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雪鸽

第七章紫钗记下
灯光微暗，剧曲稍停。戏台下的观众还沉醉在久久不散的意犹未尽里。
「这戏，唱得可真妙」莫家地主讚叹，「紫莺，妳觉得呢」
听见自己的名字，坐在何鸽身旁的少女微微抬眼，少女面如粉黛，樱脣微张，甜美如蜜的声音就这幺从她的喉头里滚了出来。
「我觉得他们唱得挺好的，每个人都发挥了一定的水準，不过依我看，这戏能唱得这幺好，全是因为戏班里面有个领头的把其他人的情绪都带上去了。」
「哦是吗爹我倒是看不出来。」莫地主搔了搔自己的后脑勺，「何鸽，你觉得如何」
在他们谈话的时候，何鸽的目光仍紧紧的锁在燕如雪方才退台的方向。
「何鸽」莫地主朝着走神的何鸽叫了一声。
「啊」后者如梦初醒，「抱歉，刚刚恍神了，呃，你们在聊什幺」
「正在说你家的戏班很不简单，表演的如此出色。」莫紫莺含笑答道，「这戏班，费了你不少心思吧」
「还好，」何鸽的脑海里浮现一个身影，「我觉得我费的心力很有价值。」
正因为他创了这个戏班，所以少女才能在那夜不受人玷汙，好好的、清清白白的在他身边唱着歌。
想到燕如雪，何鸽心底又是一阵甜。
「我在东北有听人家说过，你的戏班网罗了一个不得了的人物，叫燕如雪，她今天也在台上吧。」
「妳怎幺知道妳之前听过她唱戏」
「没有，只是觉得刚刚那几幕，有几段特别精采，那些段子里都彷彿有明月相伴，众星拱之。月亮虽引星光闪烁，但月光本身却丝毫未受影响，能做到这般境地的，我想，那人总该是燕如雪了。」
「那妳觉得哪个角色是她」
「霍小玉。一方面是因为她的歌艺明显胜人一筹，另一方面嘛」
莫紫莺看着何鸽，眼底有某种异样的情绪闪烁，她语气複杂的说道：「你的眼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何鸽面露讶异之色，少女的观察力竟入微至此。
「妳」何鸽开口似要说些什幺，未说出的语句被骤然而起的丝竹声打断。
「嘘」莫紫莺对着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戏要开始了，有话待会说。」
少女把目光转回戏台上，戏台上正要搬弄的，是李益遭人设计，使霍小玉误以为情郎见异思迁，背叛了自己的桥段。
霍小玉听闻自己朝思暮想的李益将另娶太尉千金，心都碎了满地，她咳出一口哀凄的嫣红，目光死灰。
「万不料旧时结髮钗头玉，改作新欢压髻凤凰簪。我誓闯侯门问十郎，为甚一段恩情叱作烟消云散。」
莫紫莺眼眶泛泪，无声啜泣，她攥紧何鸽的袖子，头一歪，顺势就倚在何鸽的肩上，何鸽一惊，虽然他与莫紫莺算是儿时玩伴，可现在他们都已经不是孩子了，这个举动在他看来是太过亲密，若是被人看见了
何鸽心底一震，他如雷击般的抬眼看向舞台。
他看见舞台上的那人眼神有着一丝哀伤，那不是霍小玉的心痛，而是燕如雪的悲凄。
燕如雪望着何鸽，在乐音已停的舞台上，她敛眸独自哼唱，「为甚一段恩情叱作烟消云散 」
一句刺心，之后何鸽看燕如雪唱戏，都觉得她的眸里藏着一份似有若无的神伤，也许是因为剧情需要，也或许，是他刚刚和莫紫莺的举动伤了她。
他双手握拳，关节微微泛白。
接下来的几场戏，他都无心再看，脑中千头万绪萦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