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阵师

第十章 雷少爷二三事

大方村的中央,是仙庙,仙庙北面紧挨方氏祖祠,随即过了广场,就是方家大院,占据着村子的几乎整个北方。
仙庙南面,是大方村的村长、族老会议所在地,不过毕竟不敢像方家那样紧紧贴在仙庙上,便用围墙隔出一条三尺宽的巷道。
再往南,是村里公共用地,百多亩的样子,西边是集市,同时也是去往邻近城市的唯一大路。东边则是一条小河,取水方便,因此密集的民居大抵在这一带。
雷喜显然是来过多次,显得熟门熟路。
这里挨在河边的家家户户,都会在河里放置一根粗笨的长陶管。
弧形的陶管,有一头直面水流。
另一头,虽然总在高处,不过管外通常会贴一张符,这符的作用就是产生吸力,因此水会很快被送到院里。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河流在经过这一段重力改变区域时,流速增加了好几倍,并且上游的来水量并不稳定,以前时常有孩子在河边玩耍,玩着玩着就不见了
在有了血的教训之后,村里一面加筑堤防,一面明令禁止随便下河取水的行为。
虹吸符就是这个时期被商人们带到村里来的。
按其所称,这种符是仙家符箓的一种,但有人说,其实这是道教门派失败的作品之一,因为这东西除了提供一点吸力外别无作用。
之所以那些仙门宗派会大量制取、贩售,可能并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加强信仰,或者铸成功德。
仙庙里有些神明深受爱戴和敬重,日日香火不停,有些神明却无此殊荣。反映到门派的盛衰,则可以看出某些做过大功德,经常行善的门派,其无论在弟子数量或资质方面,都远远超过其他门派。
这种有序竞争的庞大力量,直接导致了数万年来人口的急剧增加。
没有修真者,没有大能者的开拓,凼灵界即使是个灵气旺盛的地方,估计现在也不会有多少人气。
而没有基数庞大的普通人,凼灵界修仙门派的发展,也绝不可能像今日这般火红。修真,本就是从普通人开始的。
即使仙人也无法避免这一规律,他们结婚生子,其苗裔自然可以得到其优秀的遗传基因,并极易踏上仙途,但那并不意味这些孩子同样也是仙人
从这个意义上讲,仙人和凡人,都是人。
他们没有本质的不同,外形、经络、血脉、基因,无所不同,最关键的是,他们都具有人类的思想。只要有人类的思想,管他披着什么样的外衣,都不应视为异类。
凡人和仙人,不是两个不同的种群,而只是同一种群中强弱不同的个体罢了。
就像狮群里,既有强壮凶猛的无敌雄狮,也有刚刚出生,弱不经风的小狮子,稍不留神,同样会被豺狠叼走。
经过这么些年的认知与琢磨,雷喜就已经悟通了这些道理。
他认为确定一件事物的本质,无疑是很重要的一步,只有理解了本质,才便于层层剖析,并用最高的效率来达到目的
修真者们的确在拼命神化、美化自身,想表现出其强大特征及无上威严,从神庙的建设、运行即可见一斑。
但是,他们永远也脱离不了凡人的群体,不但是需要凡人为他们服务,同样还需要凡人为修真者自身提供新鲜血液。
修真艰难,这是人所共知的,逆天行事,自然死者众多。
如果没办法及时补充损耗,修真一脉的衰落,是迟早的事情。
毕竟这天底下如果人人都可成仙得道,那么还修什么庙,拜什么神
方永可能从未涉足过这里,眼前的一切都让他吃惊。
虽说汹涌的河道很有看头,但在大方村漫长的历史进程中,这河道已被缩短成不到20步宽。曾经11次修整河床,都是利用枯水期,上游猛放“土龙符”筑坝挡水,同时这里加紧施工的,最多的一次,挖到地下30米那么深。
现在的河道,是窄而深,蜿蜒澎湃,咆哮多漩。
别说游泳了,就是在河边打水都不能被允许。
缩短河道这么大工程为了什么呢其实只是想多一点能利用的空闲土地罢了
河道两旁全是乱糟糟的房子,普遍有六七层高。这种楼可不是雷喜见过的“小高层”,水泥样板房,完全是竹木、泥石、砖瓦构成的,可以看出原先是两层楼,底下还颇为敞亮,之后就完全变了,各种材料胡拼乱凑,补丁猛打,楼层高度人为地变矮,楼体却越加越高。
最上面一层几乎都是草棚,竹竿作为支架撑撑结构。
上千人就是挤在这样几条简陋的巷裆里。
离河面十几尺高的地方,架着多座木板桥。这些木板从这边的三层架到那边的三层,个个都很宽阔,也很危险,不但悬空着,而且上面还没有任何安全措施。
木板“桥”上面搭着几个零星的草棚,拉扯着无数绳索,密密麻麻地晾着各种破旧的衣服。
河两旁逼仄的高楼,已经挤得河面都快看不到了,再加上这些作为居民活动空间的“桥”,看上去就像某个时期的鸽子笼、筒子间、胶囊公寓。
也许比那种地方还要不堪,这里有时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方永神情木然地走在一条充满污水和腥臭味的巷道里,看着前面两人一跳一跳地,在垫泥坑的一只只小石块上行进。
他很想随着跳,但心底里却又觉得不愿意再往前走。
忽然,一个东西嗵地掉下来,走在前面的雷喜仰着脑袋破口大骂起来,而整幢楼竟然毫无反应。等方永好奇地走过去,才发现那砸坏的,是一个破烂的窗框。
也许是谁推窗的时候,它就掉下来了
不过雷喜的咆哮,反而让肇事者不敢探头出来了。其实不是窗框砸到雷喜的脑袋了,而是他被别人晒衣服的水滴到了头上。
“以后都把衣服挤干了再晾出来在人头上滴水,很好玩吗都是乡里乡亲的,干什么龌龊事”
雷喜嗓门大,底气足,根本不管大狗在旁边面带难色地拦阻。
随即便看到上头有许多人打开窗,快速地将几件湿漉漉的衣服偷偷收了回去。
雷喜得意洋洋地看了两人一眼,抹了抹头皮上一把水,这才轻轻松松地继续走,直到一处堆着小山般柴禾的破旧门口。
“老阚,老阚,他妈的,这地方是给你堆柴的吗赶紧搬走人家门都关不了,你这是要造反啊”
稍顷,一个驼背呵腰的矮个子扯着破褂子跑出来,一边穿,一边连连堆笑点头,“雷少爷,全是老阚的不是,我马上搬,马上搬”
雷喜见了他,口气也淡了下来,“老阚,我也不想老讲你,这弄里全是孤儿寡母的,你一个身强力壮的大男人在这里吆喝着什么劲我知道你心好,给这弄里免费送柴,但你也不能长期堵门啊”
“这不是,没地方住嘛”叫老阚的一脸苦色,“原先那草棚倒了,我跟村长说了,他说你有钱就盖上,没钱只能给别人先盖了”
雷喜从自己的囊袋里,掏出一只白馒头,递给对方,“拿着,先吃起来,我看你腰呵得更厉害了,肯定没吃饭是吧”
“谢谢雷少爷,谢谢雷少爷”老阚双手捧着馒头,哆嗦得都像要掉下来一样,眼珠子也粘上去了,再也离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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