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有轮回

第五章 一见桃花

路上,元晋抽了个机会拉着赵宜然走到后面,“恶狠狠”地逼问道:“小胖子,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认识胡师兄,所以才敢在擂台上胡闹你知不知道,赵叔他们很是担心”
赵宜然和元晋自幼相熟,心里清楚一向温文尔雅的小伙伴喊他小胖子的时候,心情不是高兴至极,就是十分愤怒。
此时此景,元晋心里当然不会是兴奋了。
而赵宜然也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胡闹有些过分,当即赔笑道:“元晋,我知道错了,我这不是想给你们个惊喜嘛。让大家替我担心受怕,是我不对,回客栈后我就找个机会向赵叔道歉。”
赵宜然瞅着元晋严肃的表情松缓下来,这才嘻嘻一笑,“又被你猜中了。”
“当年我家老爷子偶然之下,曾经救过胡师兄的师尊一命,两家自那以后就有了交情,我家的生意也有一部分是靠着赤云帮的威名震慑宵小。”
“这次我要来乐水城习武,老爷子就将我托付给了胡师兄的师尊,出行之前还给我看了胡师兄他们的画像,因此我才能一眼认出他来。”
“你呀,真是胡闹。”
元晋摇摇头,对这位好友的表现不置可否。
入夜,皎月如纱,清冷朦胧。
元晋在房中沐浴更衣,洗去一身风尘,然后就去隔壁叫上赵宜然,盛情宴请李和光与胡永二人。
雅间里早就准备好了一桌上好的酒席,虽然小县客栈,称不上玉盘珍馐,但是山林野兽、河海鱼鲜、瓜果蔬菜,也是应有尽有。
“今日能与两位师兄相逢,幸会之至,小弟敬师兄们一杯”元晋与赵宜然长身而起,端着满杯美酒,恭敬相请。
“两位师弟俱是人中龙凤,此去乐水,定是一飞冲天,一鸣惊人”
互相说着祝语,四人满饮此杯,然后就举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元晋和李和光家教森严,坐姿端正,细嚼慢咽,不作一声,举手投足之间充满了赏心悦目的美感。
而赵宜然和胡永则没有诸多顾忌,下筷如飞,狼吞虎咽,偶尔两人相视一眼,齐齐咧嘴大笑,陡然生出知己之感。
单看这宴席上的一幕,竟让人觉得元晋和赵宜然果真没有选错师门,合该两人一入梁尘观,一入赤云帮。
酒足微酣之际,胡永满饮杯中玉液,啧啧道:“迎春客栈这俏春寒之酒,某久有耳闻,今日一品,果然名不虚传。虽然不似烈酒那般炽烈酣畅,但其口感冰凉凛冽,宛如早春之寒,别有一番风味。”
赵宜然笑道:“师弟我也是极为喜欢这俏春寒的清冽,不如明日采购上一批,顺路运到乐水城,大家闲来无事,畅饮一番,岂不快哉”
胡永双目放光,一副酒国老饕的模样,“哈哈,某生平最好饮酒,看来日后要时常打扰师弟了。”
赵宜然帮胡永满上,“师兄能来,师弟求之不得。”
胡永抓起一旁的湿毛巾擦了擦手上的油腻,“今天先是与李兄激战一场,酣畅淋漓,又得两位师弟宴请,盛情款款,某也不能没有表示。”
他伸手入怀,取出两个白玉瓷瓶,一一递给元晋、赵宜然,道:“这是两瓶寒食丹,由二十余种灵药萃取精炼而成,最是适合初入武道门槛的新手服食。待日后气感初生,三日一颗,可补益精气神,加快真气修行。”
元晋和赵宜然拜谢,将两瓶丹药收下,而后就见得胡永粗犷的面庞上满是笑意,斜睨着一旁安然自得的李和光,意有所指。
“说起这筑基灵药,当今天下还是首推龙须草。常人得到一株,足可抵一年苦修,可惜对我等气脉圆满之辈无用,留在手上只能发霉罢了。”
元晋听出了胡永的言外之意,笑而不语。
李和光也明白胡永的心思,失笑道:“胡兄真是这龙须草对我等无用,我还能敝帚自珍不成。今日与胡兄赌斗,险险赢了两株灵药,恰巧又得见两位师弟,莫不是灵药有灵,自寻命主”
“我早有借花献佛,将这两株龙须草赠予两位师弟之意,以此祝两位师弟早日武道有成。”
他从身后陈列架上取来赴宴时带着的木盒,将之放在桌上,打开一看,正是两株长约一尺,通体苍绿,四枝五叶,须茎虬结,宛如龙盘的灵药。
“这木盒以百年阴檀木打造,三年内足以保证龙须草灵气不失。”
李和光合上盖子,将木盒递给元晋,嘱咐道:“两位师弟切记,培养气感一定要亲力亲为,万万不可借助外力。气感初生之后方可服用寒食丹,而这龙须草药力更是惊人,提前服用反而伤身,至少也得贯通十二正经,气脉小成之后,才能服用。”
说到这里,李和光话音一转,严厉道:“我辈修行武道,外求天地,內炼己身,服用灵药虽是捷径,但终究不如自身持之以恒洗练真气来得精纯醇厚。”
“两位师弟切记不可过分依赖灵药,否则日后难免武道受挫,我与胡兄沦为始作俑者,也是心中有愧”
