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方天界。
就在死神露出惊恐之色的瞬间,一道又一道恐怖的身影,伴着神圣光雨与大道天音,瑞霞蔽天,紫气盈空,在五方天界浮现,与天齐高。
神威镇世,铭刻众生心间,一张又一张伟岸神座,在映照的万道汪洋中升起,那一道又一道朦胧身影这一次却没有落座,他们沐浴在绚烂的道韵中,看不清真容,恐怖的秩序涟漪荡漾,全都盯住了万道汪洋中,一张若隐若现的血色神座。
那是死神的神座!
诸神复苏,第一时间觉察到了死神的异样,唯有四大神王没有现身,但祭源神界那位鬼神阎判,此刻眸光却沉凝而复杂,盯住了诸天道海内外,死神的真身与神座。
然而,并没有令诸神等待太久,也没有什么征兆与异象,更没有捕捉到有人出手的痕迹与伟力波动,尤其是对于此刻万道汪洋上复苏的诸神来说,不乏已经被印证为唯一真神的存在,就算是五大神王出手,也不可能逃过他们的感知。
蜕凡宫前。
震元神主拄枪而立,此刻眼中也浮现出震动之色,哪怕早已有所预料,心中已经有所准备,但他还是心神剧震,超脱意识都在摇晃,身为此刻与死神最靠近的人,他可以清晰捕捉到当世死神眼中的一切情绪波动,刹那间,有恐惧、彷惶、迷惑、惊悚,乃至还有一丝不易觉察的留恋、忧虑……以及解脱。
像是凭空消失,但以震元神主的视角来看,更像是一种抹去,仿佛天地间出现了一只无形的大手,抹去了一道纠缠着死亡与血腥的身影,死神从头到脚,一寸一寸,不过须臾间,就彻底消散。
万道汪洋剧震,诸神分明看到,道海下,那道朦胧的血色神座暗澹下去,神位上再也感受不到死神的印记。
不朽之身毛骨悚然的同时,诸神同时出手了,远古死神留下来的唯一神座,眼下当世死神陨落,神座无主,天界各大势力都要争夺,这种失落的唯一神座,所能赋予诸神的伟力,就算及不上唯一真神,也比寻常神祗更进一步,且更多一分上窥神王之路的可能。
轰!
然而,诸神再快,又如何快得过一代神王,尤其是早已洞悉,有所把握的老神王,在苏乞年命运天笔落下的一瞬间,就锚定了诸天道海,超脱于规则秩序之上的大手,缭绕着令诸神战栗的气机,令诸道退散,没入万道汪洋中,直接一把攥住了那还没沉没的死神神座,回归天柱之巅。
太快了!
就算是一直注视着这里的四大神王,尤其是那位祭源神王,也没有来得及出手,神王意识慢一步,就可能隔了千山万水,何况老神王身为一代天帝,能够支撑着天庭在天界新纪渡过这么多纪元,依然高悬于天外天,其盖世伟力,就算是四大神王也为之忌惮。
轰隆隆!
老神王的大手收回之后,万道汪洋坍塌,填补那口深邃的斑斓海眼,诸神还能够感到死神神座的神韵残留,此刻全都静默了。
那漫天飞舞的黄纸还没有落尽,昏黄的火光,那渐渐消弭的天哭,更像是死神在为自己奏响的哀乐。
也许,他早已料到了这一天,从他决定前来,就已经有所准备,只是没想到,连极尽绽放的机会都没有,现世的异象,更像是为自己留下的挽歌,过往种种,随着漫天的黄纸飘落,一起焚烧成灰尽,随风而逝……
天柱之巅,紫微宫中。
苏乞年接连深吸数口气,方才勉强按捺住震荡的超脱意识,他这一笔落下,真的抹去了一位真神,一位远比他当下强大不知凡几,根本不在一个生命层次的可怕生灵,而对方一点觉察都没有,更没有半分反抗之力,就这么被直接抹杀了。
“这命运天书,当真诡异。”老神王也露出凝重之色,没有半点夺取死神神座的欣喜。
因为就算是以神王的道行,也没有洞悉,这命运天书的伟力波动,按道理说,既然涉及命运,以神王意识,应该能够捕捉到命运长河的异动,然而在老神王感来,命运长河波澜不惊,连一丝异样都没有。
这一刻,老神王甚至怀疑,若是拥有足够海量的命运能量,这命运天书,怕是连神王,也能够抹杀。
苏乞年眼中,也浮现出浓浓的忌惮之色,这电脑系统,只这眼下他能动用的命运程序,委实可怕到了极点,他也怀疑,这还不是命运天书的极限所在,只是他积蓄的命运能量有限,虽然这三大程序,一直限定需要他本身获取的力量,但这系统程序,将他的力量放大,甚至超出了质变的范畴,根本匪夷所思,神王也无法洞察。
难道真的是一口另类的究极兵器?
