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我一株常春藤

章节_13

是挺大的,怎么样?有想法吗?”
墨玉被她的话逗笑了,虽是玩笑话,可他的目光却不由得躲闪,不敢正视对面那个一脸坦然的女人。
“真不知道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的,没发觉我一直在征服你的胃么?”方琼状似有些气馁的叹了口气。
什么叫吃人家的嘴短?他就知道。
“我小时候就我妈就总跟别人说我这孩子太老实,一点都不懂得变通,就知道一条路走到黑,以前也生气过,不喜欢她总这么说我,因为被人这么形容就会让人觉得我傻乎乎的。”
面粉放进盆子里,倒上水,她放软了掌心将它们和在一起。没有抬头看他,自言自语一般。
“可是后来长大了,身边的朋友也开始这么说我,我就知道他们说的是对的,即便再不愿意,可这是事实,我就是这么个人,改不了,也不想改了。”方琼看着一手的白面,手指戳了戳和好的面团,轻声说,“守拙守拙,我现在就只想守住这份拙。”
她相信这世上的事都该是天道酬勤,她不是格外聪明的人,没有令人惊艳的容貌,也不会投机取巧。因为爱上一个男人,想对他好,然后努力让他也爱上自己,就是这么简单的念头与动机,可她想让他明白,无论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他都不能。
“方琼,我……”
“墨玉。”方琼揽住他要出口的话,“我不想招你烦,如果你觉得我像今天这样介入你的生活让你觉得被打扰我很抱歉。”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去认识会对你更好的人,而我不是。”墨玉以为那天在天台她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方琼的笑容有些苦涩,“可问题是我不知道谁会对我更好,既然你这么清楚,那为什么不能对我好一点?”
就是因为清楚才不能对她更好,那样对她来说不会是件好事,她不懂。
他不再说话。
女医生放松了神情,略微轻咳了声来掩饰刚刚的失态与此时的尴尬。“来吧,你帮我去择菜。”
两人一直安静的各自忙着,偶尔的几句也都小心翼翼,这份怪异的气氛终于在墨玉包第一个饺子时被打破。
“这是你包的饺子?”方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造型怪异的物体。
墨玉有些尴尬的放下面皮,“我第一次弄这种东西。”
成人之后的第一堂劳动课在方琼的指导下渐渐走上轨道,他按照师傅的教导,也开始有模有样。
“孺子可教,怪不得当年老师这么喜欢你。”这男人的领悟力与接受力真不是普通的快,方琼惊异的看着男人包出的饺子越来越有形,竟有赶超她这位老师的趋势。
叮咚叮咚……
门铃突然响起,一声声不停。
“我去开门。”方琼飞快地跑到玄关。
他没回头,猜想该是什么推销的人,手上仍忙活着。
方琼笑着将门外站定的人拉进来,托着人走向厨房,笑着向背对的男人扬声说:“墨玉,小然来了!”
男人闻言转身,手指一不小心失了准头,本已成型的饺子竟在某个女人的眼皮底下——开了口,露了馅。
第二十四章
“你来的正好,中午一起吃饺子。”方琼牵着叶一然,没有留意身后女人原本红彤彤的脸变了颜色。
“看来今天我有口福了。”一然走近,看着他手上正捏着的饺子,说,“你也会包饺子?”
