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我好寂寞……
寒月是那么皎洁清冷,我想念你温热的胸膛、豪迈的笑声,在朝阳下苏醒过来时坚毅下巴泛起的点点青髭……
羿,我好寂寞……
寂寞是一座孤城,一座晶盈剔透的广寒宫,莹然弥漫着的不是云,不是雾,是月光的反射……
羿,千年过去了,你可还恨我?
我、水远忘不了在我身子即将飘出窗台时,你绝望又愤怒的眼神……
我的心出自此遗落了,虽然身已羽化至遥远的天空,我的心却坠落在你的眼底。
事情来得那么急、那么快,我甚至无法亲口向你道别……
羿,静夜里,我噙泪的眸光化作皎洁的月光,看见你悒郁地蜷伏在我惯坐的那张雕花红椅上,怀抱着酒坛子,把自己埋入醺然的酒气底。
你眼角的伤悲,是我在广寒宫里、水恒的心疼……
羿,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千年来,我听见有人为我喟叹……是的,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可是那时的你再也不是我所熟悉的后羿,我不能见你一错再错却袖手旁观……
不不不,羿,我不是为由自己辩解,更不是想要把你我之间的一切统统斩断撇清。
我犹记得第一次看见你时,胸口那狂剧的心跳呵!
亦记得你送给我的三项定情物:瑰玛、碧珑、兰瑙……你说它们代表了你的心,你的神,你的身……完全奉献给我,为你爱我的真情做见证!
我爱你,千年不变呵!
羿,原谅我吧!
我千年来的眼泪洒落凡界,你可瞧见了月光下细细筛落的银色雨滴?
羿,今夜我又将枕着泪水独寐了,让悔恨一点一滴地,仿佛千年来怎么也止不住地,啃噬我的心房。
羿,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寂寞……
无边无际、无止无尽的寂寞……
***
京城东跨大街深处,一个窈窕娇小的身影神秘兮兮地躲在小巷弄内,左顾右盼后打怀里摸出了一个雪色莹然的锦囊来。
温玉何处藏尊贵气昂扬莫管东北西笑向弄情郎
金兔拆开了月光织就的锦囊,取出了纸绢儿发呆。
这就是瑰玛去处的线索?
她抓了抓乌黑秀发,却抓下了一朵桂花……
咦?现在人间是初夏时分,怎么会有桂花呢?
金兔望着手心那朵金黄色泛香花瓣儿,突然笑了出来,「哎哟,傻瓜,月宫外遍植桂花树,想必是要下凡的时候不小心沾惹到的吧?」
她恋恋不舍地捧着桂花瓣,这朵桂花随她自蟾宫到凡间来,想必也是与她有缘吧?金兔轻轻地将它揣入怀中,娇红色的衣裳也随之隐隐约约散发着桂子香气。
她是金兔,忝占月宫金宝银三兔之首,此番三兔抛开捣麻糬棍子,奉命下凡来,就是为了要帮已在广寒宫里郁郁寡欢千年的嫦娥仙子,找回当年后羿大王送给她的三样定情之物——瑰玛、碧珑、兰瑙。
金兔吁了口气,努力思索着锦囊中的谜猜。「莫管东北西,意指南……就是说温玉藏在和南有关的地方,尊贵气昂扬……是很有权势的地方或是人吗?笑向弄情郎……我就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总之,锦囊绝不会晃点她的吧?
唉!想想世事真是难预料,前一刻她才送仙米麻糬给南极仙翁当点心吃,仙翁还摸了摸她的头赞声:「好兔子!」
可现在,沦落凡间且身负重任,她简直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搞砸了这件任务,嫦娥仙子会有多伤心哪!
金兔一想起嫦娥仙子哀愁又寄予厚望的眼神,登时全身发热起来。
「对!我一定要快点找到瑰玛玉,身为广寒宫兔姊妹们的老大,我绝对不能丢脸!」
她意气风发,挥舞着兔掌。
咦?金兔怔了一下,看着自已毛茸茸的软掌,大吃一惊,「哎呀!我怎么没有变身成功呢?」
通身上下都是凡人的模样儿了,怎么还会有一只「兔掌」漏网了?
