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逢君

第一章04
山林里的早晨，就算是初夏也令人感到微凉。
那股凉意接触到身上的水气，烟的身体很快就自动清醒过来。
将带着湿气的薄被掀开，烟从行李里拿出昨日让陆莺披上的外衣，把身上几乎可以扭出水来的鹅黄色外衣褪下，换上相较起来更加舒适的藕粉色外衣。
如安也做了相同的动作，烟在踏出房门后就看见刚从外头回来的如安，应该是去熟悉附近环境，手上也抱着一些看来比较乾燥的树枝。
「如安，这有灶房幺」烟看着如安手上的树枝，问道。
毕竟得先看看有没有灶房，再找找有没有能用的锅碗瓢盆，将从客栈带来的馒头蒸一蒸好给小姐食用。
如安点头，替烟拨开落在脸颊的髮丝，「就在后头。灶房外恰有一个完好盆子接着昨日的雨水，我们得让小姐将就用着。」
竟然是刚好有盆子放在外头，这得去看看盆子多大了，若是运气好，小姐洗完脸剩下的还能洗洗小姐沾染泥土的衣物
烟想到这，精神都来了。
随手把时常飘到眼前的一搓头髮扎成简单的小辫子，挽起衣袖至手臂处，烟也从如安那里拿些树枝过来想要分担，就算知道这点重量对如安来说不算什幺。
如安倒是晓得她的用意，给她指了前往灶房的路，就将手上物品交给了她，自己要去小姐暂居的卧房唤醒小姐。
木屋应是许久没人居住，野草长的高，不少树木也将枝条伸近这里。烟虽不高，却也常碰撞到一些难得往下生长的枝条，被叶上的露水溅得一脸湿。唯独被她好好护着的树枝，尽可能维持自己的乾燥。
如安说的灶房不大，却仍有个灶炉在深处。烟将怀里的枝条找一乾燥处放下，取出其中最长的，把角落里无人居住的痕迹清理清理，途中还被不少为了保护自己网子的蜘蛛给吓得往后跳几步。
因为没有活人，这些小虫都当自己是大王了
将灶屋唯一的小窗打开，藉着外头日光看清里头摆设，尔后小跑步回房里拿火摺子和馒头，再回到灶屋利用还算清澈的雨水把沾满灰尘的锅子沖过一遍，点燃树枝，在锅里加点水，要让馒头热起来。
其实这木屋还挺坚固，就看昨日，那大雨可是大得令人都不敢在外逗留一分一秒，可这木屋里头却没有一处积水，潮湿的被褥大多都是因为吸了空气中的水气致成。
烟鲜少有下厨的机会，在陆府的时候进厨房，王姨也只让她在旁站一会儿就把已经好了的食物给她。这回她只好三不五时就打开锅盖，伸手到馒头上方感受有没有热气。
过了好一阵子到水都快被蒸乾了，她才把馒头拿出，最后将剩下的半盆雨水倒进锅里使之沸腾，熄火放凉要让待会儿才结束赖床的陆莺使用。
平日在陆府所受的待遇与这里完全不同，陆莺却还是一点都没有不习惯的样子，这让烟更加确定她们小姐肯定不是第一次到这里，就是不确定是怎幺样能在她天天的照顾之下离开陆府的。
烟一手拿着好不容易用一旁叶子搧凉的雨水，一手端着三个馒头，进到了陆莺房内。
如安正在替陆莺梳理髮式，烟也很快反应过来，拿出同样放在行李的一条小帕子将其沾湿，轻柔地替陆莺擦拭脸蛋。
等到她们家小姐又回复平常打理过的大家闺秀的样子，三人才吃起早饭。
用完早饭第一件事，倒是陆莺让她们先放下要打扫屋子的念头，拿起烟自灶房捎来的水盆，要她们跟着她一起去找记忆中的河川位置。
离那木屋有段距离，所以陆莺走得不快，烟和如安也用心记着周遭景色──儘管这在烟的心中，几乎长得一模一样，难以分辨。
找到河川不仅解决了水源的问题，如安也趁机用她不知何时带来的匕首，捕捉到几条能给她们添菜的鱼。早饭一个白馒头根本满足不了她们被王姨养大的胃，于是很快地她们就在一旁就地生火起来。
倒也不担心这般香味会引来野兽，方才她们一路走来都没什幺动物，只有零碎的虫鸣鸟叫，听起来很是和谐，很是不具威胁性。
解决完肚子饿的问题，烟也把一开始就装在盆子里的髒衣物拿出来，开始清洗起来。等到她们想不到还有什幺是必须在河边做完，这才打道回屋。
「明日的话妳们可以在附近逛逛，我有事要办，起床之后若发现我不在房里，也不用担心。」
含进一颗回程时于路旁发现的甜果子，烟听到自家小姐如是说。
她身为奴婢，对于主子的担心又攀上心头了。甚至攀到脸上，直接就是皱着一张脸对陆莺表达不满。
「小姐──」
「停。」然而她话还没说，就被陆莺打断，「我在这里不会有事的，要是妳们吃完午饭、午睡以后我还未归来，妳们在结伴一起来找我，这样行吧」
说着，陆莺也皱起眉头，「我更担心妳们到处逛逛会迷路呢，妳们对这里不熟还这般担心我」
顿时，烟哭笑不得，委委屈屈地说：「小姐，就因为我们对这不熟才担心您的啊。何况我能倚靠的只剩小姐了，万一您出了甚幺事，我该怎幺办呀。」
「小烟。」如安喊了她一声，烟知道是如安觉得她的语气对小姐有些不礼貌。
如安很早便跟在小姐身边了，她被小姐捡回去时，如安就跟着小姐至少一载。但如安并没有因为和小姐自小熟识，跟小姐之间的互动以及礼数就偏地像是平辈友人一般。
不似她，在她的心中，小姐对她来说是恩人，却也是姊姊、是家人，她常忍不住就对着小姐撒娇起来，她看白家的五小姐都是这样撒娇对她姊姊的
陆莺也不甚在乎烟这样，就算如安出口表示这样不妥再多次，陆莺也只是笑着带过，这才造就了烟在私下时很常忘掉主子与奴婢之间相差地位该有的礼节吧。
「哎，照妳这样说，我自然不会让自己有事了。」陆莺笑笑回覆，顺手捏了下烟软嫩的脸颊，「何况我可是如安的得意门生呢，寻常野兽才难不倒我是吧，如安」
烟并不讨厌自家小姐伸手捏她脸颊的动作，便由着这个动作、顺着陆莺话语看向如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