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卷儿,别跑!

章节97

看到的时候,已经是重播。旁听席上坐着不少听众,中间的走道上,还支着摄像机。屏幕里只有审判长还有公诉人在说话,虽只是隔着电视,她仍能感受到庄严和肃穆。
她曾经与母亲一起坐在那个旁听席上过,如今又从电视上看到这一幕,心中竟是感慨万千,整个人有些怔忡的回不过神。
镜头从旁听席上一闪而过,安妈妈面无表情,安子恩面色沉静。
公诉人宣读起诉书,兹起诉原省政府省长安元裴,安元裴在任h市副市长期间,于++++年++月,在其负责的h市市建工程时,营私舞弊,索贿受贿,利用职权之便,向某工程队负责人索取贿赂六十万元人民币,并将工程的标底透漏给该人,使本不具备竞争实力的工程队一举中标。该工程队中标后,并未按质量完成工程,安元裴没有履行其监督的职责,致使该工程偷工减料,未达到施工要求的前提下,草草验收,导致今年年初的大楼坍塌事故,给本省人民的生命及财产造成极大损失。因此,安元裴已构成索贿受贿、营私舞弊罪,及玩忽职守罪,且此案影响较大,后果严重,现建议法庭,数罪并罚,予以严惩……
电视机里仍在放着庭审过程,李元急急闯了进来,他本稳当,鲜少有如此冒失的时候。
“老板……”他的面色犯难,挠了挠额头,“阮主席跟汪院长他们来了……”
杨初一皱眉,柯尼卡心中也跟着诧异,来不及问缘由,阮香兰与汪芷筠已经走了进来。
阮香兰一脸愠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李元。想要开口训斥,终是忍住了。
李元微微低头,这次老板住院,对外是宣称出差的,所有找他的电话全部转接到他这里。阮香兰曾打过几次电话,均被他挡下了。也不知是怎么知道消息的,毫无预兆的,简直是从天而降。
杨初一要起身下床,阮香兰咬着牙站在那里不动。汪芷筠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己嫂子,忙上前止住初一,口里埋怨道:“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忍心瞒着大家?这孩子,你妈知道这事的时候,差点从台阶上摔下来……”
“芷筠!”
阮香兰几乎是喝住了汪芷筠,眼圈有些发红。
柯尼卡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关掉了电视,礼貌的请她们坐下,倒好了茶水。
阮香兰看了一眼柯尼卡,唇哆嗦了一下,终是什么话都没说出口。面前两个孩子,都是瘦的不成人形,她这个当妈的,能有什么法子?说也不是,不说又不是。
柯尼卡心中难过,不敢看她,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低下头,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兰姨……”
杨初一见她那副模样,心里担心妈妈会转移怒气到她身上,微微笑了笑,示意李元先出去。
“妈,婶子,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其实不需要回答,他也知道怎么回事。虽是军区医院,这里仍是不少人认识他,更认识妈妈,这也是当初他要去英国检查和治疗的原因。
“这么点儿地方,这么大的事,瞒得住么?”汪芷筠削着苹果,轻轻叹了一口气。
“爷爷跟爸爸……”
“都知道了,暂时脱不开身。”
阮香兰哽了嗓子,柯尼卡忙把水杯推到她面前。她接过杯子,呷了一口,轻声问:“情况怎么样了?”
杨初一呵呵笑:“早期的,过两天做完手术就好了……妈妈,别在这担心,我这老毛病您还不清楚?你儿子我命大呢。”
阮香兰轻猝了一口,微微皱眉:“手术是吕家那孩子安排的?”
杨初一点头。
“那我还放心些,他从前在英国的名声,我也是听到些。他在这方面也算是权威了。”
阮香兰抚着额头,紧蹙的眉头仍是显出她的担忧。
汪芷筠和声的说着一些家常,说洪嫂已经在家里准备食材,初一现在的忌口太多,能煲点汤给他喝,也是好的。
她说着,看了一眼柯尼卡,说:“你也要补一下,别自个儿先垮了。”
柯尼卡低声说谢谢,杨初一看着她笑,说:“婶子,您说的是,我现在是管不动她了,拧的很呢。”
汪芷筠削好苹果,劈成瓣,放在果盘里。见她要起身,柯尼卡忙接过来,轻声道:“汪姨,您坐吧,我来。”
天气还没有完全转暖,若是给初一吃,还得用开水将苹果烫热了。这些事,哪怕是一些小细节,这些日子,她都已经熟悉了。
杨初一自然的吃着柯尼卡给他弄好的苹果,问她:“自己怎么不吃呢?”
