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是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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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时槿之不在乎, 短信内容也让她的心刺痛了一下。不是因为父亲的语气,而是文字里提到的母亲。
母亲去世后, 所有遗物都保留在她生前住过的房间里, 轻易不准人进去,就连打扫的佣人也是半个月才进一次,极其小心。那间房所在的整层楼甚至是整栋楼, 十几年来一直是时家的禁地。
她不知道父亲做这些是怀着怎样的心情, 但至少有个体面, 告诉全家人他时清远是曾经有过一位妻子的,痕迹留存至今, 不允许抹去。
她抗拒回家, 仅有的几次回家只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回去后, 她可以靠近那栋楼,站在楼下感受一点回忆的气息。
而这条短信的内容让她既庆幸又有些茫然。
老头子要她把母亲的遗物拿走, 意味着彻底清除那个女人存在过的痕迹。
虽然她求之不得, 但一想到家里那个小三, 又不甘心。
“毛毛,我怎么办......”时槿之把手机给她看。
不需要解释背后的因果,傅柏秋只看一眼便懂了,懂时老爷子的意思,懂媳妇儿为什么会纠结。
她微微蹙眉, 垂眸思索了片刻,把盛好的饭放到她面前, 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愿意吗?”
“当然,我妈活着的时候就不愿呆在那个地方,觉得窒息,我和我哥姐都想过把她东西拿出来重新安置,但是死老头子不准......”
时槿之声音越来越小,后半句话咽下了喉咙,脑袋低垂着。
事情背后,她连猜测都不想猜,宁愿它一直模糊——老头子的态度,究竟是心中有愧而缅怀,还是明知憎恨而恶心。
傅柏秋握住她的手,接下去说:“可是你也很不甘心,因为何茹忌惮阿姨好久了,这样做是顺了她的心愿,对吗?”
“嗯。”
“崽崽,你哥让你千万别回去。”
傅柏秋按了按眼皮,从早上开始就一直跳,心突然涌起难以言说的焦躁,“或者你真的想去,我陪你一起。”
时槿之摇摇头,低落道:“不能让老头子看到你。没关系,他都说没我这个女儿了,我带着东西滚远些,他眼不见为净。”
“……”
“那他为什么不让你哥哥去拿,让你去拿呢?”傅柏秋仍是不放心。
“因为我跟我妈最像啊。”时槿之不以为然,嘴里嚼着牛肉咽下去,“从小我在家就是团宠,除了老头子,谁都宠着我,也曾经因为我,我妈我哥我姐轮番跟老头子吵过架,我妈吵得最凶。”
“主要是,我拿不准老头子的意思,如果他放任我妈的东西随意被碰,姓何的肯定要进去泄愤了。”
“不行,我下午就得去。”
一想到自己母亲的遗物很可能被小三拿去泄愤,时槿之完全无法冷静下来,拿筷子的手微微发抖,胸膛剧烈起伏着。
傅柏秋放下碗筷坐到她身边,将人搂进怀里,柔声安抚:“不会那么糟糕的。吃完饭我送你去,就在门口等你,刚好有车可以运东西,楼下的房间足够放得下。”
手心紧紧包住她的手,指尖不慎触到腕上那条疤痕,心倏地刺痛。
从前她没有保护好槿崽,让彼此错过了七年,后悔了一次,今后她不能再让自己后悔。
“嗯嗯。”
“乖,先吃饭。”
.
下午,两人收拾了一下准备出发。
丈母娘的遗物有整整一屋子,大大小小一趟定然搬不完,傅柏秋把车后座放倒,后备箱里的杂物清空,腾出更多空间来放东西。
她接到了夏岚的电话。
“夏夏?”
“姐姐,下午我能去你那儿吗?”夏岚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心情很好。
傅柏秋暗暗松口气,低眸看了眼手表,温声道:“晚上吧,过来这边吃饭,下午我跟槿之有点事要出门。”
“嗯,好。”
“感觉你心情很好的样子哦,有好事?”她嘴角上挑,抬眸瞥见时槿之下来,招了招手。
夏岚果然抑制不住笑了,“晚上再告诉姐姐。”
“好。”
挂掉电话,时槿之随意问:“谁啊?”
“夏夏。”
她一愣,“噢对了,她车尔尼139练完了吧,这个礼拜我要检查。还有你,今天开始练《哈农》第二部分。”
“嗯,我让她晚上来吃饭。”
傅柏秋捏捏媳妇儿的脸,轻啄一口,“槿老师真是为我们两个菜鸟操碎了心。”
“不,夏夏是半桶水,你才是菜鸟。”
“……”
有这么损自己老婆的吗?
时槿之心虚地打开门钻进车里,系好安全带,正襟危坐,目视前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片刻,另一旁车门打开了,傅柏秋坐进来,伸出纤长的食指戳了下她额角,“晚上洗干净等着。”
.
