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涅在天刚亮时回到了苏辰砂暂时歇脚之处,他走近庭院时,苏辰砂正站在一株枯朽的大树下,抬头静静地仰望着深褐色的树干。
“辰砂。”秦羽涅轻声唤他,只见他裹着一件雪白的大氅,听闻了声响便微微侧过头来看他,身形消瘦,好似只要马上吹来一阵疾风,便可将他刮走一般,“怎么不在屋里待着?”
他说着便迎了上去,苏辰砂没有动,只道:“羽涅,你来看这大树。”
“这树怎么了?”秦羽涅在他身边站定脚步,也仰起头来细细地看了看这株大树。这树深深扎根在这庭院里,看着粗壮的枝干怕是已有百年之久,而此刻值寒冬,树上的叶子也都纷纷落了个干净,光秃秃的看上去着实有几分苍凉之意。
秦羽涅怕他触景生情,不利于他的康复,便随即道:“进去吧。”
“这株银杏生的很好,想来秋日里定然飘落纷纷黄金雨。”苏辰砂浅笑,“不知我苏府外那株梨树现在可还好?”
“梨树有阿梨照料。”秦羽涅故意将鸑鷟唤作阿梨,“都很好。”
他知道苏辰砂所思念的自然不是苏府外的那株梨树,他心里所牵挂之人同他一样,他怎忍心他受此重伤还为神思所伤。
苏辰砂忽然轻笑了一声,“你定要如此戳穿我才好。”他摇了摇头,也不管秦羽涅是何反应,便径直先走回了屋里。
秦羽涅随在他身后,掩好门扉,“那信我拿回来了。”顿了顿,“真正的信可到凤华了?”
“苏老说,已经收到了。”苏辰砂呵出一口白气来,想是方才在院里待久了,冻的。
秦羽涅这才看见他一双细瘦的手冻得有些发紫,便进到里屋将之前备好的汤婆子拿出来,放到他手里,“别说是女儿家的物什。”
苏辰砂无奈只得接过,拿在手中暖着一双手,身上的寒意也渐渐地驱散了几分,“你何时启程回帝都?”想了想又道,“不如今日便走吧,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你可不要耽误了正事。”
“你不同我一道回凤华?”秦羽涅蹙眉,这与他们最先说好的不同。
“你此去九幽,与安永琰彻底说开,日后只会兵戎相见。”苏辰砂说出自己的顾虑,“他这此后不知会有何行动,我想让苏越同我一道在此,看看他的动向,一旦他有动作,我也能早些知道,好为日后筹谋。”
“但是......”苏辰砂的顾虑不无道理,只是他害怕......
“我不会有事的。”苏辰砂见他还想跟自己争辩,便知道他要用此次的事情说教,“这次是个意外,之后我会更加小心的。况且阿梨还在凤华,你要尽快回去,凤华杀机暗藏,我府上就有一个,别将她一个人扔在那里。”
秦羽涅最终点了点头,“我明日就启程,今晚再向苏越交代一些事宜。”顿了顿,“你要照顾好自己,切莫可像此次这般,你可想过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像苏伯伯交代?”
“那正好我自己去向爹他交代了。”苏辰砂玩笑道。
“不准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秦羽涅却是眉峰一蹙,显然对他用自己的生死开玩笑这事有些生气。
“是,慎王殿下。”苏辰砂笑了笑,“苏某不敢了。”
“好了,你先歇下吧,大伤初愈还要多加休息才是。”秦羽涅说着便站起身来,“我去看看你的药苏越可煎好了。”
“那便多谢殿下了。”
秦羽涅无奈地摇了摇头,推门出去。苏辰砂坐在原位没有动,只是看着秦羽涅离去的背影,心中隐隐觉得不安。
是夜,苏辰砂饮过汤药便已睡下,秦羽涅拉上门,转身便看见了苏越向自己迎上来。
“掌门,公子他睡了?”只有他同秦羽涅两人时,苏越还是更习惯于叫秦羽涅掌门。
秦羽涅点点头,引着他朝外走了走,“辰砂睡了,你夜里警惕些,本王今晚便启程回凤华。”
“掌门今晚就走?”
“是。”秦羽涅答到,“不用同辰砂解释,他都知道。你在此处,照顾好他,切莫让他再身陷危难之中。”
“苏越知道。”苏越停顿了片刻,想了想,还是决定问一下,“公子他最初不是说要同掌门一起回凤华吗?怎么此刻又改主意了?”
“辰砂说他要留在此处,观察安永琰的动向,你也不要让他过于劳神了。”秦羽涅说此话时回头朝着苏辰砂休息的屋子看了一眼,“若是有事,记得让矛隼替你传信。”言罢,他将食指弯曲抵在唇边,吹了一声,只听得天穹中一声鸣叫,矛隼大展双翅划过夜空,一个盘旋后直直来到他们面前,停在了秦羽涅肩膀上。
秦羽涅伸出手,矛隼便踩在他的腕子上,“本王把它交给你了。”
苏越伸过手将矛隼接过,“掌门放心,苏越一定不辱掌门指令。”
秦羽涅点点头,“那本王便走了。”他向着拴雷霆的马厩走去,“你们多加小心。”
“掌门,让苏越送送你吧。”
“不了,你就在这里,辰砂还在屋里呢。”雷霆已经被他从马厩中牵了出来,他纵身跃上马背,“本王走了,保重。”
“掌门保重。”苏越不敢违逆秦羽涅的话,且于他而言,秦羽涅同苏辰砂一样重要,都是他忠于之人,而眼下苏辰砂的确更需要他的帮助。
秦羽涅循着朦胧的夜色,渐渐地远去,这长路漫漫,他唯有加快脚程,还好雷霆是匹极好的马儿,如此不停不歇的赶路,应当不出几日便能够回去。
他不知此刻刀鸑鷟在凤华可好,如辰砂所言,苏府里还有个不可轻视的角色,而他们现在对她的情况摸得并不清楚,不知她可会趁自己离开凤华而做出什么事来。
不过还好自己出来之时已经让鸑鷟住到了慎王府去,并命京华他们暗中保护。
只盼事情未曾超出自己的预料,不过若是有异,鸑鷟应会来信。
他一路上除了疾奔之外,神思也一直没有停止思索。
看着天上的弯月,不知明日又会是怎样,不知前路会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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