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听得明白,这沈茉娘是拐着弯说自己长舌妇,心中着恼,然,只片刻忽而又笑道:“我这人念旧,不像某些人自诩清高,却出了这家进那家。”林少夫人望着沈茉娘轻蔑一笑,道:“我倒是忘了,应该叫茉娘马夫人了,你也真真好命,先入王府,又进曾府,如今这两府皆倒了,那曾府可是满门治罪,不是死了便是发配,你怎就这般的好命?”
林少夫人问罢,忽轻拍额头,笑道:“我又忘了,你那青梅竹马的小马先生可是靖北王爷手下的红人,保一个小小的妾氏能是何难事?只是我又不明白了,马夫人如今已是正妻,怎的还穿着这般寡淡的偏sè?怕不是当妾氏久了,已成习惯?”
于大昭国,偏房妾氏是不可穿正sè的。
“你!”任沈茉娘再如何博学多才,饱读诗书,短处被人拿捏着,再如博古通今,何能说会道也是无用。然而,却也只是一噎,就冷笑道:“妾又如何?有些妾氏可比正头夫人还要尊贵,不要说皇城里的嫔妃娘娘,纵是王府的侧妃、夫人,不论你见了哪一位也要矮上三分!”
说罢,沈茉娘抬杏眸,淡淡扫过林少夫人略圆的面颊,又轻蔑的笑了,“瞧我,竟是忘记了,夫人可是连靖北王府也从未踏进去过呢!哈!”
语落,不再看林少夫人脸上的菜sè,抬莲足进了桃蕊轩。
桃蕊轩是疆城最好的脂粉铺子,沈茉娘自然是这里的老主顾。伙计见她进来,殷勤上前招呼,将她惯用的胭脂水粉取出供她挑选。
然而,此时的沈茉娘却是有些心不在焉。
她知晓自己从来心高气傲,等闲之人入不得眼,与现在的夫君小马也不过是旧时的情意,她当小马为兄长。如今嫁了他也不过是求个安身立命之所。她自小被人伺候惯了,纵是为妾氏之时身边也未少了丫鬟婆子,可是出了曾府,过了些无人照应的日子,着实艰难,这才应下了小马的求娶。
本以为自此便心如止水,再无波澜,可是却未成想见到了当今圣上。高雅的举止、威严的气度、俊逸的样貌、成熟的韵味,无一不符合她的心中向往。
沈茉娘轻声叹息,可惜相逢恨晚!
转眼间,顺启帝与瑾皇后于北疆王府已小住半月,时近端阳。
珑玥如仲秋节赠月饼那般,也要备了粽子给北疆的官员们。
头两三日,就命府中下人准备好食材。
因着她如今是有孕之人,王府里三尊大佛自不许她搅和,只许动嘴吩咐。这叫珑玥少了许多乐趣。而瑾皇后却感觉此事甚有趣,跟着厨娘们包了几个。
陆夫人与筝娘自是来在王府帮忙,其实也是为了个热闹。那沈茉娘当然一同跟了来。
在园子里正看到了镜湖边凉亭里,珑玥陪着皇帝爹与皇后娘品粽子。
珑玥亲手将一只粽子包开分成小块儿,捧到爹娘面前,这样的温馨已经阔别一年多。此次之后不知何时才会再有。一国之君的皇帝爹自是不可能长住北疆,而皇后娘必然要相伴左右。
“爹爹,吃粽子,娘亲亲手包的!”珑玥巧笑。
“好!朕尝尝皇后的手艺,这怕是你娘亲头一回包粽子罢?卖相倒是瞅着甚好!”顺启帝说着,吃了一块儿,而后点头,道:“味道也甚好!”
“皇上若喜欢,每年臣妾就包上几个,应应景!”瑾皇后温婉笑道。
“这敢情好!宫中自九儿出嫁就少了许多趣味!”顺启帝以银箸夹了一块儿送入珑玥口中。往年有这小妮子在,总会琢磨了应景,应时的吃食,给一家子吃着玩,原先还不觉有甚,自打她出嫁了,却想念起来。瑾皇后虽也偶尔也会命厨房做上一些,可是吃在口中也总觉少了些味道。
顺启帝喂罢珑玥,转头又夹了一块儿欲喂入瑾皇后口中。
瑾皇后只看着女儿娇俏的模样微笑,一时未反应过来,那一筷子粽子就被顺启帝全抹在了嘴角上。
“怎的和三岁孩子似得!”做了坏事的顺启帝“恶人先告状”,自袖袋中掏出帕子极仔细的轻轻为瑾皇后擦拭。眼中爱意并不加以掩饰的流露。
如此和美情深的一幕尽收于沈茉娘眼中。
世人皆云:自古帝王多薄幸,然而,于眼前,父爱、夫爱,难得一见的帝王柔情就在那里,直叫沈茉娘艳羡不已,心中更是波澜浮动。原来,这便是她深埋于心里,一直想要却无法道明的。
“小马娘子,怎的忽然愣住?”