半山庄园静悄悄的,一路通行顺利。
车子停在大门外,时槿之深呼吸一口气,手倏地被握住,皮肤传来温暖的触觉,她抬眸,傅柏秋对她笑:“我在这等你。”
“嗯。”
时槿之会心一笑,低头松掉安全带,开门下车。
来之前她给老头发过短信,让他指几个佣人等在楼门前帮忙搬运就好,许是这会儿人都在小楼那边,前庭静得像荒废已久的空宅。
她不打算跟老头子见面,直奔小楼而去。
那栋楼就在主楼背后,总共三层,同样是玻璃构造,但设计得非常有技巧,半透不透,既敞亮大气又保有隐私。
楼门前站了两排穿统一制服的佣人,个个儿面容严肃,身形挺立,像是听从了谁的命令静候于此。
除了老爷子还能有谁。
时槿之迈着急迫的步伐走过去,对他们招了招手,“都上来。”
十几个人有序地依次跟上她脚步,踏进楼门,一楼二楼没什么,家具与装饰原本就有,母亲的东西都在三楼卧室。
多少年没再踏足此地,推开那扇门,时槿之望着墙上的照片,鼻子一酸。
“先把梳妆台和花瓶搬到一楼。”她转身吩咐佣人,却见大家都站在门口不动,看着同一个方向。
“???”
楼梯处传来凌乱的脚步声,而后时清远的身影出现在房门口,脸色阴冷严肃
后面跟着几个他的私人保镖。
时槿之脑子一懵,大感不妙,往后退了一步。
“都各忙各去。”
时清远不紧不慢地下命令,声音低沉如古钟,犀利清明的眸子刀锋般旋过来。
佣人们有序地退下了,几个保镖稳站如山。
这架势——
她若是再不明白就白长这么大了。
“时先生,有意思吗?”槿之嗤笑,连一声爸也不喊了。
时清远眸光忽动,拐杖捏在手里咯吱作响,几乎要捏碎,僵持片刻,他抬了抬手,沉声道:“把她的包拿过来,锁门。”
保镖们像上了发条的机器样扑过去。
“谁敢动!”时槿之吼了一声,他们条件反射地站住,不约而同看向老爷子。
不等老头说话,她摘了挎包,打开给老头看,“喏,手机,证件,钥匙,银|行卡,全在里面了。”说完合上包,狠狠往老头脚边一摔。
“不就是想切断我跟外界联络吗?把我骗过来想关在这里对不对?你关啊,我配合,开心吗臭老头?你以为这样能改变什么?我再来告诉你一遍,你女儿,我,是个同性恋,我不仅在大街上跟美女热|吻,我还在床|上跟美女xxx,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欢女人!气不气?”
——啪!
脸颊猛烈一痛,时槿之一个趔趄摔倒在地,霎时头晕目眩,耳畔嗡鸣,鼻间涌出温热猩红的液体。
“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败坏家风的逆女!”时清远怒目圆睁,胸口剧烈起伏,抄起拐杖往她身上抽。
那股狠劲儿与当年战场上杀敌别无二致。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傅柏秋坐在车里等得心焦,频频看表,向院门内张望。
以前她来过媳妇儿家很多次,知道这院子虽大,但完整逛一圈不会超过二十分钟,那栋楼她也晓得位置,距离大门往返走路至多十分钟,即便是提着东西。
可眼下已经快半个小时,里面连道人影也没出来。
她心里焦虑,眼皮一直跳,忍不住给媳妇儿打电话。
响了很久,那边接了,却是个男人的声音,有点耳熟。
“请问是槿之的父亲吗?”
男人咳嗽一声,声音沉得可怕:“傅柏秋吧?勾引我女儿的东西!”
“……”
完了。
出事了。
傅柏秋心沉了下去,墨色的眸子泛起赤红,稳住声音道:“我能见槿之吗?”
电话被挂断。
再拨过去已经是关机。
她大脑短暂空白,片刻才反应过来,深吸了一口气,往后仰靠着椅子,闭上眼睛,温热的液体缓缓滑落脸颊。
心像掉进了油锅里,煎熬挣扎,焦急如焚,可脑子却是出奇的冷静。
后悔没有用,得想办法。
时家的地盘,民宅,她一个外人不可能硬闯,极端方式要不得,其次,报.警也行不通,这是家事。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
傅柏秋抹了把脸,睁开雾蒙蒙的眼睛,低头拨通了时恒之的号码。
“喂?傅小姐。”
电话那头很安静,声音压得极低,像会议中的环境。
傅柏秋吸了吸鼻子,言简意赅:“槿之被她爸爸控制了,情况不明。”
那边“咚”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
“我马上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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