我滚出去跪着!”
容瑾拽着顾如琢的袖子,从善如流地滚出去了。
容瑾跪在堂前,顾如琢就跪在他身后。
过了一会儿,容家祖母身边的大丫鬟珊瑚出来了,高高在上地宣布了容家祖母对容瑾的惩罚。
因为忤逆不孝,冒犯祖母,罚他在门外一直跪到月上中天。
忤逆不孝,在这个年代,算是极大的罪过了。换做任何一个古代小姑娘,这种罪名传出去,恐怕以后嫁人都难。足以看出容家祖母对容瑾的厌憎和愤怒。
容瑾听完,沉默了好一会儿,一句服软的话也没说,直接扣头:“是。”
容父匆匆从前院赶来为他救场,可惜这次容家祖母铁了心,连见也不肯见他。容父也束手无策,毕竟亲祖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言罚他,如果容瑾胆敢径自起身,他的名声就真的毁了。
容父在容家祖母门前软语相劝了好一会儿,最后不忍心再看便离开了。双云和朝雨闻讯赶来,跪在他身边哭,也被容瑾哄回去了。
最后,院子里只剩下容瑾和顾如琢两个人。
容瑾跪的膝盖很疼。
不管是来这里之前,还是之后,容瑾一直都过得锦衣玉食,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个罪?
他侧脸看了一眼顾如琢,心中憋气,也顾不上伪装大家闺秀了:“又没让你跪。”
顾如琢轻声道:“我陪姑娘跪。”
容瑾突然就觉得很委屈:“我腿疼。”
如果可以,顾如琢恨不得立刻把容瑾抱起来,或者把容瑾的伤痛都转移到自己身上,十倍百倍也没关系。但是他天生早熟,又在那样的家庭中过了三年,比谁都清楚,一个孝字究竟有多大的力量,能带给人多大的限制。
所以,他只能缓声轻语:“我陪姑娘说说话。说说话就不疼了。”
“说什么?”
顾如琢想了想,还是问了这个一直积压在心里的问题:“姑娘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你说书院的名额?”就算是因为这件事被罚跪,容瑾也并不后悔。就算没有系统任务,他也会选择把顾如琢,而不是他的堂兄们,举荐给师父:“你有这个天赋,不该被那些腌臜事埋没。我既然知道了,就帮你一把。”
其实顾如琢真正想问的不是这个,或者说,不止是这个。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问。顾如琢心想,如果他问了,答案也许也不会变。
为什么买下他,因为他是那些奴隶中,被打得最惨的那一个,为什么选择了他作为自己的未婚夫婿,因为他既合适,又可怜。
只是遇上了,就顺便帮一把。
就像是那些街边,被容瑾捡回来的花花草草一样。
容瑾感觉两个人说起话,膝盖确实没那么疼了。他开始主动找话题:“今日在书院过得怎么样?”
“还好。”顾如琢突然想起了那件事,他声音微低:“戴师兄他,托我给姑娘带了一盒点心。”
“师兄托你带给我的?”
顾如琢看到,容瑾转过脸,眼中是明显的惊喜,连一向微绷的脸颊线条,都变得柔和了。
顾如琢忍不住想起那天,他站在院外,看到容瑾和戴承霖亲密地坐在一起。戴承霖说着什么,容瑾一边吃点心,一边笑着看他。那时候的容瑾,看上去既自在,又高兴。戴承霖,甚至亲手将茶盏送到他嘴边,喂他喝茶。
这远远超过了普通师兄妹之间该有的界限。
顾如琢感觉自己的心紧紧地缩成一团。
容瑾没再说话,顾如琢从他身后,都能看出,他的心情轻快了很多,原本僵硬的身形,也轻松了一些。
顾如琢握紧了双手:就这么,喜欢戴承霖吗?