李和光言辞严厉而恳切,元晋和赵宜然心神为之触动,将他的提点郑重记在心里。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胡永暗自点头,“李和光正直君子,赵宜然和元晋两个少年也是灵秀内敛,从善如流,果真是可交之人,日后当多多走动。”
只能说但凡在武道上有所成就之人,无一庸碌之辈。
即使胡永表面上疏狂豪放,实则也是心思通透,大智若愚。
李和光一番言传身教,四人各有思量,默然无语,席上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忽然,胡永自嘲一笑,道:“今日偶遇李兄,心中战意澎湃,按捺不住,索性邀战。枉某家一向自视甚高,与李兄一战,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以前却是小觑风云榜英雄了待此战详细传扬出去,某真是无颜见人”
“胡兄言重了”
李和光神情平静,淡淡道:“胡兄莫非欺我不知,贵帮火云掌法掌力炽烈,张扬霸道,其中几式杀招胡兄均有留手,若是生死相搏,恐怕胜负犹未可知。况且我还占着兵器之利,明眼之人,自有公论。”
胡永本就是为了打破沉闷的气氛,大笑着端起满溢的酒杯一口饮尽,“哈哈,是某着相了,某家自罚一杯”
李和光目光幽深,望向窗外,“我等不入元真,终究是管中窥豹,不能尽得武道真意啊。”
“这一年来,我游历周边州郡,拜访前辈名宿,间或与各地青年才俊交手,年前于兖州城外,更是有幸得见两位地榜高人大战,叹为观止。”
“莫非是铁锁横江童万潮和不平道长那场大战李兄竟然亲眼目睹此等盛事,真是大机缘”胡永似有耳闻,神情震惊。
陡然听闻地榜高手的实战故事,元晋和赵宜然也来了兴趣,纷纷放下手中杯箸,目光炯炯,暗含期待。
李和光喟然一叹,“童万潮是南方大江帮太上长老,不平道长则是散修中难得的成名人物,侠肝义胆,嫉恶如仇,两人均名列地榜,赫赫有名。”
“那一场大战,两人举手投足之间风起云涌,玄黄相随,余波影响方圆百里当时兖州城头万人观战,若不是另有玄黄境高人联手护住城池,恐怕这一战下来,城中将会生灵涂炭,血流成河”
“童万潮不愧铁锁横江之名,一身混世江河横炼出神入化,竟视不平道长手中神兵沧海剑如无物,翻江覆浪掌宛如大潮滔滔,一浪强过一浪”
“最后定胜负的一掌,童万潮更是席卷兖州城外护城河之水,化作一道真气长河,浩浩汤汤,洗刷天地”
“这么说来,是童万潮赢了”
赵宜然听得入神,不禁睁大眼睛,插言问道。
“不,是不平道长胜了。”李和光摇摇头,语带赞叹地说道。
“不平道长虽实力略逊一筹,但最后那一招沧海横流,英雄本色真乃神来之笔,无上剑诀一剑即出,沧海桑田,我心不变,百丈剑光接连洞穿真气长河、混世江河横炼身,重创铁锁横江童万潮,不平道长也因此战扬名,取代了童万潮在地榜上的名次”
待到宴饮渐入尾声,已是月上中天。
窗外夜色清冷,元晋凝视着幽静的庭院,只见月下青石板澄净如水,倒映疏影横斜,良辰美景,最是醉人。
“两位师兄,明日一早我们还要赶路,不如今夜到此为止,等到我们在乐水城安顿下来,再邀请师兄相聚。”
“好两位师弟早些休息。”
众人欣然告别,元晋回到房间,一时全无睡意。
他走到窗边,信手将木窗推开,如水月光倾泻而入,整个房间顿时蒙上了一层皎洁的银纱,暗雅朦胧。
冷冽的夜风迎面吹来,元晋心神为之一清,他酒兴正浓,与李和光、胡永一席言谈,听闻不平道长、“铁锁横江”童万潮这等地榜传说人物的大战之后,更是有一股昂扬之意充塞胸臆,直欲喷薄而出。
元晋索性取来纸笔,在砚台上迅速研磨几下,随即饱蘸墨汁,挥毫泼墨,两行瘦金小字跃然纸上,意度天成,宛若游丝行空。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一副书完,元晋俯首凝视,只觉此言此句虽然应景,但是心中充盈之意不见丝毫倾泻,犹自高涨不休。
默然良久,他再次提笔,手腕如龙蛇飞舞,笔下似浑然天成,不过刹那,又以狂草写下一首四言禅诗。
“三十年来寻剑客,几回落叶又抽枝。自从一见桃花后,直到如今更不疑。”
元晋随口吟咏,万千胸臆尽数赋予诗中。
“有动于心,必于草书挥毫发之古人诚不欺我”
兴尽之后,元晋顿生疲惫之感,他收起笔墨纸砚,和衣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已然沉沉睡去。
明月如水,为沉睡的少年披上了一层轻薄的纱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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