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清早芍药就杵在居离院儿门口,伸长了脖子往外望,要不是小姐管束着,怕是早飞到前院儿大门口等着了。少爷回来了,她哥肯定也跟着回来了。
今儿少爷是外放回京,是大喜事儿,虽不至于开正门儿祭拜祖宗,但肯定要往前院儿拜见了老爷后再到后院儿拜见老太太的。别看这芍药大大咧咧的,心里门儿清呢。
玲珑出来说道:“芍药,小姐让你别在那杵着了,这少爷一时半刻是不得过来的,你先去秀房拿点新鲜的丝线过来,还有什么好看的羽毛,小姐说要做一个什么捕梦网。”
芍药扁嘴:“小姐今儿又梦见什么稀奇玩意儿啊,要我说啊,咱小姐今年比昨年还奇怪,经常说的我都不懂。”
“小姐也是你能编排的快点去吧”玲珑到底是自小跟袁明月长大的大丫鬟,知道轻重,虽说是个丫鬟,可与一般人家的小姐也是能比的。
嘴上说着,可心底也突突,这小姐是跟自己打小长大的,接触过哪些人哪些事自己是最清楚不过,但是冷不丁冒出个说法儿,别人听都没听过,要说是书上看的,可是难不成少爷堂堂朝廷命官,还不若小姐一个闺中女子知之甚广可要说小姐怎么知道的,小姐自己也说不上来,不过小姐嘱咐,切忌不要禀告父亲,免得他担心,玲珑也就只当小姐是天生的奇女子了。可不是奇女子吗小姐的家室、品貌、性格、才华均是上上等的,京城能出其右者屈指可数,若不是徐老太太压着,肯定名动京城了啊。
巳时过了一刻,就听见居离院门口一阵请安声,玲珑回禀了袁明月,却过了一阵儿才见人进来,人还未至,便听见一爽朗声音传来:“妹妹,你大哥我好容易回来一回,连勺子都知道来门口巴巴等我,你就不着急见我啊“
正说着,人就跨步而入。只见来人身形修长,前庭宽阔,鼻梁高挺,眉目英俊,五官与袁明月有五分相似,可与袁明月的水眸不同,这双眼锐气逼人,一看就非凡品。
袁明月站在堂前,手里娟面合欢扇掩面道:“你诓我不知呢芍药肯定是着急见她哥哥是不”
“知我者,小妹也。对了,我让你那勺子拿我的牌子去二道门那去见她锅盖哥哥了,给你说一声。”说着也不客气,一屁股就坐在雕花椅上,抬头道:“小妹你坐啊,唉,你这扇子有点子意思啊,谁做的啊”
袁明月便让玲珑传茶,顺势往他旁边椅子上坐去:“当然是我做的咯,怎么难不成你喜欢可是这是女孩子的物件儿,你拿来也没用啊,莫非你是给我相看了嫂子不成”
袁崇海当即摇头:“哪有的事儿,我就觉着你这女娃的物件儿怪好看的,再说了,就算相姑娘,也轮不上我啊,父亲尚且不说,祖母还看着呢,左不过就这两年的事儿。”
“对了,小妹,今儿父亲跟我提起,说让我过几天去张经历府上拜会,你可知是何意”话正好说到这儿,袁崇海便顺势说了。
“哥哥是说宗人府的张大人咱家应该与他府上没什么私交吧而且这又不年不节的,若说哥哥你平调回京,也是大约入中书省,与他宗人府没什么干系吧莫非,明年是张大人”
袁明月暗道,这父亲不与自己言语一声,竟连哥哥都支会过了,心里一怔泛酸。
袁崇海心里微惊,想着,我这妹子果然聪慧,一点就透,要是个男儿身,必也有一番作为。
“小妹说对了,但也不全对。张大人五品经历,怎么可能是他,主持大局的必然是左右宗人,只是我现在仅是五品同只,连平调员外郎的任命都还没有下来,能拜会的就只有张大人,再者,这消息我家有,别家也有,这么早拜会宗人,肯定会惹人闲话的”
”父亲的意思,虽未与我言语,但我能猜出一二,况昨儿外祖母已唤我过去提点过了,想来外祖母是知道你今天回来的,故早一日与我说了,好让我们兄妹有个商量。”
袁崇海道:“那外祖母怎么说”
袁明月想了想,只说了句:“外祖母给我赐了一字,唤谨初。”便不再多言。
