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严大哥,呜……救命……」
睡梦中,玉笙哭得柔肠寸断,呜咽不休。
「别哭,没事了。」严路寒修长有力的手指疼惜地轻抚她苍白的脸颊。
蓦地,玉笙猛然睁开美眸,从无边无际的茫然与飘浮中醒来,噙着泪投入严路寒宽阔的胸膛中放声大哭。
她抽抽噎噎地道:「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声音有一点模糊,显得十分的悲切与伤心。
「没事了。」严路寒将她发颤的娇躯搂得更紧,低头怜惜地轻吻她的头顶,右手轻抚着她如丝似绸的黑发。
可怜的玉笙,他没想到她会惊吓得那么厉害,这已是她第三次从睡梦中哭醒了。
玉笙又断断续续哭了好一阵子,才止住泪水,整个人慵懒娇弱地偎着严路寒。
「好了,你的内腑有一点震伤,喝了这碗药吧!」严路寒从床榻边的矮几端起一碗汤药。
玉笙之所以内腑震伤,全怪他那时丢掷碎银的力量太大,导致她娇柔的身子承受不了,内腑轻微地受到震伤。
「不要!」玉笙直觉地推开他的胸膛,火速地退到床榻的最里边。
严路寒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丫头又怎么了?刚才柔弱得像只小猫一样乖顺可人,怎么才一转眼,就避他如蛇蝎般躲得远远的!还不复刚才的虚软无力,身手矫健得吓人。
「药很苦。」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碗黑漆漆的「苦药」,不自觉又向后退缩了几寸。
原来如此!
严路寒的黑眸写满古怪的笑意。「不会的,我知道你这丫头怕苦,所以加了许多蜂蜜。不信,你喝看看。果真是小丫头一个,不过一碗汤药而已,就将你吓得要死。」
玉笙犹豫了片刻,满脸怀疑地瞥了严路寒一眼。「你保证?」她从小就厌恶喝药,原因很简单,如果一个小女孩从七岁开始就被喂以慢性毒药,籍以控制她爷爷替一个无恶不作的帮派做事,而且长达三年之久,她每日都得喝掺有解药和另一份毒药的汤药来延续她的生命。试问,她怎么可能不痛恶喝药呢?
「当然!」严路寒的声音煞是无奈。
她在里头磨磨蹭蹭了半天,才不甘不愿地「蹭」出来,狐疑地道:「那我试喝看看好了。」
天!严路寒第一次看过疑心病那么重的小病人,不过是喝个药而已,她都能疑东疑西的,简直不把他这个名满江湖的神医看在眼里。
严路寒将那碗药交在她手上。「喝吧!」
玉笙坐在床榻上,满心不愿地将微温的药碗接过来,凑近鼻端闻了闻,才伸出粉红的舌尖轻舔了汤药一下。
唔!好苦喔!
她一张俏容顿时皱了起来,粉红的小舌尖又缩了回去。
玉笙将药碗硬是塞回严路寒的大手,扁着嘴道:「我不喝了,好苦喔!」「怎么会?我亲自嘱咐下人多放一点蜂蜜,应该不苦才对啊!」严路寒拧起纳闷的双眉。
「药是你配的!」玉笙的小脸上写满了「难怪」的神情。
反正这丫头认定他是医术平平的大夫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所以,严路寒对她「坦白」的神色倒也不以为意。说难听一点,就是他已经习惯了。「好吧!」玉笙豪气万千地又将药碗拿了回来。「看在严大哥的颜面上,我乖乖地把这难喝的药喝下去好了。」语毕,她便以一副「从容就义」的悲壮神情捏住俏鼻,「咕噜咕噜」两三口将药汤灌了下去,如果不看她苦兮兮的表情,还颇有女中豪杰的架式呢!
