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狂蝶

第一章 楔子

蒋傲雪独自坐在吧台前,穿着一件米黄色的洋装。微卷的长发挽成了一个发髻,上面插着一支桃花簪,显得美艳不可方物。
她要等的人还没来。
一般这样的情况,傲雪早就拂袖而去了。但是今天不一样,她有任务在身。
过了很长时间,目标人物终于出现了。
魏诗然穿着一件白色的西装,打着红色的领结。五官精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也许是受他这副皮相的诱惑,围在他身边的美女不在少数。傲雪想,这也许就是他敢怠慢自己的原因。
魏诗然走到傲雪的身边,笑道:“抱歉抱歉。今天洋行的事情太多了。怠慢怠慢。”
傲雪知道他是在敷衍,但是却不揭穿。而是笑意吟吟地道:“既然你这么忙,还来和我约会,我是不是该感谢你呀”
魏诗然连连摇手道:“是我的错,我愿意受罚。”
傲雪清楚,这个魏诗然的对外身份是洋行的职员,但是却是上海的地下党。当初吸收他进组织的时候,他还是个在校的大学生。谁知道,他毕业以后,进入洋行工作,接触到了花花绿绿的世界,就沉迷其中了,忘记了自己的初心。被特高课的人成功策反。成为了一个双面间谍。
傲雪知道他叛变,是上级告诉她的。上级要傲雪清查他的最近的生活动态。傲雪趁魏诗然上班的时候,在他家安装了窃听器,这才知道魏诗然是与日本特高课有了瓜葛。
既然如此,这个魏诗然就不能留了。
傲雪于是嘟起蜜橘色的嘴唇道:“那你要陪我去买个戒指。”
魏诗然皱起眉头道:“前几天不是给你买了一副镯子了么”
傲雪撒娇道:“但是我还没有戒指戴啊,你看,我的手这么漂亮。却没有戒指的点缀。显得多单调啊。”
魏诗然禁不住傲雪的撒娇耍赖,只好道:“好吧好吧。我们这就去买戒指。好了吧”
自从魏诗然叛变以后,日本人给魏诗然配了两个保镖。随身跟着他。不使用美人计的话,还真接触不到他。
傲雪和魏诗然驱车来到珠宝行。傲雪让两个保镖在外面等。魏诗然也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于是就同意了。
这家珠宝行的临街处,有一扇大窗户,这是傲雪和负责暗杀的人早就勘察好的地方。
傲雪有意将魏诗然往窗玻璃那里引。魏诗然不疑有他。将整个后背暴露在了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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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窗玻璃被打碎了一个大洞,魏诗然的后脑中了一枪,立马命丧当场。
那两个日本保镖冲进来见是这副情景,急忙冲出去追赶刺客。
但是,刺杀魏诗然的人早就开车走了。那两个日本人大骂:“混蛋。”
珠宝行的掌柜哪里见过这种架势,自己的店里竟然出了人命案,他连忙去报警。
傲雪则趁两个日本保镖出去的空当,溜之大吉了。
其实,傲雪一开始并没想过会过上这种生活,这一切,还得从头说起。
蒋傲雪最近心事重重。
虽然只有十五岁,但是生得亭亭玉立,早就被林家的大少爷盯上了。
这个小恶少十六岁了,仗着家里有钱,在外面无恶不作,依仗老爷子的宠爱,在家里耀武扬威。林家的佣人们早就对他恨得牙痒痒了。尤其是傲雪一家,没少受到他的欺凌。只是因为要在林家里讨生活,这才敢怒不敢言。
恶少为了讨傲雪的欢心,无所不用其极。今天送礼物,明天看电影的。傲雪碍于他的身份,才不得不与他敷衍着。
另一桩事,最最令傲雪头疼。父亲的身体最近越来越不好了。经常咳出血来。本来傲雪一家就是凭着父亲在林家开车的薪水过活,刚刚够一家人日常的开销,连供孩子上学的费用也没有。现在父亲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但是又舍不得看病吃药,只是勉力支撑着。
父亲终于在一天早上倒在汽车边上,被人抬回来的时候已经人事不省。林家老爷连骂晦气,命人将车子洗刷一新,生怕会沾染上病菌一般。父亲的差事自然也丢掉了。
傲雪一家大小本来挤在楼下的佣人房里,林老爷一点不怜恤这风雨飘摇的一家人,连夜让他们搬出去。父亲本来就病入膏肓,这一气一急,一口气提不上来,眼见是活不成了。
