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嘴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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汇美大厦周边围绕的广场公园，上班的上班，晨练的晨练，遛娃的遛娃，人潮滚滚好不热闹。
其中还有不少网红大白天不上班假装路人各种摆拍。
对于商场和办公大楼来说，人气就是财气，这儿的物业在广场公园管理上特别包容，不仅斥资把广场公园装修得漂漂亮亮的，连公园大树底下都能有非物质文化遗产算命师在这儿日常摆摊，一摆摊就是五六年。
只是今天有点特殊，来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混在他们当中抢生意。
别看小姑娘打扮得好像林正英的女徒弟一样，两条乌黑油亮的麻花辫垂至腰间，身上还斜挎一个麻布包，嫩生生的小脸蛋漂亮着呢，简直披着麻袋都比大明星好看。
再加上眉心中间有一颗鲜红如血珠的天生红痣，圣洁中又透着一股邪乎，让人目光发直挪不开眼。
“小姑娘，拍抖音啊？”
段正业瞧见没什么生意就和漂亮小姑娘唠嗑起来。
漂亮小姑娘凉樱看了眼边上那个所谓相面大师一眼轻轻摇了摇头：“不是。”
凉樱这身打扮是跟着老头儿流浪的时候常穿的，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凉樱是做什么的。凉樱没钱了，又急需大量的钱财，唯有出来摆摊赚钱，就当自己重温一下流浪的童年。
“我观你我今日有缘，我就帮你免费看一次手相。”
段正业瞧见凉樱长得漂亮，内心骚动就想占点儿小便宜。
其实像段正业这种人根本不是什么大师，他就是懂点儿皮毛，加上十分擅长察言观色情商八级会说话，根据顾客的需求说几句好听的话做做人生向导来帮人排忧解难，也算民间心理咨询医生了。
别看哄好顾客上不了台面，干得好可是功德一件。
要不然七老八十得了癌症怎么都瞒着啊，还不是快快乐乐过日子最重要，心情好还能长命百岁呢。
就比如微信圈的绿茶女孩虫草妹妹为何如此受欢迎，明知道她们哥哥长哥哥短就为了哄骗男顾客买茶叶买虫草也有一大堆人乐意把钱花在上面，还不是因为被哄得开心。
所以说，有需求才有市场嘛。
赚钱方式千千万，做民间心理咨询大师又不犯法，买方卖方都开心，何乐而不为。
“不算。”
凉樱继续摇了摇头，然后再环顾了周围一圈。
公园里有卜算学业事业吉凶给人增添信心的，有看掌纹摸骨占小姑娘便宜的，还有看相点痣帮人美容的，一排绿荫底下就有好几个特色服务。
凉樱观察完后直接从斜挎包里掏出一个纸人，上面写了“铁口神算断生死”七个字，啪一声贴在自己身后的树干上就学段正业蹲守生意。
“你也算命啊？多少钱一卦？”段正业咋舌，嘴闲搭讪的同时心里愈发觉得小姑娘是在暗中拍抖音。
“一百。”凉樱回道。
段正业听到区区一个小姑娘报价和他平齐也不恼，完全都不用掐算都知道今天财运不错，毕竟生意好全靠同行衬托呀。
想着想着，段正业也不打凉樱的主意了，赶忙盘膝端正坐着，装出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万一在网上爆红了他也能露个大脸扩展一下名气。
一大早的真没什么生意，反倒是段正业接待了两三个广场大妈的咨询，一上午就小赚了几百块钱。凉樱没有眼红，她也有耐心等，因为她算过自己的后起财运在中午。要钓大鱼，得放长线。
好不容易等到中午，路过广场公园的人潮多了起来。
有去隔壁商场大酒楼吃饭的，也有出来逛街的。
人多了，生意自然也就上门了。
不过大多数人都是找那几个看起来比较靠谱的大老爷们。
凉樱不急，慢条斯理继续等她的财运。
“段大师生意兴隆啊。”陈经理路过日常问候一下段正业。
“陈经理红光满面，看来好事将近了。我就在这儿先祝陈经理步步高升了。”段正业摇着羽毛扇露出惯有的高深莫测微笑。
“承你吉言。”陈经理乐呵呵道，眼角余光第三次瞟向段正业边上那个漂亮小姑娘。凉樱长得是真好看，气质独特混在几个大老爷们当中十分显眼，无怪谁路过都会多看几眼。
“铁口神算断生死？小姑娘口气不小呀。”陈经理定睛细看小纸人上的字状似惊讶道。
陈经理原本是打算带部门员工到酒楼撮一顿庆祝和外国那边初步达成合作意向，也许是职场得意有些飘了，陈经理就有意逗她。
“那你给我算算。”
陈经理刚刚才做完体检，身强体壮没任何毛病，小姑娘要是嘴甜给她打赏一百块也无妨。
