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雄左营海军基地海军爆破大队
“还混,给我游快点!”一名高挑军官站在海岸线边,高声吼着,“你们以为你们是绿乌龟啊!再过一分钟没有到达目标,你们就统统不要上来了!”
一群肤色黝黑发亮的海军健儿,勇敢地在冬天冰冷的海浪里划泳着,尽管今天的天气还算不错,冬日的阳光暖暖地照耀在海面上,但是冰凉的海水却还是足以寒冷彻骨。
不过对于这群海军爆破大队的队员而言,这早就是家常便饭的每日一操了。
虽然他们的表现还是如同往常一般的水准,但是这个星期四莒光课过后,爆破大队的龙头大队长就要验收他们的训练成果了,这教身为训练主官的中尉怎能不着急。
万一在大队长面前漏了气,那还得了!
“我要倒数计时了,十、九、八、七、六……”中尉盯着手上的马表,专心一意地数着,“三、二、一,停!”
所有的队员大口喘息着,双手及时紧攀住那条红色的标示区绳,在最后一秒钟抵达终点。
中尉军官露出一个不算满意但可以接受的笑容,“好,上岸,明天我们开始进行陆地扫雷训练,希望你们都记得上回教过的每一个步骤!”
古铜色肌肤的队员们互觑了一眼,露出了雪白的牙齿……表情苦乐参半。
虽然为期二十周的魔鬼训练十分的紧凑严格,但是只要能够通过七周的基础训练和十三周的进阶训练,逐步完成游泳、海上求生、潜水训练、海滩勘测、潜袭训练、爆破训练、舟艇训练、械弹处理、山地训练和野地求生,他们就可以成为一个全方位的战士。
接下来再困难艰辛的任务对他们而言,也就再简单不过了。
海军水中爆破大队是大家非常欣羡的一支军种,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进得来、出得去的。
进得来的是块好材料,出得去的才是位好战士。这句话是他们最崇拜的大队长,也就是海军少校楚军的名言。
楚军是台湾海军的传奇人物之一,不但英勇果敢、有谋有智,他个人所创下陆海空三栖作战能力的纪录至今无人能破。
他可以说是海军里最优秀的人才之一,无论哪一项都是拔尖儿的,再加上为人豪迈自信却不倨傲,因此深受长官与下属的爱戴。
他现年二十九岁,未婚,无不良嗜好,身家背景好得羡慕死人,虽然不是什么晋身世界级的大企业家族,却也是高雄赫赫有名的望族,从曾祖父到父亲代代都是知名仕绅,家有恒产却以良善闻名。
楚军是楚家的独生子,从小就在中国传统文化的熏陶下长大,自然而然也造就了他顶天立地、钦釜磊落的气概。
几乎没有任何事物难得倒他,也几乎没有任何事情会令他惧怕……但是无论是再强的人,都会有例外的。
说来好笑,楚军别的不怕,最怕的就是打针。
虽然他从小到大很少生病,可是就算当真病得死去活来了,他还是千叮咛、万交代地告诉医生,只要开药给他就好了,他死都不肯打针。
就连上回亲自出任务的时候,他为了要救一个临时在海底抽筋的弟兄而被大片珊瑚割伤了皮肤,送到医院以后,医生要帮他清除残存在皮肤内的碎片,他也始终坚持不要打麻醉针,血淋淋地让医生为他处理伤口。
就连破伤风针也不打,医生尽管大大摇头却也拗不过他的坚持,只得小心翼翼地为他上了消炎的药。
这就是楚军。
严谨清幽的队长办公室内,高大黝黑的楚军正专注地批着公文。
他矫健高挑的好身材配上海军的冬季制服,深色的黑色长裤,再打上领带,套上深蓝色的羊毛上衣,看起来既英俊又酷酷的。
无怪是全左营海军女性军官心目中的最佳夫婿对象。
只不过这个帅帅军官此刻每三分钟就打一次喷嚏,因感冒而略显烫意的双颊有些病态的晕红。
“哈啾!”
