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小姐，请借一生说话

无意打扰人家小两口的甜蜜生活，林司南准备独自离开。
九九余光瞥见他要走，体内的“玛丽苏”属性瞬间觉醒，“你先别走啊，你救了我我还没谢谢你呢，至少得请你喝杯酒才行。”
“还敢喝酒？”他挑眉笑道。
“我不喝，让我男朋友喝。”
说完，她还颇为豪爽的给了程放一拳。
后者不禁轻咳了一下，然后才不咸不淡的朝林司南点了点头，“谢谢。”
“不用客气。”他无所谓的笑道，“不过，喝酒就真的算了。”
不全是出于绅士作为考量，主要是他没什么喝酒的兴致。
而且他猜，他们应该有很多话想单独聊聊才对，那自己就更不能当电灯泡了，“我住的酒店就在隔壁街，先走了。”
“诶，我们也是啊。”九九惊讶。
“……”
林司南默然无语，心想要不要这么巧。
“一起走吧。”九九再次朝他发出邀请。
其实她心里想的很简单，总觉得林司南这个单身狗很可怜。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成心想刺激程放一下。
虽然手段拙劣，虽然漏洞百出，但她就是忍不住想这么做。
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有勾搭女孩儿的资本，她也有“勾引”男人的潜力。
他敢背叛她，她就敢绿了他。
当然了，她不会利用“救命恩人”做这种事。
对于九九的小心思，林司南看得通透却不点破。
三个人各怀心事往酒店的方向走，各自回房间的时候程放注意到，林司南去的是总统套房的方向。
回房间哄好了九九之后，趁她睡着，他独自去找了林司南。
深更半夜，一个大男人来敲自己的房门，这种事他还是第一次经历，所以饶是林司南见惯了风浪也不禁一愣。
“有事吗？”
“方便聊聊吗？”程放开门见山。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有且仅有的一条浴巾，林司南果断摇头，“不方便。”
“……”
程放无语，心想自己又不是gay。
再说了，就算他是，对方那个块头儿，自己还能把他怎么样啊！
见林司南说完就想关上门，程放直接把手放在了门边，“我是想问你九九的事情。”
抱胸倚在门边，林司南似笑非笑的望着他，“大半夜不睡觉，跑来和不认识的男人聊自己的女朋友，城会玩啊。”
被他挖苦了一句，程放的脸色有些难看。
“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你为什么不去问她？”他悠然道。
“废话……”程放低着头嘟囔，“她要是肯说我会来问你？”
“……”
难怪是情侣，这语气简直一毛一样。
“进来吧。”林司南侧过身子让他走进房间，径自去卧室换了衣服。
再出来的时候，他走到吧台倒了两杯红酒，其中一杯递给了程放，“她说你劈腿了。”
“噗——”
看着对方毫无形象的喷出了满口酒水，林司南忍俊不禁。
好吧，他得承认他是故意的。
谁让他大半夜跑来打扰他思念宁心呢……
“靠，谁tm劈腿啦？！”程放激动的爆粗口。
结果林司南像是还嫌他不够生气似的，语气肯定的回答，“你。”
“我没有！”
“你和我解释没用，得让你女朋友相信才行。”刚才见到程放去找九九那一刻起，林司南就知道他喜欢那姑娘。
既然喜欢，就没道理会劈腿。
“我已经和她解释很多遍了……”程放很无奈。
喝了一小口红酒，任由酒味在口腔中散开，林司南才慢悠悠的开口，“你女朋友身材不错。”
闻言，程放脸色顿时一变，“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单纯称赞一下而已。”
“我可警告你……”
“小朋友，我也解释了，可你觉得这有说服力吗？”林司南挑衅的看着他笑，“连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凭什么要求她做到？”
“可我真的和那个女生没什么，她只是我妹妹而已。”
“亲的？”
“……干的。”
顿了顿，林司南诚意十足的建议，“现在国家开放二胎政策了，你要是真想要个妹妹，不妨让父母再努力一下。”
“……”
泄气般的喝了口酒，程放的情绪很激动，“我们都是男人，连你也不能理解我？！”
“我能理解。”
因为，他也有这么个“妹妹”，而且不止一个。
前提是，他能确定彼此的感情无关风月，但是程放却不能。
一来他年纪太小、二来心志不坚。
“就算你对对方没有非分之想，可你能确定，对方对你也没有吗？”现在这个社会上，有心眼的女孩可不少。
