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兆竹用左手捂住了右小臂,脸上的表情有些痛苦,丝丝的倒吸着凉气。借着微弱的灯光,我看到她的右小臂被堵住的缝隙处,微微的有些泛红。
那是我刚才抓着她的地方,我实在是被怒气气冲了头,下手变的没轻没重,捏疼了她。
“抱歉,我;;”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脑残,像根木头似的杵在那里。我想道歉,但道歉后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突然觉得很尴尬,我嘴笨,口中说出来的完全无法表示我心中的意思,只好陷入沉默。
孟兆竹摆摆手,打断了我的思绪。我看向她,她的眼睛里平静得可怕。
“够了,我今天是来找你的。”她说道。
我的心头微微一紧,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油然而生。狠咽了一口唾沫,才鼓起勇气听她说下去。
“我知道你在这儿,但我不知道该怎么找到你。所以我才去跳舞。”她皱了皱眉头,说道:“那个家伙你让他们把他怎么了。”
我听到“那个家伙”,心头的厌恶感萌生,没好气的说道:“让他们陪他打会儿雪仗,死不了。”
按照疯子的性格把那个家伙埋在雪里倒不是什么出乎意料的事儿,想想西服男现在狼狈的样子我的心里突然好受了一些。他有理由知道做一些事儿需要承担什么后果。
“可怜的家伙。”孟兆竹听我说完淡然的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不是我说了“死不了”她会放心一点还是怎么着,反正在她的脸上没什么表示同情的表情。
她突然咬了咬下嘴唇,似乎是一阵内心的激烈冲突后,抬头说道:“就这样吧,结束了。”
“我以后的事儿,也不用您老来操心。”她接着说道“两不相欠,分开吧。”
分开我忽然感到心头受了一拳重击,很沉闷的一拳,把我打进了地狱。我感到眼前一片黑暗,呼吸变得困难,心脏像发病地狂跳。刚刚平复下来的我又变地激动。脑子变得乱作一团。
我无法思考,几乎脱口而出道:“你要离开我。”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她回答说道。
我越加激动,像豹子一样的向前一跃,双手扶着她的肩膀。我的双手忍不住的颤抖,连带着她的身体,和她的头发。她的头发被我震得飘散,就像是被打散的水流。
“兆竹,别离开我。听我说,我会改的,等我挣到了钱,我们可以有大房子。我们会在一起的,听着,我会改的,我会改的。”
“你不会”她奋力脱开我的控制,用力推我的胸部,她脱开了,但没有推动我,她自己跌跌撞撞的向后退去,走了几步后艰难地站稳,摇头道:“你不会改的。也用不着你做什么,再大的房子我也不稀罕住,我可不想半夜死在床上。”
“怎么可能”我苦笑着:“怎么可能,大不了我们离开这里,离开这里&h;&h;你不是一直想离开吗你不是想去北边,想去草原吗我们就去那里,那里没有人能找到我们。我们可以骑着马在草原上飞奔,可以在晚上随着星辰篝火返回。没有人能找到我们,没有人会去杀了我们。那是你一直想去的地方,我们去那里好不好。”
我哀求的说道,我看到了她的表情动了动,虽然还是冷漠,但至少那一丝微动的表情能证明她有些动容。
她没说话。许久之后,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看着我,僵硬的脸上艰难地挤出一丝的微笑。
她冲我微笑道说:“谢谢你还记着。”
我以为事情还有转机,急忙想回答她,但我还没张口,她又说的话彻底破灭了我的幻想。
“但是,对不起。我不会去的。”她说道:“落焕别幼稚了。那只是一个梦想,不可能实现的那种梦想。我在这里有家人,有朋友,有我现在所拥有的一些。对,我是想去那里,草原可我不可能,不可能放弃我现在拥有的一切。别傻了,我们不可能去到哪里。那些画面,我会在梦里看到的。”
我想反驳她,我想对她说你那是放屁,我们能去的,只要我们想我们一定能去的。只要我们走,谁也阻挡不了。可是话到了嘴边,怎么也张不开口。
对啊,我就是太幼稚了。去哪里,怎么会想去就能去得到呢放不下的太多了,阻挡着我们的太多了,甚至我们自己都搞成这样了,还谈什么去那么远的草原呢。
她说的没错,想我死的人那么多,我们在这个行当里的人都是朝不保夕。对我们来说,死是再容易不过的事。子弹和脑袋轻轻一碰,我们就得跑到阎王那里去报到。每天最幸福的事就是能熬到晚上看月亮出来,我们聚在一起喝得酩酊大醉,唏嘘又多活了一天可真不容易。
每天如此,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最后的一顿酒,谁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也许明天我就死了,也许后天,他妈的。
谁说的准。
这样的日子,换做谁也受不了吧,让她和我在一起,难为她了。或许分开对她对我都是最好的。我没有给她幸福的能力,也没有给她幸福的权利。
我闭著眼睛默默无语,长廊外此时已不再喧嚣。传来的是悠扬的钢琴声,一个女生吟唱一首抒情的歌,莺莺若鸟鸣。
我来到这个城市的时候,她是我认识的第一个人。我不大记得了,只记得那时我狼狈如乞丐。
“给我衣服。”孟兆竹半晌无语后开口说道。
我愣了一下,看向她。她还是被我拽走时的那身装扮,没有穿着外衣。他的外套,大概还扔在舞池里吧。
我刚想和她说我没有拿着她的衣服,却看到长廊里一只手递出了孟兆竹的衣服。我心里一惊,心说是谁。而孟兆竹似乎是早已注意到了那人的存在,伸手接了过去。
那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是一个服务生,看到我尴尬的笑笑,讪讪地说道:“二老板。”
我闭住眼,强忍着想把他扔出去的冲动,咬着牙问道:“谁让你来的”
“小老板让我拿着衣服过来看看。”那个服务生低着头偷偷吐了吐舌头。
屈锋
我心里烦躁到了极点,扶着额靠在墙上。
“没事么需要的话二老板我就先;;”服务生还没说完,我就回答了他。从牙缝中死挤出来一个字:
“滚。”
那服务生如同大赦,扭头跑出长廊,头也不回。
孟兆竹缓缓地披上了她的外套,对我说道:“王落焕你听我说。我知道你对我很好,真的很好。我很感激,你对我的付出我一定记得。一定还你。”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哽咽,他有些激动,但还是不想让自己哭泣。她用着变了声调的声音说道:“但是,我们不小了。我不想在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了,我也没力气去追求什么遥不可及的东西了。我只想安安稳稳度过一生。我只想有一个家,想有一个可以和我结婚,不用让我每天担心他是不是还活着的男朋友罢了。”
“谁在乎你拥有多少房子谁在乎你有多少车子我不想要,我只想安稳的过了一辈子,可是你给不了我啊。”
她还在说着,渐渐开始抽泣。眼泪止不住的滚落在她的脸上,落了下来,他就用手去擦掉,可是每次擦去了泪痕,另一颗泪珠就又给她的脸上画上新的泪痕。后来她干脆不管了,任凭她的泪水打湿她清秀的脸。
“既然你给不了我,麻烦就把我让给别人吧。你不要再挡着我了,对不起,我们的路真的不一样。你不会改的,咱两两不相欠。”
她转身离开了,背影憔悴。高跟鞋踩在地面的声音回响在这个幽寂的走廊里,非常清晰。远处缥缈的歌声变得模糊,冷清无际。
我好想此刻追出去,抱着她。告诉她我已经不再是猎人了。我现在只是个普通人,可以和她安安静静走完一生的那种普通人。
可我做不到。
我做不到。
对我们来说,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东西比生命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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