楚军放下了公文,轻轻地揉着隐隐抽痛的太阳穴。
“真糟糕。”他低低咒了一声,“该不会又要发烧了吧?”
这一季的a型流行病毒威力很强,他已经去看过一次医生,也拿了三天份的药了,可是在体内流窜的病毒却丝毫未见安分。
这几天折腾得他头晕眼花的,浑身的铜筋铁骨都酸疼了起来。
他起身为自己冲了杯热腾腾的铁观音茶,然后回到座位坐下。
敲门声倏地响起。
“报告!”
“进来。”楚军吹开了在滚水上懒懒舒展开来的一片片鲜绿叶子,啜了一口沉碧成一汪绿意的茶汤。
中尉军官蒋玉廷笔直地走了进来,恭敬地行了个军礼,“队长。”
“有什么事吗?”
“队长,这是今天队员们的测验成果报告。”玉廷大踏步地走向前,郑重地放在桌上,“请您过目。”
“谢谢你,他们这一批新成员的训练辛苦你了。”楚军微笑。
“多谢队长,这是我应该做的。”
楚军点点头,沉重的脑袋瓜晕眩了一瞬,“对了,明天晚上的加菜、礼品和礼金都准备好了吗?”
在军中,每个月都会有一天的晚餐是帮当月生日的弟兄们庆生,在餐会中除了给寿星的礼物外,通常也会加菜来犒赏大家。
玉廷郑重地点头,严肃表情不改,“报告队长,都已经准备好了,只是餐会中的摸彩奖品似乎太贵重了,还是队长自掏腰包……”
楚军爽朗一笑,体内滚烫的灼热感也无法消灭他的豪迈快意。
他挥了挥手,“别这样说,队上的弟兄就是我们的家人,我这个队长虽然是大家的顶头上司,可也是爆破大队的大家长;再说,不过是些小小奖品,对他们却是大大鼓励,弟兄们一直都很用心,让他们开心一下也是应该。”
“原来如此。”玉廷不禁低头思索了几秒。他对这些新队员是不是真的太过严苛而没有温情了?难怪在他们心目中,最崇拜敬爱的还是能够恩威并施的队长。
“玉廷,脸不要绷得这么紧吧!常常皱眉容易老喔!”楚军打趣地道。
他这位得力助手极有责任感,可是也跟个闷石头没两样,有的时候还把过重的压力往自己身上扛,不过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个性却跟个老头子一样。
在军中是要严谨没错,可是不至于要使个性变得如此沉闷。
“队长,我恐怕学不来不皱眉。”玉廷面对队长的戏谑并没有笑,因为他自己也深感困扰。
“去交个女朋友吧!”楚军咧嘴一笑,雪白的健牙足以去拍牙膏广告了。“爱情可以为人生增添色彩,我父亲常说,能娶到一个贤淑的妻子就是一个男人一生最大的幸福了。”
玉廷为难地笑笑,“我父母对我的期望很高,并不希望我尚未立业就先成家。”
“你已经是堂堂台湾海军中尉了,又是正期生,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服个二十年的兵役没有问题,中尉的薪水也不错了,虽不能大富大贵,但是组织个小康之家该没有问题的。”楚军条理分明地说着,“假如你表现得好,还可升官,你的妻子跟着你也不会吃苦的。”
玉廷苦恼地道:“我父母对我的要求不止如此,他们希望我升到上尉后,再谈成家的事。”
“需不需要我来当说客,说服令尊、令堂?”楚军热心地提议。
玉廷受宠若惊,连忙婉转推辞,“多谢队长,只是问题也不完全在我父母身上,事实上我也还没有碰到一个令我心仪的女孩子,如果我真的遇到喜欢的人了,到时候再请队长当说客也不迟。”
“男人迟早要成家的。”楚军笑道。
“那队长呢?”玉廷鼓起勇气问道。