事实上,就在刚刚,容瑾有气无力:【统哥,我真的撑不住了。你就没有止痛功能吗?】
于是萌新系统终于在宿主的提醒下想到了这一点:【宿主,我有啊!】
一键无痛功能……
重新恢复了生龙活虎状态的容瑾,终于重新捡起了之前丧失的人设和理智。
容瑾轻声对身后的少年说:“你起来。跪的够久了。”
顾如琢没有动:“我陪着姑娘。”
容瑾心里有些感动。他知道这么跪着很难受,自己倒是解放了,不忍心叫主角继续跪着,于是想了个主意:“我想吃那盒点心。”
顾如琢一怔,立刻道:“我去给姑娘拿。”
说完又迟疑:“姑娘一个人……”
“祖母的院子里,能有什么事?”月光下,容瑾回头看他,眼神带着一点温软的意味:“你快些回来就是了。我想吃。”
大概是容家祖母吩咐的,这挺大的院子里竟然一个人也没有。古代又没电灯,乌漆墨黑的,只有月光能照明,在地上映出些花草的y-in影。顾如琢走后,容瑾还真的有点怕。好在他还有系统陪他聊天。
【老人家偏起心来,真是毫无理智。也不想想,就堂兄那几块料,白鹿书院,这不是开玩笑吗?】
他的八九位堂兄,倒不是人人都像那位笑起来y-in测测的大堂兄那么讨厌,但是他们确实不合适啊!两个练武的,五个做生意的,一个游手好闲的……他们自己也不会想去的好吗?!
【就是就是!】系统也对这个罚他家宿主跪石板的老太太没什么好感。
容瑾跪着抱怨:【我要是真敢把堂兄几个带去见师父,我师父还不拿戒尺抽死我。】
一人一系统疯狂吐槽。
身后传来脚步声时,容瑾还以为是顾如琢回来了。回头一看,却是容怀松。容怀松在容瑾身边停顿了一下,就直奔容家祖母的主屋。
他强忍着怒火,跟在门前拦下他的丫鬟交涉。可惜容家祖母这次的意志极为坚决,丫鬟只说老夫人已经睡下了,不肯去通报。
容怀松转身回来,站在容瑾身边,直接道:“瑾儿,你起来。”
容瑾抬头。月光下,他也能看清楚容怀松脸上的心疼和痛惜。他摇了摇头,轻声道:“我冒犯了祖母,该跪的。”
倒不是容瑾有自虐的情节,但是容家的老夫人,不仅仅是在孝道上辖制着容瑾,也同样限制着容怀松。虽然容怀松发话叫他起来,但如果他真的照做,名誉受损的,就不是他自己,而是容怀松。
何况,容瑾知道,容怀松对自己的母亲,还是很敬重的。他并不想因为他自己,再激化容怀松和容老夫人的矛盾。
别说现在腿不疼了,就是腿疼,他也得忍下来。这是,他对容怀松的孺慕和尊敬。
容怀松明白他的意思,却不赞同:“起来,没事的。再跪下去,你的腿受不了。”
容瑾没起身,眼神坚定:“父亲,孩儿又不是娇娇女,跪一会儿也不怕。”
再说,都跪了这么久,现在起来岂不是功亏一篑。
容怀松叹了一口气,看着自己的爱子罚跪,也难免有点迁怒罪魁祸首:“你对那小子倒好。”
容瑾哭笑不得地感觉到一股熟悉的醋意。当初双云不是也这么说的吗。
看来他对顾如琢确实好的有点过头了。可有啥子办法,人家是主角嘛。
容瑾只好安慰吃醋的老父亲:“我只是看他有天分,不忍心他被埋没罢了。”
容怀松其实也是刚知道,容瑾送那个买来的奴隶去了白鹿书院这件事,他忍不住想问:“读书有天分?”
不怪大家都怀疑这一点。一般民间牙行手里的奴隶,绝大部分是吃不上饭的贫困人口,有一个识字的,都足够叫人惊讶了!
“是的。”容瑾没有提起顾如琢过去的事,只是简单解释了几句:“他以前读书就小有名气,只是遇到了一些变故,沦为了奴籍。我只是带他去见了师父,师父考核后,对他颇为欣赏,才松口为他举荐。”
能叫那个死板又眼高于顶的家伙颇为欣赏,容怀松对顾如琢的天分有了一个高度的认识。
不过容怀松更关心另一个问题:“你已经决定好了?就是他了?”
容瑾点点头。这不是他能决定的,是上天注定的人选。
容怀松其实不是很赞同,不过他担忧的点和戴珣安的完全不同,他倒是不觉得会辱没了有才之士:“有才华的人,一般都心高气傲,只怕不会安心做一个奴隶。”
他们之所以决定买一个奴隶回来,不就是为了好掌控吗?
