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乞年心神震动,老神王谈及的,无疑是诸神间的秘闻。
但除了身为当事人的钧鸿神王,以及老神王这样的知情者,这天凡两界众神,恐怕都只会认为,那是钧鸿神王新铸的神王器,为元神披甲,构筑无瑕防御。
而诸神沉眠之地的惊变,注定了将成为一桩悬桉,因为无人出来认领,都不承认曾犯下如此杀孽。
“众神山上那群古神的确急眼了,不惜将众神山映照天界,但即便如此,又能如何,他们寻不到真凶,除非能够同时贯穿天碑与时空之心两大禁忌之力。”
老神王很满意,这次下界之行算是功德圆满,天界新纪以来,从来没有这么畅快出手过。
“就这么算了?”苏乞年有些难以置信。
那可不是一两个至高神主,而是逾双十之数的古神,包括两位唯一真神在内,此外,近两千至高生灵,其中不止有一位远古象限,还有一位步入至高领域,开始孕育唯一神座的存在。
“当然不可能算了,但只有一个化天手,当年那位的声名在诸神中可谓是狼藉,指望他出手?古神们只能等那四个老家伙复苏。”
老神王冷笑,无论是新神还是古神,因为来自不同的种族,彼此间都不存在绝对的信任,更有诸多纷争与旧怨,无尽岁月里早已经纠缠不清,指望众神山上那群古神复仇,还不如说接下来会有怎样巨大的收益,值得他们出手。
“不过,钧鸿那老小子的确是个变数……”
老神王捋了捋下巴,苏乞年顿时发毛了,这位师兄该不会又开始打一代神王的主意了吧?那可不是一般的真神,而是超脱规则与秩序之上的神王。
“师兄,远古年间,可有陨落的神王?”苏乞年忍不住问道,他觉得,还是需要先进行一些心理构筑。
“有,若是没有陨落的那几位,我等也无法超脱于上,跻身神王位。”老神王看他一眼,“但不是你想的神王有定数,诸天还没有这么脆弱,只是现在的你尚未成神,过早知道这些,只会成为你成神路上的迷障。”
这是又被嫌弃了。
苏乞年都快习惯了,老神王随即取出了两块新鲜的不朽天礁,看上去有些虚幻,仿佛一团黏土,却晶莹如玉,散发出一股唯有精神意志方才能够嗅到的醉人的馨香,只这须臾间,苏乞年就感到超脱意识空明澄澈,对这不朽天礁生出前所未有的本能渴望。
但一想到,这是两位唯一真神陨落后所得,苏乞年又不禁生出无限慨叹,为了铸就一方神座,这种代价未免有些太大了,难道这诸天神座中,大都是以这样的方式铸造出来的?那么,这世间哪来这么多的唯一真神?
这疑问,早在石空介绍不朽天礁时,他们就曾经问询过,但石空也不知道,不过他师傅的铺子里,就算是稀少,也从未缺过不朽天礁。
拿到了两块不朽天礁,苏乞年走出紫微宫,虽然老神王不告诉他,但他总觉得,古今诸神间,似乎都十分克制,否则钧鸿神王应该第一时间,就与三大神王齐聚天庭,毕竟对于天界新神而言,首当其冲的,不是四大神界与天庭的旧怨,而是诸神国度内,那群复苏的古神,对于失去的神位与神座的觊觎。
这正是趁此扫平诸神国度的时机。
回到战天山巅,石空一群人早就齐聚候着了,没办法,刚刚的动静太大了,很难不令他们怀疑,这是苏乞年“盗墓”之行败露了。
“你到底掘了几座神墓?”剑九忍不住问道,众神山映照天界,可见古神们是有多愤怒,这等同于是一场古今诸神的对峙。
“不算多。”
苏乞年摇摇头,并未告知众人真相,不想他们沾染上因果,或者被诸神从他们身上下手,追朔到一角真相,他下界从一开始就是绝密,遑论老神王跟着同行,一旦曝露出去,天上地下都不会太平,毕竟能够避过神王感知的伟力,放眼诸天,都寥若晨星。
兽袍青年与明雨珑也回来了,各自带回了几块神料,尤其是明雨珑,竟带来了一块不朽天礁,就算是天龙巣内,这也算是独一份了,八位龙神共议,交给了明雨珑,什么也没有多说。
虽然自己给龙族带去了天龙传承,但龙族的回馈一点也不寒碜,甚至可以说是大方至极,因为苏乞年从老神王那里得知,就算是真神迈向神王领域,这不朽天礁也是不可多得的神物。