身后的筝娘抱着小磊子轻声问,“快些过去罢,王妃于皇后娘娘在看我们了!”
“嗯……好!”沈茉娘收了心绪再望向凉亭时,已经不见了顺启帝,不远处海棠小径,威仪的高大背影缓缓没入了一片深粉浅红中。她于心中苦笑,一天一地,黑泥白云,终是配不上的。
两日后,端阳节一大早,裴元修与珑玥坐于银安殿上,受北疆官员拜贺。而后赏赐了一众官员粽子与雄黄酒。
出了银安殿,官员们窃窃私语,只道:靖北王这个黑面神自打娶了王妃,也开始懂人情世故了。去岁端阳节设宴,仲秋节赏赐月饼,此回又是雄黄酒和粽子,想来这皆是公主王妃的主意。
裴元修治藩如治军,极为严苛。
不是他不懂怀柔之策,不通人情世故。而是他有了上一世的前车之鉴,晓得你若和蔼可亲,只会让人以为你软弱可欺。
上一世他初入北疆之时,原本就是想着以德政而治藩地,谁知竟被那一个个文臣生生压制,缓了许久方扬眉吐气。
历朝历代,帝王与上位者惧的不是骁勇善战的武将,只要卸了兵权便无甚可担忧之处。怕的是文臣清流的一张嘴。
曾有一度,裴元修恨极,直想效仿秦始皇来上一回焚书坑儒。
藩地可以说是一个独立的小政权。
藩王对于藩地任上官员有绝对的任免之权,对藩地属民有生杀之权。
这一世,裴元修一入藩地,虽说未将北疆任上官员皆罢免了,却进行了一番政绩考核,好的留,坏的去。若是上世是,他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俗语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他真不敢如此,可如今的他是带着上一世记忆的,可以说,对北疆的情况无一处不熟悉,自然任免起来驾轻就熟。
先以强硬手腕,可以说是武力镇压似的管理,所有北疆武职皆换了自己麾下一同出生入死的将军。
而后,再对北疆文官不假辞sè,又于肃清反王余孽之时更是惩治了大批的文官,使得北疆官员一提到这个煞神王爷无一不胆颤。
故而,如今裴元修稍加施以小恩小惠,就让他们心中欢喜,感恩戴德。
打发走了诸位官员,裴元修扶着珑玥还未待迈出银安殿,就见裴多脸有急sè的跑来,离了老远就作揖道:“王爷、王妃,大道上来了皇上仪仗,正往咱王府中来,小裴管事让我赶紧寻您拿主意呢!”裴多心里着急,府里头住着位皇帝爷,怎的大道上又来一位?府中这位不会是冒名顶替的罢!可是又不像,王妃怎会错认了亲爹?
“噢?”裴元修与珑玥对视一眼,吩咐道:“你去往后院禀告皇上、皇后!”
“哎!”裴多应了一声,转身撒丫子就跑没了影,十二、三岁年纪,还是个半大的孩子。
打发走了裴多,裴元修又吩咐随在身边的裴少,“你去与裴,让他迎迎那仪仗去,看看随护的是何人!”
“是!”裴少也领命,而后闪没了人影。
珑玥轻笑,道:“这两人怎么跟兔子似的!”
“嗯!是勤快孩子!”裴元修也笑。这两个小子他用着还算合心意,老实却不木讷,有点子大智若愚的样子。
“于殿中坐了许久,又是这身行头,累了罢?”裴元修见珑玥额头有薄汗渗出,心疼,“先回房中将大妆卸下,歇息会子。”
珑玥轻轻摇头,这端阳节正是夏日最热之时,珑玥又有孕在身,更是惧热,然而,那仪仗之事还不知到底如何,她怎安心。
只将身子的重量依附于裴元修。
裴元修见她坚持,也深知小妻子脾气执拗,也不再劝,只命人抬了软轿来,扶了珑玥坐进去。
还未到门口,就见裴大迎面而来,躬身施礼,而后道:“回王爷、王妃,那皇上仪仗是英王来接圣上与皇后还朝的。”
听了这话,本是坐于轿中的珑玥一把挑起轿帘子,面有兴奋的问道:“可真?”
“裴小刚刚传话回来,他此时正陪着英王往府中来!”裴大老实回话。
“快!快快!快去大门!”珑玥笑弯了翦水凤眸。她家小哥来了呢!
见了珑玥的高兴劲,裴元修随面上也挂着淡笑,却心中发酸,竟是与李隆佐吃起味儿来。
王府中门大开,撤去门槛,红毯铺道,如迎皇上一般,将仪仗迎入了王府二门处。做得如那龙辇之中真有帝后一般,以掩人耳目,不想让众知晓,皇上皇后早十几日前便已入住了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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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某羊我泡温泉回来了,明天开始努力多更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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