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带着玄乙往木屋方向走去,还没进到院中,门内冲出一个着白衣的半大少年。他匆匆跑过玄乙身边,一头扎进润玉怀中,兴奋的嚷嚷,“大伯,大伯,你终于又来看我们了。”
润玉温润一笑,伸手摩挲少年的头。“棠樾,许久不见。”
“大伯”玄乙眼神瞥向院内的美貌女子,再看向少年与润玉的同款白衫,挑眉一笑,“我还当这是你儿子。”
“公主说笑了。”润玉面色一僵,放开了手。正欲再说些什么,只听见身后一声不客气的轻嘲。
“哪里来的不知礼数的女子。”
只见身后走来一个青布短褐的男子不悦的盯着自己,玄乙不动声色的开口,“又不知哪里来的山野村夫,粗俗不堪,竟不知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的道理。随意对客人大呼小叫便是你的待客之道”
“客人”男子斜睨了玄乙一眼,转身望向润玉。“哥,可别告诉我这就是大嫂”
润玉叹息一声,“旭凤,不要失礼,这位是钟山烛阴氏的公主。”话毕又与玄乙介绍道,“这位是舍弟旭凤,小侄棠樾。”
“弟弟”玄乙意味深长的一笑,素手一指院中走出的女子,“这位呢”
润玉眼神暗了暗,“这是弟妹,锦觅。”
“弟妹”玄乙眨了眨眼,掩唇一笑,“竟是弟妹,有意思。”
旭凤看着玄乙不阴不阳的样子,心火忍不住噌噌噌的往上冒,无视润玉的眼色,斜着吊梢眼,嘲讽“小神久不居天界,竟不知天上何时多了个仙阶。连钟山这不毛之地,居然也开始封王拜相了。”
玄乙眼皮都没抬一下,“蛮荒之地,山野村夫自然见识浅薄。”
“你。。”旭凤大怒,正欲大发雷霆,被润玉按下。
玄乙冷眼旁观润玉与那夫妇二人传音数句,似乎达成共识之后,便跟着这唤作锦觅的女子走进了客房。
即便在客房中并没出去,却感到院中仙力频繁波动,显然是有外界之人在此地频繁出入。玄乙心中清明,却也并不在意。待饮下一盏茶休息半响,便见锦觅拿着托盘走进了房中。玄乙扫了一眼托盘上的几件衣衫,姹紫千红,鲜艳夺目。
锦觅对她莞尔一笑,“适才小鱼仙倌让我给仙子准备了几件衣衫换洗,仙子看着可还喜欢”
小鱼仙倌不想这心眼儿九曲十八弯的神君真身竟然是鱼思绪控制不住的飘散到花皇内院云池中那群痴呆的锦鲤,任凭丢的是鱼食还是垃圾,都会一拥而上的哄抢。怎么看都觉得很违和。不过观这神君面相还算聪明,应当不会是鲢鳙黑鳊之类的痴傻之辈。若说脑子灵活,那脑容量必然相较平庸之辈要大上一些,莫非,竟是胖头鱼
锦觅虽听不到玄乙内心所想,但看她面无表情脸皮却时不时抖上一抖,还是十分诡异的,“仙子可挑选好了”
玄乙听到仙子的称呼忍不住一阵蹙眉,“还是唤我公主罢。仙子这称呼我委实听不惯。”她拎着几件桃红,紫红,粉红的衣衫甚是纠结。
“公主不喜欢”锦觅观她神色,“我看公主生得瑰姿艳逸,风流蕴藉,想着定然爱红。却不想竟喜好素雅。”
“红色扎眼。”玄乙走神半响,似是忆起了什么往事。
锦觅一愣,倏忽笑了,“公主与小鱼仙倌倒是十分相似。品味喜好竟是十分相合呢。”
“润玉”玄乙抬眸打量锦觅半响,意味深长一笑,“是吗,可我倒不这么觉得呢。”
没等锦觅有所反应,玄乙在托盘里捡了件浅黄色的裙衫。只见她随手解开衣襟,血迹斑斑的外袍便褪了一半,回眸望向锦觅,“我且换上新衫,还请锦觅神女回避片刻。”
神女锦觅愣了半响,方回过神来,一边应好,一边往外走,带上门时方不忘对玄乙叮嘱,“晚膳应当快好了,公主若是妆扮好,还请到院中来用膳。”
暮色深沉之后,玄乙才慢悠悠的走到院中的小几上坐下。无视旭凤不耐烦的眼色,缓缓执起木筷,似十分纠结的在满桌菜肴中择优宠幸。旭凤四人等了足足半个时辰才等来玄乙就坐,好不容易等到开席,见玄乙这般漫不经心的挑剔神色,忍了又忍,终是忍耐不住,要拍案而起。却被润玉传音阻止。
“她一定是故意的。”旭凤恨恨的敲了敲筷子,“我从没见过如此这般不知礼数的人,竟是越给她脸便越发变本加厉。”
