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光曲

歌坛新人宁夜光，首次进军歌坛就有摇滚界红星叶殊亲自包办词曲编写及主奏钢琴的黄金背书，真可称得上是位得天独厚的幸运宠儿。抢先曝光投石问路的单曲「wonderland」，不但立刻势如破竹地攻上单曲排行榜冠军，同时在市场反应热烈的情况下，销售成绩也相当惊人。这支曲子，是摇滚标帜向来鲜明的叶殊首次大幅度改变风格之作，纯净的吉他声线、大量的弦乐铺陈，以及带有一丝孤独况味的绝美琴音，在在衬托出女歌手宁夜光细腻清婉的歌声。她那仿佛不属於凡尘俗世的吟唱，蕴藏著一种直指人心的魔力，配合上特地远赴阿拉斯加拍摄的音乐录影带，白衣裸足的她漫步荒野星夜之中，辽阔且苍茫的景致，构成一幅神秘迷离的意象……
「怎么样？不赖吧？」范克衍笑嘻嘻地指著这一期的「音乐线上」杂志专题内容。「不管是报纸还是杂志，几乎都只有赞美没有批评喔！」
连日来在各大音乐台强力放送的音乐录影带，和杂志报纸上大篇幅的报导，俨然都将夜光视为现今歌坛最具潜力的新星；别的不说，这几天他光是接听广告公司的邀约和唱片公司的合约询问电话，就接到两只手都快废了！
「记得呀，以後出门前一定要先跟叶殊讨教变装术，要不然恐怕连你到超级市场买瓶牛奶这种芝麻蒜皮小事，都很有可能会荣登娱乐版头条！」人怕出名猪怕肥，想要在娱乐圈里讨生活，像是变装啦、反跟踪啦这些基本功夫，一定得练得扎实点才行。
夜光读著杂志上的溢美之词，没有多说什么。
她还不太习惯看到电视或杂志上的自己，不管如何美丽动人，那都是经过粉饰包装的，并非真实的她。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众所周知的公众人物，成为镁光灯的焦点……是她太不知足还是太多心？为什么隐约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呢？
「怎么了？那么多人夸奖你，还不开心？」叶殊把她手上的杂志扔到一旁，开玩笑地问，关切的目光在她脸上来回梭巡。
她摇摇头，抛开那些无谓的担忧，打趣地应：「我只是在想，如果买牛奶都会成为娱乐版头条，那买卫生棉不就有可能荣登国际要闻了？」
叶殊和范克衍闻言，忍不住相视哈哈大笑。
「不得了、不得了！这下子事情大条了！」
和乐融融的气氛中，某人鸡猫于鬼叫的冲杀进门。
奇也怪哉，一向以艺高人胆大著称的白丫头，怎么今天的声音听起来居然有些惊慌失措？「哇，丫头，看你喘得跟什么似的，发生什么事了？该不会是你得罪了中国城大佬，被他手下的古惑仔一路追杀过来吧？」难忘阿拉斯加的「踹腿之恨」，范克衍问归问，不忘揶揄她两句。
「哼，古惑仔有什么好怕的，大姐我随便吹个口哨，马上就有一拖拉库来报到！」头发凌乱、衣衫下整的她，一副刚刚历劫归来的模样。「要是让外头那群人冲进来，我敢保证，到时候场面绝对比古惑仔拿开山刀互砍还血腥恐怖一百倍！」
真的假的？什么人这么恐怖？范克衍纳闷地搜索起脑中资料库。
叶殊蹙起眉，心里对她口中的「那群人」已经有了底。唯一令他感到意外的是，没想到那个女人的动作这么快。
咕噜噜一口气灌完小夜贴心递上的矿泉水，白桔七仰八叉地摊进沙发里。哇！这样才对嘛，好舒服喔……「真不知道是这问屋子的隔音设备实在太好了呢，还是你们三位的神经太大条？外头都已经被一群记者军团团团包围了，你们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聊天嗑瓜子！」
