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要骂马车上骂,这是大庭广众啊!
“说话!”他又吼了。
“就没留神…”我很小声的回,”一下子找不到…就只能拿手…”
“我宁可妳使劲叫,也不要妳咬自己的手咬到见血!”他气势如虹的吼出来。
周遭都安静下来了。我也希望心跳赶紧停下来。让我死吧别拦我…
铁青着脸,我架住他的胳臂,半拖半拉的把他往马车上扔,跟着跳上马车,赶紧关上门,放下帘子。
“…你也看一下场合成不成啊?!”换我河东狮吼了,”我咬我的手…”我马上住口,用力撞车壁,黄伯重听,要这样他才知道要赶马车,等马车一启动,我立刻往下骂,”我咬我的手关你什么事情啊?需要发那么大的火吗?还不都是你不让人出声…”
“妳喊,使劲喊!”他也叫板了,”大不了我宰了全客栈的人!但怎么跟我没关系,妳整个都是我的,从头发到脚趾头都是!妳的手当然也是我的,怎么能够随便妳爱咬就咬…”
这场架真是非常幼稚而智商低破地平线。我们吵了一整个上午才喝水吃饭休息。但吵完自己觉得好笑,又相对笑个不停,笑到肚子痛。
恋爱真的很不好。非常荼毒。瞧把我们两个心理素质这样坚强折腾成这样,太狼狈了。
但这场架,却在苦闷的考生中流传开来,成为调剂他们枯燥考生生活的八卦。我们夜里投宿,常有考生探头探脑,有的还伸长脖子站起来生怕没看到。
为了不想更增加八卦性,我们这一路上真的循规蹈矩到极点,顶多在马车上,浅尝辄止,仙心的不满节节高升,我也无可奈何。
后来我真准备了一条帕子在枕畔,但都被仙心抽去用在我手上…而不是我嘴里。他言之振振的说怕我又咬他心爱的手,我倒是觉得这孩子不学好,无师自通的懂什么叫捆绑。
虽然路途非常辛苦,我颠得全身没有一块骨头不痛的。但和仙心成天打打闹闹,这样那样,倒也还能过。日后想起来,辛苦都忘了。只记得他困倦睡在我肩上,睫毛在脸颊上落下的淡淡阴影,和他坏笑着抽了帕子,把我的手捆在床柱时的表情…
还是我多活一天好了。他没我怎么办?趁他睡熟,我悄悄在他断肢上抹上一层药膏。他若醒着我这么做,他总是非常难受。
但他不知道,我爱他爱惨了,就算是光滑的断肢,在我眼中也是非常可爱可怜的。这是我的大将军,英勇对抗伤痛的证明啊。
他轻轻动了一下,我吻了吻他的断肢,在他身边躺下。
他半睁眼,”琳琅。”弯起一个睡意深深的笑,”我定会三元及第,替妳讨个诰命来。”
第一次,我没有搞笑的心情。
我很轻很轻的吻他的眼皮,把他像是孩子一样,抱在怀里。
抵达京城时,已经日暮。
京华烟云原来是这样…薄薄一层尘土浮在北京城上,让夕阳一照,像是晕黄的云霭。
我一下子看呆了。突然想起我唯一一次的去一○一,是我妹带我去的。轮椅还卡在电梯口很尴尬,好不容易才观景台。我妹还抱歉的说,应该晚上来,但老妈不让我晚上出门。
其实我非常感谢,白天很好,真的。我第一次看到我生活一辈子的台北,原来是有这样昏黄的雾萦绕。
阳光下的台北,阳光下的北京城,突然在我泪眼模糊中融合为一。
我头回软弱,头回思乡。我想是因为我已经放下心来。只有那些被爱着被呵疼着的人,才有勇气软弱。
“怎了?”环着我的肩膀的仙心细声问。
“我想到家乡…”我微哽的说,”叫做台北。”
他安慰的搂紧些,”以后,我就是妳的家乡。”
肉麻归肉麻,但他是在跟我保证呢。他的怀抱,我随时可以回去,不用思乡。
