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里充满遗憾,“他一个人去了最远的地方,再也没有回来,带着对她五六年如一日的爱情。芯辰,你说那个人是有多狠心,明明白白地对着一个爱自己那么久的人,却明明白白地伤害他。”
尹芯辰心里突然闪过一阵莫名的难受。而这阵莫名让她忽略了身旁男子说完这句话时,眼里闪过的暗沉的光。
“我们走吧。”突然,余绍廷站起身来。
“这么快?”
他的唇边又勾起那抹慵懒的微笑:“不然呢?还让你呆在这喝闷酒不成?来,带你去个地方。”
说着,余绍廷伸过手来拉起她的手臂,自然而然地,一点儿也没注意到当他的手握住她手臂时芯辰错愕的表情——哦不,切确地说,他纵使注意到了,也更愿意直接无视。
余绍廷拉着她坐上自己的车。
“我们去哪?”
“呆会就知道了。”
车子很快就开上高速,尹芯辰看着路上的指示牌:“我们要出市区?”
“将约会的项目从喝酒改为自驾游,不是很有意思吗?”
车子驶往的方向是惠安县。前几天办案时途经这里,余绍廷顺带拐进最近广告打得很热的聚龙小镇,只消一眼,便被里头纯人工构建却充满天然气息的美景捕获。
绿,大片大片葱郁浓烈的绿。
这是尹芯辰一下车、放眼望去的第一感觉,也是那日余绍廷路过此地时最大的感触。
“这就是聚龙小镇?”
“是的,怎么样,终于发现有名副其实的广告了吧?”停好车,他领着她一起走进去,“这里其实算是个住宅区,但是它以‘生态园林’为噱头,每天吸引的游人大大多于居民。”
“那我们要怎么进去?居民有钥匙,可我们没有啊。”
“用这个。”余绍廷带她走到一排电平车前。
在这个满目青翠的生态林区里,居民用钥匙通往他们的住宅,而游客则雇佣工作人员,坐上电平车由他们载着,从小道上缓缓进入小镇内部。
满目尽是浓妆淡抹总相宜的春景,近处的青翠点缀着各种颜色的不知名花朵,湖面上时不时有天鹅扑翅,忽地掠过湖面飞向天边。说是生态园林一点也不过分。
尹芯辰自成年后就多次外出旅行,去过丽江去过庐山去过许多人们所言的好山好水甲天下,却没有一个地方能像这个纯人工的聚龙小镇,用这样迎面扑来的绿,透过感观效果显著地软化了她内心。
工作人员在途中将他们放下,余绍廷带着芯辰四处游走。
“在这种环境下,就算是再不好的心情也会被暂时淡忘吧?”尹芯辰站在一个巨大的海螺状的装饰物旁边,不知不觉,唇边勾起一抹笑。
“这就是我带你过来的目的。”余绍廷微微笑,指着她身旁那颗海螺:“知道这是什么吗?”
“装饰品?”
他摇头。
说时迟那时快,周遭响起令人放松的轻音乐。
尹芯辰睁大眼,因为她搁在这海螺上面的手竟感觉到了它的震动。
她连忙弯下腰去,这下才发现海螺上有一圈一圈的特殊装置,原来,这是音响啊。
“这里到处都是非表面的东西,”余绍廷指着另一处的假山,“那个也是音响哦。”
“能用人工把纯天然模拟到这种程度,实在是件不容易的事。”芯辰由衷赞赏。
“但其实生活中比比皆是,不觉得吗?很多事情其实就和这个音响一样,看着普普通通,可事实上却内藏玄机。”他连桃花眼都带着笑,轻松地说着,可是这样的话传到芯辰耳里,却总觉得话中有话。
两人并肩走在这片清幽的环境里,余绍廷低下头,看着原本阴霾的神色逐渐从芯辰脸上褪去。
“干嘛一直看我?”
