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如方片糕,嫩得不用嚼,咸淡随口味,一咬油直冒。”王世冲一抹鼻子,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
扬子江畔漂泊半月有余,王世冲二人才在太平山地界上了岸,又混在俗世凡人之中走了三四天,这才到达琅琊山,迫不及待的吃上了板鸭。
那日被陆俊文一方石印差点压死,此时想起来还心有余悸,面色苍白的李扶戏看着这一桌的鸭骨头,无语道:“早些天还自称王灵官,这吃了只板鸭,想当雷官了不是”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王世冲比了个手势,“你看那,两个雏儿要闹笑话了。”
李扶戏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嘿,还别说,居然是两个同道中人。
这赏心斋是凡人求医问药的场所,也摆放着几张桌子,卖些吃食供凡人果腹。
不远处一对青年男女,穿着一身麻布衣裳,露出两条胳膊和小腿,看样子像是猎户。那瞪着眼和小二叫骂的一个女青年,又蹦又跳的,直喊道:“你这人,我说了身上没带黄白银两,喊你山中人来,自有分明。”
“哼,莫在吵了,没钱便罢。这一壶滁菊茶,那几块酥糖,还有这请人捎来的秦栏卤鹅,算我赏心斋送你了。”小二鼻子高高昂起对着女青年,对着桌上菜肴指指点点,唾沫星子吐了许多,倒没有半点不要钱的意思。
女青年一愣,她虽是有着金丹初期的修为,却是没经历过当下这等事。看着旁边的人都用异样眼神看着她,顿时眼眶中就有着泪滴打转了,把手中的一块漂亮石头高高举起,叫道:“我说了拿这灵石抵债,谁要赖账了。”
同为金丹初期的男青年先前被女青年拉住,本就闷闷不乐的,现在见她都快哭了,心中气得,就是像老鹰扑食一般,把个小二提了起来,喊一声“找打。”先天真气灌在手上就要拍下。
斋中食客尽皆大惊失色,连忙逃开,撞翻许多桌椅。
李扶戏不知何时到了男青年身旁将他拉住,劝道:“兄台本是玉京人,五楼之中见过仙。”
停留在原处的王世冲扶着额头,无语道:“你倒不怕伤势发作,这才多远,就要使斩妖剑法。”
忍不住好奇之心站在远处围观的食客们听得云里雾里,男青年神色一顿,倒是知道李扶戏是点出了自己来历,见李扶戏有着金丹中期修为,不得不卖个面子。把小二扔开,对着李扶戏作揖一礼,“道长说得对,这等人,到不值得我为他置气。”
李扶戏摇了摇头,就要走回去。
“留步,在下杨清,道长名姓可否告知一二”女青年瞪了一眼那畏在一旁的小二,追上前去就要拉住李扶戏。不想自个手臂反而被人拉住,立刻就把眉头皱了起来,这抓住自己手臂的,是一只十分油腻的手。
王世冲笑吟吟的把手抽回来,也不管那站在远处掩嘴发笑的众位看客,脑海中回想着刚刚拉住的莲藕一般洁白的手臂,调笑道:“你三人高高在上,自顾自的谈笑风生,却把我们这些凡人当作什么。”
说着话的功夫把个小二拉了起来,仔仔细细的给小二拍了拍灰尘。
杨清听了他这话,倒是不知如何说了。而男青年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李扶戏被这师兄连带着说进去了,脸上不觉有点发烫。
小二名叫邹达,知晓今日琅琊山中有青莲宫弟子会来视察,他虽身有灵根,却不得入山之法,本以为这次自己可以好好表现一二,怎知被安排到这赏心斋来。心中有气,自然说话带刺,听了王世冲这话语,他也知道是碰上了仙门中人了,只是心中感受,可想而知。
此时被王世冲扶起,又见他替自己说话,邹达只觉得有些不适应,连忙说道:“小人不知是几位贵人来到,多有怠慢,本就该罚,只不过是惹了一身尘埃,实在是不碍事。”
王世冲笑了一笑,一双绣眼看向杨清二人,“琅琊山中,只可救人,不可伤人。想必你二人同我们一样,也是要去山中的,不过如今你们却在此伤人,犯了规矩。我劝你们一句,从哪来的回哪去吧。”
“多管闲事。”韩钰手往背上取下弓来,拉弓就是连射之技。
电光火石间,王世冲身躯一软弹跳而起,在空中连逃带打,那羽箭不能挨着他半点身子,又是看准时机欺身而上,要拿韩钰。