“不要多想,更不要忘记我先前叮嘱的。”润玉以眼色示意旭凤,却灵台一清,脑中回荡起另一个声音。
“我便是故意的,你们等闲奈何我一见此人便是浑身上下都不舒坦,你又能对他叮嘱些什么好事”锦觅挑眉一笑,“并非只有你们才会传音。”
润玉恍若没听到玄乙的传音,坦然对玄乙道,“这些粗茶淡饭似是不合公主的胃口。”
玄乙见润玉态度不惊不怒,便也不再争锋相对,放下筷子,“不知可有茶点”
润玉衣袖拂过,桌上便凭空多了一壶清茶并一盒点心,“不知这明前龙井公主可否喜欢”
不管几次见到这信手变物的术法,玄乙都没法适应。她在点心盒中挑了半响,捻起一枚桂花糕,小小咬上一口,润玉见状忙帮着倒了一盏茶,玄乙点头致谢,端着茶抿了几口,神色不动。润玉素来闻弦歌而知雅意,见玄乙这般形容,知其并不十分满意,便体贴的开口,“可是不合公主心意公主有何偏爱尽可告知润玉。”
玄乙抬眸看了润玉一眼,这神君拳脚法术都还一般,察言观色的功夫倒是炉火纯青。放下盏茶,轻叹道,“你们这信手变物的功夫确实方便,可比起用心打理的事物还是差些火候。这茶点味道只算得上一般,我还是喜好素日惯品的华光飞景茶配上玛瑙白玉糕和桃花百果糕,再不济绿豆凉糕也能将就。”
旭凤额头跳了几跳,似是忍了又忍,终究还是忍无可忍拍案而起,“哪里来的蛮荒小妖,满口胡言乱语,以为编些荒谬之言便可蒙混视听吗”
“山野村夫,不知者无罪,本公主不与你计较。”玄乙对他灿然一笑。
旭凤更是气炸了,索性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玄乙,“钟山常年黑雾缭绕,数千万年隔绝人世,方圆万里并无人烟。寻常仙族路过沾染上一点雾气都有灰飞烟灭之险。任何生灵都无法在钟山生存,更别说有仙族能将那里作为封地,封王拜相。你就算是想冒充天皇贵胄,也至少编个靠谱的来”
“你说什么”玄乙的脸色终于变了。
润玉心里暗恨,素知旭凤鸟傻还不爱读书,往昔坑他一坑一个准,确实十分舒爽。可牵连到自己才发现猪队友是多么可怕的一种生物。如今更是越发变本加厉,十数年如一日的傻,早就叮嘱了玄乙的种种异样,前脚答应得好好的,现下稍微被气了一下便炸毛了。如今隐居在这人间界,仗也没得打,竟是越发的冒傻气。早知道鸟族脑袋小,脑容量少,认识了他这么多年竟还对他有所期待可见和平了十数万年的自己脑子也快要生锈了。
“公主请借一步说话。”润玉示意玄乙随他到外面去,“润玉有些事想单独与公主解释一下。”
玄乙见状不怒反笑,拂平衣摆上的褶子,起身跟在润玉身后,“不敢,反倒是我要好好向润玉神君请教一番才是。”
锦觅见席上气氛僵硬,很是气愤,拿眼瞪旭凤,“凤凰,都是你做的好事。”
玄乙已随润玉走到院门口,方欲踏出大门,听到锦觅之言,仿若惊雷一般在耳边炸响。下意识轻跃回旭凤面前,方出手便被润玉隔开。旭凤也冷了脸色,将锦觅与棠樾护在身后“你意欲何为可是我拆穿了你的身份,索性便不再掩饰了”
玄乙冷冷的看着旭凤,“你是九天凤凰一脉的青阳氏”
“青阳氏”旭凤虽有疑问,却仍未放松警惕,“不知所云,我真身确是凤凰,你待如何”
“难怪我一见你便厌恶的紧。我平素最讨厌的便是凤凰,今日且不论你是青阳氏嫡脉还是旁支,且先让你看看我的手段再言其他。”玄乙第一次真正冷下脸来,只见忽然之间天上乌云密布,遮天蔽日。明明是盛夏三伏天,天上却飘起来洋洋洒洒的雪花,山坳中狂风大作,数息之间竟形成了暴风雪压境之势。
“快进去”旭凤眼看不好,一把将锦觅与棠樾推入房中。回身便见雪花携着风势迎面扑来,方护住心脉面门,身上却被雪花割裂出数十道伤口。这才知漫天飞雪竟是霜刀雪剑。旭凤心内骇然,从未见过如此神秘莫测的术法,一出手便是铺天盖地的杀招,似全无抵挡之力。旭凤不敢大意,将火灵之力形成护身罡罩,双手蓄起琉璃净火袭向玄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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