她刚刚可是千辛万苦排除万难，好不容易才阻止了外头那群饿虎扑杀进来咧！真搞不懂那些记者大姐，想问问题就好好问嘛，干嘛非要边问边夸她俊美、可爱，七八双手同时在她头上身上摸过来揉过去的咧？
啧！亏她为了避免被误认为「俊美少年郎」的事件一再发生，还很牺牲小我地将短发蓄到及耳长度，看来全都白费功夫了！
「什么？！」范克衍从沙发上弹跳起身，弹力之好，令三位旁观者当场甘拜下风。「记者群！记者怎么可能知道叶殊住在这里？！」
他明明练就了一身「反跟踪」的奸功夫，出门的时候都不忘眼观四面耳听八方，来这里也都记得多拐个两三圈唬人，怎么可能还是被记者盯上了！
叶殊踱到窗边，微掀窗帘一角，果然见到一群扛摄影机、背照相机，手上拿著麦克风的采访记者，大刺刺地占据了邻近红砖道。
宁晨星向来很清楚他有多么重视隐私，为了保留一条退路，她始终没有将他的住处对外泄漏，现在她既然连这项秘密都提供给记者，表示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和自己周旋到底了……他什么也不担心，只担心夜光会承受不住来自媒体和舆论的压力「叶殊？」夜光走近他，柔荑悄悄滑入他的大掌中，轻柔的力道却有一种坚实的力量。「你不要紧吧？」
见她在这样纷乱的时刻，仍是一脸安然，叶殊心一紧，单手将她搂入怀中，嗅闻她的茉莉发香，浮动的心情霎时平静不少。「嗯，没事。」
「妈的！八成又是宁晨星那女人搞的鬼！」原地踏步老半天，范克衍终於受不了了。「你们全都待在楼上别乱跑，我先下去看看现在情况怎么样。」
「等一等。」叶殊喊下他。「我跟你去。」
「可是你……」一看到男主角出现，那群记者不当场把他剥皮扒骨分赃吃净才怪，现在下去不就等於送羊入虎口？！
「我沉默得够久了，反正迟早要面对，还不如早点解决。」
两人下楼，一打开门，马上被惊人的记者阵仗团团包围，一下子十七八支麦克风凑上前来，犀利的问句纷纷出笼。
「叶殊，据说宁晨星亲口向媒体透露，这次让你破例操刀制作的女歌手，就是她的亲妹妹宁夜光，有没有这回事？」
「叶殊，歌迷都很关心你和宁晨星的感情状况，据宁晨星表示，你们两位目前有些小误会，关系有点紧张，可以稍微透露一下原因吗？」
「叶殊，你和宁晨星真的已经协议分手了吗？」
「各位、各位！」一看身旁eq不佳男主角的脸色愈来愈难看，显然有发飙砸相机的迹象，范克衍赶紧端出他的招牌笑脸，制止众人死缠烂打的追问，要不然待会儿如果尸横遍野，收拾善後这款倒楣的事还不是落在他头上！「你们所说的，都只是宁晨星小姐的片面之词，叶殊他——」
「这是我私人的感情问题，我没有必要向媒体报告！」叶殊斜倚著门，俊脸写满厌恶，口气不豫。哼！他生平最讨厌打太极拳和作戏，既然现身了，就乾净俐落速战速决，他才没兴趣和这堆人在自家门口乾耗！「我唯一可以告诉你们的是，我和宁晨星之间，早就已经结束了。」
现场静默下到三秒钟，马上又吵嚷接续起另一波问话潮。
「叶殊，关於宁晨星哭诉妹妹宁夜光横刀夺爱这件事，身为男主角的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说？」
「叶殊，宁夜光是不是已经搬进你家和你同居了？」
「你和宁夜光是因为制作刚刚发行的单曲唱片而日久生情吗？对於有人说这只是一种广告宣传手法，你有什么表示？」
「叶殊！」一阵混乱问话中，忽然传出一声叫唤。
「是宁晨星！宁晨星本人来了！」有人大喊。
当戴墨镜的宁晨星在人群中一现身，立刻又掀起前所未有的高潮，闪光灯闪个不停，每个人都在互相推挤卡位，期望女主角能亲口爆点料来。