说来,玉笙觉得自己用心良苦,为了给严大哥增加一点信心,让他有自信继续行医下去,她竟委屈自已灌下那一大碗苦药。哇!她真是太伟大了!严路寒简直哭笑不得,这碗药本来就是她应该乖乖喝下去的,哪来那么多无聊的废话啊1「累了吗?」严路寒温柔地扶着玉笙躺回床榻上。「再多休息一下,身体才会早日康复。」
「唔…」玉笙已酣然入睡。
她那甜美娇憨的睡容让严路寒忍不住亲吻她的粉颊,才悄然离去。
*************************
三日后——玉笙穿著一身俏丽绿衫,脚蹬小蛮靴,浑身充满青春活泼的色彩。
她正满脸笑容地往「淡月山庄」的马厩跑去,因为她还记得关哥哥答应送她一匹马,所以,她打算趁着今日天气晴朗,去马厩里挑一匹高大威猛的骏马。
自从她大难不死后,除了头一天被严大哥强迫留在床上休息外,剩馀两天她的日子就充实快乐多了,不但收到了不少「收惊」的礼物:包括她现在身上穿的漂亮衣衫、靴子。
她还跟关绍蝶到江陵城内逛了一圈,顺便吃了一顿江陵城最著名的臭豆腐,现在回想起来,她的小嘴还会垂涎得直流口水呢!
不过,最大快人心的是,她在严大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下,拿了泻药偷偷掺入关绍婕的菜肴中,根据可靠的消息指出,关绍婕小小地拉了一天一夜,算是给她一个教训,这样才能稍微发泄她被两个恶人追得绕着湖边跑的窝囊气。
哼!谁叫关绍婕只被罚禁足三个月、面壁一个月而已,实在罚得太轻了,令她忍不住想用泻药来「处罚」关绍婕一下下。
玉笙穿过回廊,立即眼尖地看到关绍蝶偷偷摸摸地在西侧的小门附近。
咦?瞧关绍蝶将自己打扮成丫鬟模样,而且行踪鬼祟,八成有好玩的事不让她知道。啧!真不够义气!
玉笙蹑手蹑脚地走到她身后,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小声地喊着:「绍蝶,你在干嘛?」
「啊——」关绍蝶吓得胆子差一点破掉,脚底一滑,整个娇躯就丑丑地跌了一跤,为她上个月骨折才刚好的玉臂添了一道新伤痕。
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胆敢谋害她?真是可恶!
「咦?你怎么又跌倒?走个路都会出事,你真是的!」玉笙竟然语含埋怨地扶起她,一点都没有检讨到底是谁害得她跌倒的。
关绍蝶闻言翻个白眼,拍掉裙摆的灰尘,一副俨然被她打败的模样。「还不都是你害的1」
「我?!」玉笙瞪大双眼,不平地道:「是你自己鬼鬼祟祟地晃在我眼前,而我只不过轻轻拍了你一下肩膀,谁知你就吓得跌倒了。依我看啊,你如果不是‘做贼心虚’,就是胆子太小了。」
猜得实在是太准了!
关绍蝶不好意思地咋咋舌头。「好了,不跟你闹了,我还有事要办。」
她朝玉笙挥挥手后,再次走向西侧小门。
忽地,好奇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你要去办什么事?我也要跟。」
关绍蝶果不其然又摔了一跤,所幸后头的玉笙早有心理准备,跳得远远的,没有被「牵连」到。
待关绍蝶玉臀上全是瘀伤,呻吟连连地站起身来后,她给了玉笙一记超级大白眼,撇一撇小嘴道:「你不能跟,这次的行动十分艰钜危险,几乎关系到我未来的生命安全与幸福,我不会让你跟我一起去‘冒险’的。」她说得相当含糊不清。
「啊!」玉笙恍然大悟。「你是要去会会城东的姜家大少爷,对不对?」姜家大少爷在她与关绍蝶溜去江陵城偷吃臭豆腐的时候,派姜家总管上门来求亲!关老太君一听,马上就笑呵呵地应允了。事后关绍蝶知道了!气得直跺脚,俏脸差一点黑掉,直喊着要杀了那个卑鄙小人、伪君子。
据玉笙的推测,那个卑鄙小人大概就是姜家大少爷,至于他如何倒霉到与关绍蝶结怨,玉笙就不得而知,只有默默祝福他的骨头能逃过一劫——不被火大的关绍蝶给折了。
关绍蝶圆溜溜的眼珠子差一点滚下来,极为讶异地叫嚷着:「你怎么知道?」关绍蝶为自己私自前去「教训」姜蕴刚的这个计谋感到相当自豪,认为天底下没有比她关绍蝶更聪明的人了。但怎么玉笙随便一猜就猜中了?「拜托!」玉笙一副「你好笨」的表情。「跟你结仇的就只有姜家大少爷一人,而且你穿著粗劣的衣衫,又说了一堆‘危险’、艰钜的奇怪话,只要有一点脑袋的人,都猜得出来你的企图。」
关绍蝶扁了扁嘴。「你就这样清出来啦?真没意思!」什么叫做有脑袋的人就猜得出来?她伟大的计谋竟被贬得那么低!