她连忙偷偷左右看了几眼,确定小巷子里没有旁人,这才吁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念念有辞,「咕噜咕噜萝卜萝卜……变」
雪白兔掌登时化作纤纤玉手,她满意地翻来覆去审视了好几遍。
没有兔毛、没有肉蹼、没有爪子……嗯,满意!仙子特地交代,她们下凡来就是肉身之胎,虽然保有仙术可也不能滥用。
所以呀,凡事就得用脑筋才是,而说起用脑筋……她金兔可是三兔里最厉害的了。
金兔忍不住沾沾自喜了起来,「瞧,我的法术又有进步了,看来金宝银三姊妹里,一定是我最先完成任务的。」
她站在小巷子里头被太阳晒昏头,兀自傻呼呼地笑,直到有个小男孩奔进来尿尿才被惊醒。
「哎哟!不行,我怎么能净在这里笑呢?该行动了。」想她金兔一向是行动派,凡是她想要做的事,没有一件不是雷厉风行的。
她抬头挺胸经过流着鼻涕傻望着她的小男童,后来又忍不住回头,希罕地问:「咦?你的尾巴好小,怎么长在前头的?好奇怪……你看你看,我的都长在屁股后头哩!」
她小手一点,一团雪白打屁股后冒出来。「你看!」
「啊?!」小男童茫然了一下,随即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尾巴」,也觉得很突兀,小脸登时羞红了。
金兔压根没感觉到丝毫异样,得不到回答,也只是耸了耸肩笑了笑,依旧意气风发地走出巷子。
「土豆儿,你撤完尿没有?娘还要买菜哪!」一个妇人吆喝着走进来。
土豆儿抬起头来,一脸迷惑地盯着娘亲,「娘为什么我的尾巴是长在前头的?人家姊姊的尾巴都是长在屁股后面。」
「你个傻孩子,你在胡说些什么呀?」妇人目瞪口呆。
「可是刚刚那个姊姊说我的尾巴……她的尾巴……」他结结巴巴地比画着。
「那叫命根子啦,笨蛋,你全身上下就这个最值钱了,你姊姊们想要当男孩子想到快疯了,你居然还讲这种莫名其妙的话,你发烧了是不是呀?」妇人又好气又好笑,半嚷半吼地拖着小男孩走了。
「可是——」
***
镇南侯府
金兔摸着屁股,确认了好几次才放心地抚抚胸。
刚才已经好几个人问过她屁股后面为什么黏一团绵花,真是丢死人……不,是丢死兔了。
「真要命,刚刚忘了再把尾巴收回去,差点就给人识破了。」她咕哝着,顶着刺目的太阳光,眯起眼睛望向高耸的大红门。
「真南猴斧……」她念着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字,狐疑地喃喃道:「是这里吗?」
她一路问过来,人人都说当今最有权势的大官就是定北侯爷、镇南侯爷和逍遥侯爷,而有权势又跟南字有关的……就是眼前这镇南侯府了。
她忍不住嘀咕,「什么鬼画符啊?还烫金字呢,真是太丢入了,要我来写啊,只怕比这个好看上一百倍呢!」
不过不管怎么说,街头那个老先生总不会骗她吧?他说直直走就到镇南侯府,而这大街底最大、最气派的就只有这一楝了。
她眯起眼睛,情不自禁地好好打量了起来。
这宅子真的好大呵,单单一个大门就有三、四个人迭起来那么高,更甭说高高朱墙围起来的大片范围了,简直比广寒宫还要大。
突然间,大门「呀」地一声开启了——
一名高大剽悍男子如龙腾虎步般迈了出来,玄黑色的劲衣,外头罩着一件铁灰色纱袍,以一方金色腰带束住,身后还负了一把黑黝黝却冷光内敛的大刀。
他乌黑的长发技在肩后,仅以一条铁灰色绸带环额往后缚住,坚毅的脸庞上镶着一双沧黑如水晶的眸子,还有挺直的高鼻和紧抿的唇。
「侯爷!」男人身后的两名高大护卫恭敬地唤道。
侯爷?他就是镇南侯爷苏行刀?
金兔脑中莫名其妙地响起了「十面埋伏」的急骤琵琶声……
得儿当,得儿当,得儿唧当当当当当……当!