「宁晨星，看这边！」
「宁小姐，歌坛新人宁夜光真的是你的亲妹妹吗？」
「宁晨星，你是来找叶殊和宁夜光做最後谈判的吗？」
「各位，谢谢，真的很谢谢你们的关心。」宁晨星摘下墨镜，神情憔悴却不减容光的她，仪态万千地排开众人走到叶殊面前。「好久不见。」
「你来做什么？」他双手横胸，不在乎身旁围绕著一大群记者，表情语气如出一辙的冷淡：「这里不欢迎你。」
哇塞……果然是传说中冷酷无情、甩女人不眨眼的叶殊！
现场一阵惊诧抽气声不断，不过讶异归讶异，影剧大哥大姐们可没忘记自己身负报导第一手消息的重责大任，每个人都难掩兴奋之情，摇笔杆的手没停过，背照相机的也是一张接著一张拍。开玩笑！这桩新闻炒了那么久，版面放的却都是一些库存几百年的资料照，好下容易堵到男女主角对峙的场面，此时不照更待何时！
「有什么事我们进去再说。」眼见情势不利，范克衍当机立断，一手拎起一个，三两下将叶殊和宁晨星送进屋内隔绝干扰，然後转身朝此起彼落的闪光灯露出一嘴白牙，整体动作无比俐落流畅。「真不好意思，今天的会客采访时间到此结束了，各位请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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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光！你真的在这里？！」一踏足二楼，宁晨星就锁定沙发上的夜光，一脸惊喜地朝她快步走去。「我好——」
「慢著！」白桔双臂当关、万夫莫敌，立即阻断她搬演姊妹大团圆的赚人热泪烂戏码。「你好怎么样？好『贱』康还是好『贱』壮啊？不要以为你随便唬烂几句亲情大戏的台词，我们就会被你感动得喷泪兼既往下咎尽释前嫌！去去去！给我往後退三大步。对，就是这样，最好随时保持十公尺以上的安全距离，省得你玷污了我们家小夜纯洁善良的心灵！」现在才知道要攀姊妹关系，太迟啦！
「阿桔，够了。」夜光拉拉她衣摆，制止她的冷嘲热讽。虽然她也不赞同晨星的作为，但她毕竟还是自己唯一的姊姊。
多事的小鬼头！五年不见，没想到她愈大愈伶牙利嘴惹人厌了！仗著後方的叶殊看不见，宁晨星硬是赏了她一记颇具威胁性的青光眼，恶狠的眼神明白地传达出「少坏我事」四个大字。
「哎哟！我没有看错吧？你眼睛张这么大是在瞪我吗？叶殊你快过来看，她在瞪我耶，人家好害怕喔！」白桔捧著心口佯作无助弱女子貌。
哼，既然你这么爱演戏，那就大家一起来演呀，她的道行虽然比较浅，一卯起来可也是非常有演技女王潜质的唷！
宁晨星决定不理会她的冷言冷语，专心致力於拉拢夜光。虽然不清楚叶殊为什么会突然态度大变，但是这一切绝对和夜光脱不了关系！
「夜光，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好一点？都怪我的工作忙，一直没时间回去看你——」
「宁晨星，你不必在我们面前演戏了。」这会儿换男主角听不下去，大开金口了。「在场的每个人都很了解你真正的为人，尤其是我，更有切身之痛。」
她一听，不由得脸色大变。「你……你这句话什么意思？」难道……夜光居然不顾念姊妹之情，把她设计叶殊的事全抖出来了？！
「这意思是说，小姐你处心积虑算计叶殊、勾结『香蕉日报』记者的事，我们全都查得一清二楚。」范克衍鄙夷地撇撇唇代为回答。「要是你坚持继续演下去，场面可就会变得很尴尬了。」