在苏乞年的印象中,就像过去他尚未上界时,星空中的诸王、大帝动用皇道兵器一般,而今随着他道行不断跃迁,这从未来送至的电脑系统,是否也是新的禁忌兵器,只是涉足更高的层面,去到了连神王也无法掌握的伟力层次,就像他们此前猜测的,未尝没有可能,是一口并未寂灭的究极兵器。
在未来,到底是谁,跻身了究极领域?
而下一次寂灭重生,又会在何时到来?
苏乞年收束季动的心绪,目光重新落到命运天书上,虽然抹杀了死神,但是命运天书三大命运之权并未敛去,因为石质的命运天书第四页上,已经没有了死神的身影,重新变得空白一片,苏乞年收到那柔美的提示音,明白只要命运天书上留名或是神形者陨落,这一页命运天书也将清零,可以重新留名。
这到底意味着什么,苏乞年很清楚,若是运用得当,在未来,足以扭转乾坤,给他带来强大的助益。
但愈是如此,他愈是警惕,时刻提醒自己,不能过于依赖,以免陷入歧途,在苏乞年感来,这电脑系统所化的“腕表”,怕是与远古四大禁忌一般的未知与诡秘。
天界出口,蜕凡宫前。
震元神主收起天枪,他环顾一眼四方天宇上显照的一道道朦胧的诸神身影,看似很近,其实都远在万道汪洋之上,与现世隔着很远,他一言未发,转身走向蜕凡宫,沉喝道:“收兵!”
战阵收起,这一支天庭战师默契转身,随着震元神主回到蜕凡宫中,而后一个个大口喘气,刚刚那一幕实在是太过于惊世骇俗了,一位强大的神明,连神威都还没有来得及绽放,就这么陨落了,一点征兆都没有,那眼中的惊恐,一众天将同样清晰可见。
诸天道海上静谧无声,呼吸可闻。
但诸神谁也没有开口,因为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然天庭中没有半点声音传出,无论是那位老神王,还是那位年轻的三十九代天帝继任者,都没有发声,也没有强调天规,但这比严词呵斥,响彻天界,更令诸神心神紧绷,他们可以肯定,那是一种他们前所未见的手段。
死神的陨落,诸神不是没有推演过这种可能,今日原本只是一种试探,他们推演过最激烈的交锋,甚至四大神王皆要下场,却没有想到,死神的陨落这么快,不只是没有征兆,更重要的是,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他们相信,就算是那位当世天帝,也不可能做到。
诸神,既便于一代神王而言,也非是大地之上的蝼蚁蚍蜉,就算远不及神王伟力,也不可能连半分还手之力都没有,眼前这一幕,已经在诸神的认知之外。
所以他们怀疑,是否是那位诸天禁忌,在离去之前,给天庭留下了什么?
然而,无论是天庭还是蜕凡宫,在接下来的静默,令诸神心中打鼓的同时,也滋生出诸多念头,都是活过了漫长岁月的存在,俯瞰天界众生,什么样的尔虞我诈,阴谋阳谋没有见识过,但对于未知,诸神的眼界与阅历也无用。
就算那股未知之力,只能出手一次,那位老神王与年轻天帝继任者在故布疑阵,诸神在沉默良久之后,终于有人轻叹一声,转身离去。
世外之地一战后,诸神也心神沉重,对于未来无法把握,因为诸天不再宁定,大有乱世之象,而这乱世,并非是源自诸天内的征伐,甚至不是神战,这让过往高高在上的神明,也都生出了几分难言的焦虑,过往的一些纷争,全都看澹了许多。
再加上,有道祖将从时空天堑归来,令他们嗅到了变局的气息,眼下续接天柱,重立不周山,诸神虽然有心,但也明白,要在下界重立信仰之地,无论是诸神国度,还是那十四位星空皇者,都是莫大的阻力。
而今,死神的陨落,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令他们彻底断绝了这样的心思,决定对当下的人族天庭敬而远之。
只是代价有些大,而若无破灭生灵,若无时空天堑的披露,诸神就要思量,在接下来的岁月里,要如何与人族共处,这无尽岁月里的争端,若真的要了结,所要付出的血的代价,足以染红天凡两界,兆亿计的生灵,都要被动清算。
五方天界,一些在眺望天柱所在的至高生灵,看着诸神逐一隐没的身影,全都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蜕凡宫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们感到了诸天道海的剧震,某一刻,竟像是与道隔绝,那漫天飘落的黄纸,也未免有些凄凉,有一些甚至飘出了中天界,落到了四方天界,而一些活过数个纪元的老辈神榜人物,则惊悚地发现,那都是死神曾经留下过足迹的地方。
仅半日之后,一则恐怖的消息,就在五方天界席卷开来。
甚至九天十地之一的地狱所在,早在死神陨落的同一刻,就有可怖的异象生衍,那是死神的国度在崩塌,地狱犬在哀嚎,而后一只令诸道规则秩序都哀鸣的大手,就没入了神国中,带走了一切底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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