“因为我突然理解了一句古诗。”
“嗯?”芯辰不明所以。
“美人莫凭栏,凭栏山水寒。”他微笑,“上次来这里的时候我只觉得周遭的景色美得令人惊艳,可是现在,”他的脚步越来越缓越来越缓,终于在走到刚刚所指的假山旁,停住,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大片阳光,“可是现在,我只觉得山水再好,也好不过身旁微笑的倾城之姿,芯辰……”
她行走着的步伐也不由得跟着停下,看着这个男人一边说一边缓缓地俯下身来,唇角是掺杂惊叹的暧昧。
余绍廷的手在轻触过她脸颊后飞快地定到芯辰肩上:“像你这样的美人,还是和微笑最匹配。不属于你的人永远都不值得你为他抛弃这样的笑容。”
尹芯辰一颤——他知道了?
她错愕地瞪大眼看着他,看着余绍廷百年不变的唇边微笑,看着他眼里暧昧不明的神色,以及在这样的神色渲染下、更为迷惑人心的英俊面孔。
可是余绍廷看上去一点儿揭露真相的迹象也没有:“怎么了?”
他定住她双肩的手又升起,替芯辰理过一缕凌乱的发丝。那大脑到底是不够精明还是太精明了?总之下一刻,他说出来的话教芯辰一时安了心。
“别紧张,我没有要吻你。”余绍廷的声音轻轻的,嚼着一抹邪魅却性感的弧度,轻拉开两人的距离:“我保证,在你准备好之前我不会吻你——虽然我不否认那是我现在最想做的事。”
两人在聚龙小镇渡过了一个轻松的下午,好山好水,空气清新,教人大脑里所有的阴霾一扫而光。
回去的路上余绍廷问她:“累不累?”
“怎么会?太放松了。”这简直就是明析出事后她最放松的一个下午。
“那么不喝酒跑去拥抱大自然还是很有价值的。”
芯辰笑了。
除去两人在相亲前的关系,这个男人作为自驾游的同伴还是很不错的。高大,英俊,邪魅,以及永远不会令人尴尬的大智若愚,都教同伴欣喜。
余绍廷的电话在车子接近市区时响起。他接过,对方不知说了什么,芯辰就在后视镜里看到这个男人倏忽一窒的目光:“有这回事?好,我马上回去!”
“怎么了?”
“案情出现新情况,”余绍廷调转方向盘,声音依旧闲散,可是几次接触下来,她还是听得出这音调里所隐藏的不平常,“芯辰,这回我可能需要你的协助。”
整个警局都沉浸在一种奇异的氛围里。芯辰随着余绍廷走进,就听到噼哩啪啦的讨论声。
“妈呀,这太灵异了吧?”
“就是啊,还每天晚上准时!”
“两点半?哇靠,太邪门了吧,要不要去找个道士来问问这时间有没有什么特殊含义?”
“我看行,每天晚上两点半准时传出音乐声?妈呀,不会是冥歌吧?”
“冥歌你的头!刚刚不是听了吗,是那首什么《致爱丽丝》!”
“哇靠,那更恐怖了!傅明析死的时候他家放的就是这首歌!”
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流在空气中浮动,所有人一边谈论着这件怪事一边感觉自己身上的寒毛一根根竖起,直到小张喝了一声:“你们够了!神经病啊?叫你们过来讨论案件没让你们来演鬼片,还让不让人下班哪真是!”
说着没好气的眼睛一转,刚好看到余绍廷和芯辰一同走进:“太好了组长,赶紧回来管管这群神经病!”
“怎么回事?”
余绍廷一走进,刚刚那群侃得天花乱坠的小警员顿时收敛不少。
“组长,”站在最里头的小吴先开口:“今天下午四点多我接到电话,是傅明析生前的邻居打来的,说连续四天傅明析的公寓里都在凌晨两点半有音乐传出来,而且声音很大。”
“有这回事?”余绍廷走到会议桌的正中央坐下,同时不忘拉出另一把椅子,示意芯辰也坐过去。
小警员们顿时面面相觑——这个……不就是傅明析案的头号嫌疑犯吗?可现在为什么这两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警察捉小偷的关系?
“派人到现场查过了吗?”
“查过了,”这次回答的是小张,“公寓里没有任何特殊情况。我们原本还怀疑是不是报案的邻居听错了,可是后来连楼上楼下的人都跑来作证,说音乐声开得很大。”
“而且——每晚准时。”又有另一个警员补充。
“而且,每晚放的都是同一首曲子!”