方琼不由得笑出声,却不说什么,只面带笑意地看着墨玉,而后者也没开口,仿佛顺应对方心意一般地回视她。
可这一来一往之间却透着隐隐地、不为人知的默契,有时看似无伤大雅的小动作却可以将人伤的深透。有谁说过,判断两个人关系最有效的方法就是看他们之间存在多少只有两个人知晓的秘密。
小然一口气提起来,竟生生卡在喉头动也不动,上不去,下不来。
这男人的眼正看着一个女人,他眼里该是有她,可惜这人不是自己。她的位置不好,成了观众,男女主角上戏的时候没人注意她。
“我来。”小然伸手接过那露了馅的水饺,手肘顺势推了他一下,“我和方姐包,你去等着吃就得了。”
墨玉被赶出厨房,就只剩下两个女人,一个擀皮一个包,配合默契。
一然看着在旁边动作娴熟的女人,留意到她面上的坦然,本来心里刚升起的一些话又咽下去,潜意识里的思维惯性又一股脑地涌上来。
“我哥他经常麻烦方姐你照顾。”
方琼手上擀着面皮,动作利索,一个个面团在她手中变得薄厚适中。她脸上露了笑,“他这人不太会照顾自己。”便再没多余的话了。
这话说的随意,语气也平常,可放在叶一然心里却有另一番摸样。
“我哥他平时性子显得冷淡,可心是好的,从小就没坏心眼儿,不会算计什么,想起来,小时候都是我欺负他的时候多些,虽然我们分开几年,可他还是一样,没变。”
女医生听见这些笑了,点头。“我知道。”
“他就是这么个人,有些话嘴上不说,可心里明白,谁对他好,一准儿都记着,他不是没心没肺的人。”
方琼又拿出一块面,揉了揉,搓成一条。“我知道。”
“他从小就不会骗人,不想说的时候就不说,可是不撒谎。”小然嘴角溢出微笑,放下手上刚包好的饺子,双手撑在桌子边缘,看着她。
“我知道。”
“你真的什么都知道吗?”
这话说的突兀,方琼心里生了疙瘩,却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一然放松肩膀,拿过手边的面皮继续包,若无其事。“方姐,你喜欢我哥吧?”
第一次有人这么直接的问方琼这样的事,再大方的女人在同性面前谈及这样的事都会觉得尴尬,更不要说问话的人还是自己心上人的妹妹。
小然说:“喜欢就是喜欢,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是喜欢他,很多年了。”
“很多年?”
“嗯,很多年。”
“方姐所谓的很多年是多久?”
“从我认识他开始。”不,也许是比那更早更早,早在校园里的某一次擦肩而过便将一个人的身影落在心上,那不过是深浅问题。
“原来是这样。”
女医生眨眨眼睛,添了一份少女才有的俏皮,好似谈到这样的话题任何女人都会有年少时的一丝风情。“不怕你笑话,我这辈子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男人,我想我等不到他主动追求我的一天,那好,换我追他这总成了吧。”方琼笑着,眼角流露出些许不为外人所晓的无奈,“是谁说女追男隔层纱?如果真的只隔了层纱,那我的这层纱一定是金刚丝做的。”
“他拒绝你?”
“他没接受,也谈不上拒绝,他好像并不想谈感情,只想一个人生活。”
“方姐。”一然唤了声,确定引起对方的注意才看着女医生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哥他……原来有过喜欢的人。”
不能说听到这话没有任何触动,即使早已是心知肚明的事,可听见小然这样说的方琼还是惨淡了面容,却又强抑着扬起唇角。“我早知道了。”
叶一然绕过她,往锅中添了水,点火放上去,看着澄清的水中一颗颗气泡渐渐凝住心神。
就在方琼以为这样的话题告一段落时身后才缓缓冒出一句话。
一然说:“我哥他还是个死心眼儿的人,喜欢什么了……那就会是一辈子的事,关于这点,方姐你也应该是知道的吧?”