“我也想早早成家立业,享受家庭温暖,可是我的标准很高,到现在还找不到喜欢的人。”楚军再啜了一口铁观音,因为空气薄冷,茶也凉得快,一入口已经显得苦涩、温淡了许多。
“可是整个海军营区里有不少女军官仰慕队长……”玉廷道。
其中以情报组的年轻干练女组长戚少校为最,她对队长的好感大家都看出来了,就只有队长没发现。
可能因为戚少校一直是队长同期的同学,又一直有袍泽情深的同事关系,所以对于戚少校不时的暗示,队长也只是当作她爱开玩笑。
每次喝酒都拼得比男人还凶的戚少校,个性豪爽海派,就像海军里的一朵美丽交际花,只要有她在的宴会场合,几乎每个男人都会被她落落大方的真性情所吸引。
可是队长总以大家是“好同学”的眼光来看待她的一切,对于她有时候故意粘在他身上调笑、撒娇,他也以为只是玩笑罢了。
玉廷觉得队长有时候神经还挺大条的。
“不,我以后的妻子绝对不能是军人,我喜欢那种幽娴贞静的传统女子,咱们营里的女军官虽然出色,可是如果夫妻都是硬邦邦的军人,我会觉得没有家庭的温暖。”楚军哈哈大笑,搔了搔自己浓密的黑发,还有点不好意思。
“原来如此。”玉廷认真地想了想,“队长,您这样说也很有道理。”
哈,戚少校无望了,不过他从来不喜欢那个表面大方,其实心思谁也摸不透的戚少校。
“那只是我个人的感觉,事实上咱们军营里也不乏恩爱的夫妻档,倒也不能只听我个人观感。”楚军又笑了,可是大笑之后发觉头更晕。
不行了!他再不去看医生,明天加菜餐会上,他只怕喝了一口高粱就会醉得不省人事。
到时候他不能大杯酒、大块肉的和弟兄们打成一片,那场面就不热闹了。
“队长,您怎么了?脸色不太好。”玉廷注意到了他的微微蹙眉。
楚军站了起来,吸了一大口气,但是随即吁出的气息都带着滚滚热气,看来病毒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我去海军医院看一下医生,你和辅导长带着弟兄们打场篮球好了,天冷,打场球流流汗驱寒也好。”楚军打开铁制抽屉,攫起了一大串钥匙。
玉廷关怀地问,“队长,让司机载您去啊!”
“不用了,我自己开车去就可以了。”
楚军大踏步走向大门,身为区队长的玉廷也只能恭身跟随在后。
只不过队长这样的状况,独自开车行吗?玉廷想着。
左营八○六海军医院
“楚少校,您发烧到四十度了,不打退烧针是不行了。”门诊杨医生与楚军是熟识,忍不住苦口婆心道:“您眼睛一闭,忍一下就过去了。”
楚军英扬的浓眉一蹙,“给我药就好,无论你开多强的药都行,可是打针……绝不!”
“像蚊子叮一下,真的一下就过去了。”
“我不要!”一个七尺昂藏的大男人此刻变得像小孩子一样,但是楚军却不觉得丢脸,反而振振有辞,“现在医生已经不鼓励病人打针了,我相信您也知道,不当的打针有可能会引起肌肉周围神经性萎缩,我可不想治好了感冒却少了条胳臂。”
楚军是海军里的英雄人物,杨医生素来也对他仰慕得紧,可是他这招打死不打针的诡辩伎俩,却让杨医生每每头痛。
幸好楚军一年难得生一次病,要不然光是要说服他打针,杨医生就不知得死掉几万个的脑细胞与他周旋。
针对楚军的诡辩,杨医生清了清喉咙正要说话,他身旁一头可爱卷发的小护士却在此时情不自禁噗哧一笑。
“放心!”她低低地咕哝,“不会让你少条胳臂,因为是打臀部,顶多屁股不见了。”
杨医生又好气又好笑,连忙瞪了小护士一眼,“海书,不得无礼!”
