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茫茫的北荒,有一座不大的小镇。这原先不过是几个小村庄,因为是中清界的入口,又时常有世家下来收徒,所以为修真这一玄之又玄的事业,不管天下几经易主,却没有一个敢在这片地带兴起战乱。也正因为如此,这小镇自有记载一来,一直是祥和繁荣之地。
而现在,小镇里唯一一家酒馆里,走进了一个女人。那女人穿了一身深青色的衣裙,抱着一把大铁剑,背了个麻布包袱,手上戴了根红手绳,红绳上串了一颗木珠子。全身上下唯一看起来像样点的,大概是她那镂着鸾鸟纹的腰扣,小二仔细瞧了两眼,确定只是凡铁做的,心里就有了主意。
再看那女人的长相,她长得不丑,却也不是什么天姿国色,顶多算是中上之姿。就算是这样,怕是也没有多少男子会喜欢这样的女人,原因无他,那女人实在是清瘦,丝毫不见半点寻常女子圆润温和的感觉。
这么想着,小二也不急着去应客,而是结完了好几桌的帐,才慢慢悠悠走到那女人坐下的桌子,问说:
“这位客官,你要吃些什么”
那女人也不埋怨,看了看挂在墙上的菜名,说:“来一壶酒,一碟牛肉,一碟花生,再加上一碗汤面,多汤少面。”
“好嘞,”小二记下了菜名,对着厨房喊了一声,“左边靠窗的这桌,要来一壶酒,一碟牛肉,一碟花生,一碗汤面,要多汤少面。”
说完了,小二眼尖瞧见门口又来了三四个人,穿的很是仙风道骨,估计是要去参加明日玄玄宗的选拔。这么想着,小二脚步加快,笑着迎了上去。
“小店有招牌菜素烧麒麟肉、勾亦草烩汤,这可是中清界的仙人们吃的东西。几位客官,可是要来一样”小二这时笑得很谄媚,与刚刚简直是判若两人。
进来的这几个人都穿着白衣白衫,面庞都是白白净净,尤其是走在中间那个,手里拿着一把白玉扇,唇不点而红,看起来很是风流。他听了小二的话,心里也有些意动,他是齐国忠勇王的庶次子陈章,因为有天赋,自小受的宠爱比嫡子还多,也因为这样,他从小就相信,自己是要去中清界修仙的人。
“一样各来一份,再来一壶好酒,配几个小菜。”陈章也不看墙上的菜名,他虽然是王爷的儿子,但是过往总一个人在自己的院子修炼,并没有什么出门在外的经验。
“好嘞,客官还请坐在这稍等片刻,酒菜马上就来。”小二脸上已经堆满了喜色,这两样主菜可不便宜,所以每卖出去一样,掌柜的都会给他二钱银子做赏。现在一下出去两份,今日他又多挣了四钱银子。
“小二,我且问你,这酒馆可有雅间,我们陈公子也不是什么缺钱的人。”陈章旁边一个白衣青年这么说道,他叫何镜,家里也有些权势,这回也是跟着陈章一起,想借着这忠勇王府的东风,也能被玄玄宗选中,得以去中清界修仙问道求长生。
小二赔笑地回答说:“咱们酒馆里的厢房都是为上仙们预备的,所以平常并不外包,还请公子们体谅。”
小二口中虽然说的是道歉的话,但是脸上的神情却浮上了几分得意。这酒馆开了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却没几个敢来竞争的,能独这一家的开着就说明背后是有靠山的。
一听这话,来的这几位也就都歇了去厢房吃饭的心思。虽然在这世俗界里,哥几个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但是这点富贵,恐怕完全入不了中清界那些仙人的眼。
这么想着,他们也只管安心坐下,开始闲聊。
“二公子,不知你知不知道鄢陵沈家被灭门之事”这话是何镜说的,在这一群人里,也就他最能说会道。
陈章当然知道这事,在齐国有两个少年英才,一个是他忠勇王次子陈章,另一个就是鄢陵沈家沈一笑。如果说那沈一笑从小和他一样出色也就罢了,偏偏他三年前才突然地大放异彩。
世人总是羡慕先天的才子,却夸赏后天的英雄。三年前,齐国哪一个人不是在说沈一笑,说他勤奋刻苦,说他千锤百炼钟成真金。也因为他,多少青年耳边总听见父母谆谆教诲,提起那个别人家的孩子。
“是吗”虽然早就知道,但是陈章还是选择故作不知。他当然知道,那个沈一笑神速的进步时刻被自己的父亲提起,每一日每一日地让他焦心。可以说,如果沈一笑今年也来,那么他陈章愿意在等三年。