袁崇海顿悟:“小妹,我看外祖母与我一般想法,是不愿你入宫的啊“
袁明月诧异,连父亲都没想明白,哥哥怎会知道。看妹妹不解,袁崇海道:“小妹你看,娘给你取名叫明月,外祖母如若愿你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就不会给你个谨慎行事,一切如初就好,如初不就是照旧嘛”
看袁崇海得意,袁明月道:“大哥也说对了,但也是不全对。大概是这么个意思吧。”
“大哥,你说爹他从小就疼我,他为什么心心念念要送我入宫呢“
“这事儿啊,我知道“袁崇海神神秘秘的说:“还不是你出生的时候,大家都以为你是个男娃,结果得了你后,灯影那老小子说你是阳命阴身,是有大造化的,咱爹和咱祖母可就是信进去咯。”
袁明月心想,还有这么一出呢。当即问道:“是护国寺的灯影大师”
袁崇海愤愤道:“可不就是那老小子嘛。”
“小妹,大哥跟你说啊”袁崇海正色道:“不管咱爹咋想的,你要拎的清楚,咱家若放再外来看,也算是官宦之家,伯爵之后,但是放再这京城,可就什么都不是了,爹那边我会想办法的,你可自己别跟着爹犯糊涂。”
“大哥放心,明月知道轻重的“
这边刚说完话头,玲珑就进来问再哪里摆饭。兄妹两个便到花厅落坐。
刚一坐下,袁崇海便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鼓鼓的锦囊来,却见里边有一信纸模样,还有一海螺。正疑惑间,袁崇海便道:“小妹你看这是何物”
袁明月撇嘴道:“这不是海螺嘛。”
袁崇海大惊:“小妹如何得知我尚且是头一回看到这东西”。
袁明月怔怔道:“这我也说不上来,或是哪本书上看到的吧。”
过了一会儿,袁崇海才道:“我这次外放,给你带了点那边的特产,想来珊瑚珍珠的你也不稀罕了,这海螺啊可以听到海的声音,你一个姑娘家,天天呆在家里,给你带再身边解解闷儿。剩下的我一会儿让勺子给你拿进来“
袁明月不愿意拂了哥哥的好意,便问道:“这信纸又是什么”
袁崇海霎时便来了兴致:“这是申道昌给我的,说是他妹妹的诗,让你给评评。”
袁明月更疑惑了:“申家是辅政大人申家吗但是他妹妹的手记怎么会给你这个外男呢这可是于礼不合的讶”
袁崇海朗声大笑:“我猜这是这小子偷的,我跟他说我家小妹蕙质兰心,他肯定不服气,非的让跟你比比。”
袁明月又恼又惊:“大哥,这玩笑可开不得,这事可大可小,传出去会有碍申小姐名声的”
袁崇海笑道“我是那么不只轻重的人吗不过这申道昌也是个怪人,他爷爷叫他道昌,是让他道法昌明,哪知道他是无法猖狂啊。不过这人我见了,不想传说的纨绔子弟,只是这个想法很大胆,是个有意思的人。”
袁明月打开纸条,便见到:“唯天傲然万物中,一花一木一枯荣。爱怜丝雨纷纷落,伶仃浴泪露芙蓉。青新叶落无人遇,蔽荫千山万里崇。缘是霸王鸿鹄志,奈何毁于长情中。”竟然没有落款,看来这个申家公子,也是个粗中有细的人。
袁崇海偏过头来看,道:“我说这观点我就不认同,自己没本事,干什么怪一个女人”。袁明月看了看,便道:“我觉得这个情可不是儿女情长的情,怕是说霸王自己不能很好的处理自己的情绪吧,不管是手足情,儿女情还是亲情友情,一定要果敢而坚毅。这个申小姐可真是个妙人儿。“
说话间,一众丫鬟便鱼贯而入,将饭食摆放整齐便退了出去,兄妹两净手,用毕后,袁崇海也未多留,便出二道门往东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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