哇塞!杨医生是怎么了?不过是个海军军官嘛!用得着对她说出“不得无礼”这么严重的字眼吗?
海书笑得肠子打结,表面上却不得不给个面子,连忙装出端庄温顺的表情,“是。”奴婢遵命!哇哈哈……她在心里接着说道,憋笑憋得难过。
楚军眸光不自觉跟随着杨医生,这才发现了乖乖站在医生旁的清秀小护士。
好一个水做成的女孩!
他在心底深深赞叹着,眼神管不住自己的留恋着她娇嫩清亮的脸庞。
虽然是一身平凡无华的护士制服,但是一头卷发更衬托出她稚嫩的瓜子脸蛋,极有中国味的黑色杏眸透着一丝慧黠,挺直小巧的鼻端下是一张自然润泽的樱唇……她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精灵般的顽皮气息,但此刻在她脸上那抹刻意装出来的严正恭敬就与她的俏皮个性显得格格不入了。
他无法自己地盯着她,看在杨医生眼底却误认为他生气了。
杨医生赶紧解释着,“抱歉了,楚少校,她是今年刚从护校毕业,调到本单位没多久,本来是在急诊室当班的,这几天调过来帮忙,她是淘气了些,还不明白您的身份,您大人有大量……”
干嘛跟他道歉,还解释这么多啊?海书满脸不解,她忍不住打量了楚军一眼。
好像很了不起的样子,可是他是谁呢?杨医生为什么对他如此毕恭毕敬?
虽然看起来颇有气概非凡的军官模样,可是连打针都会害怕的男人又了不起到哪里去?
杨医生今天怪怪的。
楚军着迷地看着她撇嘴,活灵活现的眼珠子一会儿困惑、一会儿微恼,好半天他才想起该为自己失常的行为解释。
“杨医生,你误会了,我没有生她的气。”他笑了,不自觉就显露出潇洒飒爽的帅劲儿,“我只是……没事,你该开药给我了吧?”
他总不能大大方方宣告自己看她看到失神,这样会给人家小姐带来困扰。
听到他的话,杨医生还是大皱其眉,频频拭汗,“不行!发烧到四十度不是开玩笑的,时间一久,万一病毒侵入你的肾脏或肺脏,那病情就更严重了,你不想得到败血症而亡吧?”
“所以快点给我药。”楚军也一本正经。
“要药没有,针筒一支,你要不要?”海书看杨医生为难、拭汗的样子,忍不住再次仗义直言,“男子汉大丈夫拖拖拉拉的,笑死人了,你到底想不想自己的病好?”
虽然楚军对这个俏皮可爱的小护士有一丝好感,可是他才不会被这样三言两语撩拨,就放弃他的“原则”。
这小妮子用激将法是没用的!他想着。
“男子汉不见得就非得扎针不可,我宁可流血也不要打针。”楚军说着。
开玩笑!被一支尖尖、细细的东西硬生生地戳进肌肉里面,然后在血管里释放液体……想来就可怕!
真是太不人道了!
海书瞪着他,“你宁可流血?那有什么问题,我会用针筒挖大力一点,让血流出来,这样你是不是会比较有快感?”
“我又不是性变态。”楚军啼笑皆非,却也不免有些自尊心受损。
这高雄左营军区方圆五百里内,有哪个人提起他楚军不竖起大拇指赞声“铁汉子”的?偏偏就只有她这个小护士把他瞧得这么扁。
杨医生看着他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冷汗直流,“我说……”
海书气得打断杨医生的话,“杨医生,你不用妥协,你是医生、是权威,你说要打针就要打针,别怕,我支持你!”