「我看干脆我陪你一起去姜家好了,两个人比较有伴。」玉笙委婉地道。玉笙愈想愈不放心,关绍蝶这个惹祸精做事老是莽莽撞撞的,连走一段路都能跌个两三跤,这样叫她如何能安心放任关绍蝶一个人去「寻仇」?「好吧!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就委屈一点让你跟好了。」敢情她还担心玉笙会坏了她的大事。
「谢啦!」玉笙憋着笑意,尾随着她走到一处拱门后。「我们躲在这里干嘛?j这下她就搞不懂了,她还以为要到关绍蝶的闺房换衣服伪装一下。关绍蝶得意洋洋地瞥了玉笙一眼。「躲在这里才有机会恐吓丫鬟,叫她们把衣服‘贡献’出来,不然,你哪有衣衫可换啊?」她说得理直气壮。玉笙则是听得双眼闪闪发亮,兴奋地问:「好玩耶!你身上这衣服就是这样‘恐吓’来的吗?」可惜!这么好玩的事她竟然现在才发觉。
「当然!」关绍蝶炫耀般地斜睨着她,大言不惭地道:「这方法我几年前就开始用了,我这身丫鬟装就是在大前年弄来的。怎样,保存得还不错吧?」
敢情这「恐吓丫鬟」的勾当关绍蝶已经干了好几年了。真是历史悠久!
「嗯!还不错……」就这样,两个丫头在拱门后「闲话家常」起来!嘀嘀咕咕了半天。
突然——「嘘——」关绍蝶贼贼地轻喊一声。「有人走过来了。」
两人相望一眼,捂着嘴偷笑起来。
随着脚步声愈来愈接近,两人的笑容愈来愈兴奋。
「啊——」两个丫头同时大喊。
果然把刚跨过拱门的两名丫鬓吓得手脚发软,花容失色,手上端的糕点、茶水全掉落在地上。
玉笙在一旁看到掉落的糕点,直惋惜地摇头。
「小姐,你怎么又开始玩起这吓人的把戏啊?」一名娇小的丫鬓埋怨道。她们已经被绍蝶小姐「荼毒」了那么多年,这两、三个月好不容易耳根子才平静一点,怎么她又开始‘为非作歹’起来?一点姑娘家的端庄娴淑都没有!
「快,把你的衣服交出来。」关绍蝶催促地道。
别又来了!
两名丫鬓同时呻吟出声:「小姐——」
绍蝶小姐怎么那么奇怪?漂亮的衣服不穿,偏要跟她们丫鬓抢衣服穿。
「你!」关绍蝶指着一名与玉笙身材相似的丫鬓。「去房里把你的衣服贡献出来,等会儿我有赏。」
这时,那名娇小的丫发才眉开眼笑地转身就跑,深怕赏银被其它丫鬟给抢走。因为绍蝶小姐的零用金虽不多,但她出手大方,只要「昧着良心」替小姐掩饰她调皮捣蛋的坏事,或是跟她一起捉弄其它可怜的丫鬟,就能得到她整个月的零用金,而且,在这样入不敷出的窘困情况下,小姐还会大方地将身上的首饰赏给替她「做事」的丫鬓,只在偶尔关老太君要她到大厅「见人」时,小姐才会跟丫鬟商借回去。
有不少丫鬟就是因为这丰厚的赏赐而赎了身回到家乡,嫁了一个好归宿。看来,这绍蝶小姐还算「默默」做了不少善事!