傲雪的母亲本来就是个没主意的妇人,家里的顶梁柱又倒下了,苦苦哀求无果,只得带着傲雪和年幼的妹妹在路边过夜。
深秋的夜晚,寒风刺骨,傲雪裹紧了身上的棉被,还是觉得风透过棉絮刮在身上,像刀片割过一般。
抬头望着天上皎洁的月亮,傲雪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本来大少爷还曾希望傲雪能留下来,向林老爷求情,但是林老爷允诺要买一个比傲雪还漂亮的丫头,便也将他唬住了。
不过就是让傲雪自己选,她也不会留下来做这个恶少的玩物的。
幼小的妹妹躲在母亲的怀里一直哭,使这个凄凉的夜晚更显悲苦。
而父亲经过这一夜的颠簸,最终撒手人寰。
母亲拿出身上的最后一点钱将父亲下葬,剩下的钱买了一包毒药,掺在水里,给女儿喝了。然后自己将剩下的水一饮而尽。
“醒醒,醒醒。”
傲雪的耳边响起好听的女声。她只是喝掉母亲递过来的水,之后便人事不知了。现在听到有人说话,仿佛还在梦中似的。
“看,她睁开眼睛了。”这次又是一个苍老的男声。
傲雪努力地张大眼睛,眼前的一切令她大吃一惊。
湖色帐幔,崭新的被子,周围的摆设也精致美观。在床边还站着一个年轻的女人和一个富态的老年人。
“老爷子,您不知道我把她弄回来费了我多大的劲儿啊。”年轻女人说,“路边倒了三个,我见这丫头生的标致,走近发现她还有一口气,就给您带回来了。没想到王医生那家伙还有两下子,竟然把人给救活了。”
被称为老爷子的人拍拍那女人的肩膀,笑着说:“我们的高小姐果然好眼力,这小丫头生的一副美人胚子,稍加训练,定能成为党国的一柄利剑。”
傲雪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问:“这是哪里呀”
那位被称为高小姐的女人笑着对她说:“傻丫头,你是到了天堂了。以后有你享不尽的福。”
之后的事情证明这位高小姐果然没撒谎。
傲雪的身体还很虚弱。只能躺在床上,每天就有仆人端来好吃的美味来给她吃。
傲雪一个人的时候,趴在窗户上往外看。
只见院落很多。根本望不到头。院子里也是亭台楼榭,九曲回廊。许多红色的,粉色的,黄色的花朵竞相争艳,美不胜收。
傲雪打开衣橱。里面都是好看的洋装,是傲雪在太太小姐身上才能见到的美丽衣裳,现在竟然触手可及了。傲雪将门打开一条缝,见外面没有人,这才敢将衣裙都拿出来穿在自己身上。然后美美地在镜子前面转圈。这种感觉好极了。
等傲雪养好了气血,高小姐又来了。
傲雪问她:“我的妈妈和妹妹呢她们在哪个院子里”
高小姐皱了皱眉头。道:“你还不知道么你的妈妈和妹妹都已经死了。”
“什么你是在骗我的。对不对我不相信,你把她们都藏在哪里了”傲雪不禁嚎啕大哭。
“傻丫头,你妈妈给你和妹妹吃的都是毒药。她们两个人没有抢救过来,就都死了。我们费了很大的力气去救她们了。可惜她们吃的毒药量太大了。没办法抢救回来了。”高曼的谎话信口拈来。
傲雪哭着说:“那你们还救我干什么。还不如让我一起死了,好有人陪着她们。”
高曼用手帕擦拭着傲雪脸上的泪痕。道:“你再哭,她们也不可能活过来了。不如你好好活着,在这里,会有你享用不尽的福气的。”
傲雪连哭了好几天,慢慢才接受了这个事实,她知道,今后,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傲雪现在虽然每天都是锦衣玉食。但是心情却是阴郁无比。每天都是食不甘味。动不动眼圈就红了。
她想起原来和妹妹一起嬉笑的画面。爸爸生前最喜欢喝酒。有时候喝酒喝高兴了,就让妹妹和傲雪轮流坐在他的身上,玩骑马打仗的游戏。姐妹俩不知道有多开心。还有,傲雪和妹妹还玩过爬树,过家家,捉蝴蝶好多好多的游戏。妹妹经常玩得脸红扑扑的,十分可爱。
妈妈负责给林家做饭,经常将老爷太太和少爷吃剩的饭菜留下来,给傲雪和妹妹吃。林府专门给下人吃的饭菜,难吃极了。傲雪还是怀念妈妈的手艺。
傲雪想到这些,就觉得很心酸,眼泪扑漱漱地往下掉。她多想回到从前,一家人的日子虽然苦点,但是也有许多的乐趣。不像现在,让她独自面对未知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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