没有预料到事迹会败露的晨星，顿时化作一尊石像，愣在原地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们两个先出去，我想单独和她谈谈。」叶殊定近夜光身旁，握住她的手。「你留下来陪我。」
范克衍和白桔也不罗嗦，携手上楼打电动破关去。
「是你！一定又是你搞的鬼！」宁晨星迅速重整姿态，将矛头对准夜光，换上一脸不敢置信的悲愤表情指著她问：「夜光，我没想到你一点也没变，我对你实在是太失望了！你说，你为什么要陷害我、从中挑拨我和叶殊的感情？是，我承认这些年来忙於工作、忽略了你，可是就算你心里对我有再多埋怨，也不能破坏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幸福呀！你难道忘了爸爸妈妈临终之前交代我们要好好照顾、爱护对方的吗？你居然忍心用这么残酷的手段对付自己的亲姊姊？！」
面对她连珠炮式的质问指责，夜光选择沉默以对。
这些自欺欺人的脱罪说词，让她对姊姊感到既痛心又难过，她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她甘愿为了名利而堕落至此？就算她最後如愿以偿得到全世界的仰慕爱戴，那又如何？生命中缺少了爱，缺少了温暖，她真的会快乐吗？
「叶殊，你为什么相信她却不相信我？」她又转向叶殊，一改方才的咄咄逼人，晶莹的泪珠应声掉落，模样楚楚可怜。「难道你忘了从前对我说过的那些话？难道你说你爱我、要给我一辈子的快乐幸福，全都只是骗我的？」
「相信？你居然还敢跟我提到『相信』这两个字！」他不屑地冷哼一声。「宁晨星，你给我好好听清楚了。从前是我笨、我识人不明，才会不小心掉进你设下的圈套。事已至此，我不想再浪费唇舌跟你多说什么：不过，你最好识相点，要是你敢再对媒体乱放话抹黑夜光，信不信我会把你以前的烂帐一件一件翻出来，摊在所有人面前，让他们看看你这个所谓『受害者』的真面目。」
「不！你不会这么做的！你只是在利用夜光，你只是想要引起我的嫉妒和醋意，让我更在乎你，叶殊，其实你还是很爱我的，对不对？」她上前挽住他的手，一睑热切地问。
「宁晨星，我只能说，你真的很可悲。」叶殊如避蛇蝎般地甩脱她的手，摇了摇头，表情混杂了鄙视、唾弃、同情，不带一丝昔日的爱意。
眼看大势已去，她再也顾不得自己苦心维持的完美形象了，恨恨地逼近夜光，口气歹毒：「你这个小贱人，你究竟是用什么手段勾引叶殊，让他对你言听计从的？说话呀！不要以为你装哑巴就没事了，你说呀！」
叶殊跨步横挡在夜光身前。「给我滚！」要不是看在她是个女人的份上，他早就一脚把她踹下楼去了，省得她在这里死缠烂打口出恶言。「滚回去用漂白水洗洗你那张嘴！」
「叶殊，我——」
「我爱他。」夜光终於打破沉默缓缓开口了。感觉到身旁的他震动了一下，她仰头望著他，嫣然而笑，继续说：「我真心的爱著他，真心的希望他快乐，除此之外，我什么也没做。如果以後你愿意付出真心去爱一个人，不再计较你将会得到什么或失去什么，你一定能够了解我现在说的话。」
自从叶殊的神秘住处首度见报曝光後，连日来不但涌进大批记者、媒体日夜守候，还有许多死忠歌迷每天守在门口，只为了见心爱的偶像一面，更有不少纯粹抱著看热闹心态的无聊人士镇日徘徊不去……一时之间，他这栋位在格林威治村的大宅，仿佛成了全纽约市最热门的观光朝圣景点。
「搞什么嘛，都已经三天了耶，外头还是满坑满谷的人，这些人都不用吃饭睡觉上厕所的吗？」白桔一边大快朵颐刚刚出炉的苹果派，一边喃喃抱怨。