“应该……没有吧……”
“连你自己都不确定的事情，你指望让女人相信？”林司南毫不客气的笑话他。
“但我确定自己不会背叛她啊，为什么她就不能相信我呢？！”
“你拿什么确定？”
“我……”
被林司南问的哑口无言，程放忽然愣住。
是呀，他拿什么确定？
“或者说，你让她相信你的时候，你有没有给她对等的信任呢？”只是听别人说了一句“身材好”，他自己就想入非非了，脑洞会不会太大了点。
抱头坐在沙发上，程放虽然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有错，但这个姿态就已经是了。
见他已经醒悟，林司南也就不再说话，沉默的喝着酒，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着一个信息，话都说完，你该走了吧……
可也不知道程放是有心还是无意，依旧稳稳的坐在那。
“我说你……”
“听说你结婚了？”程放忽然开口。
“嗯。”
“你和你妻子在一起多久了？”
眸光微闪，林司南敛眸，“很久了。”
久到，他好像已经忘记了时间。
“不会腻吗？”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程放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他的确是喜欢九九，但偶尔某个瞬间，他却有种想要逃离她身边的念头。
到了平淡期了，他自己知道。
但是该怎么度过这个阶段，他很茫然。
为什么会问林司南这个陌生人，其实他自己也想不通，或许就是因为对方于自己而言是陌生的，所以他才能放心倾诉。
不用担心会被九九知道，也不用担心其他任何人知道。
程放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林司南的回答，程放疑惑的朝他看去。
这一眼不要紧，却令他不禁愣住。
刚刚还面带笑意的男人，此刻神色淡淡的坐在那，周身都笼罩在无尽的忧伤之中。
“不会腻。”他终于开口，语气不似刚才的轻快。
怎么会腻呢……
“你们之间没有平淡期吗？”
“我们一直很平淡。”
唯一的波浪，就是宁心的离世。
在他平静美好的生活中掀起了万丈波涛，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也始终难以归于平静。
这种体会和感觉，不足为外人道。
“你别告诉我……除了你妻子，你对别的女人都没有兴趣……”对于这种小说里出现的情节，程放嗤之以鼻。
生理反应而已，为什么一定要被形容成像犯了罪似的。
真要是看到美女没反应，那才是不正常呢。
“什么叫兴趣？”林司南淡漠的反问他。
“就是……”
“爱上我妻子之后，我眼睛里就再容不下别的女人，你觉得我会对她们有什么兴趣？”曾经的曾经，他也荒唐过，但那是因为他分得清什么是“爱”、什么是“欲”，“大部分人是因为爱情而产生欲望，可还有一部分人却是欲望而演变成了爱情。”
听着林司南的话，程放目露深思。
“如果你确定自己能分得清，你也可以放任自己的感情，但做了选择，就不要后悔。”
“我……”
“以过来人的经验，我奉劝你一句，做人不要太贪心。”
因为没有一个人能够拥有太多天空。
你可以在天空下睡去，醒来再沉醉。
在你忧伤的时候，天空会给你安慰。
可是忧伤太多，天空不够、蝴蝶也不够、花儿也不够，大多数美的东西都不够，所以才要珍惜现在所拥有的。
“你不知道，她太爱使小性子了……”程放皱眉。
“我不知道她爱使小性子，你才应该感到幸福，否则的话，你就该担心了。”
“……”
无视程放一脸吃屎的表情，林司南继续对他说，“她的性格从未变过，变得是你。”
他相信他们开始在一起的时候，九九就是这个样子，但那时程放不仅不会认为她是在使小性子，反而会觉得她很可爱率真。
当热恋期一过，“滤镜柔光”也就通通消失不见了。
“我有一个朋友，提起他，很多人都羡慕不已，因为他的妻子优秀到……让人觉得用所有美好的词汇来形容她都不为过……”
“这么好？！”
“嗯，就是这么好，新世纪好女人，贤妻良母的典范。”
几年如一日的伺候着家里的“大老爷”，每天从穿衣到饮食，一切的一切，书语把成蹊的生活打点的妥妥当当。
连他们这群好友看着，都羡慕成蹊娶了个好媳妇儿。
“可你知道他过的有多痛苦吗？”
“痛苦？！”
见程放一副茫然的样子，林司南就明白这小屁孩儿还是经历的事情太少了。
“你自己慢慢体会吧，感情的事，别人说的再多也要你自己明白才行。”他能和他说这么多，已经很不容易了。
换作是平时，他未必有这耐性。
