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乱谭之逆流1-5全

(三)


她长得八分像画上的观音菩萨,雍容的风韵里流着潺湲的媚态,两朵浅浅的酒窝衬着一双粼粼的凤眼,我就注意到了她的细致了,还有鬓角边的青翠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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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读的大学所在,既是省会,也是一座古城.虽然比不上北京的名气遐迩,但在国内大学里也算个中翘楚.当年父亲悭于财力,无法北上,只能就近求学.
而今我却是以高分低就来到了这所有着浓厚人文底蕴的大学,只因为这儿离家较近,最重要的是大舅就在这座城市里当官.
父亲陪着我到学校报到的.父亲的工作单位离这儿一个城南一个城北,今天是请假陪我来的.我知道,他有一些当年的同窗故旧在学校里任职,其中之一就是国内知名学者徐淡秋教授,与父亲相交莫逆,当年与父亲和大舅三人号称“三剑客”,叱咤风云于莘莘学府,引来媚眼无数.
这日好似三伏,太阳比火伞还要灼人,天地万物都被蒸闷得抬不起头来.父亲帮着我把行李搬进分配来的宿舍,口张着直喘气,额角上的青筋变成红紫色,一根根的隆起来.
“这也太热了.不行,咱们去老徐那儿喝杯茶.”汗水淋湿了父亲褐红色的脸,他抬头看着天上呆板的云层,“儿子,你提前一天报到,宿舍也没人,你把东西放这里,咱们到你徐伯那儿讨口饭吃吧.”
徐伯的隐楼坐落在学校的西南郊,宅院西化,内里却是暗香疏影.我心里一动,这般的杂树红花必有佳人睡卧,絮语缠绵.心念未落,房里就有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传来:“您就是陆老师吧,淡秋刚好有个会议,所以叫我在家里等你.”
这声音腻腻的带着些许的鼻音,是如此的魅惑,以致我下身一紧,阴囊缩了几下,这是我成年以来从未有过的现象.
我无法解释为何我会如此的难以自律,或许是性欲的河原本就湍流在我的体内吧这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原始而纯粹.她长得八分像画上的观音菩萨,雍容的风韵里流着潺湲的媚态,两朵浅浅的酒窝衬着一双粼粼的凤眼,我就注意到了她的细致了,还有鬓角边的青翠落寞.
“好像陆老师喜欢喝绿茶.”她巧手纤纤,玻璃杯里飘浮着明前绿绿的叶子,冲泡时瞬间激生的一圈白沫,似乎就是那发浪时滟潋的娇韵.我凝睇她,这应该就是民国的女子,假使穿上母亲那件浅紫丝绸旗袍,圆圆的发髻上再插上一枝翡翠发簪,细语嫣然,整一个淡彩工笔仕女图.
我只是低头细细品味这个小女子了,心里念着:“冷艳全欺雪,余香乍入衣”想这古色古香的女子,细腻的粉红,精巧端庄的五官
一向喜爱附庸风雅的父亲却是在看着挂在大厅正中的一幅油画,画的是江南水乡人家,浓浓的色彩抹成粗粗的笔调,竟成一片迷蒙的雨景,石桥两边的树影人影都恍若在动,小船过处,似乎浮出了宋词元曲的韵律来.我悠悠吟咏:“曲终过尽松陵渡,回首烟波十四桥.”然后指着油画,对父亲说:“爸,这画里嵌着我的名字呢.”
她讶然回眸,秋波流转:“是吗小弟弟,你叫什么呢”
父亲接过话:“回烟,你还不知道吧,他叫陆松桥,亏这小子有些灵性,竟然看出松陵老人的笔意来.”他的脸上浮出一些得意之色,似乎我在为他脸上增光不少.
他却没有留意到,我的目光与她相对视的那一瞬,她的眼神里掠过一丝羞涩,俏脸无端一红,急忙转过头去与父亲说话:“哦,陆老师家学渊源,果然了得.”
我的意念于此停顿了,于跌宕情绪中深深嗅闻,风中落叶的香气,交合着回烟身上若隐若现的媚香.啊,妈妈,我又要再一次忤逆这世间伦理,道德操守,我无法抵挡这纯然的光泽,欲望的枝丫冒出密密麻麻的嫩叶,谙练情欲秘戏的我,眼里满是她娴雅的风华了.以致徐教授回家时,我才回过神来稍感惆怅,恍惚已经转世轮回了一个甲子.
我在家里的相框见过徐淡秋,真人比照片上老,五十出头,白皙的皮肤衬着白皙的衬衫,纤秀的金丝眼镜把一张瘦长红润的脸映得加清贵.他声音低沉,讲话很慢,带着地道的乡音,这气度非我中学时的那些教师可以比拟,而且丝毫不带上海人一贯的清高和喧阗.