我们安顿在周大人的弟弟家里,没去他那个恩师家,他的恩师还发了顿脾气,仙心亲自登门拜访,力陈必须避嫌才罢了。
当然,他走到哪都把我带着。= =
我不是不能体谅,也不是不能了解。他还是个青少年嘛,初恋总是最美。我们又才正式恋爱没几季,恨不得时时刻刻在一起。何况他一直有种错误的观念,觉得若不是我来到他身边,他早就死了,哪会有今日。
若他是个二十一世纪青少年,恐怕会抓着大声公沿着台北市大马路吼,”这是我老婆!我爱她!”其实每个热恋的白痴都想这么干,有没有脸皮干而已。
但这不是热情奔放的二十一世纪,而是非常保守的大明朝。
结果他在江苏的所作所为立刻回馈到京城,他出门拜会文友或文友来访,我只好坐在他旁边帮他布菜嘘寒问暖,充当他的随身婆子。
幸好我们这次来只带了两个小厮和两个马夫,总共两辆马车而已。没人在我耳边八卦,我也乐得当鸵鸟。
但被我磨了一次,仙心独自出外拜客两天,就伤风了。我无声的叹息。仙心让婆子丫头爹娘哥哥这样捧着护着长大,他忍耐力又强,不到很不舒服都不吭声。小厮毕竟比较粗心,怎么懂他会冷会热,吃什么喝什么。
考举子的时候是秋天,正好天公作美,没让他多受折腾,回来还是感冒了一场。春天晚娘脸,又逢春夏交际,更要经心…他这公子哥儿只会写写诗文、做做生意,哪会照顾自己。
后来我就很认命的跟去当保姆。反正名声早传开了,久了也痲痹了。连别人起哄我都能泰山崩于前不改其色了,照样剥我的虾仁喂仙心。
反正他们是忌妒。咱们不跟忌妒的古人多计较。
那阵子仙心很是舒心快意,他一高兴起来,人家请他唱歌,只要我在席,他就不会拒绝。震得那些小样儿的文人才子目瞪口呆。还有人写诗赞叹,一挥及就,很可惜这歌声只能被林氏独占。
…别以为我看不懂啊,混账!
“跟那人离远一点!”我小声恨恨的说,”更不要对他笑!什么贼眼,这样看你…”
他无声闷笑,样子真是可爱到极点,”琳琅,我爱妳吃醋的样子。”
我塞了他一嘴馄饨,瞪他一眼,”那也不要以身饲虎!回家我表演给你看,你还可以指定醋的大小。看是要小杯陈醋茶壶生波,还是醋海翻腾…”
他被馄饨噎到了,呛咳了一会儿。
“你怎么一点进步也没有,”我小声埋怨,一面帮他拍背,”我的特训都白费了…”他连连摆手,最后干脆伏在我怀里咳笑不已。
这次我没害羞了,大大方方的拍他的背,刺了那个心怀不轨的所谓才子一眼。把仙心比喻城凰鸾,欺负我不懂是吧?
你才是母的!你们全家都是母的!
待上马车我还不解恨,跟仙心说了我精辟的感想,他在马车就打滚起来,抖着手,气都喘不过来,”什么他们家…母的…”连话都说不利索。
“你这样不行,”我叹气,”随便逗逗就笑,太不矜持了…”
笑到不喘气的人,最怕听到”笑”这个字。等仙心终于不滚了,已经含着泪,靠在我肩上,气息微弱的说,”娘子,妳不谋财干嘛害命呢?…”
最少幽默感培养出来了。我露出欣慰的微笑。
待要入闱了,这我是不能跟的。前一夜我就没怎么睡,忧心忡忡。
“书僮可以跟进去的…”看我双眼发光,他很快掐断希望的幼苗,”妳想也不用想。小八会跟我去。”
“小八才几岁人,会懂照顾你呢…”我咕哝。
他温柔的看我一眼,”妳夫君也是吃过苦的人。”他搂了搂我的肩膀,”等着。我定会三元及第,替妳报一箭之仇。”
“没有就算了,考试很讲运气。”我疑惑了,”什么一箭之仇?”