每回都必须使出浑身解数才能穿越外面那群记者和歌迷进门她也就认了，没想到还得分神打发一些凑热闹的星探啦、下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爱慕者啦……哎呀，她都快烦死了！
夜光笑咪眯地调侃她：「我看那些小女生都很不错呀，活泼漂亮又会打扮，趁机多认识一些新朋友也挺好的。」
从小到大，阿桔就特别有「同性缘」，收过下计其数的情书、小礼物、巧克力，而且告白对象清一色都是情窦初开的小女生。不过这也难怪，她天生骨架匀称、一张脸蛋俊俏无比，平常又爱玩滑板、越野单车那一类很男孩子气的运动，刚认识她的人，多半都自动将她归类为「美少年」哩！
朋友？事情有这么单纯就好办喽！「问题是她们不只想跟我『交朋友』，还想跟我进一步发展出『深刻的非纯友谊关系』！」
学校里面一堆女子亲卫队已经够她头痛了，现在又来一群作风更大胆、观念更开放、整天只想跟她玩抱抱和亲亲的跟屁虫……呜呜！她只是区区配角，没必要让她享受这种高级待遇吧？
夜光同情地看看倒在沙发上呻吟的她，无条件奉上另一块苹果派。
呜呜……这世上果然只有小夜亲手做的美味甜点能稍稍平抚她受创的心灵……「叶殊呢？怎么没看到他？」
「在琴房。他有新的灵感，已经窝在里面一整天了。」要不是她按时送饭上去，再软硬兼施哄著他吃，恐怕他还没写完曲子就会因为营养不良先阵亡了。
喔，原来这怪胎又发作闭关去了。「这种外患严重的时候他居然还榨得出灵感来，这家伙的脑袋构造果然跟平常人不一样！」一连解决掉两块苹果派，白桔心满意足地拍拍小肚子。
「他说……」虽然只是转述，夜光还是腼腆地微红了脸。「多亏我那天说的话给了他灵感，这首曲子是专门为我写的。」
嗯……肉麻兮兮！死小子果然是泡妞高手，会写歌很了不起吗？居然利用这招来讨女孩子欢心，真是老奸巨猾！
「咦？那姓范的呢？本姑娘今天可是特地养足了精神，准备来跟他大战三百回合的，他该不会一听到风声就怕得躲起来了吧？」嘿嘿，今天一定要让他见识到她无敌电玩美少女的厉害！
「家里吃的东西都快没了，我列了一张清单，请范大哥去帮我采买，应该快回来了吧。」才刚说完，门铃声就随之响起。「我下去帮他开门。」
大猪头，出门也不知道要带钥匙！白桔翘著二郎腿暍她的可乐……骂你是猪还真侮辱了猪大爷，你难道不知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护小夜吗？万一外头那群人趁她开门的空档，缠著她问些没大脑又伤人的问题，那不是很危险……危险！白桔你这只小猪头，你居然让小夜下楼开门！她一跃而起，急追下楼。
「小夜，不要开门，你千万不能开门！」完蛋，来不及了啦！
夜光才开了一小条门缝，大批埋伏守候的记者立刻突破范克衍的一人封锁线，由四面八方一古脑儿蜂拥而上，霎时之间，她被围困在一堆手拿麦克风、身背相机的陌生人群中，完全动弹不得。
「宁夜光小姐，请问你真的是宁晨星的亲妹妹吗？」
「宁夜光，有传言说你横刀夺爱，不但抢了姊姊即将论及婚嫁的男友，还处心积虑想将姊姊赶出演艺圈，对於这些事你有没有什么解释？」
「宁小姐，听说有一小批宁晨星的忠实影迷因为这次的绋闻事件，主动发起拒买『wondedrland』的行动，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他们说？」
「宁夜光，你和叶殊已经进展到什么程度了？有没有结婚的打算？你知不知道唱片公司打算终止和叶殊的合约？这件事对你们未来有没有影响？」
