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劫匪、什么贺小姐,简直一派胡言!三日时间,我儿名声尽毁,还需得什么赎金!竟敢对安平下手,我瞧这不是求财,这是寻仇!”
嬷嬷劝道:“那些劫匪口口声声称郡主贺小姐,不定是绑错了人才错劫了郡主。只庆幸他们既为求财,郡主性命当时无忧。”
朝华长公主冷笑一声,“绑错?如此周密之计,光天化日之下,能将安平都绑了去,我倒不知,京中有哪位贺小姐能值一千两银子!”遍寻京中,也只大将军贺灏一家姓贺。可贺大将军家眷俱都随军,唯长子留在了京城。
“敢对安平下手,我倒觉着,这伙人与那叛军脱不了关系!”当年五王之乱,她助皇兄坐稳了帝位,在那伙人眼中早便是眼中钉肉中刺,那些人知晓安平是她的命根子,不定计划了多久要对安平下手……
想到此处,朝华长公主再坐不住,竟不顾所有人劝阻,执意套了马车,亲往安平郡主被劫之处。
第160章 还生
断崖下,老树上,徐锦瑟一手紧紧攀住树干,另一手抓着安平郡主的手腕。
安平郡主好不容易抓住的枝条已经断裂,此刻全身的重量都挂在被徐锦瑟抓住的手腕上。徐锦瑟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抓住了她,这叫安平郡主手腕处疼痛异常,但她却不敢有丝毫异动,只因承托着二人重量的老树,正在缓缓向下倾斜。
二人维持这个姿势已经不知过了多久,除了那老树倾斜时产生的震颤,她们几乎失去了对周围的一切的感知。尤其是徐锦瑟,抓着安平郡主的手已经用力到泛白,长时间的僵持几乎叫她全身都快失去知觉,汗水一滴滴从额上滑下,有一滴正落在安平郡主额头。
安平郡主猛地抬头,逆光之中她看不到徐锦瑟的表情,却能感受到她为了抓住自己,几乎用尽了一切的力气。
可这棵树还在缓缓倾斜,如此下去,用不了多久,它便会连根拔起,到时,她们两个都会坠入崖底。
“锦、锦瑟……这棵树……”安平郡主的声音有些发颤,饶是她平日再冷静自持,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女,这般生死攸关之际,再难维持平日的冷静。
“郡主放心,那帮劫匪已经走了,咱们只要坚持到有人来寻,定会获救的。”徐锦瑟说道。
她这般笃定的态度,稍稍安抚了安平郡主心中的惶恐,“真、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只要咱们坚持住——”
徐锦瑟说了这句便不再开口,她的力气几乎全系在了拉住安平郡主的手上。酸、麻、痛,直至快要麻木,她几乎快要感受不到手臂的存在。偏偏经脉间不时会掠过一阵抽搐,麻痒得直要钻心。徐锦瑟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意志,才没有松开抓住安平郡主的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围是一片可怖的静谧,除了风从耳畔掠过的声音,再无任何声响,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自己,与手中抓着的安平郡主。
偏在此时,那树根又从土壤中脱出一分。树干猛地震了一震,安平郡主再忍不住惊叫起来!
徐锦瑟闭了闭眼睛,绝望竟不由自主的从心中滋生——这树,坚持不了多久了。若在它断裂前都没有人找到她们的话,她与安平都将葬身于此。
那此刻的痛苦、此刻的坚持,还有什么意义……
不!徐锦瑟猛地一凛!她重活一世,绝不是为了此刻不明不白葬身崖底!
她不信!不信自己的坚持终将无用!不信老天执意让她丧命于此!她这一世苦心算计、步步小心,终于认回亲娘、得回了自己原本的生活,决不甘心就此终结!
她不认命!不认!不认——
徐锦瑟咬紧牙关,五指用力几乎快要嵌入树干之中。丝丝血迹从她断裂的指甲中渗出,在周围的树皮上晕开一片深色痕迹。
安平郡主感受着腕子上执拗的、毫不放松的力道,泪水止不住从眼眶滑下……
***
晏庭曜顺着鸿雁所指方向纵马狂奔。风从他的身边掠过,带得衣袖猎猎作响。
想到徐锦瑟此刻被人劫持、不知会遭到怎样的对待,他的心头便像有一把火在烧,怎地都平静不下来。
如此疾驰之下,两旁的景物如同飞一般向后退去。他双眼紧盯地面,努力辨认着马车留下的车辙痕迹。
不知该说幸还是不幸,此去越来越是荒凉,越到最后,地上的车辙痕迹越是明显。晏庭曜顺着那痕迹一路追去,未料尽处竟是一处断崖!
他瞪着那车辙痕迹不断延伸,直至崖边。一瞬之间,耳畔如同轰鸣,脑中竟是一片空白。
晏庭曜驾马直冲到崖边,才猛地跳了下来。他瞪着地上车辙与马蹄交杂在一起留下的痕迹,几乎能够想象出不久之前,那辆载着徐锦瑟的马车在此处遭遇了意外,马儿受惊、慌不择路直冲入断崖的画面!
