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雪容华

第二回寒冬月万氏被贬闻天机

腊月,眼瞅着就要过年了。雪簌簌地落个不停。一身藕色素衣的小孩子正抱着偌大的扫帚在扫门口堆积的落雪。那藕色的粗布衣裳,颜色是暗了些,只是那孩子雪一般白嫩的小脸和清澈如水的眸子倒与这纯白的世界融在了一起,唯有那乌黑的辫子和那辫子上正红的蜀锦蝴蝶结反把这雪映的太素了些,这就是若雪。只是身后的万府已成了霸州的一个破败不堪的小院。
若雪三岁的时候,外祖父便去世了,而没有了背景的父亲也因为一场莫名的纷争,被株连到了偏远的霸州成了一介布衣。还记得去年的冬天,也是一个多风雪的月份,外祖父病逝,父亲被贬,接连的灾难,刚刚三岁的若雪并不是很了解发生了什么,而现在的她已经明白了。这一切便是从锦衣玉食的大小姐变成了不满四岁便要出来扫雪平民丫头。雪依然是簌簌的飘着落着,若雪是最爱雪的,许是因为自己的名字里有个雪字,许是雪的纯净与高洁。只是雪化在泥里的时候就变污了。倒也因了这雪即使变成污变成了泥却能更好地滋养地上的万物。若雪想着想着,不觉抬头望着弥漫的天空,嘴里呼出的哈气竟将雪花融化了,一切的苦难在她幼小的心里也随之化了。
万贵正独自坐在柴屋里的火炉前沉思,炉子上烧着热水,炉盘上还縢着几个地瓜。此时的万贵,早已失去了当年的意气风发,变得苍老甚至庸怠了许多。一间简陋的屋子,被这炉子烘的倒也暖和,木柴在火焰里噼啪的跳跃着。万贵的思绪也回到了一年前。
一年前,也不知岳父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就莫名其妙地被罢了官。自己也从三品的宣慰使贬成了青州的一个小小橼吏。岳父在青州养老的这段日子天天愤愤难平,不久便驾鹤西去了。只是临死前,给那皇帝修书一封,本以为圣上会顾念旧情,对林家和万家有所照拂。谁知,岳父的三七还未出,一家人又被贬成了庶民被发配到这荒凉的霸州。一年里,从云端跌至谷底,此中的世间冷暖,人心凉薄,万贵也是体会了一个淋漓尽致。好在姣凤家算是仁义,资助了不少的银子可以勉强度日。姣凤也算贤良,每日洗衣做饭收拾屋子,一刻也不倦怠。现在的家虽然简陋,却也干净舒适。若雪也聪明乖巧的很,小小年纪已识字不少,又伶俐懂事。只是,全家迁离青州时,那道士的话如一根刺般一直扎在万贵的心中,格外难受。
离开青州的那日,寒风入骨。虽已是春天,却没有一点春日的生机。大厦已倾的万家,人人避之不及,唯有姣凤的爹娘来送行。只见一个道人来至跟前似有话说,甚是眼熟。万贵这才想起来,是多年前赏灯时遇见的道人。如今的万贵,早已没有了众人的前呼后拥,如今这个道人还来送行,必是有要紧的话要嘱咐。万贵还未开口,道人已言:万大人,你的一切皆是因你家千金而起。万贵心下一惊,忙说道:仙长差矣。小女不满三岁,怎么会引起这巨变。道人浅笑道:万大人之千金,女身男命,八字刚硬,原该富贵无比啊,只是贵千金降生之时,正逢天煞孤星值日。因而,先夫人在生产之时便被克死西去,家中突变啊。照此下去,此女必将刑父刑夫,万宅难安啊。道人的每句话如惊雷般在万贵耳边炸开。已惊的万贵呆若木鸡,只能喃喃自语到:这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道人又道:唯有送千金去那至阳至阴,至刚至柔,至明至暗的地方去,不仅可以化解,贵千金还会涅槃重生,一飞冲天啊。说完道人便唱着“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去了。留下万贵在那恍惚如雾中不得所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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