**********************
「怎么办?」
「唔……」
「看得很清楚吧?整个姜家后院都看得一清二楚呢!」
「唔……」
「玉笙,你别一直‘唔’嘛!说话啊!」
有两个人此刻正十分不雅地趴在姜家后院那棵又高又壮的榕树上,那两人就是胆大包天的玉笙和关绍蝶。
「说什么?」玉笙拍掉在她眼前嫌命太长的飞蚊,闷闷地问。
「赞美我绝顶聪明找到一个那么好的监视位置啊!」关绍蝶自我陶醉地说着。
当玉笙说要找一个可以鸟瞰全部姜家动静的地方,来好好观察姜蕴刚的为人处事时,关绍蝶马上就灵机一动,带玉笙爬到这棵她常来「光顾」的大树上,所以,她一直眼巴巴地等待玉笙赞美她。
「拜托!」玉笙朝她翻个大白眼,一副快要昏倒的模样。「这位置的视野那么差,亏你还好意思拿出来炫耀。这里顶多只能观察到整个后院,姜家大少爷出没的前院根本就看不到。」
不错了啦!她觉得能偷看到那么多就可以偷笑了,哪有人还会嫌东嫌西的,玉笙真是「挑剔」!
「那怎么办?」她泄气地问。
玉笙的双眼突然烁亮了起来,忙不迭地建议道:「我们不如偷溜进去看看。」哇!这计画真是太完美了,她们不但可以潜进屋内玩」下,要是不小心「失风」被捉到了,她还有姜家未来的大少奶奶关绍蝶可以靠。天助我也!「不好吧,」关绍蝶皱起俏脸率先反对。上一次她就是好奇心太旺盛,「摸」进去姜家大屋闲逛,然后呆呆地被那个「卑鄙小人」逮个正着。其实,她被那小子羞辱了一下也就认了,但没想到那姜蕴刚竟然得寸进尺地想要将她娶过门继续「羞辱」个够,真是太过份了!她关绍蝶不发威,那姜蕴刚还将她当作病猫呢!
玉笙好奇地瞅着她气得牙痒痒的表情,忍不住轻拍她的背部道:「你怎么整张脸都红咚咚的……」
「啊——」
关绍蝶被玉笙那么一拍,吓得跳了起来,然后整个娇躯很倒霉地掉了下去,连挣扎求救的时间都没有。
「咦?你又掉下树了!」玉笙把未完的话说完,才身手矫捷地爬下大树,冲到关绍蝶伤痕累累的身躯旁。「你怎么那么不禁吓啊?没事吧?」按照惯例,玉笙先是憋着笑意抱怨一下,才关心她的伤势。
「没事!」关绍蝶不怎么在意地挥挥手,道:「反正你的严大哥药灵得很,大大小小的伤口让他敷一下药,隔天就好了大半。等会儿我们「教训」完姜小人后,我再去让严大哥擦药好了,反正我今天也跌了不少跤。」
关绍蝶强忍着疼痛让玉笙扶了起来,所幸她现在心中有痛恨的人让她分散对身躯疼痛的注意力,哼!她简直等不及要去「修理」姜小人了。
「好啊!」玉笙满脸的赞同。「趁我与严大哥还在‘淡月山庄’时候,你再多去光顾严大哥也是满好的事,让严大哥多增加一点收入,不如你一天去光顾严大哥三次好了,这样伤口也许会好得更快。」她煞费苦心地建议。关绍蝶严肃的小脸上写满了郑重考虑。「我会试试看的。不过,说也奇怪……」她皱起俏鼻子。「像严大哥医术那么好的神医也会缺钱用吗?」「当然!」玉笙认为关绍蝶被严大哥碰巧医好了许多伤口,所以,直觉地将严大哥「神化」了。「而且他缺钱得很。」
「噢!」关绍蝶眨了眨漾着同情的大眼。「严大哥好可怜喔!」
「你千万别当着他的面同情他喔!他这个人挺爱面子的,他一定会否认的。」玉笙把自己的经验与关绍蝶分享。
「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关绍蝶扭动一下手脚,见并无大碍后,才沉吟着道:「根据我派出去的‘探子’回报,姜小人未时(下午一点到三点)大都在书斋里处理商号的公事。」早在她决定要好好教训姜小人后,她就派人积极打听有关姜府的一切,尤其是姜蕴刚。