容瑾笑了:“本也不是想要他一直做奴隶啊。本来就是假夫妻,到时候应付了官媒,他若想要离开,孩儿自然会销掉他的奴籍,与他和离。”
嘛,朝廷规定年过十八的少女必须成亲,但是对和离或者被休的妇人,就宽容了很多,只要每年交一笔数量可观的罚金,就能不用嫁人了。
“好。”容怀松还是挺相信容瑾的眼光的,他看着固执不肯起身的儿子,摸了摸他的头:“受不了就起来,就说是阿爹叫你起来的。”
容瑾乖巧地点头,容怀松却知道,他不会提前起来的。
容怀松心中微痛,却也无可奈何,将手中提着的灯笼放在容瑾身边,转身往回走。走了一小段,看到路边站着一个少年,对他行礼。
“见过老爷。”
少年很陌生。
容怀松想了想,猜到了他是谁,忍不住抬眼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番。就算在朦胧模糊的月光下,也能看出少年俊朗的轮廓。
长得倒是人模人样的。
容怀松心里冷哼了一声,一时竟有一种,乖女儿被长得好的混小子给蒙骗的心酸和愤怒。
不过他很快想到,阿瑾不是乖女儿,是个货真价实的儿郎。
于是,容怀松放下了自己那颗老父亲担忧的心,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更新啦~
老父亲还是不太懂人间险恶,放心太早……
第10章 状元郎和他的糟糠妻10
顾如琢匆匆往芝兰院去。
其实顾如琢的腿也有点疼。但是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忍耐不得的事情。毕竟,他曾经被关在狭小又寒冷的围栏内,打得遍体鳞伤,也不肯松口求饶。对疼痛的忍耐程度极高。
他心里想着,姑娘还在等他,也许会害怕,也许正盼着吃东西,脚步就变得飞快。回到芝兰院,给一直等着的朝雨双云她们报了声信,便急匆匆地拿起食盒,原路返回。
他远远就看到了那边有一盏新增的光亮。可直到悄悄走近,他才看清楚,那个站在容瑾身边的人,是容怀松。
他们正在说话,没有注意到他。
顾如琢犹豫了一下要不要避开,就听到了那句——“你已经决定好了?就是他了?”
尽管没有听到前言,他还是心中一顿,直觉地停下脚步,屏住了呼吸。
“有才华的人,一般都心高气傲,只怕不会安心做一个奴隶。”
容瑾的声音传来:“本也不是想要他一直做奴隶啊。本来就是假夫妻,到时候应付了官媒,他若想要离开,孩儿自然会销掉他的奴籍,与他和离。”
听到这儿,顾如琢不愿意再听下去了。
他悄无声息地向外走,一直走到只能远远看见灯光,却听不到声音的地方,才停下来。
他紧紧地握着手里的食盒,颓然地靠在树上。
明明早就知道的,不是吗?难不成还真以为姑娘是对他有意吗?
戴承霖才貌俱佳,家世出众,又与容瑾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顾如琢,有什么地方能胜过戴承霖呢?凭什么叫容瑾高看一眼。
道理他都明白,但是,心里还是很难受。
顾如琢感觉着心内的酸涩,终于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对容瑾生出了非分之想。
他在最落魄,一无所有的时候,遇上了心爱的人。
如果他没有对容瑾动心,那么他对做这个上门女婿不会有丝毫犹疑,就当是报答容瑾的知遇之恩。可是如今,他明知自己动了情,容瑾也有心上人,就不该再借这个暧昧的身份,去接近他,放任自己的妄想。
若是他不想要做这个假的上门夫婿,跟容瑾直说,以容瑾的为人,定不会强迫他,也不会迁怒他。
可他却下意识地想到:如果他没了这层身份,他就必须搬出芝兰院,以后可能,就连再见容瑾一面,都做不到了。
他无比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声:他想要留下,哪怕不读书,哪怕只是名义上的夫君,也愿意。
真是既卑劣,又难堪。
……
顾如琢本来以为容父这次过来,能让容瑾少跪一会儿,结果看到容父自己走了出来,心中顿时有点失望。
他站在原地,恭敬地等着容父走过,然后提着点心盒子加快脚步过去。
姑娘从傍晚一直跪到现在,一定饿了。
容瑾百无聊赖地跪在原地,于是微微仰头,越过屋顶和树枝,去看天上的星星。一盏灯笼放在他身边,灯光朦胧地映在他脸上,向来冷淡的眉眼看上去柔和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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