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铬不明所以,闻声而来的秦兵一脚将那少年武士踹飞,几人上去拳打脚踢。待到打得差不多了,为首的一人便出声叫停,几人又低声商量了一番,眼神偶或掠过二人,均是看死物一般。
幸而最后商量出接过,大发慈悲放他们一马,只将两人用一根麻绳紧紧困在一处,一路拖行,扔进挤满俘虏、臭气熏天的一个营帐。
未免两人逃跑,秦兵离开时又将他们面对面紧紧捆在一起,推进一滩烂泥里,少年武士挣扎扭动,鼻子抽了抽,闻到一股血腥味。
低头一看,麻绳已经被陈铬的血染红。
陈铬的下腹被数支箭矢刺穿,一片血肉模糊,肋骨大都折断,左胸胸口骨骼错位,怪异地隆起。他脸上全是污泥,但遮不住轮廓秀气,双眼形状漂亮,呆愣愣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少年武士与他几乎贴在一起,两人鼻梁相触:“你到底是人是鬼?”
对方灼热的鼻息喷在陈铬脸上,片刻间,他的睫毛便蒙上一层水汽。
那少年武士声音低沉,倒显出一丝诡异的温柔来,见陈铬不答,又问:“看你这样子,当是个王孙公子?”
只是陈铬长得斯斯文文,别人对待他大都轻声细语的,这温柔在他看来在寻常不过,故而不作反应。况且,现在无论别人说什么,陈铬听来都是索然无味。
他只是在等死罢了。
☆、第3章 疑云·壹
第二天,陈铬却依然没有等来死亡。
他是在一片哀嚎声中醒来的,黑衣士兵站在人群中央,双手紧握一根足有三、四指粗的长鞭。
秦兵将长鞭举过头顶,于空中挥出一个圆圈形状,皮鞭划破滞浊的空气,凭空发出一声声裂帛似的响声,而后“啪”一声拍在地上。仅是这一圈,便能抽中数十人,被抽中者瞬间皮开肉绽,哀嚎不断。
陈铬听到鞭子的脆响,突然想到古装剧里皇帝上朝前太监鸣鞭的仪仗,感觉十分出戏,突兀地笑出声来。
那少年武士打了个呵欠悠悠转醒,眼睛还没张开,随手就把绑着两人的麻绳松开了。
呆了片刻,他额前的呆毛一跳,这才彻底醒过神来,慌慌张张把麻绳胡乱系上。
陈铬:“……”
那少年武士盯着他看了一阵,目光惊异,问:“你的伤,好了?”
陈铬自己倒没注意,闻言伸手摸了摸,睡了一夜,腰腹上的莫名其妙伤全都好了,皮肤光滑得跟新生了似的,唯独胸口骨折突起,隐隐作痛。
陈铬抽抽鼻子,想哭,然而又觉得大哥不在身边,没什么好哭的,只是感叹:“想死就这么难?”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总觉得里面似乎有什么异物,随口问:“这是哪?”
少年武士:“秦赵边陲,井陉之野。”
陈铬皱眉:“秦赵,哪个省的?”
少年武士不明所以:“?”
陈铬:“今天几号?”
少年武士:“??”
陈铬没了脾气,只得调转话头:“你这个发型,挺好看。”
少年武士:“???”
陈铬越问越懵逼,那少年武士也是一头雾水。
黑衣士兵开始催促众人赶路,陈铬挣扎着把自己翻了一面,背对那少年武士,两人前胸贴后背地走着,同手同脚,异常滑稽。
那少年武士手长脚长,比陈铬高了近半个脑袋,陈铬想叫他走慢些,却又不知道如何称呼,想了想,字正腔圆地问:“您的姓名是什么?”
李弘想起他那双狗一样的眼睛,全无提不起一丝防备之心,老老实实回答:“柏仁李氏,名弘。”
陈铬停下脚步,转头过去,想跟李弘打个招呼:“李弘,你好。”
李弘冷不防被他一绊,两人一齐倒在地上,嘴唇碰在一处。
两名少年瞬间面色通红,李弘的脸涨红得如同猪肝。
陈铬却是被压倒了胸口,痛得憋红了脸,一口血呕出来,正好喷了李弘一脸。
陈铬手忙脚乱:“咳咳咳……咳,抱歉!”
李弘倒是浑不在意,抹了一把脸,将陈铬扶起来,问:“无妨,你……”
他活了十七年,还没遇到过这样亲一口就吐血的人,若是日后与人成婚,岂不是大婚之夜就要血溅三尺?越想越离奇。
陈铬走在前边,咳两声喷一口血,咳两声喷一口血,总感觉自己像一头喷血的鲸鱼。
他想要继续刚才的谈话,一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怀疑可能是刚才那一撞,肺被刺破了。
一天一夜水米未进,黑衣士兵逼着众人匆忙赶路,不少受了伤的战俘几乎就要力竭。
接近正午,黑衣士兵在荒野上找到一块视野开阔的平地,终于决定要休憩整顿。
李弘半抱着陈铬,找到一颗枝叶繁茂的歪脖子树,两人靠着大树歇息。
阳光正好,遍洒大地,万事万物俱是一片金百,如同曝光过度的数码照片。
李弘松了松绑住两人的麻绳,弯腰脱了鞋袜,拿出来晒干。
陈铬盯着他,一脸震惊,李弘却浑然不觉。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树叶后传出,压着嗓子,道:“一路向西,看来他们不准备换俘,要留活口,不知有何目的。”
陈铬闻言转头去看,是一名装束与李弘极为相似的武士。正欲开口,却无奈自己像是一支被戳破的血袋,一口老血喷在那武士脸上。
李弘哈哈大笑:“川,你离他远些,他漏血了。”
陈铬再想说话,奈何一说话就要喷血,只得“嗯嗯呜呜”,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川”的心中疑惑,问:“那后面用麻布裹着,十余车全是死尸。既要活人,又要死尸,却不知秦狗们到底有何目的?”
李弘倒是觉得他大惊小怪,随意说道:“总不能拿去吃,我看过,死尸俱都腐臭熏天。”
陈铬“呜呜呜”地嚷起来,实则想说“人不能吃,但丧尸可以呀”。
不过想想,整个宇宙都炸了,总不会哪里都有丧尸吧?
那名名叫“川”的武士拿出一点干粮,李弘吃了一半,要给陈铬,陈铬摆摆手,示意自己不想活了,吃了也是白吃。
李弘:“继续跟着。”
“川”:“是。”
片刻后,那武士再度隐去身影,酷极了。
陈铬见李弘并未吃完那些干粮,伸出一手,掌心向上,五指虚握几下,另一只手指了指他的干粮,示意“能不能给我一些?”
李弘慷慨地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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