哇!这么认真啊!相较之下,严大哥就显得有一点懒散了,整天就见他闲闲地研磨草药,读读医书,偶尔替关绍蝶擦擦药,也没见他积极一点的「招揽」客人——而关绍蝶还是她见机招揽来的。
「书斋怎么走?」
关绍蝶大大方方地从怀中掏出一份姜府的平面图,摊在手上。「唔……我研究一下。」
她竟然连姜府的平面图都弄得到手,真是太厉害了!!玉笙圆亮的美目中露出钦佩的光芒。
「找到书斋的位置了吗?」玉笙随口问了一句。
「唔……我还需要一点时间。」
玉笙看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虽然这是僻静的后院!但难保不会有人发现她们的踪迹,还是快一点展开行动好了。她愈想愈不安心,忍不住又催促关绍蝶。
「快一点找,我不想被人发现。」
「别吵!」关绍煤口气有些烦躁。「我正在努力找。」讨厌!害她不能专心地找。
「绍蝶,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了,一小张图你找了快半盏茶的时间还没找到,你是不是在说笑啊?」玉笙急躁地轻吼。
「谁跟你开玩笑!」关绍蝶不悦地嘟囔着。
玉笙儿她找得一头汗水,不像是在开玩笑,逐将螓首凑过去帮她一起找。「我找看看.有了!」玉笙惊喜地大喊。
不到一眨眼的工夫,玉笙就在平面图正中偏左的位置上找到书斋的所在。「咦?怎么可能?」关绍蝶难以置信地揉揉双眼,最后她才甘愿地承认这个事实。「算你运气好。」
玉笙好笑地牵起她的手,走向姜府东厢房的方向。「我们走吧!如果遇到有人来‘盘问’我们,我们就推说是李长工的亲戚,远道而来探望他的。懂不懂?」
她就是搞不懂关绍蝶那一双大眼睛,怎么会找不到平面图上的书斋位置呢?真是好玩!改天叫严大哥替她好好检查一下眼睛。
「你是李长工的亲戚啊?」关绍蝶瞪大美目。「我怎么不知道。」
「哎呀!我没亲没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有一个师父、一个师姊而已。」她骨碌碌的眼珠子转了好几圈,神气地道:「我就不信那么大的一个姜府,就没有一个长工姓李的。」
「哇,你好贼喔!」
就这样,两人靠着粗劣的谎言蒙骗过姜府的下人,「过关斩将」来到东厢房的书斋。
何以那么确定呢?
因为上头高挂着刻有「习斋」两个字的雅朴横额。
「习」者,学习也。
这就是玉笙与关绍蝶两人在旁边叽叽咕咕半天推论出来的伟大结论。
「你进去啊!」
「为什么是我?不公平。」关绍蝶忍不住开口抗议。
「是你要找那个大少爷寻仇的,关我什么事?我只不过替你壮胆而已。」玉笙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难不成你要一个无辜的人替你‘打头阵’啊?」
关绍蝶一想也对。「那我们一起冲进去狠狠踹那姜小人几脚,然后脚底抹油赶紧溜回去。怎么样?]她明明对姜小人气得咬牙切齿,怎么一到书斋门口就胆怯起来了?
「好吧!」玉笙勉为其难地点头应允!「不过,你得机灵一点,踹到人后马上转身就跑,千万不可流连,知道吗?否则这次失败,以后就很难有机会踹他了。」
「一、二、三——冲啊!」
关绍蝶、玉笙同时气势汹汹地破门而入——「啊.——」
「哎呀——」
两句迥然不同的悲惨叫声又同时在雅致的「习斋」响起,一个尖叫声充满气愤恼怒;另一个惨叫则怖满惊慌错愕,彷佛难以置信般。
玉笙灵亮剔透的美瞳瞠视半晌!看着屋内那道熟悉的人影,随即转身就跑,「义气」地抛下破口大骂的关绍蝶——反正她中气十足地猛骂什么卑鄙小人的,应该还能应付那姜家大少爷,保护她自己那条小命吧!