“来来来,老陆,我新近得了样东西,你来品赏一番.”徐淡秋一进门就把公文包扔下,拉着父亲的手就往书房里钻.
回烟淡淡地笑着:“他就这样,得了样好东西,总要人跟他一块儿分享.我又不懂,难得你父亲来,正好让他尽兴.”我犹爱她浅浅的笑靥,朦胧的笑纹竟像是淡云里的月华,怀抱粲然的风雅.
“我听说陆老师喜欢吃蹄膀,特意买了些.小桥,你喜欢吃什么”回烟似乎并不在意我热情的目光,甜甜地对我笑,又假装对窗外的某间房子笑.从窗口灌进来的风吹乱了她的头发,“能到厨房帮我吗”
我大喜.既喜能随侍佳人,又喜这道家常菜却是我所擅长.
家乡一带的烧蹄膀在长廊的尽头,明灿而又柔和的灯光流泻直下,照耀着他容光焕发的面孔,他高大而俊美,令人为之屏息.”
她说,我就是她梦里的那个人.
等我把猪蹄膀放进高压锅里焖时,艳阳高挂中天,我走出厨房,到了庭院.
院墙另侧站着一棵相思树,树下站着一个绝世佳人,白底细花的薄绸旗袍,原本的盘髻散落下来,如瀑,如缎.
她正摆弄着一盆茉莉和一盆玉兰,细腻而幽邃的远芬,不是我这等凡夫俗子能抵挡的.她们的体香活泛在空中,嗅得人神摇摇意恍恍.我闭眼,感觉着性欲在胸臆测之间喧腾,那澎湃的力量让我紧闭双唇不敢张口,只要一条缝,我怕我会吐出一万句猥亵这美妙的人世.
“相比而言,我喜欢这桂花.花开时高洁清芳,气质形高贵.玉兰香得过于醇厚,而茉莉是太过浓冽.”我来到她身后,那醉鼻的气味是攫人,我心头鹿撞,感觉从未有过的焦虑、无助、不安.
她悠悠地转过头,对我说:“我其实是在听蝉声.我喜欢蝉,它高踞树梢,餐风饮露,不食人间烟火,是翅科中的隐士.”
我惊呆了.长久以来一直想要得到的那种感动忽然来临,心中霎时充满着刺痛的狂喜,伴随着一种甘美得无法言传的战栗,是灵魂深处隐约传来的召唤.
“所以我喜欢夏天,尤其是晨间听蝉,显高洁.桥儿,你喜欢桂花,应该也是喜欢其中的清远意象吧”她的睫毛又黑又长,带着夏日幻想与慵懒的蛊惑.
“不是有位作家说过吗春天,像一篇巨制的骈俪文;而夏天,像一首绝句.”我顺着她,聆听,也是一门艺术,尤其是捕捉到她话底的那份轻愁,有倾吐不尽的缠绵.
她只是怔怔的看着我,眼神中有一丝渴望,一丝忧虑,夹杂着一种莫名的悱恻情绪.
“姐,午间听蝉,过于喧嚣.我晚些过来陪你,一边散步一边听蝉,在夏日的黄昏.”
“唉,桥儿桥儿”她轻轻叹了口气,吐气如兰,在我眼前幻生幻灭,散佚成诗,如浮烟幽幽,曳着天风,美得竟是如此凄清.
“你知道吗我是你徐伯的学生,也是他的续弦.”她喃喃道.
“嗯.徐伯还有一个女儿,今年应该读高三年吧.”我注视她,有一双修长的手,十指纤纤,纯粹是为艺术而生.我知道,她是主修钢琴,当年选修徐伯的古典文学专业,与徐伯的这段师生不伦恋,曾经轰动一时.之后不久,徐伯的原配含恨去世,留下了一个五岁的女儿徐素君.
窜着火焰的光影浮映着桂树和她如玉的脸,她幽幽地叹了口气:“你别看她那时还小,至今还恨着我呢.认为是我害死了她妈妈.”这画景定格在我的眼中,她的脸软软地晕着,渐渐变成泛着嫣红的照片,我久看成痴,在流火的午间.
“唉,这是命桥儿,你知道吗我原以为我找到了”她在犹豫,然后缓缓地摇了摇头,“走吧.他们应该也聊得差不多了.”
我凝视,被她凄迷的神情吸引,恍惚间一个浪头破空袭来,化成利剑刺穿了我的身体,我刹那间知道了,什么是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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