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表哥, 我究竟哪一点比不上颜四, 为什么这么多年你都不肯正眼看我一次?”在芳兰宫外的一处回廊下,黎沐阳拦住了才从淑妃宫中离开的温羡,红着眼睛问道, “我堂堂的黎国六公主, 难道还比不上 一个武夫家的丫头?”
“我都愿意抛下公主之尊与她共侍一夫了,为什么表哥你还要拒我于千里之外?”
温羡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有些歇斯底里的黎沐阳,半晌才缓缓地开口道:“公主说完了?”
黎沐阳愣了一下,见温羡转身欲从一旁的台阶离开,连忙又道:“你是因为舅舅的缘故,所以连我一同疏远,其实你根本就不讨厌我对不对?”她记得, 小时候她出宫去定国公府玩的时候,温羡还经常教她识字, 直到小宋氏辞世,他被赶出定国公府以后,他才跟自己疏远起来。黎沐阳好似找到了新的希望, 小跑上前, 扯住温羡的衣袖, 急切地道,“我去求父皇下旨, 让舅舅给你赔礼道歉, 让他把世子位还给你好不好?我不求别的, 只想嫁给你。”
“公主,请自重。”将自己的衣袖从黎沐阳的手里扯出,温羡俊面覆霜地看向她,眼底也是沁着透心的凉意,“臣一生只有一妻,公主若再对臣妻不利,公主应该没有忘记当初算计七公主吧?”
黎沐阳的脸霎时一白。
当初云惠帝在她和黎朝阳之间选择远赴北高和亲的人选,她担心长幼有序被选中,就命人暗中在黎朝阳的茶水中动了手脚,教她迷晕送到了那北高二皇子的榻上。她自认做得隐秘,却不知温羡竟然也是知道的。
温羡再不看黎沐阳一眼,拂袖而去。
往日钟鸣鼎食的宋家和定国公府接连之间如大厦倾倒,在前朝与后宫都掀起了不小的风浪,朝堂上,太子一派不由颤颤自惊起来,不少人开始暗中倒戈向衡阳王的派系。然而就在这时,十多年前被封地为王的建州王被云惠帝一纸诏书召回了信陵。
建州王黎烨乃是云惠帝年轻时与一宫女春风一度生下的皇子,幼时不受帝宠,在宫中受尽欺凌,后来有人进宫行刺云惠帝,黎烨生母救驾殒命,云惠帝方注意到黎烨,御旨封了年仅十岁的黎烨为建州王,将其送去了封地建州,远离波谲云诡的深宫。
满朝文武一直以为云惠帝不喜这建州王,故而这么多年从未将其纳入储位的考量人选,但是眼下云惠帝突然将建州王从封地召回,这一举动让众人不由糊涂了起来。
难道说,太子失势了,这建州王要得势了?
喜欢站队的朝臣一时之间纷纷观望起来。
“夫君的意思是说,陛下他无心立衡阳王为储?”颜姝虽身在后宅,但外面的事情还是听说了一些,这会子闻说建州王返京一事,不由轻轻地皱起了眉头,问温羡,“那衡阳王要怎么办,夫君又要怎么办?”
她知道温羡素与衡阳王亲近,也知道衡阳王对那个位子是有野心的,本来太子失势,衡阳王风头正盛,现下横空又冒出来一个建州王,颜姝心里就有些担心了。
自古成王败寇,如果衡阳王将来登不上那个位子,眼下的安宁怕是要彻底被打破了。
温羡放下手里的书,转头看向坐在床边兀自蹙眉的娇妻,无奈地笑了一声,起身走到她身边,坐下,半晌方缓缓道:“无论将来如何,娘子只需知道,为夫定能护你周全就是。”轻声一笑,继续道,“再者而言,谁说陛下召建州王回来是要立他为储的?不过都是妄自揣测圣意罢了。”
伸手抚平她轻轻蹙起的眉头,温羡柔声道:“放心吧,情况没有那么糟糕。”
——
这一日清晨醒来,颜姝摸了摸身旁早已凉透的位置,愣了一会儿,记起今日是建州王抵达信陵的日子,温羡该是一早就入宫去筹备为建州王黎烨接风洗尘的事情了。
抚了抚已经显怀的小腹,颜姝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半掀开帐帘扯了一下床头的小金铃。
翠喜听到动静,连忙领着两个小丫鬟进来,伺候颜姝洗漱之后,才笑嘻嘻地开口道:“今儿外头阳光正好,姑娘要不要出去走动走动?”