柯尼卡笑着摇头,端着果盘到茶几上放好。胃口不好许是可以传染的,每日看着他忌口,又吃的极少,她便也跟着没有胃口。甚至,每每见到他呕吐,她竟也觉得想吐。她胡乱的想着,这是不是人们说的人与人之间奇妙的联系。如果是这样,她愿意,她的命里有一些东西,是与他相关联的。
既然她不能缓解他的痛苦,那么,就让她跟他一起受着。
阮香兰正问着初一感觉怎么样,jiy带着护士例行查血压、脉搏来了。
“伯母……”
jiy看见阮香兰,先是一惊,接着礼貌的微微欠身。
阮香兰轻轻点头,问他:“你奶奶最近身体好不好?”
jiy点头:“老人家很硬朗。”
“嗯,代我向她老人家问好……”阮香兰顿了顿,“初一,就拜托你了。”
“伯母请放心,目前的检查结果,并没有出现癌细胞转移,手术的成功率是极大的。手术后,我会视情况给他进行辅助性化疗,清除可能存在的微小癌灶,防止复发或转移”
柯尼卡坐在一旁,胸口倏地朝上涌出一股酸意,甚至来不及与众人打招呼,便跑进了卫生间。

也许会太理想化,可是,我是出名的亲妈,我不写杯具。
正文 【12】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1
柯尼卡从架上一把扯过毛巾,捂住嘴巴,还不忘关上门。
肺腑内一股一股的酸意往上涌,门外隐隐的还有说话的声音,问她好不好。她嘴巴张了张,却来不及发出声音,便被新一轮的酸意堵住。嗓子眼儿里像是哽住了一般,明明已经吐不出东西,却是扒着洗手台,放佛连将胆汁都要一齐涌出来一般。
洗手间的门敲的厉害,是杨初一,他的声音急躁而慌张。柯尼卡定了定神,打开门。
杨初一见她出来了,双手箍住她的肩膀,皱眉问她:“怎么了这是?”
巨柯尼卡微微扬起唇角,眼见着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咽了口吐沫,扶着杨初一回到病床上,轻声着,“没事,就是刚刚听jiy说快手术了,有点儿担心……”
“初一,你现在不是从前,别总是这样……我没什么要紧的,下次别这样了。”她忍住心里的难受劲儿,在他身后垫好了垫子。
柯尼卡发觉自己变得有些唠叨,她七零八落的数落了一通,才蓦然醒悟过来,他的长辈都在这里,她这是操的哪门子的心呐……
骛杨初一只是笑,心里想着,真是不能让她跟自己一样这么忌口下去,人也见着憔悴。
jiy开始给杨初一量血压、脉搏,他微微偏了偏脑门,狐疑的看了一眼柯尼卡,没吭声。
柯尼卡收了心神,手被阮香兰抓住。
“我们出去……”
阮香兰压低了声音。
“……噢。”
柯尼卡乖乖的跟着阮香兰往外走,心中觉得,这种感觉真是……她每每在兰姨跟前,都总有种错觉,仿佛自己变成年纪幼小的女生,乖巧的不像话。他跟他的母亲,他的家人,似乎都有这样的魔力。
病房的门轻轻阖上,走廊里很安静,两个人甚至没有在木椅上坐下,阮香兰便急急问道:“孩子,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有了?”
是不是有了……
很长一段,柯尼卡脑子里都反复着这五个字,渐渐的,变成一片迷蒙的空白。
她想,她许是脸红了,因为耳根烧的厉害。她下意识的摇头,解释着:“兰姨,不是那样的,我就是听着jiy说手术的事,心里着急难过……”
她顿住了,迷茫的摇摇头。
她真的不知道,尽管,她比谁都希望能有个他们的baby,他该有多高兴,这些,她简直无法想象。可是,她不敢抱有期待,万一不是的,岂不是要闹笑话?