随着苏乞年取出两块不朽天礁,剑九等人就不禁对他刚才所说的不算多有些狐疑起来,不算多,众神山都耸入天外天了,要知道,就算是两界贯通,古今诸神也是隔着两界裂缝签订的诸神契约,今日这一幕,堪称是前所未有。
“我调整几日,就可以开炉了。”
石空摩拳擦掌,也感到有些兴奋,毕竟这是他出师后铸造的第一张神座,他嘴上说着被赶出来了,但心里还是不想丢师门的脸。
唯一可惜的是,不朽天礁只寻到了三块,以此为基准,他只有三次回炉的机会。
十年一炉,十次一全品,对于他来说,也是一次前所未有的挑战。
“或许运气好,第一次就成功了。”白无垢道,这样还能省下两块不朽天礁。
一日后,由震元神主带着封神台前往两剑山一行,接引今年上界的星空诸族强者,苏乞年等其他人,则都守在战天山巅,观摩一张神座的铸造,这是前所未有的体悟,诸神都没有这样的机缘。
石空这一调整,就是整整十天,震元神主也早就回来了,这一行没有什么意外,无论是两剑山,还是金色天裂下,都风平浪静,诸神国度似乎已经默认了这一切,并未有至高生灵或是古神出手,事实上,除非是神王亲临,否则想要贯穿一位至高生灵驾驭的封神台,绝非是一两位真神能够做到的。
十日后,战天山巅,一口漆黑的炉子被立起,石空立在炉子前,神情肃穆,眸光郑重,认真到了极点。
而在炉子旁,时光天汞,岁金,光阴沉沙,逆光铁,岁月鎏铜,宙银,不朽天礁,万劫精金,永寂黑铁这九大神料堆积在一处,熠熠生辉,各色神曦缭绕,甚至勾动时光长河的虚影,承载着九大神料,静静流淌。
手握青黑色的锤柄,石空掂了掂,而后毫不犹豫,一锤子抡动,砸落在炉壁上。
铛!
有沉浑的金属颤音响起,但算不上恢宏,也没有震天动地之象,反而显得有些平凡,甚至都没有传出这战天山巅。
但诸天道海却被撼动了一角,虚无裂开了,万道汪洋竟各自分出了一条支流,石空那一锤,更像是敲响了召唤的天钟,接引万道海水汇聚至黝黑的炉子下,而后腾起了斑斓的道火。
苏乞年眸光一动,超脱思感下,他能够看得出来,这不是一般的道火,而是以万道为薪柴,点燃的规则秩序之火,或许可以称之为诸天道火。
以诸天道火煅造神座,石空甫一出手,苏乞年就明白,其师门传承,真的是旷古绝今,别看他构筑肉身诸天,以他现在跻身象限领域的道行,他可以点燃万道之火,但绝对不可能点燃如此纯粹的规则秩序火焰。
黝黑的炉子缓缓浮空而起,漆黑的炉壁神华内敛,不见半分异象,连封神台也能够敲裂的锤子,落在上面连半点印记都没能留下。
下一刻,石空十分随意地用脚挑起地上的九大神料,一下全都投入了炉子里。
哐的一声,炉盖落下,他轻吸一口气,道:“我道行不够,新炉炉气不足,融化这些神料,至少需要三年。”
看似平凡,却不平凡的开端,真正看懂的,却只有苏乞年一人,就算是震元神主,也尚未凝炼出超脱意识,但点燃诸天道火的过程,于其而言也是一种锤炼,会加速其精神意识的蜕变。
“这就完了?”剑九一怔,真是一点也没看懂。
不只是他,无论是白无垢,兽袍青年,明雨珑三人,还是大师兄洛生或是剑帝通明,天磨神主,都皱着眉头。
而苏乞年闻言,却是直接取出了绝道之地那废弃作坊内的炉子,问道:“这能用吗?”
石空瞬间瞪大了眼珠子,脱口而出:“王炉!”
他一下冲到了苏乞年面前,用锤子在这口更大的黝黑炉子上敲了敲,沉浑却不沉闷的金属颤音,像是勾动了什么,令这口黝黑炉子直接浮空而起,将不远处那舔舐着炉底的诸天道火,直接剥夺了过来。
“你怎么会有王炉?不对,你在神陨之地到底寻到了什么,先是神座残次品,又是一堆被抽取了奇物的废料,你该不会寻到了一座废弃的作坊吧。”
石空再看苏乞年的目光,顿时有些古怪起来,更有些难以置信,因为那座废弃的作坊,他师傅寻了很多年了,踏遍神陨之地每个角落,他都跟着寻过十多年,但终究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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