颜姝扭头看了一眼窗外,阳光温和不似前些日子那般火辣辣,不由弯了弯唇,“好。”她顿了顿,忽而笑了一声,道,“说起来我有好些日子没有见过三姐姐了,让外头备车,我们去平阳侯府一趟。”
翠喜应了一声,立即就转身出去安排。
到了平阳侯府,颜姝先去了福寿堂苏老夫人处请安,之后才在苏府丫鬟的带领下一路慢慢悠悠地往苏云淮与颜嫣住的院子蕙苑而去。
“阿姝,你来的可真是太巧了。”颜嫣一见着颜姝,立即就奔过来拉住她的手,笑吟吟地道,“我刚刚收拾好,正准备去相府寻你呢。”
见颜姝面露疑惑之色,颜嫣弯唇一笑,道:“我听说今天是建州王回来的日子,街上一定很热闹。我这些日子待在府里,闷都快要闷死了。”自她嫁进平阳侯府,苏云淮的确对她千依百顺,老夫人也待她亲厚,可苏夫人这个婆婆却并不好相与。这话并不是说苏夫人待她刻薄,而是苏夫人为人实在过于严肃了一些。
颜姝对自家大舅母的性子多少也了解一些,故而此刻便道:“大舅母她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多担待些。”
“这哪里要你来说?”颜嫣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继而笑了笑,“我知道她也是为了我和相公好,自然不会计较那么多,再说了,大嫂和二嫂才给她添了孙子孙女,她现下也顾不上我呢。”
说着,她的目光缓缓地落在颜姝的小腹上,眼底流露出艳羡来,不由伸出小手覆上去,杏眼圆睁,轻声道:“说起来,还是你和二姐姐的福气最好了。”都是一进门没多久就怀上的。
她原先也觉得一切随缘就好,可眼下看着 那娇娇软软的两个小侄子小侄女,心里头就生出一些痒意来。
她也想要小宝宝呢。
颜姝听见她的呢喃声,不由抿嘴轻声一笑,好笑地道:“这有什么可羡慕的,你才嫁进门多久,孩子晚些时候要也没什么不好的。”
“这话和书呆子说的一模一样了。”颜嫣无奈一笑,索性摆摆手,道,“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去街上看看吧?”
说着,拉着颜姝的手就要往外走。走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转身看向她,挠了挠头,有些迟疑地问道,“阿姝,你现在去街上没关系的吧?”
颜姝笑着摇了摇头,“大夫说多走动才好呢。”
颜嫣放了心,改拉为挽,挽着颜姝的胳膊,先去福寿堂与苏老夫人说一声,得了允许才带着丫鬟护卫出门。
信陵城城心的长街两旁挤满了前来想要一睹建州王风采的百姓,苏家的马车在街头便被拦住了进不去。颜嫣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长街,轻轻皱眉,有些苦恼地道:“怎么这么多人啊?”
马车进不去,颜姝又怀着身子,颜嫣自然不敢带着她往长街那头挤。目光四下逡巡,落在长街旁一家酒楼的方向,她回头对身后的颜姝道:“没办法了,我们先去吃点东西,等人少了再去逛好了。”
“嗯嗯。”
姐妹俩相携进入酒楼,才上了二楼,就立即有个小二跑过来打千行了一礼,笑着说道:“请问二位是温夫人和苏三少夫人吗?”见颜姝颔首,那小二脸上的笑意更盛,将拿在手上的白毛巾往肩膀上一甩,然后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道,“天字号雅间有位夫人让小的来请二位。”
颜姝与颜嫣互相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茫然之色,正准备向那小二问个清楚,却见他已经走到了天字号房间的门口。二人无奈,只能走了过去。
雅间一进门,入眼便是一架苏绣山水屏风,颜姝看着那屏风上的投影有些眼熟,看了颜嫣一眼,见她露出会心一笑,一时也弯了唇,眼底流出笑意来。
“原还以为是哪家贵夫人请我们吃茶,原来是世子夫人呀。”颜嫣隔着屏风打趣了一句,脚下步子轻快地转过去,果然见颜妙正捧着一块糕点啃得欢快。
颜姝也跟着走过来,见到颜妙也有些意外。
颜妙的肚子较之上一回看起来又大了许多,圆滚滚的让颜姝不由想起前几日偶然见到岑伯从外头买回来的大西瓜。在桌边坐下,发现这间雅间原来紧邻长街,人坐在桌边,越过窗户向外一看便是热闹的长街,甚至还能看到停在对面巷口的苏家马车,也怪不得她们一进酒楼就教颜妙请了过来。
颜妙吃完最后一口糕点,喝了一大口茶,一边拿帕子擦嘴角,一边说道:“我还预备着让平川派人去接了你们来一处吃饭,没料到一抬头就见你们过来了,可见是缘分了。”
听她提及章平川,颜嫣笑嘻嘻地问道:“怎不见二姐夫人?”