突如其来的紧张战云笼罩在他们之间,她缓缓地眯起了眼睛……
缓缓的走向前,就在那个男人诧异的冷光如电般扫过来的一刹那,她伸出了小手掌「给我!」她很大声、理直气壮地叫道。
三个男人登时一呆,终是苏行刀见多识广、反应敏捷,先自错愕中惊醒了过来。他皱起了眉头,沉声问道:「什么?」
「我来拿瑰玛回去。」她人小声大,手扭在腰上呈一副小茶壶的模样,还极嚣张的跟他讨东西。
「大胆!」两名护卫飞快地冲向前,大手按紧刀柄,大惊失色,「你可知道站在你面前的人是谁?」
这个小丫头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气势还挺凶的……
苏行刀一瞥眼,制止了属下的怒喝,冷冷地回过头来盯着她,「你……在搞什么鬼?」
两个护卫听到主人淡漠冷然的语气,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
上回就有个不知死活的采花大盗碰见了王子,不但呼呼喝喝嚣张半天,还要动刀杀人,当时王子的语气也是这么冷淡,后来……那采花贼坟上的草都长到和人一样高了,到目前为止还没人敢去扫墓……
金兔浑然不惧地瞪着他,皱皱俏鼻不耐烦地喝道:「快——拿——来,我要交差的,快啦,我手酸得要命。」
两个护卫不禁替这笨蛋捏了把冷汗。
「交差?」行刀本来想拎起她随手丢掉,听到这两个字不禁沉下脸来,警戒地问:「对谁交差?你是奉谁之命来跟我讨东西的?」
「是……」她眼珠子一转,「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苏行刀瞪着她,喝!好大的胆子,普天之下除了他老爹和皇上,还有两个损友敢对他用这种口气说话外,还没有人这么够胆……她究竟是谁?
一想到那两个损友,他心下一凉,直接就联想到那个烂赌局——
话说凤黎苏三门老人家们不知哪根筋突然不对劲,可能是嫌天下太平、四海无事太过无聊了,所以就起了一场赌注,赌金是一箱上好明珠和三天大宴,只要哪家儿子先行娶妻,彩金就统统归他……
本来这事好解决,可没想到天外飞来一脚插花外赌,硬生生堵住了他们三个欲破口大骂的嘴……而这个腰缠千万贯的大老爷不是谁,正是当今圣明天子!
插花的皇帝大老爷兴致勃勃,提出最先拔得头筹的那个特赐「巧夺天宫」为新居住所,第二名者赐「东风小楼」为游苑,最后落单者要受罚,罚分别到巧夺天宫和东风小楼挑水一个月……
尽管连他们的顶头老大都这么兴致勃勃地插花外睹了,凤黎苏三家儿郎依旧视成亲如毒蛇猛兽、天灾巨变,互相争抢做那个挑水夫,宁可做奴做佣一个月也不要终生不得解脱。
当黄金独身儿郎多好!有权有钱、有才有貌,自有天下名花竞折腰,他们干什么要尢了一颗小星星而放弃满天星斗?
所以他们到最后不得不互相陷害,哪两个倒霉先成了亲,最后那个就逃出升天罗!
所以原本同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三人,现在不得不尔虞我诈起来,成天绞尽脑汁算计另外两个「好兄弟」。
想到这个,苏行刀的眼睛顿时防备的盯起金兔来。
「是……有人派你来的?」他小心打探。
金兔考虑了一下,这才点头,「嗯。」
「派你来的人……」他弯下腰凑近她的脸蛋,暗示地问,「权势很大?」
咦?他怎么好象闻到了淡淡的桂花香气?现在是夏季,怎么会有桂花?
金兔被他突然的靠近吓了一跳,浓浓的男人气息逼得她心脏砰砰乱跳,忍不住退了一步。
一向冲锋陷阵、勇往直前的金兔也会有被吓退的一天?不不不,她怎么能坏了自己的「金」字招牌?
她挺胸向前,骄傲地迎视他,「对!很大,非常大!」
嫦娥仙子大不大?嗯,大!
他自以为明白了,但还是忍不住再问详细究竟,「他们……派你过来接近我的,是不是?」
他们?
她食指不客气地戳上他太过靠近的挺鼻。「喂,离我远一点啦,你这个大头。」
被逼近到脸对脸的感觉很恐怖呐!
行刀的男儿自尊心瞬间被戳疼了,他活像浑身竖起毛发的狂狮,咬牙切齿地吼道:「我哪是大头?我头又没有很大,那两个死家伙还敢笑我?一定是他们告诉你的是不是?我这辈子最恨人家叫我大头了:!」
他只不过是小时候头大了点,长大之后就发育均衡了,现在谁不赞他高大挺拔的?
何况哪个小孩小的时候头不大的?和小小的身子一比,每个都是大头鬼……可恶!姓凤的和姓黎的小时候取笑他也就罢了,现在还把他小时候的丑事告诉旁人……
他要宰了那两个家伙!
金兔没料到冷静的他会突然像被烫到尾巴的大猫般张牙舞爪起来,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嚅嗫地问道:「我……我说错了什么?」
他很快地冷静下来,可是怒气依旧在眉宇间流窜,他的声音突然柔和到令人打冷颤,「你要瑰玛?」
她傻傻地点点头,还不十分确定他现在究竟处在何种情绪下?