见她一片茫然的模样,阮香兰不禁莞尔:“你自己算算看,可别要当妈了,自己还稀里糊涂的。”
柯尼卡果然低头回忆,她的c向来不准,这些日子又总是被一些杂事绑着,断断续续的,见红了几次,量很少,她也根本没有在意这件事。
那这到底是算亲戚造访呢,还是没造访呢……她的心里不禁隐隐的升起一股期待,还有一丝不确定。
阮香兰看她的表情,心里便猜到七八分,牵起她的手,边走边说:“我们去做个检查,妇科那边我有个老朋友,我带你过去瞧瞧。”
都走到门口了,柯尼卡心怯了,万一不是呢……她知道自己很幼稚,还是下意识的抓住门框,不肯进去。
“这孩子……”阮香兰也不着急了,对着柯尼卡,顺着用手捏住了她的脸颊,“要真是有了,你这几两肉,孩子不跟着遭罪?回头你心里就不悔?”
终还是进去了,柯尼卡坐在医生的对面,看了看桌上的名牌,妇产科主任医师——翁培英。她的心里跟打鼓似的,噗通噗通跳得厉害。
翁培英像是聊家常一样,随意的问着柯尼卡一些问题,例如多大年纪了,工作累不累,直到柯尼卡微微放松下来,翁培英才问她,上一次c什么时候来的。阮香兰还在一旁,柯尼卡心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说了个大概的日期。
她本想说,最近偶尔也有见红,想了想,还是没开口。心里隐隐的,总是抱着一些期待。
突来的希望像是一根脆弱的丝线,稍一用力便会扯断。她的心里紧紧的抓住这丝希望,这丝期待,期冀着奇迹的发生。食欲不振,嗜睡,呕吐……这不正是怀孕的预兆么……
或者,亲戚其实并没有造访,她是真的怀孕了呢……
翁培英随意的抬眼,便瞥见她鼻尖在冒汗,心里好笑,口里宽慰道:“别紧张,结婚了吧?如果确定有的话,这个年纪,生孩子刚刚好。”
柯尼卡抿了抿唇,心里有些凉:“我,还没结婚……”
翁培英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又抬头看向阮香兰。她们是老朋友,她已经很长时间不亲自出诊了,平日里也就是带带学生。难得老朋友找她帮忙,她便一口应下。
她本是想缓解这位柯小姐紧张的情绪……她这才想起,她似乎还不知道这位柯小姐跟阮香兰是什么关系。
阮香兰一脸坦然,倒是看不出什么异样来。于是,翁培英斟酌道:“这么说,要是有了,这个孩子不打算要了?”
她做医生这么些年,碰上的人跟事不少,通常都是结了婚的想要孩子,却苦求无果。没结婚的姑娘一个劲儿的过来,有了孩子却不想要。
她这样想着,心里不禁有些惋惜,若是不要孩子,她宁可这位柯小姐没有怀孕。每一个妇产科的医生,都希望自己是迎接生命的天使,而不是扼杀生命的刽子手。
“不是的!”
柯尼卡捏着桌沿,身子微微朝前倾:“翁医生,如果真的怀孕了,我要它……我要这个孩子!”
不止她要,初一也是要的……她清清楚楚的记得,那次在医院,他柔和的表情,带着期待和憧憬的样子。后来,她每每想起这个情景,她的心就不可抑制的绵软起来。
翁培英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低头在簿子上写着什么,口里应道:“好,去喝点水吧,我给你做b超检查。”
一旁来了个小护士,礼貌的请柯尼卡到旁边的屋子做准备。
一直等柯尼卡出去了,翁培英才舒了一口气,看着阮香兰,没好气道:“看我闹笑话,你还挺镇静不是?”
阮香兰微笑,无奈的抚了抚额头,觉得脑子有些乱。
“哪家的孩子这是?”翁培英微微扬了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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