放眼望去,那断崖下深不见底。若从此处坠落,断无生机——晏庭曜只觉全身的血液都凉了下来。
他忍不住蹲了下来,双手触向地上凌乱的痕迹,却又在触及的那刻,仿佛被烫到一般收手。他的双手忍不住紧握成拳,重重捶向地面,心中一股几乎快要冲破了胸膛的抑郁烦躁愤怒悔恨……简直说不清到底是何的情绪激咏而出,令他忍不住嘶喊出声:“徐锦瑟!”
这一声嘶喊被风儿轻吹入崖下,传入徐锦瑟耳中,叫她昏昏沉沉的头脑猛地一清——这、这声音是?
“徐、锦、瑟——”那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徐锦瑟听清楚了,却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这、这是晏庭曜的声音?他怎么会在这里?
“是、是有人来找我们了吗?”安平郡主仰起头,眼中升起希望之光。
徐锦瑟顾不得点头,只竭力抬头,朝上方喊道:“我在这里——”
她已近力竭,这叫声细如蚊讷,却不知为何,被晏庭曜精准的捕捉到。
他猛地站起,向崖下看去。
安平郡主大声叫道:“有人吗,我们在这里!”
这个瞬间,晏庭曜的手竟猛地抖了一下。不敢置信的惊喜从心头席卷而出,叫他的眼睛绽放出明亮的光彩。
恰在此时,京兆尹的人在鸿雁带领下赶来。听闻安平郡主在崖下,忙取了绳子绑在崖边,便要下去救人。领头之人顾十三本要亲自下去,不想那绳子刚一绑好,晏庭曜便抓了一根往下跳,速度快得叫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待要再派人下去时,便见鸿雁也抓了根绳子道:“还请大人见谅,男女有别,奴婢会将小姐带上来的。”
这种生死关头还顾得上什么男女有别!顾十三张口欲骂,就见鸿雁拽着绳子,同晏庭曜一般,二话不说就跳了下去!
一个两个的,怎么全是这样!顾十三张了张嘴,忙吩咐手下赶紧再去取绳子来绑。
却说鸿雁下到崖下,正见徐锦瑟拉着安平郡主险险挂在树上,那老树根部已经脱出一半,情况危险至极。
先行一步的晏庭曜已经接近老树,鸿雁连忙跟了上去。
见到晏庭曜的刹那,徐锦瑟与安平郡主脸上情不自禁流露欣喜之情。不想这欣喜还未达眼中,身下突地颤动起来,却是那老树终于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发出了清晰的断裂之声。
欣喜瞬间变作惊惶,晏庭曜瞳孔猛的一缩,再顾不得许多,双脚在崖壁猛的一蹬,朝徐锦瑟冲了过去!
便在这个瞬间!那老树根部彻底断裂,粗壮的树干带着徐锦瑟与安平郡主一起坠落下去!
徐锦瑟骇然地瞪大眼,不想那坠落之感刚刚袭来,身子便落入一个强健的怀抱!
与此同时,鸿雁也抓住了安平郡主。
“晏、晏……”徐锦瑟张了张嘴,只发出些许含糊声音。这一番险死还生,已耗尽她所有力气,此刻获救,眼前竟变得模糊起来。
身后靠着一具温热的胸膛,昏昏沉沉之中,竟有一种别样的安心。积聚了许久的疲累瞬间席卷而上,徐锦瑟再撑不住,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第161章 生疑
再次醒来时,徐锦瑟首先看到的,是魏氏满是焦急的脸庞。
视线还有些模糊,周围的一切看起来有些奇异的扭曲。徐锦瑟看到魏氏嘴唇几次开阖,过了好一会儿,才反映过来,她是在问“你觉着如何了?”