他刚刚一睑要把她吞下去的表情,现在又突然变得这么温柔……她的心底突然一阵毛毛的。
行刀笑了,豪迈的笑意里隐隐带着危险,闲闲地开口,「好,我可以给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她眼睛一亮,随即戒慎地望着他,「你先说什么条件,我再考虑要不要答应你。」
这丫头还挺精明的。行刀微微一笑,淡淡地说:「瑰玛在我这儿,如果你不想答应我的条件也没关系,反正它会一直在我手上,等你考虑好了要不要接受我的条件后,再来找我吧!」
想反客为主?回去多喝几年奶再学人谈判吧!
金兔蓦地吸了口凉气,果然是个狠角色!
他微一挥手,大踏步就要走,金兔无暇再细想,急得往上一蹦,整个人巴住他不放。
「你这是在干什么?」他又惊又气,却又忍不住想笑。
他不得不想笑,因为这个小丫头真的整个人攀在他身上,手抓住他的肩膀,脚夹住他的腰……活像小熊抱着树干不肯放的模样。
「好!」她抬头仰望着他,很坚决地说道,「我答应你,只要你给我瑰玛。但是你不能食言,也不能说话不算话喔,如果你反悔的话,我就算变兔子也要啃死你!」
「我的肉很硬,你啃不动的。」他的大手轻巧地持起她的领子,皱眉瞪视,「还不放手?」
她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放手,任他拎回地面上。
「你真的是我要找的人吗?」她确认再三。
「你有可能找错吗?」
「那可说不定,我是用猜的,」她怀疑地审视他,这才想到的确还没完全弄清楚,如果他手上没有瑰玛,她可就胡里胡涂亏大了!「人人都说你是权势最大的,而且跟南有关系。」
「派你来的人没有说清楚吗?」他冷笑了一下。
不知怎的,她对他颇有种信任的本能,因此掏出了锦囊把纸绢儿递给他。「你看,这说的是你吗?」
他接过来,捏着纸绢的表情好象那是一张沾了毒的纸似的,低沉地念出:「温玉何处藏,尊贵气昂扬,莫管东北西,笑向弄情郎。」
她瞅着他,「怎么样?」
「弄情郎?」他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果然是想陷害我成亲,他们两个真够本事的。」
「你在咕哝什么呀?」
他将纸绢还给她,正经地说:「我不知道这纸上说的是不是我,但是我的确有一块传家宝玉名唤瑰玛。」
这件事情只有世交几人才知道,事实上老爹说过,凤家和黎家也有两方形状相异却同样珍贵的宝玉,相传是远古之物。
他更加确定了她是凤子丹和黎海澜派来的,也只有他们才知道他家拥有上古瑰玛玉。
她神色一喜,欢呼道:「太好了!那究竟要怎样你才肯给我?什么条件?」
「我现在还没想到。」
她的欢呼声倏然而止,差点气结,「你……你……耍我啊?」
他耸耸肩,「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想到要用什么条件跟你交换,等我想到再说吧!你……可以先回去了。」
他故意轻松地伸展了一下身子,微微斜睨着她,不信她不上勾。
回去?
金兔紧紧巴住他的手臂不放,气急败坏地嚷道:「没拿到瑰玛我怎么回去?不行不行,你快点想,想到了以后就告诉我,咱们趁早把这件事给了结了吧!」
看她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难道他们没交代她要利用讨玉之事来勾引他成亲吗?现在她还装什么呢?还不赶快央求要跟他回侯府?
行刀懒洋洋地瞥着她,不管她如何摇来晃去,还是一脸想不出来的神情。
两名护卫从头到尾看着这出惊天动地的大戏,下巴已经掉了好半天,更是半句话也吭不出来。
金兔紧皱着眉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逼他把瑰玛吐出来了。
「我很忙,还有事儿要做,你先回去乖乖等消息吧,等我想到了再唤人去叫你。」他加一把劲地刺激她。
果不其然,她杏眼圆睁,紧张地叫了起来,「不行不行,我要跟着你,万一你现在答应我,事后又反悔了怎么办?不行,我一定要盯着你。」
行刀在心底偷偷笑了,表情却是十足的伤神不悦,「跟着我?你拿什么身分跟着我?我堂堂一个侯爷成天被个小女子跟着!会有损我男儿气概的。」
她眼珠儿一转,思索道:「要不……我假装是你的丫头听你差遣好了,这样总行了吧?我拜托你快点想出条件来,我也很忙啊,我还要回去捣仙米团子呢,都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要吃……咱们早早把这事儿给办了吧!我叫金兔,请多指教。」
她这堆没头没脑的话听在行刀耳里,以为只不过是他们教她玩的把戏之一,不过这个丫头总算「自投罗网」了。
一进他侯爷府,非得整治得她知难而退、铩羽而归不可。哼!他苏行刀岂是那么容易就被拐骗成亲的角色?