而她的情况比关绍蝶严重危急多了。
算了,顶多逃回「淡月山庄」后,她再请关哥哥去「赎」回关绍蝶好了。她现在可是逃命比什么都重要。
「放开我!你这姜小人、卑鄙小人、奸险小人……」关绍蝶的双手被姜蕴刚用一只手紧紧箝制住,但她仍拚命的拳打脚踢,试图挣脱他的铁臂。只怪自己气贯长虹的冲进去踹姜小人一脚后,看见他的表情转为讶异狼狈,她忍不住又多踹了他几脚,就这样,她「失风被捕」了,早知道就乖乖听玉笙的话,踹了就马上转身逃命,她就不会落到这种悲惨的下场了。
姜蕴刚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像小猫一样张牙舞爪的俏模样,若不是「习斋」里有长辈在场,他可能会忍不住像上回一样深深吻住她骂个不停的小嘴。
「小蝶儿,怎么几天不见,你的骂人技巧一点进步都没有,老是绕着‘小人’转!」
「别叫我小蝶儿。」关绍蝶凶巴巴地嚷着,恨不得撕掉他那张极端惹人厌恶的俊脸。「放开我,姜小人。否则,我叫我的朋友给你‘好看’!」「你的朋友玉笙已经被我吓跑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习斋」的另一头响起。
有趣!没想到闲着没事到姜小子住的地方逛逛,不但把「跷家」的小女徒找到了,还看到了这有趣的一幕。看来,自己真的来对地方了!「圣手鬼医」颜天宇捻箸灰白的胡子暗忖道。
关绍蝶一脸恐惧地望向这不晓得从哪里冒出来的老伯——天啊!她刚才的丑态下就尽入这老伯的眼中了?
她挣扎得愈加厉害,一张俏脸涨得愈红。「快放开我,有人看见了。」
她又羞又急。
姜蕴刚一见机不可失,连忙低声道:「你保证我放开手后,你会乖乖地坐好。」
关绍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才不情愿地点头。这奸诈小人果然做什么事都要谈条件,连「这个」也不例外。
待动弹不得的娇躯得到自由,关绍蝶连忙相准他的小腿胫骨狠狠地踹他一下,才以胜利者的姿态得意地踱向椅子坐了下去。
颜天宇见了忍不住呵呵轻笑,感兴趣地看着这娇俏的女娃儿,她那不服输的个性倒是与玉笙相似,难怪能与玉笙交上朋友。
「老伯,您说玉笙被您吓跑了是怎么回事?您长得并不吓人啊!只是看起来贼贼的——」
「蝶儿。」姜蕴刚轻斥一声。
颜天宇不以为杵。「没关系!」反正他已经被两个小女徒损习惯了,「贼贼的」还是他听过最轻微的说法。「我喜欢诚实的丫头。」
「对嘛!」关绍蝶挺直腰杆,愤慨地瞪视着姜蕴刚。「我与老伯谈得开开心心的,你没事插什么嘴嘛!老伯,您说姜小人是不是很惹人厌?」她索性涎着俏脸告起姜蕴刚的状来。
「对!对!」颜天宇笑得合不拢嘴,「姜小子,等会儿不准再插嘴。」
姜蕴刚被两人一句「小人」、一句「小子」弄得哭笑不得,但想到父亲的忘年之交颜前辈为人疯癫怪异,像小孩子一样喜怒鲜明,标准的老顽童一个,难怪与未脱稚气的蝶儿合得来。
他露出一抹苦笑。「我去吩咐下人送一些点心过来,你们两人慢慢聊。」见没有人理会他,姜蕴刚苦着俊脸走出「习斋」,远远地他还听到这么一段话——「老伯,您好像来头挺大的喔?」
「唔!一点点啦!」
「那以后姜小人欺负我,您得帮我修理他喔?」
「好!好!」
一老一少就在别人的「地盘」上,天真地讨论起如何修理姜小人兼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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