“有些晕……”徐锦瑟有些艰难地开口,一时间竟有些想不起来自己为何会躺在床上。
魏氏脸上却露出狂喜的表情,林妈妈也高兴道:“小姐醒来就好、醒来就好……大夫说了,小姐只是吹了风,又有些脱力,只要醒过来慢慢静养就好。”
“是啊,醒来就好。”魏氏拿了帕子,悄悄沾掉眼角溢出的泪水,才道:“快去端些好克化的东西来,小姐许久未进食了。”
徐锦瑟挪了挪身子,想要坐起,却发现身上像脱力一般,使不上力气。两个丫鬟连忙上前扶了她,又在她身后垫了个大迎枕,方才坐了住。
做完这一切,之前的一切才在脑中慢慢回笼,徐锦瑟的记忆只到自己被晏庭曜接住,对自己如何回来却是全无印象,不由开口问道:“郡主她……”
“安平郡主已被送回了长公主府,朝华长公主听说全赖小姐拉着郡主,才叫郡主撑到获救,已是亲写了折子给陛下,为小姐讨赏了。”
林妈妈回道。
安平郡主无事,徐锦瑟略松了口气,才注意到天色已暗,屋内已是掌上了灯,便道:“我这是……睡了多久了。”
“小姐昏睡了有六七个时辰了,夫人一直守在这呢。”林妈妈道。
“母亲的身子,如何守得这样久?”徐锦瑟一惊,抬手便想试试魏氏额上温度。这一动,却觉手臂不单酸软无力,一用力更是如针扎一般刺痛不已。
“莫要妄动。”魏氏忙阻住她,轻轻托着那只手臂放回床上,“我没事。你这般模样,我守在这里反倒心安。大夫说你用力过度,这只胳膊得歇上段时日,好好静养才能恢复。”
是了,她抓着安平郡主吊在老树上不知多久,这只胳膊早就快没了知觉。想到此处,徐锦瑟突地皱起眉头,“这可如何是好,天亮后我还要进宫……”
“小姐莫担心,朝华长公主已是跟宫里递了话,陛下已经准了您养好了身子再去宫中。”
这便还好。徐锦瑟稍稍松了口气。此刻她全身酸痛,一只胳膊如同废掉一般使不上力气,这般状况实在不宜入宫。
丫鬟断了粥水进来,魏氏亲自端了碗喂她喝下。
一碗粥水下肚,暖意从肠胃扩散到全身,徐锦瑟舒服的喟叹一声,便听魏氏道:“我听送你回来的人说,是恭王世子救了你们。”
徐锦瑟不料她会提起晏庭曜,下意识的绷住了身子,又听魏氏道:“你从前,可是认识这位世子?”
忙垂下头道:“曾有过一面之缘。”
一面之缘?魏氏略垂了眼帘,听京兆尹的人说,那恭王世子亲下了断崖,将锦瑟救了上来。便只因一面之缘?
“恭王世子,应是为救安平郡主而去的。奴婢听说,鸿雁那丫头护主心切,说是怕男女有别,也下了悬崖。只碍于郡主到底身份尊贵,才叫鸿雁带了郡主上来。”林妈妈提醒道。
魏氏不由皱起了眉头。这话初听似有些道理,细思起来却是不妥。
郡主确是身份尊贵,可这生死关头,哪个还顾得上讲究这个?本朝又不似前朝迂腐,男女大防未有如此严重。相比鸿雁这弱女子,自是自幼习武的恭王世子更为可靠。
在那般危机之中,自是稳妥为上。正因郡主身份尊贵,才更应是恭王世子亲自出手才对。
更何况……
魏氏忍不住轻叹。鸿雁这丫头,是来京后才从牙婆处采买入府的。身家虽是清白,却到底比不上家生子知根知底。
往日间她约莫知道这丫头会些拳脚,也只当她家祖上原是猎户出身,粗略学了几式。不曾想京兆尹来人直赞鸿雁忠心护主,不顾性命的抢了马匹去追劫匪。如今听来,她还下了断崖想要救锦瑟上来?
这样一个小丫头,是谁给了她胆子这么做?她的身手,是从何处而来,又是凭什么叫恭王世子放心将郡主的安危交托她手?
要知道,安平郡主是朝华长公主独女,听说郡主被劫,公主连求死之心都有了。朝华长公主的地位,可比恭王这空有爵位确无实权的王爷强得多,恭王世子这般行事,若安平郡主有什么差池,怕是整个恭王府都承受不住朝华长公主的怒火。
恭王世子能够放心将郡主交到鸿雁手里,这其中的缘故,可就发人深思了……
一瞬之间,魏氏心中闪过各种念头,只看着徐锦瑟无力垂在床沿的手,知晓现下不是询问的时机,便暂按下不提。
只她心中,升起的疑窦却是怎地都消减不得了。
徐锦瑟却没有注意到魏氏的异常。她刚刚醒来,精力多有不足。只说这会子话的功夫,便又有些疲了。
魏氏看出她脸上倦意,正要叫她歇息,却有婆子来报,说朝华长公主赐下的赏赐已到,请夫人与小姐过目。
魏氏便只得先叫丫鬟伺候着徐锦瑟歇下,自己去见了长公主府来人。
来送礼单的,是长公主府掌事嬷嬷。那嬷嬷是长公主心腹,听闻徐家小姐救了安平郡主一命,此刻在魏氏面前便颇有些恭谨,并未摆出长公主府的谱。见着魏氏,双手将单子递了过来。
那礼单上的东西之丰,便是见惯了好东西的魏氏都有些吃惊。绸缎、布匹、钗环、玉佩,并燕窝、天麻、人参等补品,乃至摆件、字画等等均在其上,甚至有一具屏风——朝华长公主,这简直像搬空了哪家的私库。
“这、这……长公主恩赐,实在丰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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