先前韩钰一言不合就施羽箭,杨清倒是无动于衷,这会儿见王世冲还手了,她倒伸手拉上韩钰一把,将羽箭抽出一支甩去。
王世冲脸上一疼被箭划伤,再顾不得这赏心斋里,还有着许多凡人呢,就是扯下脖颈上挂着的小枪配饰,口中轻声诵咒。
一杆长枪就这般出现,韩钰吃了一惊,没想到王世冲区区黄明境居然有件法宝,目中露出贪婪神色,仗着修为高就是一拳平平砸去,自己反倒被砸退好几步。
先前杨清掷出一支羽箭划伤了王世冲的脸,李扶戏怎么还耐得住,他离杨清也近,伸手就拉住了杨清的手臂,不想杨清回身就是踹来一脚,害的李扶戏摔到在地。
大惊失色的王世冲哎呦一声,挑起两张桌椅劈碎,卷起残木当空一个翻转,疾射而出扑向杨清。
说时迟那时快,韩钰救援不及之时。
王世冲口中念疾,以枪代剑引雷降凡
那一道雷火若是击在这飘散的残木,定然炸出大片火光,让那杨清逃无可逃,变作个火烧鬼。
只可惜无疾而终,被李扶戏一记封妖诀给涅灭了。
默默不语,只是痛下杀手的王世冲,心中气得,大喊道:“浪荡子,真不想活了。”
忍着伤痛强行出手的李扶戏,面上没有了一丝血色,也知自个无理,赶忙上去拉住王世冲,道:“和一个小姑娘置什么气,快走,别让琅琊山人捉了去。”
正值韩钰赶了过来,拉起被法术震昏的杨清,心急如焚的唤了两声。
李扶戏望他一眼,也是恍然,从芥子袋中拿出一木盒,“吃下我这颗润脉丹,便可醒来,修为也是无碍的。”
韩钰松一口气,道了声谢,拿了丹药喂杨清吃下,他也性急,抽出短刀指着王世冲又骂,“好小子,哪门哪派,欺我神箭庄无人不成”
“放肆。”
随着这一声放肆,韩钰手背一痛,紧紧握住的短刀脱手飞出,钉在房梁上。
循声望去,一个五六岁的女娃娃站在他四人前面,脸上已是一片震怒,气急败坏的叫道:“你们当这是什么地方,竟敢在此大打出手。”
韩钰眼尖,看这女孩绿衣上刺着一瓣莲花,可不敢惹,拉起杨清就蹿了出去。
王世冲见他如此快速,也是不敢落后,不仅拉着李扶戏逃走,还顺手丢了一颗烟弹。
那丫头哪里见过这种阵势,连忙拂袖遮面,“反了反了,敢在琅琊山闹事,气死姑奶奶了。”
“姑奶奶我都没生气,你气个什么呀。”
丫头回头一望,委屈道:“少山主,你就这么看着她们逃走啊。”
“神箭庄的那两人只是路过这里,不过那两个祖庭的弟子嘛,本姑娘自然不会放过,哼。”
琅琊山外,白云为海,无风起浪,一艘宝船由远及近逐渐清晰,速度极快。
此刻这船头站着的女娃娃,也只有五六岁,跟先前那女娃长得有两分相似,她却不调皮,脸上反而带着一丝愁容,轻轻说道:“老天保佑,希望少山主是回家了。”
而刚刚逃出琅琊山的王世冲,见了天上飞船,连忙换了个方向继续狂奔,还不忘埋怨着背上的李扶戏,“师弟啊,不是师哥说你,你就算看上那姑娘了,要在她面前献殷勤,也分分时候啊,完了完了,刚又惊动了青莲宫的弟子。哎,你这伤势再拖延下去,可是脏腑都要烂透了。”
“什么,就那么个半大小孩,还是青莲宫弟子。”李扶戏大吃一惊,知晓这青莲宫在琅琊山的地位,就跟牧凡尘居住的紫微阁在祖庭一般无二。
李扶戏这么大的反语,倒让王世冲错愕好久,才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这有什么,传闻琅琊山的少山主跟你一样只有十八九岁呢,你信不。”话声忽然顿住,叹了一声,“好生歇着,师兄会治好你的伤的。”
他背上的李扶戏,终是忍不住痛昏了过去,面如金箔,胸腹的伤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裂开了,血都渗透了王世冲的衣袍。
先前那小二邹达,见王世冲几人大打出手后就躲到阴暗角落来了,忽的双眼无神黯淡又焕发出精芒,嘴角微不可查的泛起一丝冷笑,神色之间和陆俊文有八九分相似,可怜的人儿,却是被夺舍了。
“世冲小贼,想给那小子治伤,我倒看看你哪来的面子求见琅琊山主。”陆俊文先前听了赏心斋内那蒙面女子和她侍女说的话,更是觉得开心,暗暗诅咒王世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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