他说了个陌生的名字,我大惑不解。一说到那首把他比喻成凰鸾初浴的诗,我相信若眼光可以杀人,那家伙已经死了
“他是最有希望夺得状元的人。”仙心潇洒的撢撢一尘不染的白袍,”我会让他知道,得罪我娘子是多么严重的事情。”
…不、不必这样吧?
但仙心是个言必信,行必果的古人。他这个出身商贾,南方来的病弱公子,身担惊世骇俗的”宠妻”名声,却一举得魁。
他还很抱歉,说没争取到带我游街。我说,”没关系,你知道我的魂儿都是跟着你的。”
跟他一起前来的榜眼和探花一起冲出门。我猜是要找地方宣泄一下中午的过期饭菜吧?
这饭馆的卫生真的很重要,怎么可以荼毒榜眼和探花呢?当然,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敢肯定。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皇帝把进士们邀去吃饭喝酒,当然没我什么事情。
仙心拿到状元坦白讲,我没什么感觉。反正仙心是大神级人物,做什么我都不会意外了。想想之前那个蛮姑儿眼神真差,其他姑娘也没眼光。这么好的神级人物却因为面目平凡,少条腿而已就不知道欣赏,太太肤浅。
我不禁有些自鸣得意,颇有小人得志的感觉。咱没出息没关系,居然随便摸也摸到一个极品。天才中的天才啊,当初我抱着他抚背的时候,还真完全没想到。其实他不那么天才我也一样爱,只是这样天才就生出崇拜的感觉。
没办法,我有严重的英雄崇拜。不然怎么唯一的偶像会是英武的霍去病呢?
但仙心这顿饭也吃太久了,太阳渐渐西斜,不是还有宫禁和宵禁么?我正等得焦心,周大人(江苏周州判的弟弟)遣人来说,皇上招我晋见。
我瞬间五雷轰顶。
这是出了什么事情啊?我还胡里胡涂,周大人的妻妾和丫头一拥而上,开始替我更衣化妆,我只接受了画眉,而且还画得没仙心化的好看。
要不是传旨的公公还在外等,不知道要往我脸上怎么涂墙呢。
但我浑浑噩噩的,不知道出什么事情。
我坐在马车里,整个心七上八下。从来没听过皇上要见状元老婆的。还是仙心惹怒了皇上,满门抄斩先斩我这个在京里的?但也没听说过死刑犯用这么豪华的马车运送啊…
进宫又被领着急走。紫禁城啊故宫…可惜我一点心情欣赏也没有,只顾着小跑。等我觉得我会累死的时候,已经到一处庭园楼阁,抬头只见字写得龙飞凤舞,只认识林那个字。我就说我草书读得很差。
看起来进士宴已经散了,眼前除了状元榜眼探花三个人,就是几个身穿紫袍、红袍的,我想是陪着皇帝逗趣的大官吧。
至于皇帝,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他没带那种前面垂珠子的皇冠(废话!),看起来大约三十来岁,面白有须,完。
我怎么不看清楚?那又不是我老公我看干嘛?
我比较担心正撑拐站在一旁的仙心,他面目沈静淡然,但我知道他在闹倔性。我呆了几秒才赶紧跪下来,口称万岁。
“朕以为是怎样的国色天香呢。”皇帝居然冷笑一声,”状元郎,你就为这女子抗旨?”
我偷偷抬头,看到仙心生涩却不失悠然的撑着拐跪下。我的心猛然一痛。今天我就知道他会不停跪跪拜拜,所以帮他在断肢裹了个后垫。但一定是痛的,这傻瓜,皇帝让他站着,他跪干嘛?
“启禀皇上,糟糠之妻,却救臣于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