“刚刚过来的路上,有一家炒栗子不错,他去买了。”说这话时,颜妙一双眼笑得就像夜空中弯弯的月牙一般,她顿了顿,又问道,“你们俩今儿怎么凑到了一处去了?”
颜姝笑了一下,将前由说了一回,末了才道,“本以为街上顶多也就比平日热闹一点,哪里料到竟成了人山人海。”
“是啊。”
正说话间,雅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一阵急急匆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颜姝和颜嫣抬头,恰看到满头大汗的章平川手里捧着一袋还冒着热气的炒栗子进来。
章平川显然没料到自己离开的这么一点功夫屋里就多了两个人,捧着炒栗子愣了一下,才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寒暄了一句,“三姨妹,四姨妹,好巧啊。”
颜姝与颜嫣微微一笑,站起身回了礼。
章平川把热乎乎的炒栗子放到颜妙跟前的桌子上,对她说了一句“我还有点事,先出去,待会儿回来接你”后就又离开了。
颜嫣探手拿了一颗炒栗子,剥着吃了,才有些唏嘘地道:“见着如今的二姐夫,跟当初拦街挑衅哥哥们时简直是判若两人了。”她又拿了一颗栗子剥了给颜姝,问她,“阿姝,你说对不对?”
颜姝侧了侧头,想起以前章平川不可一世的张狂模样,笑了一声,点点头:“还真是如此呢。”
“他跟从前还是一副德性,混不吝,傻子一个。”明明是要请人喝茶,还非摆出一副要干架的阵仗,也怨不得别人对他印象不好。颜妙撇了撇嘴,“他如果有四妹夫半分出息,伯爷怕是夜半睡觉都能笑醒,我也能安心。”
说着,颜妙忽然又看向颜姝,有些奇怪地问道,“我听平川说,四妹夫自打从北高回来以后是恨不得日日守在你身边,怎么今儿倒是你一个人出门了?”
颜姝看向窗外,轻声道:“建州王回京,他一早就入宫去了。”
颜妙恍然,“我倒忘了这一茬。”
她想起前些日子定国公府和宋家的事情,正准备开口问两句,才张开嘴,就听见窗子外面的长街上远远地传来了一阵锣鼓开道的声音,不由扭头向外望去。
颜姝也听见动静,转头看去,只见彩旗幡幡,一队人马高昂阔进,前头开道的大旗上大大的一个“建”字彰示了这正是建州王的人马。
如此浩大的阵仗,建州王看来不像是一个低调的人啊。
“咦,那个黑壮黑壮的人难道就是建州王?”颜妙的声音里含着几分匪夷所思的惊叹。
骑在青鬃马背上的男子一身华衣锦服,头戴玉冠,远远望去,虽然面容俊朗,但是那黑黝黝的肤色硬生生折损了他的俊美。颜家姐妹俱是见过太子黎煜和衡阳王黎煊的,这建州王比起二人来,有些黑了。
一龙生九子,九子各不同。不过建州王黑是黑了点,但五官还是好看的,再加上周身的气度不凡,倒也引得不少围观的女眷惊艳一呼。
颜姝看了一眼收回目光,敛目间不知为何有些明白温羡前几日与自己说过的话了。
“建州王回来,不是坏事。”
相由心生,建州王眉宇之间暗藏正气,即便故作轻佻,也让人生不出恶感来。
另一边颜妙与颜嫣见建州王的人马远去,一道收回了视线,俱是一叹:“看来建州不是什么好地方啊。”
看把建州王给晒黑的,这下他回来怕是舍不得走了吧?
二人口中“舍不得走”的建州王进宫拜见了云惠帝以后,转身就去芳兰宫给温淑妃请安,见到也在温淑妃处的太子,观他生得白皙瘦弱,立即抖了抖身子,耿直地道:“信陵留不得,本王可不想像大哥一样做个小白脸。”
一句话教温淑妃和太子的脸色霎时间精彩起来,一时不知该笑该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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