“我……”杨医生讷讷地说着。
“以前我找杨医生看病都只是拿药吃就行了,偏偏你这个小家伙在这里搅局。肉是我的耶,什么叫做要打就打?”楚军丝毫不让步,决心捍卫自己的“权益”。
“先生,你发烧到四十度了,再不打退烧针,到时候我们国家还要发一笔抚恤金给你,又要浪费我们纳税人的钱……”
“等等!国家为什么要发抚恤金给我?”他一愣。
“你如果发烧把脑子烧坏了,是不是就成了废人?那国家要一个废人军官干嘛?当然是给你一笔丰厚的抚恤金让你走人了,难不成还把你拱在左营大门口当铜像啊?”海书说道,还顺便赏他一记大白眼。笨喔!连这都想不通。
楚军气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你就这么恨我,没事咒我烧坏脑子!”
“不想烧坏脑子就把屁股凑过来,让我打一针!”海书摊摊手。
“你——”
“对,正是小女子我帮您下针。”海书指着自己鼻尖,笑得不怀好意。
楚军愣了愣,差点掉入她的陷阱,“别想,我死也不打针!”
杨医生瞠目结笑地看着他们俩,到这时才有机会插句话,“呃,我想……”
“杨医生,要哪种退烧剂?”海书望向他。
“呃……”杨医生本能地把诊断处方递给她,“这种……可是……”
海书只瞄了一眼,就动作纯熟地在后方铁柜内掏出注射针筒和一管退烧剂,还取来了铁罐子内盛装的含酒精棉花球。
楚军不敢相信,他威胁地看了杨医生一眼,“这最好是在开玩笑,别再耽搁了,开药方给我,我到领药处拿药!”
“我……”
海书已经让针筒内吸饱了那管退烧药剂,她先注压出筒内的空气,然后转向一脸错愕的楚军。
“楚少校,请这边来脱裤子。”她不由分说地拉过他。
楚军本想用擒拿手松脱她的掌控,可是怕不小心伤了她,眼看着她右手那尖锐的针不时在他跟前晃来晃去,又让他心惊肉跳地不敢轻举妄动,万一失手被那支针戳到了身体任何一处……他光想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海书就仗着一支小小的针筒制伏了骁勇善战的楚军,她硬将他押到打针专用的小房间里面,关上门,一手就要拉下他的裤头。
“喂!”楚军喊道。真是丢脸丢到家了,他死也不肯在小护士面前脱裤子。
好吧,就算真要打针,他也只能容许那针戳在坚实有力的手臂上,至于屁服……
他死也不要!
海书虽然个儿小小,可是力气还大得很,不由分说就死命地拉着他的裤子,“把它脱下来啦,要不然打错地方怎么办?”
“打手臂、打手臂!”他简直快被她疯狂的行径吓得心肌梗塞。
到时候也不用打针了,直接找两个人把他抬到太平间去就行了。
海书得寸进尺的功力真可谓天下无敌,她仗着一针在手,一副不戳他屈服誓不罢休的模样。
楚军纵然身手了得,可是他考虑到一旦真的将她来个过肩摔,那支细细、长长的针反而伤到她怎么办?
既要保护自己,又怕伤了她,楚军额头微微渗汗,当下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一个劲儿地守护着自己的裤头,绝不能失守。
“快点把屁股露出来!”海书坚持得很。
楚军重重呻吟了一声,明亮的黑眸紧紧地瞅着她,“男女授受不亲,哪有一个护士会强行脱病人裤子的?”
“谁教病人白目,不肯乖乖就范。”她坚定地望着他,“快点,打完你我还要去打别人,今天不止你一个人看病耶!”
“你这么喜欢帮人打针?”
“对,在人家屁股上戳洞,我有快感,这样行了吧?”她翻翻白眼,“快点,这一针打下去以后,保管治病兼预防,别说感冒,就连天花、梅菌、肠病毒都没了……”
“你唬弄谁啊?”虽然情势险恶,他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反正有病医病、没病保身,快点啦!”海书没看过比他还怕打针的人。
楚军高大的身子被她纤细的手一把捉住,虽然想挣脱却又不敢挣脱,只得在那儿内心交战半天。
“我坚持打手臂!”楚军说。面对她的虎视眈眈,他心底也清楚这个要求绝对不会被采纳,果不其然……
“笨蛋!屁股肉比较多,打了比较不会痛,再说打手臂有可能会造成多日酸痛喔,如果痛到没办法批公文,别怪我没有事先警告你。”
楚军英气的脸庞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他一咬牙,毅然决然地打开扣子,就要褪下黑色长裤。
“哇!”海书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去,小手像碰到烙铁一样,急急地将小手松开,“你怎么当着我的面脱啊?”