凉樱抬眼，一双闪闪发光的黑亮星眸直勾勾看着陈经理。
别看凉樱的五系灵根平均得很，偏生长了一双极好的眼睛。凉樱不过吸收了点灵气，都不需要运用灵魂力就能用这双天生灵眼看穿眼前之人的面相，这倒是给凉樱省了不少事。
“哥哥我的面相不错吧。”陈经理被凉樱的眼睛看得飘飘然，毕竟凉樱长得是真好看。被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直勾勾看着，陈经理那屁股翘得跟孔雀开屏似的。
“我观你印堂发黑乌云盖顶，若无贵人相助，后天必死无疑。”
谁知凉樱这个乌鸦嘴看到什么就说什么，一句后天必死无疑噎得陈经理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起来，连掏钱包的动作都顿住了。
在人人都使用手机支付的新时代，像陈经理这样名牌钱包里还装百元大钞的人已经很少见了。结果凉樱连送上门的百元大钞都拒之门外，简直不可理喻。
“我说你这小姑娘说话怎么就如此难听呢。那你算算我的，算不准我可要砸摊子了。”
陈经理的手下小王立即大呼小叫倾身上前让陈经理黑脸稍霁。
“乌云盖顶，若无贵人相助，后天必死无疑。”
一连三个人，全都是乌云盖顶必死无疑，连时间都一模一样。
“小姑娘你这是来捣乱的吧。录抖音呢？”
李涓是隔壁部门的，本着蹭饭原则自然嘴巴里也没多客气：“我是不是也后天死啊。是的话，我现在就去买巨额保险，受益人就填我妈，让她老人家发一笔横财。”
“没到你，你还有四十年才死，今晚要死的是你生父。”
凉樱一句话让李涓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最后还是几个手下打了圆场说酒楼的菜要凉了才没打凉樱，大度作罢匆匆离开去吃饭。
“小姑娘，你可真勇气可嘉。你就不怕他们打你啊？”
段正业刚刚都能看出来陈经理想打人了。
这些网红为了拍抖音不择手段简直连命都不要了。
“反正他们后天就死了，我不跟将死之人计较，没给的卦金就当白包了。”算命不给钱本是大忌，凉樱命硬才无所谓。
凉樱的话让段正业听得莫名有种毛骨悚然感觉。
“现在的年轻人太浮躁了。”段正业摇摇头。
也许是凉樱说话太呛人，接下来整个下午都没有人再找她算。
人家找大师算就是想听几句好话，谁会故意找晦气影响一整天的心情。
凉樱见没有生意干脆揭下树干上的纸人揣兜里走了，反正该放的长线已经放下去了，就等着金灿灿的大傻鱼上钩。
凉樱并不知道陈经理他们整个部门都在骂骂咧咧，特别是陈经理他们三个人还全都定了后天去国外的机票，凉樱这么当面咒他们简直就是给人找晦气。
那个小王甚至还阴谋论了：“是不是连丰公司竞争不过经理，故意使这种下三滥手段恶心人吧？”
“我也觉得对头。”陈经理被小王的马屁哄得舒坦了不少。
然而等他们听到隔壁部门李涓的父亲当晚真的脑溢血意外死了之后，全部人的脸色又全都变了。
“巧合，巧合来的吧。”
“李涓爸爸是不是生大病了？”
“我瞧着玄乎啊。”
“我跟李涓打听了，她那个爸爸死得很突然。”
几个人在微信群里议论纷纷，特别是被凉樱铁口直断后天必死的三个人更是脊背发凉，一个接一个打电话给李涓打听她爸去世的事。
公司里和李涓走得近的员工多少知道李涓家里那些糟心事。
李涓的父亲李强东就是头上生疮脚底流脓的人渣。在家打老婆打得鼻青脸肿，在外滥赌欠一身的赌债还不上，居然还打着把正在上初中的李涓卖了还债的主意。
爷爷奶奶也觉得李涓是赔钱货竟然也没阻拦，被逼得没活路的两母女趁着李强东喝醉酒从家乡逃了出来。得亏得黄佩云和李强东当初只摆酒没领证，那些赌债才没牵连到黄佩云身上。
后来听说李强东被追债的打断了腿，连爷爷奶奶的房屋都被卖了，活生生气死了爷爷奶奶。
只是这些糟心事再也和两母女没有任何关系了。两母女在大城市里挣扎了几年，靠着勤劳肯吃苦也扎根下来了。
结果母女俩还没过上好日子那个李强东又瘸着腿追到公司楼下试图骚扰李涓要她给钱养他吃喝玩乐，被保安轰了出去之后这才让两母女暂时安生了一段时间。
现在这个人渣终于被老天爷收了。
“妈！……他死了。”
李涓从警察局回来已经是凌晨2点多了，她看到妈妈还担忧妈妈会为那个人渣爸爸伤心，絮絮叨叨说着早上玄之又玄的神奇经历，一再强调渣爸的死就是天谴，若不然为何大师一开口就铁口直断渣爸会死。
“你给大师卦金了没？”谁知妈妈一开口却是追问卦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