只是今天看到他和九九抱在一起的画面，莫名就让他想起了自己和宁心。
纯粹的感情，值得被守护。
但愿他们自己懂得珍惜，不要随意挥霍。
走出林司南的房间之前，程放忍不住又朝他问了一句，“你妻子是个怎样的人？”
他忽然有些好奇。
能把一个男人调教的这么通透，他妻子应该很厉害吧？
“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不是“很好”、不是“更好、”而是“最好”。
这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没办法和他家宁心相比。
并不存在程放所想的那种“调教”之类的，从始至终，宁心都只是无怨无悔的爱他而已。
那种感觉……
就像是香草在你的脚下，春风在你的脸上，微笑在你的周遭。
她不拘束你、不责备你、不督饬你，不令你感到为难、不让你觉得困扰。
拥抱你，但不束缚你。
是温热柔软的双手，而非冰凉冷硬的锁链。
不是不让你自由，只是她的身影却永远在你的记忆里轻晃着。
十分轻盈的步履，却连影子都可以随时沾上你记忆的颜色。
这就是他的妻子，他的宁心。
*
昨晚的“英雄救美”和“深夜谈心”都是意外，林司南以为他和这对小情侣的交集就算到此为止了，却没想到早上起来居然又遇上了他们。
更确切的说，是又被他们“堵”到了。
“哈喽~”九九热情的朝他打招呼。
“起的很早嘛。”
“我们今天要去游乐场玩，你要不要一起去啊？”
“不打扰你们了。”
他得是多没心，这么大老远出来旅游还给别人当电灯泡，难道在家里当得还少嘛！
转身走进餐厅去吃饭，林司南听到九九和程放兴奋的说，“那咱俩去，听说这边游乐场里的鬼屋可有名了……”
后面的话，他没仔细听。
满脑子都被“鬼屋”两个字充斥着，林司南整顿早餐都吃的心不在焉的。
饭后，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去了游乐场。
他不和他们一起去，不代表他不能自己去。
从踏进游乐场开始，林司南就像是乘坐时光机回到了几年前似的，眼前一幕幕闪过的，都是和宁心一起去玩的画面。
鬼屋这种游乐场所，从前是他誓死都不会踏足的地方。
宁心离开以后，他才变了。
他不再怕“鬼”，甚至开始期待魂灵的存在。
可惜的是，他从来没有见过宁心。
“嘿！你不是说不来吗？！”九九惊喜的拍了下林司南的肩膀，眼神中充满了调侃。
“……”
要不要这么巧？
这就有点尴尬了，该这么解释呢……
“听说这里的鬼屋很有名。”如果宁心还在，一定也很想来玩。
“对呀，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来的。”
站在林司南的身后排着队，九九时不时的和他说两句话，却发现他的下颚绷的很紧，像是紧张，又像是兴奋。
蛇形的队伍缓慢的前进，末尾不停的有新人补上。
越是临近入口，刺耳的尖叫声就越是清晰的传来。
终于排到林司南的时候，他一边向前走，手下意识的向旁边伸出却捞了个空。
随即，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入口处的工作人员奇怪，“先生？先生？请问您还参与游戏吗？”
恍然回过神来，林司南眼中一闪而逝的绝望令人心惊。
“……抱歉。”
他低低说了一声，然后脚步慌乱的走了进去。
九九站在后面看着，不禁和程放相视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他怎么了？”
“不知道……”
因为之前发生的这个小插曲，这对小情侣在进到鬼屋之后，注意力完全放到了林司南的身上，根本就没被鬼吓到。
前后到处充斥着尖叫声，可唯有距离他们最近的林司南，一脸沉默淡定的向前走。
他像是带着目标一样，步履格外沉稳。
直到三个人先后出了出口迎向光明，他们才看到了那个男人攥的发红的手掌，和透着水光的双眸。
林司南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他微扬着头迎着阳光，眼睛微微眯起，眼角有些湿润。
朦胧间，仿佛看到了一道身影向他走来，他欣喜的想要伸手将人拥住，却发现对方不是宁心。
他眼中一瞬间的失望，让人觉得天地都变成了灰色。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能令一个大男人露出如此茫然绝望的神情……
悲哀的仿佛，他失去了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