“耶?”楚军突然有种扳回一城的感觉,他蓦地笑了,快乐地道:“你不是要我快点脱裤子吗?来啊、来啊,我等着你来打针啊!”
变态!她是要他背对着她脱下裤子,可不是要他在她面前脱……天哪!她会看到那里的啦!海书在心里想着。
她小手微微颤抖,心跳得比什么都快。“转过去啦!我可不想看到你的子弹内裤。”
“你怎么知道我穿白色子弹内裤?”他笑眯眯地道。
海书小脸霎时红若樱桃,连耳朵都滚烫了起来,“变态!快点转过去,要不然我等一下用射飞镖的方法喔!”
楚军这才慢吞吞地转过身去,嘴角却扬着一抹得意的笑,他总算将了她一军。
这个小护士好可爱……很有中国传统妇女的韧性和勇气喔,居然敢和他力争到底,这一型的娶回家一定很好用。
娶回家……咦?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突地窜出,以至于她的小手摸上了他结实有力、形状完美的臀部时,他一点也没注意到。
海书拿着酒精棉花,擦过要注射的肌肤做消毒,拼命想控制住攀爬上脸颊的红晕,但是红霞还是将她的脸蛋团团地包围住,心跳还充当战鼓地咚咚敲击。
这个男人……屁股可真不赖,不是那种白白、胖胖的馒头型,而是结实有弹性的古铜色……她不禁幻想起他赤裸着的精实身子在沙滩上练空手道的景象。
她急急吸回险些掉下来的口水,心儿怦然乱跳。
天!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又不是没有见过男人的屁股,在医院上班,早就不知看过几千种不同式样的屁股了,为什么独独对他的臀部流口水?
不过,她倒满好奇他前面的盛况……
啊……不能再想了。
海书强自镇定的将针头稳定且专注地戳入他的肌肉,然后缓缓推进药剂,直到药水注罄。
她拔出针头,飞快的以棉花为他轻揉肌肉,动作带着一抹她自己也没有察觉的轻缓怜借。
楚军回过神来,身后的肌肤却敏感得发觉了她柔嫩的小手在他臀上揉出的朵朵火焰。
老天!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手续,他却心头突地狂跳起来;她一点都不知道,她不时擦过他肌肤的小手无意触碰了他极端敏锐的神经纤维,撩拨了他久未撼动的情欲。
楚军连忙拉上裤头,下腹却流窜着极端不舒服的烧灼和紧绷……噢,他裤头的前端被不该在此时此地胀大的欲望绷得好紧,幸亏蓝色羊毛衣够长,刚刚好盖住他那惹祸的家伙。
他深呼了几口气,用尽最大的自制力将小腹间的骚动压抑下,直到稍觉安全了,他才转过身来。
楚军阒黑若子夜的眸子深深地盯着她,海书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呃,无论如何,针已经打完了,恭喜你。”她悄悄地咽了一口口水,不明白自己失常的原因。
楚军望着她,原本深沉思索的眸光缓缓地充盈了满满的笑意,然后笑开了嘴,“你叫什么名字?”
“干嘛?”她戒慎地回视着他。
“你的技术真好,我居然没有感觉到痛。”他眼底闪过一抹真正的讶异,笑意也越来越扩大,“请问芳名。”
“季海书。”她愣了一下,“不用写感谢状给我了,小意思而已,不用太感激我。”
“我没有要写感谢状给你。”他笑得好开心,理所当然地道:“我只是要向你求婚,你可以嫁给我吗?”
海书呆在当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脸上那畅快欢愉的笑容。
“啊?”