面对接踵而来的各式问题，夜光心头乱糟糟的，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不知所措的她，只希望有人能伸出援手将自己拉出这团乱局。
「喂喂！你们这些人闹够了没引闪开、闪开！」白桔光火地挤退人墙，以母鸡保护小鸡的姿态，捍卫夜光的安全。「全都给我滚出去！再不滚的话，我就拿灭火器喷死你们！」妈的，什么见鬼的横刀夺爱、处心积虑？问这些话的人到底有没有经过查证和大脑思考？简直是欺人太甚嘛！
「各位，我刚刚报了警，」处理方式比较文明的范克衍，虽然还是一脸标准的应付媒体式笑容，语气却不怎么和善。「你们要是再不出去的话，待会儿警察一来，你们全都会因为『私闯民宅』被带回警局做笔录喔！」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一致决定工作诚可贵、自由价更高，乖乖退出屋外继续守门。
锁上大门，白桔愤愤地补踹了一脚，回头问：「小夜，你没事吧？有没有被抓伤？拉伤？还是撞伤？」她上上下下检查过一遍，确定她没有任何外伤，这才安心地舒了口气。
「夜光，你怎么了？你说句话。」察觉异样的范克衍，紧张地盯著她瞧。
她依然沉默不语，眼神呆滞，一动也不动的。
「小夜，你快说话，随便说什么都行，不要吓我们啦！」见她这副模样，白桔只能焦急地绕著她跳来跳去。
「你不要把刚刚那些记者说的话放在心上，那些都只是一时的新闻热潮，我向你保证，等过一阵子就会没事了。」范克衍试图安慰她。
真的会没事吗？刚才那样的场面，已经让她失去了平素的冷静宁定，此刻，她的脑中一片混乱，耳边不断反覆著那些尖锐的问句——横刀夺爱、拒买、终止唱片合约……为什么她一点也不知道事情已经闹得这么大了？叶殊为了保护她，究竟独自承受了多少媒体和舆论压力呢？
「对呀对呀，小夜你别担心，宁晨星还有把柄在我们手上，她想玩大一点，我们就跟著奉陪到底，看看到最後鹿死谁手！」
可是……由於她的要求，叶殊已经亲口答应她不会将晨星的过去公开，然而照目前报纸、媒体、舆论多半朝晨星一面倒的情况看来，如果下公开事情的真相，无疑会使得情势变得对他更加不利。
她虽然不清楚娱乐圈的生态和游戏规则，但是至少她还知道，保持良好的形象对一个艺人而言有多重要！叶殊那么热爱音乐，又那么有才华，如果因为这件事而影响了他的音乐生涯，甚至害得他无法继续做音乐，那……该怎么办？
「夜光，事情不像你看到的那么严重。叶殊有自己的工作室、有一大群死忠的歌迷在挺他，还有好几家公司捧著大笔签约金排队等他点头，这一点小小的事件对他根本没影响！你就别再胡思乱想了。」据他这位经纪人兼财务总长所知，叶殊出道几年所累积下来的财富，足足可供他买下好几座欧洲古堡外加环游世界七八十趟都不成问题哩！
「就是说呀，」白桔也跟进劝说，「那家伙又不是光卖脸蛋的偶像派，他可是标准的实力派耶，会写又会唱的，不知道有多少家唱片公司等著他跳槽，区区一份唱片合约他才不放在眼底咧！」
不，她总是太过天真，把事情想得太单纯了，就像她之前那么理直气壮的对晨星说，她爱叶殊、希望他过得快乐；现在事实却证明，她留在叶殊身边不但无法带给他快乐，反而只是成为他的负担、拖累了他！要是……要是她离开叶殊，是不是就能让那些漫天流言平复下来？事情会不会就此好转？
「阿桔，」思绪干回百转之间，她已做出了决定：「我想回『兰亭』，你能想办法避开记者带我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