何镜从小就是陈章的玩伴,心里当然也很清楚这点。不过,他这时提起这个可不是激怒他的。
“听说是被一个红衣女子领了一帮人灭门的,原因似乎是沈家偷了她一样宝贝。我觉得,沈一笑那小子能修炼这么快,肯定是因为那宝贝,而不是像子华陈章的表字你这样出生就天资聪颖的。”果不其然,何镜说着说着就开始拐着弯拍陈章的马屁,即使他的心里也并不怎么看得起陈章。可是,人在这关系复杂的世间,又有几个敢随心所欲呢
陈章听了这话心里当真是舒坦了不少,虽然别人不当他面说,但这些年来传进他耳朵里的风言风语可是不少,大家都在议论,说是沈一笑前头只是少年贪玩,现在一修道超过陈子华便只是时间的问题。可是现在,沈一笑这回侥幸逃过一劫又如何,被灭了满门肯定已经是种下心魔了,修道修仙,呵,痴心妄想。
“文鉴也不要如此说,那沈家子我也见过,确实是个好苗子。”陈章微笑着说着,手里还把玩着白玉扇。
他们几个在这边说笑着,而坐在一旁的青衣女子听了,却叹了口气,她摸了摸手中的大铁剑,有些惆怅地说:
“想不到沈家这回遭了这样惨案,也是轮回报应啊。”
不过这样的惆怅并没维持多久,就像是听了个坏新闻,一时有些物伤其类而已。那青衣女人开始给自己倒上酒,倒完一杯先在旁边放着,然后再倒了第二杯才小酌起来。她端起碗喝酒的时候,腕上的红手绳显了出来,那颜色是如此鲜艳,对比着深青色的衣袖有些扎眼。
酒上了很久以后,小二才磨磨蹭蹭地端来了小菜以及汤面。那女人看了看碗,瞧见里面并不如她所说的多汤少面,询问小二说:
“可否换一碗,我要的是多汤少面。”
小二心里嫌恶,脸上却堆着笑,说道:“这,客官您看,酒馆里客人多,一时也不好再给您做,不如先将就着,实在不行我让厨房给你加些骨头汤”
那女人斜光看了眼四周,看见大堂里只稀稀疏疏坐了几桌,心下大概晓得了,这个小二怕是有些嫌弃她,觉得她并不是什么富裕之人。
“不必了,我这人吃的少,也只是不想浪费。”她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当然不会计较这些小事。这几年里,她一个人去过西山看雪,去过东海钓鱼,也算是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了。只不过,若是几年前的自己,要听了小二如此瞧不起人,怕是会甩出包袱里的银票,也让对方知道知道,不该以貌取人。
小二看见她也就那么吃了,心里还有些得意。你抱着个铁剑又如何,还不是个女人,一个落魄女人。
这样的对话,不过是酒馆里的一个小插曲,这里聚集了太多所谓的英才,不会有谁在意一个中上之姿的女子。
而这时的北荒,天空显现一道光芒,接着是狰狞的蛇头,蛇眼里泛着微绿的光芒,再然后是纯黑的如铁铸一般的龟甲。龟甲上站着一堆白衣仙人,领头的是一位白须白髯的老者,在他后面则是十余位少男少女。光看样貌,那真是个个都美若天仙,俊朗清逸。
如果光看这,你就相信玄玄宗里全是这样的玉人,呵呵,怎么可能。虽说修仙可让人驻颜,也可让人得长生,但是这都是有些能耐有些本事的人才能做到。可到那时候,基本都是老头了,而那时对容貌一事早就不执着了,毕竟你说不要打脸别人还真不打脸吗。
所以说,这回玄玄宗派出来的,除了一位北山长老,其余的,全是宗门里的门面。这也是玄玄宗的一个特色,据说是开宗的祖师留下来的规矩,他这人收徒收三类:悟性好的,打架好的,剩下就是长得好的。
所以,中清界这几万年里,什么第一美人第一美男几乎都是在玄玄宗,直到这几百年,究极门里出了一位李顽,善水宫里又添了一位张潸潸,这样的风头才落到别家。
可是玄玄宗收徒却依旧和以往一样,出来的一定是北山长老,带的也一定是俊男靓女。俊男靓女这个好理解,门面嘛至于为什么一定是北山长老,其实当初玄玄宗里第一位北山长老,长得真的是惊天地泣鬼神一般的帅以至于到了现在,人们记住的不是他与开宗祖师先后成仙,而是各种香艳故事里编造的他那前仆后继的爱慕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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