第二十五章
“是的,我知道。对感情执着不是什么坏事,他有他的坚持,同样,我也有我的。”
这是方琼给出的答案。
一然转过身,对上一双清澈的眼,里面有种坚持的坦然,这双眼与她当年看到的那个少年几乎如出一辙,就是这样,即使戳破心事也不慌张。
有一瞬,她竟感到心虚。
方琼含笑看着她,面目上没有丝毫波澜。
这让他忽然明白,原来爱情这场战争还有可能有第三方加入战局,而这个第三方原没有她以为的那样怯弱退缩,正相反,开始感到力不从心的的人竟然变成了她。
“恩……我也相信水滴石穿。”错愕放在心里,她的脸上仍灿烂。
吃饭的时候很安静,三个人仿佛各有心事,偶尔的几句闲话也无关痛痒。不久,方琼接了个电话说有急事要回医院,可外面忽然变了天,暴风疾雨骤降。
墨玉拿过雨伞,“我送你去。”便没再多说的率先走向门口。
这风来的太快,雨都没有做好准备就开始洒下来,所以落下来时很张狂,打在窗上发出嘈杂的声响。
有个穿裙子的女人蹲在落地窗前,额头和鼻尖紧贴在玻璃上,被压得变了形,沉重的雨滴隔着玻璃感觉不到力度,可为什么身体里某处仍是扎针似得疼?她不懂。
只几分钟的时间这外面的世界仿佛就变了天地,昏暗阴沉,可她却分明看见楼下有一把伞圈住了两个人。
那样小小的一把伞怎么能遮住两个人呢?如果可以,那他们会以怎样的姿势偎在一起?他会用哪只手握住伞,又会用哪只手将身边的女人拉在怀?
伞下的两个人到了车里,那是女医生的车,可车主人却上了副驾,伞下的男人当了她的司机。
很快,车开走了,可女人的视线始终追着直到再也看不见为止。
早上出门的时候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可现在为何变成这样的暴风骤雨?她也不懂。
双脚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她靠窗坐在地上,屋里空荡荡的,一点生气也没有。她来这里是有话要跟他说的,她想清楚了一些事,可光自己想明白了有什么用?她得告诉他,让他明白,她回来就是为了这个的。可现在她又明白了一些事,原来想让他明白的人不单单只有她。
能看的出方琼对爱情的执着与认真,她是个实在的好人,不像自己,可现在的方琼很像当年的那个少年。叶一然看见那样的一双眼,便再也说不出别的什么了。
今天之前,叶一然从不认为方琼会是个什么难以预测的变数,可她现在不再这么认为,因为任何一个有心人看见她的眼睛就会知道这个女人对于感情和生活的态度。她不虚伪,更不矫情,在她身上总是阳光普照的感觉,周身仿佛都没有阴暗一面。与她真心在一起的人肯定会是开心满足的,因为她不会让人觉得匮乏与失望。
她与自己,真的是不一样的。
而这一切都不是最让叶一然担心的,最让她忧虑的是墨玉对方琼的态度,他心里该是有这个女人的,否则他不会对她照顾周到,他对没有留在心上的人从不会这么体贴入微。
闭上眼,脑子里就会自动描绘出他们两个人相偎走在一起的画面。她知道,墨玉会用左手握伞,右手则握住身旁女伴的肩膀,微微拉进怀里,呵护周全;她知道,墨玉会将伞的大部分留给对方,即使自己半边身子被雨淋得透彻;她也知道,墨玉如果有心玩笑的话会向对方的耳朵里吹气,说一两句不中听却也不真心的玩笑话;她还知道,如果周围的环境允许,墨玉也会放纵自己借着雨伞的遮蔽亲吻对方。
她自然知道,因为她曾经就是伞下的另一个人,那些都是她经历过的。可如今依旧是两个伞下的人,她留在屋里,他却仍在伞下,而原来她的那个位置上则变成了另外一个女人。
外面的雨没有任何变弱的趋势,仍张狂的下,没有灯光的屋子里变得黑暗一片。
她心里一直堵着一口气不得宣泄,如今更是上下不能。她把刚才的事想了一遍又一遍,每次揣测都让她胸口的那口气又增势一分。她觉得自己哭出来的话应该会好一点,可努力了半天都没办法挤出一滴泪。身体里仿佛关了一只小兽,欲夺门而出,却不得要领,找了半天也不见出口,只能任它在身体里来回穿梭。也许,只有将胸膛剖开才能将它放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与那只小兽也斗争到了极限。门开了,男人进来,脸上的神情似乎并不意外一室的黑暗。
她看见他,仿佛一把钥匙终于打开小兽的牢笼,它冲出去,找到自己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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