“是《致爱丽丝》?”芯辰忍不住问出声。
其实刚刚在进门时她就听到这些警员的讨论了,可是荒唐的事件便纵轻易地将下午聚龙小镇带来的好心情都冲刷掉了,也难以让她置信。
“是的。”小张说,瞥了眼余绍廷,然后又开口:“所以我刚刚打电话给组长,问他能不能让你过来协助调查。”
“让我过来协助调查?”芯辰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老大,你该不会怀疑是我三更半夜跑到明析家放音乐吧?”
“你说呢?”小张睨她一眼,眼神里有种莫名的轻蔑,可碍于组长在场,他只是不太明显地嘲讽着:“没那意思,只是有个东西想让尹小姐你看看。”
说着,小张转到另一个房间,随后出来时,手上多了个袋子。
完了!芯辰脑袋里立即闪过她的那堆裤子、鞋子、首饰、包包。
天哪天哪,她竟然忘了!她竟然把延风好不容易拿到的第一手资料忘光光!
而小张递到她面前的果然就是那两颗柳钉,被包在物证袋里递过来:“尹小姐,你认得这东西吗?”
“这是什么?”当然——尹小姐说过的——她可是智商一百六的天才啊,再怎么着也不能表现出一副蠢货的样子。
所以她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那两颗柳钉。
余绍廷说:“这是我们在傅明析公寓里找到的。因为感觉像女性衣物上的装饰品,所以想问问你这是不是你的。”
芯辰还是一脸莫名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可是我没有镶柳钉的衣服啊,虽然这是现在的潮流元素之一,但是我不是很喜欢。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很多女人都喜欢,所以,我觉得这两颗柳钉不具有代表意义。对了——”
“嗯?”
“你们为什么不去验指纹呢,tvb里不是都这样播的吗?”
余绍廷失笑了,小张也失笑了,在场所有警察都失笑地翻了翻白眼:“如果那上面有指纹的话,我们早就去找人了。”
是的,这就是前天晚上周延风和她说过的——其实一颗柳钉也并不是那么重要或者说并不是那么具有探究价值,但问题是:它上面竟然没有任何人的指纹!
尹芯辰做出一脸不可思议状:“那也太奇怪了吧?”
“所以,我们认为很明显那是被人为擦掉的,尹小姐,你真的没见过这两颗柳钉?”
“我发誓!”
“发誓也没用,这里讲的是证据。”余绍廷懒懒地用手指敲着面前的木桌,好看的眼搁在空无一物的墙上,“如果没有其他要问的,我看今天就到这吧。小张,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尹小姐吗?”
“没有了。”
“那好,”他站起身,看上去比众多下属要轻松多了:“芯辰,我先送你回去。”
闲杂人等的眼睛陡然大睁,看着他们的上司态度亲昵地和此案件最大的嫌疑犯共同离开警局。
“你们说……组长是发烧了吗?”
“不,”大半晌,人群里终于有回应——那是小张:“我觉得……组长一定另有目的。”
余绍廷将芯辰送到小区楼下就走了,她回到公寓时,宝茹和周延风早已等在那里。
“我的姑奶奶,你这是怎么回事啊?手机没事关什么机啊我都快急死了!”宝茹一听到开门声立即跑出来。
芯辰拿起手机一看,才发现没电了:“怎么了?”
“警方那边有新消息。”周延风也走出来。
“我知道。”
“你知道?”宝茹吃惊。
“嗯,他们已经‘请’我去协助调查过了。延风,你想说的是三更半夜播音乐的事吗?”
“没错!”此刻宝茹的表情就和之前芯辰甫进警察局时,那几个小警员脸上的惊悚一模一样,“太灵异了,芯辰,整件事都太灵异了!你说好好的怎么会三更半夜放贝多芬哪?而且每次都准时定在两点半,每次都放同一首曲子!”
宝茹想想都觉得可怕,刚刚延风在跟她说这件事的时候她只差没整个人跳起来了,在死人的家里每天三更半夜准时奏乐——她浑身的寒毛到现在都还排排立着不肯歇息。
芯辰打开门,和他们一同走进公寓:“我也觉得很奇怪。”
“你不觉得很恐怖吗?”
“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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