他窃笑,装出很为难的样子,『这样吗?只是当我的丫头……很辛苦呢,我也怕你装得不像,引起我府中人的猜疑,到时候他们若怀疑你是奸细之类的,为了我的安全而要把你给丢出去,恐怕连我也阻止不了。」
还没拿到瑰玛就被赶出去?那怎么行?
金兔一拍胸脯,很有信心地回道:「我保证,我一定不会让别人认出来的,扮丫头这种事情我最会了,行行行,你放心,没什么大不了的。」
行刀忍着笑,轻咳了一声,「真的吗?」
「真的!」她急于要说服他。
他差点大笑,憋得表情都有点古怪,「呃,那……就是这样了。」
「怎样?」她希冀地望着他。
「我还要出去办事,你先进府里,我会交代人安排的。」
「不行,我也要跟你去。」她固执起来可不像温顺的兔子,倒比较像头骡子。「我是你的丫头啊,跟在你的身边不是比较像吗?河况万一你突然间想到了那个条件,而我又不在身边,搞不好你就会赖皮反悔了呢!」
他啼笑皆非,硬下心肠,「不行,我要去的地方你不能去。」
「为什么?」她更不服气,开始大叫。
「我要去——」他、心念一转,坏壤地笑了,「我要去江南小苑,你也要去吗一.」
「江南小苑是什么地方?在江南吗?那很远呐,我从来没有去过江南……」她扳着小指头算。「从京城到江南,坐车得花上好几个月,嗯,骑马可能会快一点儿,可至少也要跑两三个月」
他忍不住敲了她脑袋。「喂,你扯到哪里去了?江南小苑不在江南,它是一间青楼!」
金兔捧着脑袋瓜龇牙咧嘴的呼痛,气呼呼地瞥了他一眼,「很痛呢!」
她现在知道脑袋瓜被敲是什么滋味了,唉!以后可别随随便便敲银免和宝兔的脑袋了……啧,真是够痛的。
「青楼,我说的是青楼,你也要去吗?」行刀得意洋洋地大笑。
金兔顿时忘了痛楚,一挺胸,「青楼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有很多姑娘卖笑的地方嘛,我怕什么?走,咱们快快去。」
他的笑脸垮了一丝,忍不住气呼呼地吼:「你脑袋瓜子是不是坏掉了?良家妇女是不能去青楼的,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她被他吼得小嘴大张,呆了呆。
可恶!他从来没有这么发飙过,都是这个丫头把他惹得……连他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行刀拚命喘着气,努力按捺下怒火,可是一见到她茫然的表情,一股怒火又窜上脑袋。
「笨蛋,要是被里头的嫖客误认把你给拖走了,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你……你到底知不知道严重性啊?」
她嘴巴张得老大,好半天后,眼睛才眨了眨,总算找到舌头讲话了,「我……你……反正……反正我是你的丫头,你会保护我的呀!」
「你……我……」他捂着额头拧着眉心,突然觉得头好痛。
他是怎么了?干嘛突然和一个女人生气?他苏行刀几时沦落到必须与女子做口舌之争的凄惨地步了?
「随便你。」苏行刀不愧为苏行刀,立时沉着下来,淡淡地说。
金兔还是不放心地瞅着他,生怕他又突然间发起疯来骂人。
行刀望向属下,「走。」
两个看戏看傻了的护卫这才醒觉,连忙抬足跟上。
金免看三个大男人说走就走,而且人高腿长,跨一步就离她老远,也急急地追了过去。
她追得气喘吁吁,但还是忍不住抱怨道:「没有马车坐吗?轿子?马?亏这还是镇南侯府,怎么连代步工具都没有呢?」
行刀懒得回答她,存心要杀杀她的气焰,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妮子。
她既然趟进了这淌浑水,就得自觉将来面临到的情况会有多棘手。
「喂,你干嘛都不回答我?」没见她追得香汗淋漓吗?
要命,平时在广寒宫跑跑腿,就算远至南天门给两名天将送外卖仙米团子,也还有一朵小云儿搭搭,可谁知下凡来就得跑断了两条兔腿?
她有种想哭的冲动,更想破口大骂。
凡人脑袋瓜就是复杂得要命,只要把瑰玛拿出来还给她就行了啊,这么简单的事怎么会给弄得乱七八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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