一分钟后,她倏然夺门而出,一脸惊恐,大眼因惊骇而盈泪。
“杨医生,救命啊!我惨了啦,我把楚少校打针打疯了!”她急急抓住杨医生的手,拼命地摇着,“医生,死了啦!死了啦!我一定会被捉去判军法关起来的,怎么办?我把他的脑袋瓜打坏了!”
该死、该死、该死!都怪她鸡婆到极点了,没事干嘛挺身而出,执意要他吃一针啊?现在可捅出楼子了吧!
海书晶莹的泪水扑簌簌地落下,吓得杨医生迭声问,“啊?怎么了?你慢慢说,别急!你把……楚少校怎么了?”
“他脑袋瓜坏掉了。”她泪汪汪地说明道。
缓缓自小房间踱出的楚军一脸啼笑皆非,好像想要敲她一记爆栗却又舍不得,他清了清喉咙,低沉带笑地道:“杨医生,你别听她的,我脑袋没坏。”
“有、有、有,他脑袋坏掉了!”海书慌得心脏快从嘴巴跳出来般。“他说他要跟我求婚……他脑袋确确实实坏掉了,我可以作证。”
杨医生已经被他们搞混了,望望气定神闲又笑意不断的楚军,再望望气急败坏、一脸慌乱的海书,他的双眼明显地挂着两个大大的问号。
楚军微笑了,英气勃发的眉宇间漾着一片温柔,“我是真心向海书求婚的,不料她以为我胡言乱语。”
海书的震惊不下杨医生,她先是瞪了楚军半晌,然后声音怪异、拔尖地道:“你……要跟我求婚?”
“是的。”楚军笑得温柔,“请你嫁给我好吗?”
“可是我们才见过一次面。”海书搔搔卷发,小脸蛋还是一片迷惘。
“就是你没错了,你是我寻觅已久,心目中最佳的妻子人选。”他快乐的宣布。
杨医生虽然听得迷迷糊糊的,可是意思可明白了,他老脸扬着一抹笑,真诚欢然地道:“恭喜你们!”
“杨医生!”海书气得牙痒痒。
“楚少校是个很好的男人喔,文武双全、前程似锦,还是有名的黄金单身汉,你嫁给他一定妥当的啦!”杨医生苦口婆心,谆谆善言。
是哟,妥当啦,妥当发疯的啦!海书恨恨地想着。
她简直不敢相信有这种事,气呼呼地道:“开什么玩笑,不过是帮他打个针就要嫁给他,那杨医生帮他看病,有再生父母之功,你岂不是该被他抬回家当长生牌位供吗?”
杨医生傻眼了,楚军却赞赏地看着他的“未婚妻”。
机智反应一流,呵,他益发肯定自己的眼光没错了。
“我是真心的。”楚军缓缓开口,微笑中带有严肃的承诺,“我一定要娶你当老婆。”
救命啊……谁来救救她啊!
海书冷汗涔涔,被眼前这个怪异的突发状况吓得手脚冰凉。
唯一闪过的念头就是脚底抹油。
“杨医生,呃,我肚子痛,请容我先告退一下下,我会请小梅过来支援的!”不由分说,海书一抛下这几句话就飞快闪人了。
楚军望着她迅速落跑的身影,嘴角的笑意更深。
呵!胆小鬼。
不过他喜欢,非常、非常的喜欢。
“我决定了,就是她了。”他再次笑吟吟地宣誓,“我一定要娶她进门。”
杨医生虽然不明白他们究竟在搞什么鬼,不过他跟楚军的父亲是老相识了,知道楚军找到好对象,他也情不自禁地跟着欢天喜地起来。
楚军是个优秀的军人,也是个优秀的男人,海书这小丫头可真是踢到宝了,呵呵!
诊疗室里的两个男人自顾自地咧嘴傻笑着,浑然忘却外头还有其他病患,若不是临时被人从急诊室找来支援的小梅来了,恐怕他们还在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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